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后悔
“我已经护住了那些破碎的经脉，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不是长久之计。”毒观音坦白道。
灵丹站起身走到毒观音身边，问道：“有何方法可以重塑经脉？”
“重塑经脉？简单，你去找一条龙筋。”毒观音嗤之以鼻，真当自己能生死人肉白骨不成。
灵丹哑口。
毒观音叹了口气：“原本那姑娘的经脉不会破碎的那么彻底，但是她体内有一股不属于她的强大玄力，已经不受她控制。与外界冲进来的玄力在经脉中厮杀冲撞，才造成这般境地。现在那两股玄力还蛰伏在她体内，目前相安无事，若是再爆发一次，神仙都救不了她。”
“现在有两个法子，第一个，将那两股玄力引出体外，但需要另一个人去接收那两股玄力，很明显，我是没有那么高尚的，但是你去接收的话，必死无疑。”
“第二个，慢慢引导那两股玄力，让它们在其体内共处，然后用我配制的药草浸泡一年，体内的经脉便可缓慢愈合。”
毒观音摊摊手，说道：“选吧。”
“如何引导？”灵丹问道。
“不难，用你剩余的本源去驯化它们，到时候无论成败，油尽灯枯的你都跟普通人无异，甚至活不到那小道士所说的三十年，六年估计剩不到两年。”
斟酌着毒观音所说的方法，灵丹皱了皱眉，若是将两股玄力留在李红叶体内，将来为她所用的话，绝对是上上之选。自己已是半废的境地，留着天玄境又有何用，李红叶这一遭或许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到达更高的境界。
“两种方法，单论成败，哪种更优？”
“看不出来，还挺在乎那小姑娘。”
“她是贾三甲独门弟子，也算是我半个徒弟。”
“怪不得，两种方法成败几率都差不多。不同的是，第一种你失败的时候才能留下小命，而且还能维持在天玄境。第二种无论成败都能留下小命，但是只会是普通人。”
灵丹没有过多思索，开口说道：“相比之下，第二种对于她的好处更大，便选第二种。”
毒观音站起身笑了笑，说道：“不论是你怕死还是真那么伟大，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出去趟。”
“你……不看着点？”境界跌落，灵丹有些虚。
“不了，我可不想看到爆体而亡的血腥场面，万一毁了我这绝世容颜，你赔不起。”说着往阁楼后面的药园走去，寻找接下来所需要的药草。
这么多年了，毒观音的性格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刀子嘴，至于是不是豆腐心，却是因人而异。
灵丹双手在僧袍上使劲擦了擦，推门进去，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李红叶此刻被浸泡在药桶中，皱着眉头双眼紧闭，那些药草让整桶水泛着浓厚的黑色。这一举关乎着李红叶的生死，灵丹没有冒然出手，静静得站在原地调整自己的气息，以确保万无一失。
走到药桶旁边，灵丹将双手轻轻放置李红叶头部，调动体内剩余的本源，一丝不剩得注入李红叶体内。
进入李红叶体内的本源，在灵丹的引导下小心翼翼得寻找那两股蛰伏的玄力。不久，灵丹便有所发现，一道蛰伏在心脏附近，一道蛰伏在丹田附近，都是能够一击毙命的地方，这让他更加得小心，一旦玄力开始挣扎，便彻底没救了。
灵丹让自己的本源一分为二，一点一点接近那两股玄力，这是十分耗费心神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已经浑身上下湿透。为了不引起那两股玄力的抗拒，本源在非常接近的时候停止了动作，等待时机。
摒弃一切杂念，他控制着本源以非常轻柔的动作覆盖在了那两股玄力上，轻柔到如一阵春风。所幸的是，两股巨大的玄力都没有出现任何挣扎的动作，如同睡去一般。
剩下的，就是等待，当那两道本源完全融入到两股玄力中时，再调动李红叶体内的一丝本源与其融为一体，将来便能完全为其所用。
毒观音采了一些必不可少的药草，轻轻推门进来时，看到已经浑身湿透的灵丹，此事多半是成了，便轻轻退了出去，以免造成干扰。
其实这本就是七平八稳的事情，若是成功几率少于五成，毒观音一般都是表明自己束手无策，让别人准备后事，免得砸了自己的招牌。
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挑出几株药草，拿出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些血液上去。血珠渐渐没入药草当中，那叶子竟变成了彩色，真当是稀奇，只是无人看见。
一个时辰之后，灵丹才虚弱得打开房门，浑身湿透的他跨出房门后直接瘫倒在之前所坐的位置，昏睡了过去。
毒观音看了他一眼，拿起地上的那些药草，进屋前嘟囔了一句：“还挺喜欢这位置的，往后帮我看家门好了。”
这话，灵丹自然是听不到的。
毒观音走进屋合上房门，替李红叶换一桶新的药浴，接下来是长达一年的药浴，所需要的药草又岂是点点滴滴。一想到这个，她就止不住的心疼，这是把老本都赔出去了。
不过得益于毒仙岛独特的气候，四季如春让那些药草长起来也很快，不会发生药草跟不上的情况。
灵丹逐渐清醒了过来，看着浑身湿透泥泞不堪，也就没有进屋打招呼，独自一人去了不远处的小湖里清洗。
如今他又成为了一个毫无玄力的平凡人，正如当年十几岁一般，距今已经不止一个甲子的时间。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一个新生儿从出生到老去，又从老去回去年幼，仿佛活了两辈子，值了。
随意清洗了一下，将那件满是汗臭的僧袍重新穿了回去，就这么一身衣裳，总不能借毒观音的穿。打理好后，他并没有急着回去楼阁，此刻也没有他什么事，于是他去了海边，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遥望边际。
贾三甲曾经说过，毒观音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她的一切伪装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其实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丫头。而自己当年心比天高，虽然觉察到她对自己有意，可是自己当年一心修炼只为了登上那传说中的天地圣人境界。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去推脱，去逃避，如今到了这种地步，确实当得上“活该”二字。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多大变化，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只是自己早已不复当年模样，变得不像自己了。
日渐西沉，夕阳映照在微波粼粼的海面，美如画的景色让他不禁眯了眯眼睛。老和尚当年说终归要见山是山，可他见过见山不是山了吗？人这一辈子，稀里糊涂就过去了，活不明白总比那些活明白的强。
不知何时，毒观音已经来到了他身后，毫无境界的他竟是没有察觉，只是眯眼望夕阳，想要看清楚点什么。
“后悔么？”她的语气没了初见时的冷漠，多了一丝温度。
灵丹闻言，脚边一块松脱的礁石滚落入海，激起了一片涟漪，久久不息。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似乎也在等一个答案。
后悔二字，本不该出现在世上，世上就算有长生丹，也不可能会有后悔药。只是不知毒观音所问的后悔是指当年还是指现在，无论哪种，好像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灵丹盘坐在礁石上，眯着眼看夕阳，毒观音蹲在他身后，歪着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