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流失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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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thu mar 26 20:24:30 cst 2015

    八哥告诉我说中华料理的位子都预定完了,明天过年都在他家,他和秀菊都已准备好了。

    我细细一算,十五六人,八哥的家里怎么能容得下。八哥说没关系,到时候把床垫立起来,过年也不在乎吃啥好吃的,图的就是个热闹和喜庆。

    反正今天我接晓梅不在家,过年的事儿只好听八哥的了。

    我想明天我们大家都要聚一块儿,我和淑娟的事想瞒也瞒不了,不如说开算了。

    既然兰兰和王爱莲都知道,再也不必避讳她俩,我想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对晓梅说:“我......我在这儿有人了!”

    我原以为我说出的话会使晓梅大吃一惊,或是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没想到晓梅听了我说的话,反倒格外的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依旧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以为晓梅没有听到我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在这儿找人了!”

    “很正常。”晓梅淡淡地说了一句,“在韩国来说,这都很正常,我们那儿的几乎都找有。”

    “晓梅姐,你不要想那么多,以后只要我们天天在一起就行!”兰兰大概是不愿看到晓梅难过,忙安慰了一句。

    其实我也看出了晓梅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极力地想使自己保持平静,但从她那滚动的喉结可以看到她是强忍着泪水没让它流出来。

    我一次次地伤害了她,而且一次比一次沉重,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和她那单薄的身躯。

    我再次地陷入了痛苦和迷茫之中......

    我冲出兰兰的小屋,我冲出了房东的大门,我想对着夜幕歇斯底大喊一声。

    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我恢复了平静。

    我又走进了屋后的那片树林,我又走进了那片树林里的那条小路。

    林子里有些阴暗,山边那一排路灯脆弱的光偶尔有一两缕照射进来,依稀可以辨清脚底下的路。远处小溪的流水发出不知疲倦的琴声,日夜委婉地弹奏在这片林子里,使人不由的想到了唐朝大诗人李白的《静夜思》里的诗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今夜没有明月,因为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在这个没有明月的夜晚,我依然怀念远方的故乡和故乡的亲人。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加节倍思亲。”

    我真的很叹服古人的诗句道尽了千百年的离情别绪。

    半山腰的古亭,在这寒冬的夜里显得有些孤零。

    我坐在亭子里的木板上,背靠在那根已经脱了漆的木柱,紧闭着双眼,想让自己沉浮于这个世界之外。

    “亚辉!”一声轻声地呼唤,仿佛来自天边。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是晓梅站在我面前。

    我用手支撑着木板,想让自己站起来:“我......”

    “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跟那女在一起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我能说什么,我能说是因为我酒后失态,还是说因为一个男人的饥渴而造成的?

    “你从电子厂离开后,就去了海边那会社?”看到晓梅站在我面前,我不禁问了一句。

    “嗯!”晓梅点了点头。

    “你当初为什么不等我?”

    “当时韩国那种情况,我认为我跟着你就是一种拖累,所以......所以我趁着你去了你外甥那儿,我就走了.”

    “其实那天我外甥已帮我联系好了八哥,我没给你打电话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回来后就不见了你,后来我看了你给我留的信,我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找遍了这条路上的所有候车厅,打你的电话你又关机了。”

    “你不要说了,我走了之后也很后悔,我当时胡乱地上了一辆车,只想着先离开电子厂再说,没想到那趟车开到了野外拐了一个u型弯后,司机告诉我到了终点站,我当时也不知是怎么就下了车,后来一直没有车经过,我一个人在雪地冻得实在受不了,就把行李箱里能穿的衣服全都穿在身上,北风刮得我没地方躲,我一看路边有一个蔬菜棚子,就钻了进去。”

    “那一晚上,你就在棚子里呆了一夜?”我诧异地问道。

    “不呆一夜还能咋的!”晓梅接着跟我讲:“我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在大棚里看到路上开过一辆车,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就跑出大棚将车子截住,开车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韩国老头儿。这老头儿就是我后来干的水产会社的老板,老头儿见我冻的这样,问我去哪儿,我撒谎说来找朋友没想到朋友走了,我告诉老头儿我现在也不知去哪儿!”

    “那后来呢?”我又问道。

    “后来老头儿问我是不是找朋友找活儿干,我冻得只知道点头,老头儿说他有一会社在海边,是搞水产的,问我愿不愿意去,当时没办法,我只好上了他的车。”

    停了一会儿,晓梅继续讲道:“在电子厂的时候,可能觉得一切太过顺利,来到海边我才知道什么叫艰难,刚开始干的时候,海水把手指头泡得又肿又痛,这还不说,有时车间的活儿不太忙,我们女的也上船帮着拉网,有一次在船上遇到强风,海浪将船掀得老高,我趴在船板上拼命地抓住船帮上的铁环,那时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我要活着,因为我还有一个女儿在中国。”

    “我好多次想给你打电话,最后我都忍住了,我不想让你笑话我一个女人在外面无能,所以我就这样一直咬着牙坚持着。”

    我静静地听着,听晓梅跟我讲她的故事。

    我想用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花,我想用肩去为她扛住一个女人的脆弱,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的这双手已为另一个女人擦拭过眼泪,我的肩已让另一个女人依靠过。

    “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春节放完假,你就和兰兰一块儿去上班,不过......”

