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02章】江中小船
“嗨，你醒醒，醒醒啊，你没事吧？”
“啊，哦，我…没事”，杜比安揉揉眼，“怎么啦，师傅？”
“我看你满身尘土，一动不动，想叫醒你。”
“哦，谢谢你啊，我就是休息一会儿”。
“你这哪是休息一会啊，昨天我路过时，你在睡，整整一天，今天我又路过，你还在睡，所以叫醒你，继续赶路啊。”
“哦，谢谢，今天几号了，请问？”
“我也不知道几号啊，6号，还是9号，忘了，唉，太久不关心几号了，不过，不管几号，你都得起来了”。
杜比安睁开眼，自己坐在一个大石头上。
这个地方，自己并没有来过，但是似曾相识，旁边是一个瀑布，水流不大，不时溅起小小的水花，还略微有些水雾。
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跟人梦中对话呢。
要说不是做梦，自己明明记得，之前好像还在开车打瞌睡呢，怎么就到了溪水边了，旁边的桃花开了，树也发芽了。
可是，杜比安一想，不刚入秋吗，他记得树叶刚发黄。
越想，他的头越疼，越疼，又越想。
杜比安感觉，不能再想了，再想，要炸了，突然又感觉浑身是火，他索性向左侧倒去，进入水潭，感觉好一阵清凉，水软绵绵的，自己也软绵绵的，既不下沉，也浮不起来。
水潭的对面坐着一个人，一个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岁。
这是一个男孩，看他的着装，很是随意，但很整洁，当然，有些幼稚。可是，看他的眼神，却炯炯有神，深不见底。
“年轻人，上来坐吧”，他向杜比安招手。
呵，杜比安心想，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但是，他还是游上岸去，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孩子说话以后，自己又能动了。
他听出来了，这个孩子，就是与自己闭着眼对话的人。
听那声音，谁也不会将它与眼前的这个孩子联系起来，可是，事实上，这声音就是这看似顽皮稚嫩的孩子说出来的。
“小朋友，咱们这是在哪里呀，你知道吗？”杜比安问。
“哈哈，施主叫我小朋友，可老衲今年已经二百岁了”。
“是吗，哦”，男孩当然知道杜比安在应付他。
“我知道你不相信，不要紧，来，和我背靠背，我跟你说几句话，你从哪儿来，便回到哪儿去，咱们互不打扰”。
杜比安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不自觉的听男孩的吩咐，也顾不得全身湿透。
说来也怪，虽然衣服裤子都在滴水，但是一点儿都不冷，而且，居然还感觉非常舒适。
“我是一个和尚，小小的老和尚”，小男孩开始说话了。
“是吗，看你不大，也不像和尚”，杜比安半信半疑。
“为什么说我不像和尚？”
“因为你没剃光头
，不在庙里”。
“肤浅，不剃光头就不是和尚，在庙里的就是和尚吗？”
“你吃素吗，你将来要娶媳妇吗？”
“你吃的我都能吃，你做过的我都能做”。
“那你还算什么和尚”。
“真正的和尚，无所谓和尚的称呼，也无所谓庙宇，一切顺其自然，他要做的就是自己领略宇宙与人生之真谛，帮助开拓之士，与之分享自己的感受，帮助他们，仅此而已”。
“光头是形式，饮食是形式，庙宇也是形式”，小男孩接着说，“只要他能渡人，他就是你师长，就是和尚，而且，和尚，不过是一个称呼，你可以叫他同伴，同学，或者船家”。
“哈哈，那你是船家喽，你是来渡我的吧，哈哈？”
“我不渡你，我只是给你一条船，你是自己渡自己”。
刚说完，俩人便到了水边，杜比安不知道怎么来的，总之，就是来了。
那里，似乎是一条江，对岸繁花似锦，男孩坐在船头，杜比安站立船尾，不自觉的在奋力地划着小船。
刚开始，杜比安还信心满满，突然江面满是迷雾，一下觉得胸部烦闷务必，头部也很疼，男孩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眼看小船就要沉下去了。
他越是用力，船下沉得越快。
男孩也变成了老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双眼紧闭。
杜比安觉得，此人大概并非凡人，未尝不是造物主之类。
江面，波涛滚滚，小船即将沉没。
杜比安的膝盖已经在水下了，脚底似乎有个东西扎了他一下，突然，杜比安觉得整个人都无法动弹，他想，罢了，自己有罪，罪有应得，很快就要死去了，突然感觉很轻松了。
“不管你是孩子，还是老头，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凡人，我想我就要死了，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说，说说可能好一些”。
“好，那你说吧”，老翁站在水面，直直的盯着他。
“我有罪”。
“什么罪？”
“骗人，害人，杀人”。
“杀过猪吗？”
“杀过”。
“杀猪有罪吗？”
“猪跟人不一样，人是同类”。
“杀猪有罪吗？”
“也有罪”，杜比安想了一下，“但是罪孽没有杀人那么重，我杀了七个人，还杀了十四个人，而且害了很多人”。
“那好，你从哪里来？”
“不知道”。
