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索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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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缘起

    岑京明在搜索好友的时候,会偏向于名字的优美,或者说是和自己对味的那类名字。那些“浅笑”、“淡淡的忧伤”“余生只爱你”之类的,他基本是不会发送请求的。他记得前几天看到一个叫做“缪若云”的名字,觉得挺有意思的,便发送了请求,当然,也和其它的请求一样,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确实,连着几天,并没有收到回复。因此,他决定休息一段时间,不再去上网。

    今晚,在阴差阳错中,他又陪着同学来了,惯性的驱使,他还是打开了qq,当他看到有女生图像跳动时,心里是有些开心的,虽然,图像并不是真人照而仅仅是默认的女生图像。直到点开跳动的图像时,更让他激动不已。因为,正是几天前他发送请求的“缪若云”。

    他确实没有想到,她会同意他的请求,他觉得,会像之前一样,被人选择性的遗忘,或者,像他这样去发送的请求的人太多,女生根本看不过来。总而言之,他早早的就做好了石沉大海的准备。

    这次,却出乎他的意料,他竟有些不知所措。原来设想好的一些文绉的开场白,突然想不起来了。便直接生硬的发了句“您好!”,接下来,便是等待,对他来说,好像是度秒如年般的漫长等待。当看到对方头像没有了色彩后,他的心开始有些冰凉。

    不过,他认为还是要期待着,可能对方正好在上晚班呢?或者,对方正好今晚和朋友在外逛街呢?抑或对方这两天并没打算上qq呢?

    万一她突然上线了呢?

    他这最后的猜想,还真就成为现实了,并没有成为另一个“哥德巴赫猜想”。

    屏幕底层对话框闪动了,对方的头像也恢复了色彩,而不再是灰不溜秋的。

    他迅疾的点开了对话框,正襟危坐了起来。她同样给他回复了两个字“您好!”看到这两个字,他又陷入了无措。双手的手腕翘着两只爪子悬在键盘上方几厘米,脑袋空空的,就是不知往哪个字母上敲。

    直到对方发了“你还在吗?”时,他才缓过神来。马上回了句“我在的”

    “还以为你下线了呢?”

    “没有呢,我一直在思考着怎么和您开始对话,所以,想了很久,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你能不要再用“您”字了吗?感觉我是你的长辈似的。”

    “哦,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初次相识,这样称呼,会比较尊重对方些,没其他意思。”

    “哦,这样的呀,你太客气了。我们应该都是同龄人吧?”

    “嗯,我想是的,我qq上写的年龄是真实的,你呢?”

    “我也是啊!呵呵”

    “谢谢你添加了我!”

    “不客气,我也是看了你的签名,觉得挺有意思的,便试着点进了你的空间,然后看了你写的日志,觉得很真实。”

    “谢谢你的夸奖,我的签名和日志,基本都是我的内心真实想法。没想到,还能让你有兴趣看一看,实在是受宠了。”岑京明渐渐的放松了下来,日常是怎么文绉想的已经不去管了,而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了。只要是真实的、不放肆的想法,都可以和对方交流。

    “我想问你个问题,如果你觉得不好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

    “你说,我如实回答”岑京明觉得,如实回答就行,没什么大不了。

    “qq上这么多女生,你为什么选择加我呢?”

    “如果说,我大部分因素是因为你的名字,你会相信吗?”岑京明有点忐忑,他不知道缪若云会不会觉得他是在敷衍,但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他确实认为“缪若云”这三个字,给他带来的冲击是持久的,并不是一时兴起,停留于字面上的。可是,怎么确切解释当时见到这三个字所组成的名字,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一时半会还真的难以回答。

    “因为我的名字?就是“缪若云”这三个字吗?”缪若云反倒纳闷了起来。

    “是的,我认为,这三个字,取得实在是意境高远!和那些普通的“浅笑”“幽兰”之类的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是吗?有这么夸张?”缪若云心里有些涟漪在荡漾开来,可能,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呢。

    “怎么说呢?在我这里的解读,是这样的“缪”即是文艺女神“缪斯”;“若云”比较好理解,也就是文艺的形式多样、变化多端、丰富万千。我不知道这样解读是否正确。”

