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恐惧之逻辑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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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成竹

    同年十一月三日,民大终于承受不住来自学生与社会舆论的压力,宣布放假一周,待学生调整好自己的精神状态后再重新开课。外界因为这些天的事都传疯了,说什么著名大学的学生因毕业压力过大,发生大量的集体斗殴与自杀事件,引起了大量家长的怒火,直至有关部门进行打压才平定下来。



    



    当然,为此民大不得不在报纸上进行公开道歉,说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部分老师作风不良引起的恶劣影响,一周内会进行重大改革,并承诺向受到牵连的家庭赔偿巨额的损失费,善后工作绝不敷衍,倒也算是尽责。



    



    外部关系处理好,内部问题当然也好沟通,民大师生终于达成了建校以来史无前例的共识,一致封锁所有的信息源,各个守口如瓶。所以除了校内人员外,根本没人知道这件掀起轩然大波的恶劣事件是因为不可控的超自然力量——这让我省心不少,毕竟“x先生”是个讲诚信的死鬼,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更多的死亡事件。



    



    一周的假不算长,但却能干很多事情了,该回家的回家,该住院的住院,毕竟一出学校就像是重获新生,那些无辜的学生心中的大石算是可以稳上一阵子了。倒是我们这些被选定的特殊的五十人更加惴惴不安,因为谁也不知道谁可信,谁会死。



    



    天刚蒙蒙亮,我和耗子便推醒了隔壁寝室的肖扬。这厮睡得倒还挺香,要知道,我和耗子两人几乎都是一宿没睡,虽然身子骨累得不行,但怀着不安的心睡着实在太难了,我也是为了保持精力,接近天亮时才强迫自己合了一会儿眼。



    



    和夏月等人约定的时间是十点,现在还早得很,虽然万般不愿,但肖扬还是耗不过我,在简单的洗漱后便随我们一齐出了门。



    



    在南方,十一月的气温并不算冷,但清晨的风还是让人有些发凉,扑面一吹,把我和耗子吹醒了不少。此时正是清晨,校内冷清得可怜,被“x先生”一闹,那些本该早起晨练的学生们都窝在宿舍里睡起了懒觉,反正也有一周的假期,第二阶段的游戏又与他们无关,只当做是放了个国庆长假。



    



    我们三人沿着校道把学校逛了一圈,发现没有任何一间食堂开门,只好幽幽地叹了口气,往学校外面走。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校外的小摊小铺也都歇了业似的,仅有一位推着手推车的大爷在卖包子。



    



    我一向都不太喜欢包子,但既然出来了,总得吃点什么,只好随意买了几个包子,再次回到了校内,坐在校道边的长椅上,一边吹着凉风,一边吃着热腾腾的包子。



    



    吃着吃着,肖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和耗子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肖扬却晃晃脑袋道:“你觉不觉得,我们过得像狗一样啊。”



    



    耗子莫名其妙地点点头,我却不屑地“切”了一声说:“你见过有狗吃包子的吗?”



    



    “好像真的有。”耗子冷不防这样补刀到,还没等我发飙,他便叹了口气说:“大舅哥,我想家了。”



    



    有那么一刻,我想点头说我也是,但我终究还是忍住了。耗子和我不同,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跟家里的关系相当紧张,每次联系也仅仅是“皮肉上”的嘘寒问暖,顺便讨点生活费,属于放养型。而耗子却是典型的“宝”,生来富裕,家里人对他宠爱万分,如果不是遇上了我和我妹,他的人生日历早就被他的家人排满了。



    



    这么一个“妈宝”,在陷入如此一连串的噩梦中,说不想家是不可能的,可我除了叹口气拍拍耗子的肩膀外,并不能为他做更多的事。哪怕耗子答应不把这件事情和家里说,我也绝不可能放他回家,甚至不希望他在这种时候给家里打电话——一旦连我们都陷入了恐慌中,那就等同于实现了“x先生”的计划。



    



    所以越是感到无助、恐慌,我们就越是要畸形的坚强,因为我和耗子都很清楚,想要战胜自己所恐惧的东西,首先要做的就是沉着冷静的面对他。



    



    然后击倒他。



    



    “胖子。”我扭头看向肖扬,正想说话,却发现他正若无其事地在玩手指,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兴许是正玩得兴起,他完全没有理会我喊的“胖子”二字,于是我加大音量喊出了他的全名。



    



    仍旧无动于衷。



    



    我不得不沉下了气。



    



    有问题,而且问题大了。



    



    捋一捋思绪,我是怎样认识肖扬的?那是“x先生”造访的第一天,隔壁寝室死了人,作为目击者,肖扬和我们被一齐带到了局子里,从逻辑上看,这里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出了局子后,同行的一名学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是肖扬的一脚把那哥们卡在喉咙里的舌头踹出来的。



    



    我是说,为什么肖扬能那么冷静?当时发现那哥们嘴里不断的溢出血沫时,连自诩心理素质好得变态的我都惊呆了,可肖扬却采取了相当积极的应对方法。我敢说,从事情发生到结束,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分钟。对了,还有他当时的态度,当看到那哥们从嘴里吐出半截舌头后,我几乎吓瘫过去,周遭的几个人更是吐得七荤八素,可唯独他......



