第五十五章、一路走好
fri apr 17 05:41:40 cst 2015
苑介刚处理完了一批退款。他根本不想退这批货款，他完全可以往后拖十天半个月等待外包产品的生产。然后，用外包产品顶替退回产品货款。但是无奈，他市委的叔辈兄弟给他打电话，他真的服了这些人，怎么能够查到他的电话，又怎么能够驱使他叔辈兄弟充当说客？他忍痛割爱，为了叔辈兄弟的面子，一下子就退给对方八万多元！这点钱平时不足挂齿的，而现在是非常时期，这八万元人民币能解决很大问题，能够解决全厂职工一个月工资！他让销售会计统计近期可能退货的客户，并要求销售科对没有提出异议的客户主动沟通，求的多占用一段对方货款。
电话铃响了，苑介心里又是一阵紧缩，他唯恐又是哪家客户因为产品问题。他瞄了瞄，是市内的固话号。他拿起话筒，立马精神起来：
“喂，王科长啊，稀客稀客。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大哥啊？”
对方哈哈笑了几声，“听说你又回到本兮市三一二药厂找死去了？”
“王科长，你说的太对了。我回到三一二制药厂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多暂死？死定了给个口信！”
“现在还没死呢，正合计怎么减员缓死几天。” 苑介说。
“我知道你正搞减员呢。”王科长打趣道。
这个所谓的王科长是市农业银行信贷科的一个科长。国营三一二制药厂的这些贷款有五分之三都是从他那儿贷来的。前些年经常在一起鬼混，后来企业该抵押的抵押完了，款也没法贷了，接触就少了。今天他主动来电话，肯定有事。苑介打着哈哈：
“你消息好灵通啊？”
“那是，以前没和你说，我那个表妹在你厂子我能不灵通吗？”
“你开玩笑吧？” 苑介不相信地说。
“这有啥开玩笑的，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
“谁啊，那个车间啊？”
“水针车间有一个梁晓红，认识不？”
“梁晓红，你的表妹？” 苑介立马就想起是谁了。一个几百名职工的厂子，厂长能一下子就能记住这个人肯定有她的原因。梁晓红就是一个挺特殊的人物。她中上等个头，白白净净，大方斯文，举止得体；具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派。她脱俗不凡、清纯、简单、犹如一杯白水让人感到洁净无瑕。苑介曾经想过，这个女具有贵妇人的特质。想不到她竟然是一个普通工人！
苑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笑嘻嘻道：“现在好多男人都将红颜知己称为表妹。”
“你真不愧一个老油条，什么都瞒不住你！”对方不可置否。
“你这保密工作做得好哇，你早说啊，委屈你这个表妹了。”
“不，这是两回事。你知道人这个东西有时候发贱，你真的拿她当回事了她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居于下层不被人看起，她才觉得你的珍贵。”
“你行啊，女人没少搞啊。能摸索出这么有哲理的经验没有百八十个女人培训是体会不到的。”
“这么说你有深有体会呗，经验比我多啊？” 王科长调侃着。
“现在男人还婉转啥啊，说，你有什么指示？” 苑介问。
“什么指示，我能有什么指示？一说减员她沉不住气了，我在她面前承诺说我给你打个电话让你关照一下。”王科长说。
“我的天，算什么事啊，让她提一下你不就妥了吗？”
“行啊，好人大家装吧。另则，你再想点办法抵押点什么，我再给你弄一点款过去。”
“抵押点啥，抵押人有的是。”
“你是大喘气吧！”王科长嘲弄道。
“我怎么觉得你开起当铺来啦，动不动就抵押？” 苑介一反常态，把电话挂了。
王科长和苑介真的不是别人，多年的弟兄，相互勾结利用多年，感情非一般可比。所以，说话没有深浅。
我们的政府人才济济，有领导水平也有文学功底，修辞修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一些青年男女毕业找不到工作，一天东游西晃到处找活，叫待业。单位效益不好，养活不起把职工撵回家叫下岗。有些企业经济不景气，动不动就没活放假叫待岗。企业黄铺了，厂房空了，工人和企业关系分离了，叫买断。说什么就不说失业！这倒无所谓，这个社会兴这个。撅嘴骡子卖个驴价钱，待业也好下岗也罢，关键企业得轻装上阵。
