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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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夏季的蝉鸣,似乎演奏着多重声部的乐章,而游乐场里阵阵的欢笑声似乎并没有打扰到心静如水的于靖雅,一张木制的复古长椅镶在了休闲区域的花池旁边,暖暖的阳光照在一张清秀的脸上,一只手伸向太阳的方向,阳光从指尖流过,闭上眼睛感受着原本就属于她的惬意时光。旁边坐着一个干净的大男孩,他的名字是于靖雅起的,叫于珏,她叫他小珏,于珏开心的吃着手里的冰淇淋,还拿着一个魔方,是那样的无忧无虑,孩童般的天真无邪是那样的珍贵。

    “等着急了吧,路上太堵了。”马一铭的迟到并没有打扰到于靖雅旁边的大男孩,反而让于靖雅有了一点拘谨,本来是陪于珏过来痛痛快快的玩儿一天,是放松自己也是之前答应了于珏,没曾想,马一铭会过来找她,不知道是有任务了还是别的什么,她不知道,所以心里很慌,一旦浮出水面就很难再沉下去了。

    “马伯伯,找我什么事啊,是有任务吗?”站起身转身蹲在于珏的面前,摸摸他的头,刮一下鼻子,当初为什么收养他,于靖雅也不知道,没有理由就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对于珏暗生的情愫,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亲情,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是陪伴。

    “没有任务,你现在是休假期,怎么给你任务啊。”起初没注意,马一铭还带了一个,是他最信任的人,叫常越,在之前的行动中若不是他,马一铭估计不会活在世上了。

    “哪有什么任务啊,案子都破了。”听到这于靖雅有些不高兴了。

    “胡有亮没抓到,案子就没破!”说的很强硬。似乎把常越吓到了,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

    马一铭本来随和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凝重了,是啊,胡有亮这个漏网之鱼还没有抓捕,案子就还没有破,一天抓不住,就一天没破案,一年抓不到,就一年破不了案,这个案子延续的时间太长了,不只是一年两年的时间了,而是很久了,久到没办法用日子来衡量了,在他们的心里似乎过了十年之久了,再破不了案,如何告慰牺牲的同志,如何对的起广大人民群众的信任。

    但是下面说的话,连常越也不知道,更让于靖雅有了莫名的紧张和慌乱。

    “就是跟你说件事,胡有亮回国了。”其实听到这句话,她宁可听到的是胡有亮销声匿迹了,没有任何活动,之所以不会去想他被抓捕归案,是因为,这个机会只能留给自己,由自己亲自将他们抓捕归案,一网打尽,这是她对自己的交代,也是对家人的交代,在没有成功抓捕之前,她一刻也不敢松懈,不想让最后一刻变成前功尽弃。

    “我知道了,马支队,于靖雅请求归队。”马一铭知道,她一定会说这句话,同样的,这句话也是她想听到的。

    “好,明天上午八点,市局开会。”马一铭说出这句话,于靖雅深呼了一口气,她知道,她的战斗开始了。

    “小珏,我们该回家了,太晚回去,嬷嬷会担心的。”转身看着于珏,宠溺地眼神却让马一铭心里有些不忍,比起此刻,他更想看到刚才那种坚毅的眼神。

    马一铭和于靖雅在前面走着,于珏低头玩儿着他的魔方,这个玩具是于靖雅买的,他很宝贝,其实只要是于靖雅买的,他都很宝贝,除了于靖雅谁都不准碰。

    不知走了多久,快到门口的时候,于靖雅下意识的向后伸手,在平常,于珏会很开心的攥住于靖雅的手,可这次没有,于靖雅瞬间转身,在不成任何章法的人群中,她没有找到于珏,她把他弄丢了。

    “小珏呢?”

    “刚刚不是还在吗?人呢?”马一铭起初很意外,后来觉得这样一个有着缺陷的孩子,走丢很正常,但突然心揪在了一起,他害怕,他害怕他内心的想法变成无法改变的事实。

    “怎么说丢就丢了啊。”常越也觉得不可思议,就在刚刚,他还看到于珏拽着于靖雅的衣角,这一会儿,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快找。”

    “小珏,小珏,小珏……”