    



    虽然当时肖扬表现得很激动,但我很清楚的记得,除了脸稍微发红外,他是一点更过激的反应都没有,就连叫人送去医院的也都是他,这是何等的冷静?现在想想,哪怕肖扬是兽医系的学生,我也还是不敢相信,因为当时他的处理方式,就像是曾经经历过一般。



    



    如果这只是我的臆想...那为什么直到现在,肖扬都像置身事外的闲人?



    



    不!我突然想到更可怕的事情——肖扬并不是置身事外,他对“x先生的来访”甚至比我和耗子更积极,但从头到尾他都不是以“受害人”的身份参与这场“恐怖游戏”,而是以一个“引导人”的身份在带领所有人的判断节奏,就连以法破局也是!



    



    想到这,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怀疑了夏月,甚至怀疑了耗子,却偏偏没有怀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死胖子!这一连串的思考当我身体的寒毛瞬间炸栗起来,凉风仿佛可以穿透毛孔,顺着我的血管轰进我的心里。



    



    我身边坐着的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x先生”本尊,因为“x先生”说过,他就在我们身边。



    



    “嗯?你刚才说什么?”当我捋清肖扬与“x先生”之间的关系后,肖扬总算反应过来,扭过头看向我。那一瞬间,我甚至可以看见这个腮上长着两团肉的笑面人突然变得狰狞可怖,一副皮肉千穿百孔的流着脓浆,长满利爪的双手正在伸向我。



    



    我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说:“肖扬,你就是x先生。”



    



    “哈?”肖扬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连一旁的耗子也是,我则吞了口唾沫,再次鼓足勇气道:“肖扬,你就是x先生。”



    



    如果“x先生”给出的游戏规则没错的话,当我喊出肖扬就是x先生这样的话,游戏就应该结束了。



    



    但没有,肖扬只是突然捧着肚子大笑起来,我甚至发现,他的眼角挂着两滴晶莹的泪水。



    



    “你脑子没烧坏吧。”也真难为肖扬了,他几乎已经笑得岔气,却还要腾出嘴来嘲讽我,“老兄,你竟然怀疑我就是x先生,这也太搞笑了吧。如果我真是x先生,你们俩早死了,鬼才跟你们磨磨蹭蹭呢。”



    



    “可x先生好像就是鬼。”耗子再次冷不防的这样补刀到,我却没有丝毫想要开玩笑的样子,指着肖扬的鼻头说:“既然你不是x先生,你现在的状态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都要死了吗?为什么你还能那么开心,跟度假似的!”



    



    “哎哟。”肖扬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总算是停了下来,“你那么聪明,你怎么不分析一下?”



    



    “得得得。”我双手环抱在胸前愤愤不乐。



    



    这着实令我相当的崩溃,毕竟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乎常理的推论,而这个看似“站得住脚”的推论甚至都还没能站稳半分钟,就这样在肖扬的笑声中被碾碎了!还让肖扬笑得前扑后仰的,要好多尴尬有多尴尬,还好夏月不在,否则又被揪住诟病数落一番。



    



    “你能保持这种状态,只有三种可能,第一,那就是我刚才说的,你是x先生。第二,你是个二百五,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至于第三......”



    



    “没错。”肖扬终于吸了一口气,“第三,我已经成竹在胸。”



    



    这时,一旁的耗子眼睛一亮,激动地问:“你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肖扬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还是和昨晚说得一样,以法破局。可能你们不信,但我的确认识一个很强的术士,只要有他在,哪怕x先生是个超级厉鬼,我那朋友都能将其摆平。”



    



    我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等于没说,便看着他问:“你真的就那么信得过你那朋友?”



    



    “当然。”肖扬露出一个笑脸,“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事,我也不会认为他是一名真正的术士。”



    



    “发生了什么?”耗子忍不住问到。



    



    肖扬的思绪似乎被拉到了远方,但很快他便摇摇头道:“一些不值得再提的事,而且诗景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一个不怕死的人。因为怕死只会让人们更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