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极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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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36章 小姨

    那晚她没回学校宿舍,h打来电话:“你在哪?是不是又忘了咱们是几号公寓楼?”她常常见缝插针地嘲笑她这种健忘症患者。她骂:“死妮子!她不回去睡了,不用等,别想她,记得锁好门。”说完她便挂掉电话。

    她翻过身,看着和她一同趟在小旅馆单人床上的小姨,她的左肩裸露着,上面的玫瑰刺青高傲又妖艳,还孤独。

    其实她昨天下午也准备跟他们一块去ktv,可临走前陈桦发来一条短信,他说,不要再给她留言了,她女朋友有点不高兴。电波从1723千米外的丹东一路传来,就是要告诉她这些。她觉得她每次直面记忆之后,都要再重新活一次。难过时,她会嗜水,狂饮的那种,她把水瓶剩余的水都喝光了,她以为这样身体就不会因为难过而变得空荡荡。

    她真的好恨他,好嫉妒他,好羡慕他。

    她想把这些话说给小姨听,心里肠里如同被小指甲钳剪着一般,小姨似乎察觉到她脸上的伤心,紧搂着她,说:“你爸妈很爱你,你的朋友们很爱你,她很爱你,你也要爱自己。跟有些人相比,你已经比他们幸福很多。”

    咬着嘴唇她不再说话,委屈由内而外,蒸汽一样蔓延。隔壁房间的电视声断断续续传来,小姨低声骂了一句,把她这边的棉被往上扯一扯,说:“睡吧婷婷,睡一觉就好了。”

    她闭上眼,陷入浓稠的黑夜,这夜似乎可以呼吸,生命旺盛,把她卷入万劫不复。

    过了不知多久,朦胧中她听见小姨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一声,那片狡黠的荧光让她清醒很多,她像禁不住好奇的潘多拉,坐起身推了一下熟睡的小姨,见她毫无反应便快速握起手机钻进卫生间。

    “贺紫甄,陈敏她一直不同意离婚的事,你别等我了,我怕,我不能跟你一起走了,我也舍不得她女儿,她还那么小。原谅我。”

    好吧,盒子已经打开了,何不一探究竟呢。她继续翻看之前的短信,越看越难以置信。

    小姨回复道,她怀孕了,但是她可以去医院把孩子做掉。她叫那个那人洪。她跟自己的老公离婚了,她要去找洪,让他把事情处理好来找她。

    卫生间的地板真凉啊,她不禁想,小姨,我真的认识你吗?她打开水龙头想洗把脸,却愣愣的看着水流不知所措。从卫生间出来时,她用湿漉漉的手捏着手机,恍惚极了,甚至没看见坐在床边的小姨。

    房间的电视突然啪地打开,像她一大跳,没有影像,只有哔哔哗哗的声音格外刺耳。她举起手机脱口而出:“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告诉我幸福就是你之所有吗?你怎么这么不知足?他让你原谅他,你自己看吧!你怎么能忍心打掉你的小孩,你好残忍!”

    “婷婷,小姨没办法,小姨好疼,真的好疼啊!”小贺从背后拿出一个肉球一样的血淋淋的东西扔过来,无比狰狞地大哭、大笑。

    “啊—啊—”她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原来一切都是一场虚幻而已,可她怎么会梦见小姨呢?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七点半,室友们去ktv还没回。她翻出陈桦下午的那条短信,按下删除键。

    她闭上眼想着,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几周后,在某家青少年杂志社当编辑的姑姑去西安出差,她开车经过c市,顺便来学校看她。

    公寓楼下新开了奶茶店,天气闷热,她们去店里点了两杯西凉红茶,不时有熟人进店里买东西,她笑眯眯地跟他们打招呼。

    自从高考后她妈采用高压政策强迫她填报了会计,她赌气般不再写东西。可这次想要倾述的感觉如此强烈,关于小贺的那个梦像一个解脱,也像一次归途。

    “是梦里不知身是客。”姑姑文绉绉地说着,吹着面前奶茶茶杯上的热气。

    “如果写地不好你可别嫌弃,那个梦她到现在都举得奇怪,我想,再不写她会错过更多。”她已经决定写下那个梦。

    七月烦躁的考试结束后,她背上简单的行李加入学院组织的下乡支教。两辆面包车把一群朝气的大学生送人闭塞的山区。车窗外鲜活的绿色触手可及,一个学姐将头靠在她男朋友的肩膀上,两颗年轻的脑袋相互依偎。