    于靖雅一声声的叫着,始终都没有回应。

    “是胡有亮来了吗?是胡有亮带走了小珏。”她语无伦次的重复着,被马一铭一下子拉过来跟她说不会的,不停的安慰她,想让她冷静下来,胡有亮在逃,虽然说已经回国,他也很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他不能慌,他慌了,于靖雅怎么办,说到这,只见于靖雅挣脱了马一铭的手,再次慌乱的找着,一次次穿过拥挤的人群,像一个无头苍蝇,到处乱转,就在大家询问路人是否见过一个身穿蓝色t恤,牛仔半裤,长得高高瘦瘦的大男孩,言行举止像个小孩子的人,慌乱中,突然从于靖雅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于靖雅!”这个声音,于靖雅在熟悉不过了,是胡有亮的声音,她怵的停住了,迅速转身,看到了胡有亮,还有小珏,不知何时,小珏的身上穿了一个黑色的马甲,上面有两块炸药但可以看得出量并不是特别大的,再看胡有亮,左手勒着于珏的脖子,手里拿着引爆器,右手拿着一把手枪,抵在于珏的太阳穴处。小珏很害怕,手伸向于靖雅,眼里含着泪花。

    “姐姐,姐姐。”小珏带着哭腔的呼唤,让于静雅觉得自己很无能,因为现在的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只是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

    “别动,再动老子打死你。”这时的胡有亮因为于珏的乱动,有些不耐烦,而这句话,让于靖雅瞬间清醒了,也让游乐场里的游客尖叫着跑开,马一铭迅速让常越联系特警,排爆组并维持秩序,设隔离带。

    “小珏,别动,别动,听话,姐姐这就过来救你。”她颤颤巍巍的往前走着,思绪迅速转动着,她在想自己要用什么方法,在不伤害小珏的情况下,将胡有亮拿下,并且还要把危及四周的伤害降到最低。

    “别过来,站在那别动,再上前一步,老子就打死他,老子现在他妈的什么都没了,有庆也死了,我要拿你偿命。”听到这,于靖雅停住脚步,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胡有亮很不解,他以为于靖雅会求他,会哭着求他,于靖雅的笑却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意料之外的事情。

    “你现在什么都没了,你弟弟也死了,你很难过吗?那当初杀我父母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装的那么可怜,也不要那么愤世嫉俗,有本事,我俩单挑,不要伤及无辜的人。”说出这些话,于靖雅用气愤的眼神看着胡有亮,对他的恨意不断的涌上心头。

    “哈哈哈,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弱智是你的软肋,有他在我手上,你就不敢乱动。”的确,于靖雅无从下手,她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只能先稳住他。

    “好,那你说,你想怎样?”

    “这么快就妥协了啊,看来我高估你了。”

    “少废话,赶快说。”

    “好,我要一辆车,还有三百万现金,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这么短的时间我上哪给你拿这么多现金。”

    “我不管,甭给我讲条件,二十分钟,二十分钟车没到钱没到,我会让你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中……”

    “好好好,你别激动,我立刻去办。”这时于靖雅非常着急,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转身去找马一铭,看看狙击手是否到位,商讨下一步该怎么做,但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看见于珏哭的很伤心,一直想要挣脱,而胡有亮却死死的勒着他,这让于静雅的心揪在了一起,即使如此,她依旧跑到马一铭身边,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谢局,她心里多了一份安全感,但她不敢松懈,她了解胡有亮,一旦事情有差池,他真的会引爆,毕竟这个犯罪头目是个狠角色。

    “马一铭,狙击手到位了吗?”

    “噢,谢局啊,狙击手马上到位了,还在路上,快了。”

    “抓紧时间,不要出现任何纰漏,小雅负责稳住胡有亮,你去安排。”

    “是。”

    “记住,把伤害降到最低。全力确保人质的安全。”

    “是!”马一铭去门口等待狙击手的到来,而于靖雅心里很慌,双手掐腰,不停地踱步,思绪飞快的考虑下一步的营救计划。

    正想着,马一铭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让于靖雅心中的大石头稍落。

    “谢局,到位了。”于靖雅长呼一口气,耳朵上带了蓝牙耳机,谢局的到来,亲自指挥,虽然不可能万无一失,但也好过他们单枪匹马。

    谢局和马一铭退到了后面,给马一铭下达了命令,他们都知道,胡有亮已经留不得了,目前需要做的,是保证人质的安全。

    “让他们自己找位置,自行射击。”

    “是。”

    即使如此,但胡有亮手上的引爆器和右手手枪还是很危险的,很有可能在最后一刻利用那点残存的意识按下引爆器,要是那样的话,前期的工作就都白费了。

    时间在紧张的气氛下一分一秒的流逝,看胡有亮有些不耐烦了,他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就在刚在,趁我们在讨论的时候,慢慢的退到了一个半死角的地方,他的身后是方大柱子,躲在人质的后面,只有正面有机会狙杀到他,两边的位置非常困难。