“你原本是要到哪里去呢？”
“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要死了”。
“那你活着做什么，搞清楚了吗？”
“还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死呢？”
“我动不了了”。
“你是动不了，还是不想动？”
老翁刚说完，杜比安感觉自己能动了，水已经到腰部了。
“我能动，可是，我罪有应得，该死”。
“谁给你定的罪？”
“法律，
法庭，只要我被抓住必死无疑”。
“谁定的法律，你定的？”
“当然不是，不过，不管谁定的，我都得死”。
“给你定罪的人，有没有罪呢？”
“有吧，我不知道，可能有”。
“那么，罪人能给罪人定罪吗？”
杜比安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有想过。
“你觉得自己跟老虎有什么区别吗？”老翁继续追问。
“我是高等动物，它是低等动物”。
“你那里高等了？”
“呃…”，杜比安想说，语言，技术，等等，他突然觉得这些似乎都很苍白，于是，也懒得说了，水已经到胸部了。
“老虎杀死兔子，谁来枪毙它呢？”
“恩”，杜比安想了一下，“恩，是大自然”。
“那么，你跟老虎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呢？”
“人间的最高法律，也是自然”。
“是吗，老虎会像我这样问问题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恩，不会。”
“那么，它和你有区别吗？”
“有，恩，没有，因为问问题的是你，不是我”。
“哈哈，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你呢，哈哈哈……”。
杜比安的船，沉下去了，他没入水中，老翁也看不见了。
咳咳咳，杜比安感觉呛着了，可能是江水吧，他在想，突然，睁开眼睛，不是，是自己的口水呛着自己了。旁边都是野草，杂乱无章，有些枯黄，下面是一条沟壑，有些水，不多，有些发黄发黑，一只鞋子，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中。
天快黑了，他发现，自己的车在路旁的草丛中。
对了，刚刚可能是做梦了，他想。
确实是做梦了，但是，梦的什么，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自己驾车疾驰数一千公里，几乎没有休息，也没有停留，用的随车油桶加了一次油。连续驾驶七八小时，大概是太困了，所以，不知怎地，就把车开到草丛中去了。
（本章完）
“啊，哦，我…没事”，杜比安揉揉眼，“怎么啦，师傅？”
“我看你满身尘土，一动不动，想叫醒你。”
“哦，谢谢你啊，我就是休息一会儿”。
“你这哪是休息一会啊，昨天我路过时，你在睡，整整一天，今天我又路过，你还在睡，所以叫醒你，继续赶路啊。”
“哦，谢谢，今天几号了，请问？”
“我也不知道几号啊，6号，还是9号，忘了，唉，太久不关心几号了，不过，不管几号，你都得起来了”。
杜比安睁开眼，自己坐在一个大石头上。
这个地方，自己并没有来过，但是似曾相识，旁边是一个瀑布，水流不大，不时溅起小小的水花，还略微有些水雾。
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跟人梦中对话呢。
要说不是做梦，自己明明记得，之前好像还在开车打瞌睡呢，怎么就到了溪水边了，旁边的桃花开了，树也发芽了。
可是，杜比安一想，不刚入秋吗，他记得树叶刚发黄。
越想，他的头越疼，越疼，又越想。
杜比安感觉，不能再想了，再想，要炸了，突然又感觉浑身是火，他索性向左侧倒去，进入水潭，感觉好一阵清凉，水软绵绵的，自己也软绵绵的，既不下沉，也浮不起来。
水潭的对面坐着一个人，一个孩子，看起来不过十岁。
这是一个男孩，看他的着装，很是随意，但很整洁，当然，有些幼稚。可是，看他的眼神，却炯炯有神，深不见底。
“年轻人，上来坐吧”，他向杜比安招手。
呵，杜比安心想，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但是，他还是游上岸去，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孩子说话以后，自己又能动了。
他听出来了，这个孩子，就是与自己闭着眼对话的人。
听那声音，谁也不会将它与眼前的这个孩子联系起来，可是，事实上，这声音就是这看似顽皮稚嫩的孩子说出来的。
“小朋友，咱们这是在哪里呀，你知道吗？”杜比安问。
“哈哈，施主叫我小朋友，可老衲今年已经二百岁了”。
“是吗，哦”，男孩当然知道杜比安在应付他。
“我知道你不相信，不要紧，来，和我背靠背，我跟你说几句话，你从哪儿来，便回到哪儿去，咱们互不打扰”。
杜比安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不自觉的听男孩的吩咐，也顾不得全身湿透。
说来也怪，虽然衣服裤子都在滴水，但是一点儿都不冷，而且，居然还感觉非常舒适。
“我是一个和尚，小小的老和尚”，小男孩开始说话了。