    她记得某夜,她也曾如此依恋恋人肩头的一小片安宁,像地球找到值得围绕旋转的太阳,像战火在鸣金之声后的偃息。

    随之而来的七八分钟车程,她好比一只待宰的羔羊被盘山公路折磨得死去活来,车一停,她便冲到路边哇哇大吐,眼泪伺机流下,糊了一脸。

    在山区小学支教使她最有感触的一次经历,是她去班上一个小女孩家里家访。下个月就是她的16岁生日,父母在外打工,陪伴照顾她的奶奶更像是被她照顾。到了中午,她吞吞吐吐地说:“婷婷老师,我中午就不留你吃饭了,我家连多余的碗也没有。”

    虽然早就听说山里的孩子可怜,但当她此刻真切触摸到贫穷本身的冰凉时,竟一时哽咽无语。她呆立半天,把手表摘下送给她。她说:“珍珍,这是老师送你的生日礼物,没关系快接着。时间宝贵,你要努力学习,走出去。”

    为期两周的暑期实践结束之际,很多同学改变了日出而息日落而出的生物钟,最后一晚大家都早早上床。半夜热醒,她看见负责人袁老师还在打着手电筒扒在书桌上写东西,她知道她像去年一样在为每个孩子写告别信,用她爱抚过婴儿娇嫩皮肤的新妈妈的手指握笔、酝酿、落笔,一字一句。

    她又闭上眼,窗外梧桐叶沙沙絮语,高中时背诵屈原的“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婷婷叶下”,千年前的萧凉之景如今越过千山万水,在她心里投下一层凉荫。

    她回想着先前有陈桦陪伴的点滴,如尴尬翻阅着情节粗劣的小说,原先膨胀着的伤春悲秋被挤压成扁扁的书签。

    还记得他晚上提出分手,第二天早上,她却能睡眼惺忪地摸手机给他发短信:“起床了,记得吃早饭。”她的本能与习惯将她出卖,让她哭笑不得。床头是妈妈前几天摘来的栀子花,她在淡雅香气中沉默流泪,她想,丘脑终于停止分泌多巴胺,可是还没到四年。

    翌日清晨,她起床最早,抓过毛毯盖在趴在桌上睡着的袁老师身上。一推开门就看见珍珍,她羞涩地把一张画递到她面前,做为临别的礼物向她道谢。

    她高兴地自拍了她和珍珍的合影,她把那张风格略像梵高《星空》的画举在胸前,笑容盛着第一缕阳光,与满心的芬芳一同搅拌。

    趁着气温尚未升高,她们的面包车再次发动,孩子们一直追在车后,她把头伸向窗外喊着:“再见再见,回去吧。”当她做好在座位上,已是泣不成声,同学紧紧拽着她的手说:“婷婷,我们是有多幸运。”

    这次的返程绕开盘山公路,漫长又无聊,只有路边欢快的鸟鸣宣告着她们一行人又要挤往乌烟瘴气的城市。

    即将迈入大三的暑假里,她更情愿宅在家,有一次跟她妈看着无聊的肥皂剧,她咬着残留有甜味的冰棒棍问:“妈,你还记得小姨吗?就是贺紫甄。”

    “记得啊,她以前老在我面前说你写东西真好,让我转交给你的课外书她都藏在鞋柜里,是个外国人的精选集来着,我想等你高考完再拿给你,后来忙着搬家就忘记了。她都辞职两年了,你怎么突然问起她?”

    “哦,没什么。”

    “不过听说她是因为个人感情出问题,婷婷啊,你去哪里?”

    她飞奔到阳台,哗啦一声拉开纱窗。

    “婷婷,婷婷”小姨在楼下朝她招手:“还记得我说的吗?幸福就是你之所有。一个旧爱倒下了,千万个新欢站起来哦。”

    她探出半个身子,用力点头,视线渐渐模糊,她把眼泪擦干净,小姨瘦弱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妈妈却扳过她的肩膀,关切地询问怎么回事。她抱紧妈妈,在她怀里撒娇般摇着脑袋:“没事,没事。我只是想起来,小姨曾说过不能再惹你生气。”

    大学毕业之后,她离开父母身边独自在外闯荡,关于小贺小姨的那个梦境早已被抛到脑后。如果不是今天看见那个陌生女人,她早就忘记自己曾经还有的这段记忆。那时她还是多愁善感的小女孩,如今她自觉练就了一颗金刚心。

    自己的精疲力尽与陈伯文的漠不关心是她心烦意乱的原因,感觉家中没有一点新婚的气息。但是除此之外她还拥有奶奶、小紫以及一大堆朋友的关心。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出房门,好心情便恢复了一大半。可是当她路过他的书房时,一阵风垂落掉了放在他书桌上的一张白纸,她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立即气得满脸通红,那是一张她的肖像画,但是下面却写着“丑女”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