    于靖雅皱了皱眉头,走到离胡有亮差不多8米的位置,胡有亮不准她在往前靠。

    “钱准备好了没有,这已经快到二十分钟了,不想死的话就快点。”

    “钱来了。”听到这个声音,转身看到常越提了两个黑色的袋子,沉甸甸的,于靖雅接了过来。

    “钱来了,就在我手上,我怎么给你啊。”

    “你站在别动,把钱扔过来。”

    “这包很重,离太远了,也仍不过去啊,要不我往前走走。”她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着步子,想着能近一点就近一点,没曾想胡有亮看出了端倪。

    “你站在那别动,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能扔多远就扔多远。”

    于靖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包扔了过去,差不多三四米的距离,没想到胡有亮这个老狐狸让于珏过来捡,他的手里依旧拿着引爆器,右手的手枪指向了于珏的后脑。

    “你过去捡,要是敢耍花样,老子一枪毙了你。”胡有亮使劲的推了一下于珏,于靖雅看的出来,于珏很害怕,慢慢的走着,很小心,快走近黑包的时候,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站在那里,可怜兮兮的望着于靖雅,嘴里喊着姐姐。看到这一幕,于靖雅的心如刀绞,她不知道他想要干嘛,但她有不详的预感,于是她快速的遏制了于珏心里的那一丝决定。

    “小珏,听他的话,把包拿过去,你放心,姐姐会去救你的。”

    “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呢,不想活了。”胡有亮的呵斥,并没有让于珏动摇,哭着看着于靖雅。

    这时的于靖雅似乎看到胡有亮有些毛了,她怕事情失控,就大声的呵斥了于珏。

    “赶快拿着包过去,听不见吗?快点,不然我就不要你了。”这句话,谁都知道她多么的心痛,但她没办法,虽然于珏身上的炸药量不是很大,不会把人炸的四分五裂,但也足以把人震死。

    于珏听到了这句话,擦了擦眼泪,蹲下拿起包,转身一步一步的回到了胡有亮的身边。再次被胡有亮勒了起来。

    “车呢,我要的车呢?!”

    “车在门口。”

    “开进来,于靖雅,我的宋五爷,劳您大驾,给我当司机。”

    “好,可以,我可以给你当司机,但你要把小珏放了。”

    “别着急,至少现在还不行,等你把我送到安全地方,我就放了他,快去开车!”

    “好,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于靖雅转身准备跑到门口去开车,却被谢局和马一铭拦下。

    “你不能去,这次回来已是九死一生,你一个人太冒险了,我不同意。”

    “马伯伯,谢局,我别无选择。”挣脱了马一铭的手,跑到车前,开门进去的一瞬间,把手机开了定位,放到了自己胸罩的一侧,那里应该不会被发现,但在座椅下面藏了一件防弹背心,于靖雅知道,这辆车是欧阳溱的车,是欧阳溱为她准备的,或许是心里的不安,做的以防万一吧,没曾想,还真用上了。

    时间紧迫,于靖雅立刻关上了门,安全带,打火,挂档,松手刹,一步到位,猛踩油门,一口气从马一铭身边窜到了胡有亮的面前。

    后门被打开了,钱被扔了进来,紧接着于珏和胡有亮进来了,依旧左手勒着于珏的脖子,手里拿着引爆器,右手的手枪抵在了于靖雅的后脑。

    “赶紧走,等什么呢,。”起初于靖雅开的很慢,惹得胡有亮有些不耐烦。

    “想什么呢,老子告诉你,别耍花样,赶快开。”

    这时的马一铭,看到车开走了,立马慌了,他不想于靖雅出任何意外。谢局看到了他的举动。

    “慌什么慌,你慌了,小雅怎么办,赶快去安排技术科定位,小雅一定有办法给我们信息,现在我们只有相信她。”

    “是。”马一铭立刻转身一边跑一边拿着对讲机安排技术科进行手机定位,随时将方位告诉他,随后他带着一批人跟随于靖雅的车驶出了游乐场的西门。

    没过多久,就听见马一铭的对讲机响了。

    “01,01,收到请讲。”

    “,01收到,说……”

    “胡有亮的车开上了东外环,东外环十一点方向。”

    “01收到。实时汇报。”

    “03收到。”

    “快,上东外环。”

