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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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录音就在她身上

    fri mar 06 11:23:50 cst 2015

    郑海峰窝囊的脸瘦了一圈,黑黑的。所谓“双规”那就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把你关起来,叫你反省交代问题,哪也不能动,郑海峰虽听说过这个,懂这个,但没受过这个。

    “老郑啊,你当领导比我年头长,知名度也比我高,但这只能说明你的过去而不能证明你的现在,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收没收朱冰洁那五万元钱?”这是齐文芳第二次找郑海峰问话,可谓是苦口婆心。

    “这件事你就不要再问了,我还是那句话,我郑海峰受党的教育多年,行的端,走的正,我不会认那个黑帐的!”

    “这就怪了,可朱冰洁为什么就死死地咬住你不放呢?还有那录音……”齐文芳自语着。

    “我断定录音者就是她自己,而窃听器就放在她的挎包里,当她把挎包打开往外掏钱时也正是窃听的最佳时机……”郑海峰一语道破天机。

    齐文芳眉头紧锁:“你是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是的,有些人怀有不可告人之目的,送钱买官是假,想把我搞倒是真,这个人有计划的导演着这样一幕戏。为了搞垮我,他们不惜搬动朱冰洁这个石子,宁可叫她蹲大狱,也要实现他们的大利益,可谓是煞费苦心!栽脏陷害,制造冤案,从古至今,屡见不鲜。我是当事人,我是受害者,我的体会要深,一个局外人是难以这么理解推断的。”

    “你指的是?”

    郑海峰没有正面回答他,仍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这些话压在他心中已经很久了。“齐主任,如果我因为卖官的事东窗事发,我一个党委书记,常务副总倒了,对谁最有利,谁最高兴,这个人就是谁!”

    “你是说不是朱冰洁?”

    “对,她只是被利用,也是一个受害者,充其量就是一杆枪!”

    “何以见得?”

    “你想啊,如果那女人真的想当科长,她不应该事后马上就告我,她应该拿着录音来要挟我,如果我不答应给她办,她才有可能去告我,这种事哪有同时进行的?把我搞倒了,她‘官’也当不上,那钱不就白花了吗,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傻瓜吗?”

    “难道说还有个第三者!”

    “没有第三者,只有第二者,他们这是破釜沉舟要搞倒我,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你是说------”齐文芳话到嘴边又停下,多年的权利斗争使他敏锐地想到了这个人是谁。但他实在不想从自己嘴里把这个人说出来。“可那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是都进了大狱了,这么做值得吗?”

    “有人把刑法都研究透了,她一个诬陷,能犯多大的罪------”

    “怎么犯不上?战江山不是检举有人给朱冰洁买了户高标准的住宅楼吗,价值四十多万吧?四十多万说明什么,就现在的工资水平,一辈子也挣不上,说不上还有更诱人的承诺!一户楼,这就是酬码,也可以叫‘预付款’,只不过是他们的手段相当高明让你查不出来罢了!”

    齐文芳静静地听,内心不是滋味,郑海峰说的那句“手段相当高明”无疑是贬他们纪委太蠢。

    郑海峰的嘴像放水的闸门,言词中充满着自信:“看守所不是安乐窝,那女人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那是因为她有着强大的物质回报做精神支柱!换言之,如果她一旦失去了这种力量的支持或诱惑她立马就会动摇。谁都不愿做牢的,朱冰洁也一样,她在看守所里呆的时间越长,她的动摇性就越大。现在,我断定有人正上蹦下跳千方百计地往外捞她呢,如果一旦计划失败,她被判了刑,那他们的统一战线就彻底崩溃。因为那女人还年轻,她不会因为一个不着天的男人去蹲大狱,葬送终生!齐主任我放个屁寄存这:朱冰洁判刑之日,就是我郑海峰清白之时……”

    受了这次谈话的启发,齐文芳决定再审朱冰洁。

    秋高气爽,艳阳折射进一间间监舍中。

    早饭后,朱冰洁和众犯人们一样齐刷刷大侧卧地休息。朱冰洁睡着了,她做了一个美美的梦,梦见康云太手挽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从看守所里走出来,然后扶她上了“奔驰”车……

    狱警喊着:“四十四号朱冰洁,提审。”

    “浪三姐”一脚把朱冰洁从梦中惊醒:“快起来,提审你,穿上监舍服,手高举头顶。”“浪三姐”吩咐着她。

    门“吱嘎”一声开了,朱冰洁不知被谁从后面踹了一脚,她咧呛一下,头撞在门的上槛上。

    监舍里还没有供热,寒气袭人。朱冰洁穿着一件厚厚的毛衣外罩套一件黄色的监舍服被押了出来,她手腕子上带着铐子,一脸倦意。这无休止的提审朱冰洁已习已为常,今天又来问点啥,该不是她梦境中愿望实现了?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齐文方对朱冰洁更加厌恶了,朱冰洁要坐的审讯椅子上一个棉垫掉在了地上,她因为带着手铐子,哈了几次腰也没够着,齐文芳犹豫了一下,终于没给捡,便开始讯问。

    “朱冰洁,你进来时间已经不短了,你老实回答我你究竟给没给郑海峰送钱?”