    “不过什么呀,你是不是担心我和她处不好?”还没等我说完,晓梅就打断了我的话。

    我知道晓梅所说的她是指淑娟。

    “你放心,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我会和她好好相处的。”夜幕中晓梅抬手拢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看到晓梅有些哆嗦,就催促她说:“回去吧,兰兰还等着你呢,再说明天就要过年了,今天坐车奔波一天,回去早点儿休息吧!”

    我把晓梅送回到兰兰屋里,又去了八哥的家,我要去看看八哥明天的东西准备得咋样。

    八哥和秀菊还在忙着,八哥说虽然是在韩国过年,但也要弄出点家的味道来,要让兄弟们感觉到过节的气氛。

    我见八哥把一次性的碗筷都买了,就问了八哥一句:“还差什么不?”

    八哥说:“什么都不差,你们明天早点过来就是!”

    我和八哥用家乡话交谈,秀菊听不懂,急得她在一旁干瞪眼:“你们说什么呀,怎么都是中国人你们说话我就听不了!”

    八哥问我今天和兰兰去接人的事,我简单地告诉八哥,没想到八哥哈哈一笑,说:“你可有好戏看罗!”

    八哥环视了一下屋里,问我:“明天把床垫靠起来,估计能坐下吧?”

    我算了一下,我们打磨的就有十人,加上兰兰晓梅和王爱莲还有秀菊和淑娟,一共是十五人,再看看八哥的房子,我说:“反正够呛,实在坐不下就只能挤挤!”

    秀菊在一旁建议道:“实在不行的话,你们男的先吃,我们女的后吃,这样不就倒开了。”

    “那哪能行,过节就是要人多,图的就是人气,再说明天我还想跟你喝一杯呢!”听秀菊这么一说,我立即提出了反对意见。

    “行呀,你要不害怕的话,我肯定陪你!”秀菊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反正还有两天假,明天就痛痛快快地喝一顿!”八哥也激动起来。

    在八哥家闲扯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快一点了。

    淑娟居然还没睡,她只是坐在被窝里,看样子一直在等我。

    “你怎么还不睡,这么晚了!”进门后,我见淑娟还坐在被窝里,不禁责怪道。

    “过节想家了!”淑娟回答我说。

    “给家里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刚打的,电话里孩子问我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问得我心里酸酸的!”

    “都一样,我打电话儿子也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往床边一坐,说:“明天过年都去八哥那儿,我看明夜晚让兰兰她们过来帮忙包包饺子,初一的让大伙儿都来我家吃饺子,你看咋样?”

    “好呀,就怕饺馅儿不够,要不明天再去买点儿!”

    “面粉够不够?”我又问了一句。

    “面粉肯定够,你忘了上次买了一袋二十公斤的,还剩不少呢!”

    “要不我现在去食品店把饺馅儿买回来?”

    “这么晚了,人家还没关门呀?”

    “我刚从八哥家回来的时候,食品店还亮着灯呢,可能是明天过节,买东西的人多!”

    “那你去看看也行!”

    我又折身去了食品店。食品店的门果然还开着,大概是过节生意特别好,老板满脸堆着笑容,我刚一推开门老板就笑眯眯递上话来:“哥儿,要点儿啥?”

    “买点儿饺馅儿。”

    “有牛肉馅儿还有羊肉馅儿,你要哪种?”老板两眼放着光。

    “一样来一斤吧!”顿了顿,我问了一句:“有没有香菜和小葱?”

    “香菜和小葱在那边的冰柜里。”老板一边称着肉馅一边用手指了一下墙角的冰柜对我说。

    我去墙角的冰柜里拿了一把香菜和一捆小葱搁在柜台上,这时老板已将称好的饺馅儿打好了包,结完帐后老板递过一罐可乐对我说:“送你的,记住要是忘了什么再过来,我们今夜通宵营业。”

    看到老板这么热情,出门的时候我又回头对他说一句:“谢谢呀!”

    可能是过年的原因,回来后一点睡意也没有,我又拨了家里的电话。妻子告诉我搬到县城的新家过第一个年,两孩子兴奋得现在还没睡。我一听说孩子没睡,就让妻子把电话给了儿子,电话的那边马上就听到了儿子在喊:“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在电话的这边说:“你们好好读书,等你们考上了大学爸爸就回来。”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呀,我们好想你!”儿子在电话里喊道。

    “那你们就要好好地学习,早一天考上大学爸爸就早一天回来。”

    “爸爸,你说话可要算数,等我和哥哥都考上大学你就回来,好不好?”我在电话里听到是小儿子的声音。

    我离家的时候,两孩子只有十来岁,现在已五年多了,妻子告诉我两孩子都有我高了,还特别懂事,从不乱花一分钱,而且学习特别用心,小儿子在班级里是第二,大儿子在班级里是前三名。

    听到妻子的这些话,我心里似乎得到了一些安慰,这些年在外的奔波打拼总算有了一点成绩。

    带着一种满足感,我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