    “是。”常越开这车,开的飞快。但马一铭依旧觉得还是慢了,不停的催促着。

    “快,再快点儿。”

    “明白!”油门踩到了底,根据技术科的定位紧张的追寻着。

    没曾想,胡有亮在车上搜了于静雅的身子,并且摸到了手机,让于靖雅自己把手机拿了出来,扔出了窗外。

    此时的马一铭还不知道于靖雅改变了方向,往南郊方向开去。

    大概过了40分钟,车子开到了南郊的一片树林,在旁边的树林由于胡有亮的故意捣乱,车子撞上了路旁的树干上,熄火了,于靖雅的头撞到了方向盘上,又让胡有亮从后面用枪把狠狠的打了一下后脑,顿时晕了过去。

    胡有亮下车,拿着钱往山上跑,手里还拿着引爆器,但山上的土很松,他想走过这片树林,而树林后面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工厂前面有一大片空地,胡有亮走的有点跌跌撞撞,好在如此,于靖雅被于珏晃醒了。

    “姐姐,姐姐醒醒,快醒醒,姐姐,姐姐。”

    于靖雅醒了,看到了正在逃的胡有亮,她在下车前摸了座椅下面的手枪和防弹衣,穿上防弹衣后,开门下车,准备去追胡有亮的时候,看到了于珏,检查他身上装有炸药的马甲,有定时装置,她没办法以最快的时间脱下于珏的马甲,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胡有亮抓捕归案,两者,她不得已选择胡有亮。于是,她摸了摸于珏的头,留下一句话就跑去追胡有亮了。

    “小珏,听话,在车上等我,我很快就回来。”顺手将上车时塞在自己舌头下面的蓝牙耳机交给了于珏,只要开启就可以定位。她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

    安慰好了于珏,脑袋后面还留着血,踉踉跄跄的跑去追胡有亮,到了山顶,看到了正在跑的胡有亮,离自己不算太远,加速跑了几步,跟上了胡有亮,跳起来,将胡有亮扑倒,奋力的抢夺胡有亮手上的引爆器。

    两个人撕打着,却不料在侧身的一刻被胡有亮用手枪抵在了于靖雅的左肩处,用最大的力气扣动了扳机,于靖雅被打穿了左肩,血不停的往外流,于靖雅咬着牙,用枪打了胡有亮拿着手枪的右手,站起身来又给了胡有亮左腿一枪,没曾想,胡有亮大叫一声奋力将引爆器扔了出去,正巧砸在一块大石头上,于靖雅瞬间懵了,引爆器废了,这就意味着炸药的定时系统启动,快速的将口袋里的手铐拿出来将胡有亮拷了起来,于靖雅大叫一声:“啊!”立刻转身拖拉着胡有亮快速的跑到了车前,将胡有亮拷在了棵树上,冲上车,看到了于珏身上的马甲,定时器启动了,还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她决定尝试着把马甲从于珏身上脱下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间越来越紧迫了,还有不到一分钟。

    于靖雅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在最后不到半分钟的时候将马甲脱了下来,于靖雅没有多想,只想着赶紧把马甲带到空旷的地方,不要伤到于珏。此时马一铭因为于靖雅的蓝牙耳机的定位迅速赶到了,但来不及了,于靖雅看到了定时器上的时间,还有不到十秒。

    于靖雅于是大声说了一句:“照顾好小珏。”说完跑到空旷的地方把马甲压在了自己的身下。随后的巨响,让于静雅飞了出去。在之后欧阳溱接到了于靖雅牺牲的噩耗,好一段时间都没办法正常工作,天天喝的醉醺醺的,如果不是那个案子,或许他可以保护她,但是现在,一切都回不来了……

    在当时,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只有拷在树上的胡有亮放声大笑。马一铭大喊着:“救护车……”

    一边喊一边快速的冲了过去,抱起了于靖雅,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去,哭着大喊着:“小雅,啊……小雅……”此时于珏也跑了过来,他哭着一声声的叫着于靖雅。

    “姐姐,姐姐,不要丢下我,别不要我,你醒醒,姐姐……”

    此时的于靖雅似乎听到了于珏的呼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用残存的力气摸着于珏的脸,渐渐地,她再也没有力气了,纤细的手从于珏的脸上掉了下去,头歪在了马一铭的怀里。谢局也到了,站在远处,用那攥紧拳头的手狠狠的打在了旁边的车上,这样的结局让他如何向自己的老战友交代。那一刻,他恨透了自己当初的决定,三年前的那一日仿佛就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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