    “送了。”

    “送了多少?”

    “送了五万!”

    “郑海峰收了吗?你把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

    “……我把钱装在一个大纸袋里,进屋后我向他说明了我的目地,然后就从挎包里掏出钱递给了他。开始,他推辞不要,后来我就把钱放在他的桌子上,转身走了,有录音为证。”

    “当时,你知道有人录音吗?”齐文芳似乎问了一句无用的话。

    “可笑,我怎么会知道有人要录音,我要知道有人录音我还不给他送了呢,这都是后来我才知道的!”朱冰洁嘟囔着说:“要没有这破录音,我也不会承认、更不会进来,倒霉就倒霉在这盘录音带上。”朱冰洁极力辩解。像是一个受害者声讨着搞录音的小人。

    “这我就搞不懂了,录音设备不是你带进去的,郑海峰又不会自己给自己录音,室内只要你们两人,也就是说你们俩人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录下了音。”齐文芳分析着,似呼有所所指:“这就是说录音装置是在你进屋之前就被人放在一个了一个地方。可郑海峰说,在你进屋之前卫生员曾进屋给他送过水,他们相互也搭过话为什么就没有被录下来呢?”

    由于心虚,大冷的天朱冰洁被问的汗都下来了,一切都在不言中。

    齐文芳继续问着:“还有,如果录音不是在你身上,你也就不可能把它带走,而你走后的所有室内活动和声音为什么就没有录下呢?郑海峰曾回忆说你走后他曾接过一个外线电话,录音上也没有,这不就奇怪了吗?”

    “郑书记说什么你们都信,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朱冰洁心里越发慌乱,她想不开,前几次都没这么问啊,今天这是怎么啦?这些日子,她考虑的都是如何如何出去,并没有仔细分析细节,齐文方的问点还真有漏洞呢!

    “所以,假如郑海峰没有说假话,那只有一条,录音装置就在你身上!”齐文方的话字字清楚。

    “您如果这么认为还不如说就是我干的!”朱冰洁说到这呜呜的抽泣起来,并时的偷看着齐文方。

    “你哭什么,你说我说的有道理没有?”齐文方递给她几张拭纸。

    朱冰洁止住哭泣,但她仍不敢正视齐文芳那双眼睛,两只手神经质地相互揉搓着,一时间无言回答。忽然,她想起她在剧团拍戏录音剪辑的事立时来了理由。她说:“莫不是录音被做了手脚,录音带被技术处理了?听人说剪辑录音很容易呢!”

    一句话,倒把齐文芳给问住了,同时也给他提了个醒,录音不能作为定案的绝对证据。

    “朱冰洁你说的没错,既然录音可以被人剪辑,那么录音的可信度也就相对地存在质疑。单凭你自己的指控,很难给郑海峰定罪。他不承认,案子定不了,你准备在这里呆一辈子啊?你现在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我不相信你会甘心在这监狱里呆上几年,到那时你工作没了,孩子正在上学,你会后悔一辈子的!我们希望你振作一下精神,理一理思绪,换一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千万别被人利用呀?”

    齐文芳揭示的问题是她在监舍里昼夜思考的问题,当初她一进“号子”,“铺头”叫她背诵“监规”的时候她就反复想过,“监规”里的“……不说假话,不做伪证,交代问题,揭发他人”等一系列节法令她彻夜不眠。她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可她没有办法,那个男人爱她,喜欢她,给她买楼还给她钱,还承诺今后什么什么……现在共同的利益把他们捆在一起,她不能不干!如果他真不失言,出去后能叫她到外销科当科长,一年下来就可以挣回几十万,在看守所呆几天又算得了什么?

    “齐主任,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说谎!”

    提审结束了,齐文芳一脸无奈,他纪检工作二十几年,从没这么闹心过。两个小时的提审没有挤出一句有用的东西,她怎么就这么顽固呢?难道郑海峰真的收了她五万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