“是吗，看你不大，也不像和尚”，杜比安半信半疑。
“为什么说我不像和尚？”
“因为你没剃光头
，不在庙里”。
“肤浅，不剃光头就不是和尚，在庙里的就是和尚吗？”
“你吃素吗，你将来要娶媳妇吗？”
“你吃的我都能吃，你做过的我都能做”。
“那你还算什么和尚”。
“真正的和尚，无所谓和尚的称呼，也无所谓庙宇，一切顺其自然，他要做的就是自己领略宇宙与人生之真谛，帮助开拓之士，与之分享自己的感受，帮助他们，仅此而已”。
“光头是形式，饮食是形式，庙宇也是形式”，小男孩接着说，“只要他能渡人，他就是你师长，就是和尚，而且，和尚，不过是一个称呼，你可以叫他同伴，同学，或者船家”。
“哈哈，那你是船家喽，你是来渡我的吧，哈哈？”
“我不渡你，我只是给你一条船，你是自己渡自己”。
刚说完，俩人便到了水边，杜比安不知道怎么来的，总之，就是来了。
那里，似乎是一条江，对岸繁花似锦，男孩坐在船头，杜比安站立船尾，不自觉的在奋力地划着小船。
刚开始，杜比安还信心满满，突然江面满是迷雾，一下觉得胸部烦闷务必，头部也很疼，男孩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眼看小船就要沉下去了。
他越是用力，船下沉得越快。
男孩也变成了老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双眼紧闭。
杜比安觉得，此人大概并非凡人，未尝不是造物主之类。
江面，波涛滚滚，小船即将沉没。
杜比安的膝盖已经在水下了，脚底似乎有个东西扎了他一下，突然，杜比安觉得整个人都无法动弹，他想，罢了，自己有罪，罪有应得，很快就要死去了，突然感觉很轻松了。
“不管你是孩子，还是老头，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凡人，我想我就要死了，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说，说说可能好一些”。
“好，那你说吧”，老翁站在水面，直直的盯着他。
“我有罪”。
“什么罪？”
“骗人，害人，杀人”。
“杀过猪吗？”
“杀过”。
“杀猪有罪吗？”
“猪跟人不一样，人是同类”。
“杀猪有罪吗？”
“也有罪”，杜比安想了一下，“但是罪孽没有杀人那么重，我杀了七个人，还杀了十四个人，而且害了很多人”。
“那好，你从哪里来？”
“不知道”。
“你原本是要到哪里去呢？”
“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要死了”。
“那你活着做什么，搞清楚了吗？”
“还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死呢？”
“我动不了了”。
“你是动不了，还是不想动？”
老翁刚说完，杜比安感觉自己能动了，水已经到腰部了。
“我能动，可是，我罪有应得，该死”。
“谁给你定的罪？”
“法律，
法庭，只要我被抓住必死无疑”。
“谁定的法律，你定的？”
“当然不是，不过，不管谁定的，我都得死”。
“给你定罪的人，有没有罪呢？”
“有吧，我不知道，可能有”。
“那么，罪人能给罪人定罪吗？”
杜比安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有想过。
“你觉得自己跟老虎有什么区别吗？”老翁继续追问。
“我是高等动物，它是低等动物”。
“你那里高等了？”
“呃…”，杜比安想说，语言，技术，等等，他突然觉得这些似乎都很苍白，于是，也懒得说了，水已经到胸部了。
“老虎杀死兔子，谁来枪毙它呢？”
“恩”，杜比安想了一下，“恩，是大自然”。
“那么，你跟老虎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区别”。
“怎么没有区别呢？”
“人间的最高法律，也是自然”。
“是吗，老虎会像我这样问问题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恩，不会。”
“那么，它和你有区别吗？”
“有，恩，没有，因为问问题的是你，不是我”。
“哈哈，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你呢，哈哈哈……”。
杜比安的船，沉下去了，他没入水中，老翁也看不见了。
咳咳咳，杜比安感觉呛着了，可能是江水吧，他在想，突然，睁开眼睛，不是，是自己的口水呛着自己了。旁边都是野草，杂乱无章，有些枯黄，下面是一条沟壑，有些水，不多，有些发黄发黑，一只鞋子，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中。
天快黑了，他发现，自己的车在路旁的草丛中。
对了，刚刚可能是做梦了，他想。
确实是做梦了，但是，梦的什么，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自己驾车疾驰数一千公里，几乎没有休息，也没有停留，用的随车油桶加了一次油。连续驾驶七八小时，大概是太困了，所以，不知怎地，就把车开到草丛中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