    “呵呵,你这说的也太复杂了吧!我这名字是父母给取的,真正的含义,我想,没有你解读的那样丰富吧!”缪若云看着不觉好笑,却也认为挺在道理,虽然和自己名字的初衷有点相去甚远,可确实说的通。

    “啊?你这名字就是你真实的名字?”岑京明诧异的问到。

    “对呀,有什么不妥吗?”缪若云同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她这个姓氏确实太少,尤其在江浙一带,从进入学堂开始,不停的有人问过她相类似的问题,经常,她只能沉默。“这是我祖辈留给我的姓氏,名字是父母取的。”

    “我的天哪!我还以为,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网名呢?”岑京明更加惊奇,因为,这个姓氏,他确实是第一次听说,他以前依稀看到过,古希腊有个司职“文艺和科学”的女神叫做“缪斯”,他并不清楚,“缪”作为姓氏,真实的存在于中国,已经两千年了。

    “没有啊,这就是我的真实姓名,确实,大多数网友和身边的朋友都对这个姓氏提出过疑问,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觉得奇怪。”

    “好吧,恕我孤陋寡闻了,但这个名字确实非常的美。无论作为真实姓名也好,网名也罢,都是那样的优美!”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通过对话,缪若云觉得,屏幕对面的男生还是挺不错的,并不是那种乌七八糟想法的人,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她也想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看看是否和他的言谈相符合。作为一个女生来说,她认为这样可能有些冒失,可她又觉得,他在日志里,能够坦诚的记录自己工作生活日常的点滴,而且没有刻意掩饰或夸大的成分,应该是个可以信任的男生,而隔着屏幕,想要了解一个陌生的异性,他的名字应该是能反应些内容的,正所谓“人如其名”。通过他的网名“鸣”,结合他字里行间的枯燥苦闷日常,她想,他的真名或许还是挺有趣的。

    缪若云在想他为什么会取个网络名字叫“鸣”呢?是日常的枯燥琐碎积压的久了,想在网络的虚拟中呐喊释放吗?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应该是青春活泼、阳光开朗才对啊!

    想着这些后,她便问“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姓名,那么,我能不能同样的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呢?”顺便,她还发了一个调皮的表情。

    此时,岑京明还在绞脑汁的回想,他的生命历程当中,有没有接触过姓“缪”的人,即使是在书本或电视上见过也行。结果是一片空白,反而想到了“廖”姓的几个同学。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此时见到缪若云婉转提出的不能拒绝的提问,他当然并没有多想,就回复了三个字----“岑京明”。

    “哦,那你网名是怎么想到取个“鸣”字呢?”缪若云追问到。

    “其实,我是想学习楚庄王,才取的“鸣””岑京明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到。

    “原来是这样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对吧?”缪若云打趣道“小伙子挺有志向呀!不错。”

    “岂敢岂敢,只是突然的一种想法,随时都可以改的,对吧!”

    “为什么要去改呢?取好的名字,就是自己的标签呀,改来改去的,多不好呀!”

    “嗯,是的,你说的对,那我就努力的往我的初心使劲,不断的去完成他,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不懈的撑住!”岑京明被她这样一说,竟然立起誓言来。

    “哈哈,我可没有叫你做什么哟,你突然这么严肃的对待,感觉怪怪的。”缪若云解释着,在她那的意思,只是说,名字本身的严肃的,可名字所带去的意义,她并没有过多的去解读它赋予承受人的使命。那样的话,感觉又有点过于的流于形式。

    “也不是严肃对待,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既然是发自内心取好的,那就得用实际行动去践行。不然,还不如随便的取一个名字呢。”

    “好吧,不过你的姓氏也不太多呀!”缪若云不想继续讨论,便聊起了他的真名来。“我身边还没有姓“岑”的朋友呢。”

    “从现在开始,不就有了呀!”岑京明开心的回道。

    “是哟,现在开始有了,可是,我们只是网友,不能完全算吧!”缪若云有些异议。

    岑京明看到这句话,心里扑腾了一下,好像在屋前房后和小伙伴开心的玩耍时,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被某个小伙伴踢了一脚似的。他心里酸酸的。

    许久,他都没有回过神,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这客观的事实。在他看来,网络确实是虚拟的,并不能像现实中面对面交流沟通那样,形象具体的在阳光之下流露真实。但那份真诚,他觉得他并没有减少一丝一毫,她这样子看待,未免有失公平。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缪若云觉得,她的那句话语,确实说的过于直白了,即便,客观上,她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对。

    “哦,你并没有说错什么,你说的是事实。我们的确只是在虚拟的网络闲聊,确实称不上真正的朋友。”岑京明喉咙处有点哽咽的回复到,或许,他开始有点灰心了。

    看到岑京明的回复,缪若云真的觉得,她的话语伤到了屏幕对面的那个大男孩。可她一时半会却又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她心里挺愧疚的,她想着岔开这个话题,可能会好些。便问到“请问,你是在杭州哪里的工地上班呢?”