企业精简开始了，裁员工作进行了两天，自愿报名下岗的陆续出现。不想这一天设备科突然一下子就有四个科员主动提交出下岗申请。当申请遭拒后每人立马又交出一份停薪留职报告。显然早有准备。这架势一看就是恒心已定，必走无疑了！
形势有些紧张起来，因为这里面有三个人是整个厂子所有设备运转维修保养的台柱。苑介将他们一起叫到办公室，他们一字儿排开，坐在沙发上。
“大哥以前有哪些地方对不住你们吗？” 苑介悻悻不快地问。
“这个，没有。”设备科的几个人相互瞅着，没什么表情。
“那怎么的，也不给孙大哥捧场了？”
设备科的浩林挠了挠脑袋，鼓起勇气：“这么和你说吧，如果是你个人的企业我们认了，陪你到底。这个国营企业……嘿嘿，”浩林苦涩地笑了笑：“实在没有希望，乘现在年纪还轻，出去干点啥买个房子什么的。”
“至于这么悲观吗？” 苑介努力想鼓励他们一点什么，但没说出来。
“那你说，这些年哪个工人房子是你给解决的，你觉得我们继续在国企混有希望吗？”
苑介面颊出现一点红晕，他无言以对。
“我们成立了一个医药工程公司，和药厂找点活干，已经有两个药厂要进行车间空气净化系统升级。等支起摊，如果三一二制药厂需要工程改造我们是不收费的。”
邮递员送报纸来了，党办工作人员将报纸按科室分开送了过来，其中有一封改革办发给苑介的私信，封皮上特意注了‘苑介亲收’字样。苑介打开一看是他改革办的一位中学时期老同学写来的。说固体车间包装工靳某是他的姑姑孩子，言之意下减员时关照一下。中学时候多亏这个同学照顾。一次学校住宿生会餐，他没钱溜边，是这个同学给他垫上的。有次他和临班混混打架，这个同学出手相助，还因此受到了班级警告处分。这位中学面子肯定给！遗憾的是就是给了也好景不长，这个企业的油已经耗尽了，没有几天撑头了！他抬起眼皮瞅了瞅面前设备科这几个人，无奈地说：
“行了，你们一路走好吧！”
浩林几个人从苑介屋里出来相互瞅了瞅：“他妈的，这个苑介怎么骂我们那？”
“不行，我得回去问他！”一个人转过身子就奔苑介办公室走去。
浩林一把拽住阻止道：“算了，一个落魄的人，骂就骂吧！”
苑介刚处理完了一批退款。他根本不想退这批货款，他完全可以往后拖十天半个月等待外包产品的生产。然后，用外包产品顶替退回产品货款。但是无奈，他市委的叔辈兄弟给他打电话，他真的服了这些人，怎么能够查到他的电话，又怎么能够驱使他叔辈兄弟充当说客？他忍痛割爱，为了叔辈兄弟的面子，一下子就退给对方八万多元！这点钱平时不足挂齿的，而现在是非常时期，这八万元人民币能解决很大问题，能够解决全厂职工一个月工资！他让销售会计统计近期可能退货的客户，并要求销售科对没有提出异议的客户主动沟通，求的多占用一段对方货款。
电话铃响了，苑介心里又是一阵紧缩，他唯恐又是哪家客户因为产品问题。他瞄了瞄，是市内的固话号。他拿起话筒，立马精神起来：
“喂，王科长啊，稀客稀客。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大哥啊？”
对方哈哈笑了几声，“听说你又回到本兮市三一二药厂找死去了？”
“王科长，你说的太对了。我回到三一二制药厂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多暂死？死定了给个口信！”
“现在还没死呢，正合计怎么减员缓死几天。” 苑介说。
“我知道你正搞减员呢。”王科长打趣道。
这个所谓的王科长是市农业银行信贷科的一个科长。国营三一二制药厂的这些贷款有五分之三都是从他那儿贷来的。前些年经常在一起鬼混，后来企业该抵押的抵押完了，款也没法贷了，接触就少了。今天他主动来电话，肯定有事。苑介打着哈哈：
“你消息好灵通啊？”
“那是，以前没和你说，我那个表妹在你厂子我能不灵通吗？”
“你开玩笑吧？” 苑介不相信地说。
“这有啥开玩笑的，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
“谁啊，那个车间啊？”
“水针车间有一个梁晓红，认识不？”
“梁晓红，你的表妹？” 苑介立马就想起是谁了。一个几百名职工的厂子，厂长能一下子就能记住这个人肯定有她的原因。梁晓红就是一个挺特殊的人物。她中上等个头，白白净净，大方斯文，举止得体；具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派。她脱俗不凡、清纯、简单、犹如一杯白水让人感到洁净无瑕。苑介曾经想过，这个女具有贵妇人的特质。想不到她竟然是一个普通工人！