    “滨江区”岑京明生硬的回道。

    “哦,不太清楚,滨江区我还没去过呢。”

    本来,岑京明想邀请她来,可是心思又还沉在缪若云的“只是网友”当中,并没有抽出来。于是,便随意的回道“这很正常,杭州这么大。”

    “也对,杭州这么大,不可能每个角落都去过。除非,是杭州湾刮来的风,才有这个能耐吧!”

    这么一来,岑京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对方一个女孩子,和他第一次网络接触,能够和他这个陌生人,轻松欢快的聊天,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的神经敏感脆弱呢?难道,就不能正常的交流吗?想到这,他觉得自己确实有失风度。此时,他的内心也平复了下来。便接到缪若云的话讲道“是啊,我们工地,是能第一手直观感受那阵阵的寒风的地方,尤其,当我清晨站在楼面的时候。”

    “那你可要穿厚点哦,感冒了可不好。”

    看到这句话,岑京明心里暖暖的,在他记事以来,第一次收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关心,而仅仅是在数分钟前,同样是那个女孩子无心的另一句话,促使他的心凉凉的,片刻之前才得以平复。他实在弄不明白,亮闪的屏幕背后,那远在漆黑里的某个坐标点,坐着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

    他回了两个字“谢谢!”

    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其它的言语来表达他的感激。他想到,时候已经不早了,对面的女孩可能也要早早的起来,如果没有休息好的话,精神不佳的投入到工作当中,肯定是做不好的。这是他此刻能够体谅她所能做的唯一事情。即使另一个他,有着千千万万的不舍,理性的他还是把自己拽了回来。

    没等她回复,他接着说“若云,恕我冒昧的这样称呼你,但是,时间不早了,我想,你明天应该也要上班,早点休息吧。”说完,看着对话框里自己打出的“若云”二字,他的内心怦怦地。

    “并不冒昧呀,我挺喜欢你这样称呼我,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名字呀!也谢谢你的关心,我明天确实要上班。你也早点休息!”缪若云感受到,这个陌生的男生,心思蛮体贴的,并非是她想像中工地上那些呆板的、有些褴褛的男生形象。她其实也还有挺多疑问,想提给岑京明的,但夜渐渐深了,应该休息了。她上网的网吧,就在她租住的房子一条巷子之外。和岑京明比起来,算是挺近的。

    “明晚你还上qq吗?”岑京明急切的期待着下一次的接触,他已经找到了一种从未有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只是才开始萌生。可就像破土的嫩芽一样,他对于阳光雨露的渴求,是那样的迫切。

    “好呀,明晚还是同样的时间吧!”缪若云虽没有像岑京明那样期待,但这个夜晚短暂的言语交流,她对他的好感,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

    “好的,晚安!”岑京明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学来的道别话语,不过,他道了出来!

    “晚安!”

    岑京明下了机,欢快的蹦到王小明的身旁,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一起走。王小明和他素未谋面却已是熟识的“女朋友”---何小英正聊的挺热。便说还要一会儿,让岑京明自己先回。这倒让岑京明有些沮丧,他还想着在他俩走到联庄桥头前,对他的朋友分享一些他今晚的愉悦和惊喜呢。那就等到下次吧。

    他独自一人走出了闷呛的网吧,湿凉的夜气让他微微一颤,他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了“雄狮”香烟,这才发现,进入网吧到现在,他还没抽过烟呢。

    他斜着头,点上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看着淡淡缥缈的青烟,在微弱的路灯光和皎洁的月光下飘散开,觉得是那样的美!他突然感觉,月光并不冰凉,还挺温暖!细弱的星光,也像点点燎原之火般,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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