苑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笑嘻嘻道：“现在好多男人都将红颜知己称为表妹。”
“你真不愧一个老油条，什么都瞒不住你！”对方不可置否。
“你这保密工作做得好哇，你早说啊，委屈你这个表妹了。”
“不，这是两回事。你知道人这个东西有时候发贱，你真的拿她当回事了她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居于下层不被人看起，她才觉得你的珍贵。”
“你行啊，女人没少搞啊。能摸索出这么有哲理的经验没有百八十个女人培训是体会不到的。”
“这么说你有深有体会呗，经验比我多啊？” 王科长调侃着。
“现在男人还婉转啥啊，说，你有什么指示？” 苑介问。
“什么指示，我能有什么指示？一说减员她沉不住气了，我在她面前承诺说我给你打个电话让你关照一下。”王科长说。
“我的天，算什么事啊，让她提一下你不就妥了吗？”
“行啊，好人大家装吧。另则，你再想点办法抵押点什么，我再给你弄一点款过去。”
“抵押点啥，抵押人有的是。”
“你是大喘气吧！”王科长嘲弄道。
“我怎么觉得你开起当铺来啦，动不动就抵押？” 苑介一反常态，把电话挂了。
王科长和苑介真的不是别人，多年的弟兄，相互勾结利用多年，感情非一般可比。所以，说话没有深浅。
我们的政府人才济济，有领导水平也有文学功底，修辞修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一些青年男女毕业找不到工作，一天东游西晃到处找活，叫待业。单位效益不好，养活不起把职工撵回家叫下岗。有些企业经济不景气，动不动就没活放假叫待岗。企业黄铺了，厂房空了，工人和企业关系分离了，叫买断。说什么就不说失业！这倒无所谓，这个社会兴这个。撅嘴骡子卖个驴价钱，待业也好下岗也罢，关键企业得轻装上阵。
企业精简开始了，裁员工作进行了两天，自愿报名下岗的陆续出现。不想这一天设备科突然一下子就有四个科员主动提交出下岗申请。当申请遭拒后每人立马又交出一份停薪留职报告。显然早有准备。这架势一看就是恒心已定，必走无疑了！
形势有些紧张起来，因为这里面有三个人是整个厂子所有设备运转维修保养的台柱。苑介将他们一起叫到办公室，他们一字儿排开，坐在沙发上。
“大哥以前有哪些地方对不住你们吗？” 苑介悻悻不快地问。
“这个，没有。”设备科的几个人相互瞅着，没什么表情。
“那怎么的，也不给孙大哥捧场了？”
设备科的浩林挠了挠脑袋，鼓起勇气：“这么和你说吧，如果是你个人的企业我们认了，陪你到底。这个国营企业……嘿嘿，”浩林苦涩地笑了笑：“实在没有希望，乘现在年纪还轻，出去干点啥买个房子什么的。”
“至于这么悲观吗？” 苑介努力想鼓励他们一点什么，但没说出来。
“那你说，这些年哪个工人房子是你给解决的，你觉得我们继续在国企混有希望吗？”
苑介面颊出现一点红晕，他无言以对。
“我们成立了一个医药工程公司，和药厂找点活干，已经有两个药厂要进行车间空气净化系统升级。等支起摊，如果三一二制药厂需要工程改造我们是不收费的。”
邮递员送报纸来了，党办工作人员将报纸按科室分开送了过来，其中有一封改革办发给苑介的私信，封皮上特意注了‘苑介亲收’字样。苑介打开一看是他改革办的一位中学时期老同学写来的。说固体车间包装工靳某是他的姑姑孩子，言之意下减员时关照一下。中学时候多亏这个同学照顾。一次学校住宿生会餐，他没钱溜边，是这个同学给他垫上的。有次他和临班混混打架，这个同学出手相助，还因此受到了班级警告处分。这位中学面子肯定给！遗憾的是就是给了也好景不长，这个企业的油已经耗尽了，没有几天撑头了！他抬起眼皮瞅了瞅面前设备科这几个人，无奈地说：
“行了，你们一路走好吧！”
浩林几个人从苑介屋里出来相互瞅了瞅：“他妈的，这个苑介怎么骂我们那？”
“不行，我得回去问他！”一个人转过身子就奔苑介办公室走去。
浩林一把拽住阻止道：“算了，一个落魄的人，骂就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