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堂前燕与守门龟
清风徐徐，薄雾朦朦，初晨的骄阳带着些许温柔，自东方尽头出现，它并不强烈，但它为人们驱逐了黑暗，带来了象征希望的光明，而在它照亮天地的同时，也赶走了寒冷，送来了人们赖以生存的温暖。
它是美好的，至少，被它照亮的第一个人，他是这么认为的。
昨夜醉酒，孟欲的胃如今还翻腾得厉害，一身的酒气连他自己闻着都隐隐作呕，周遭也是围满了许多空荡的酒瓶，气味十分难闻。唯一感觉舒适的，也只有这初晨的阳光给他带来了一点温暖，为他驱走了一点醉酒后的寒冷。
“好像有些喝过头了。”
突然睁开眼，刺眼的光亮使得眼睛有些受不了，努力地适应了一下，孟欲才逐渐能够视物，他拍着格外昏胀的脑袋站了起来，脑海里，渐渐回想起了昨晚的一切。
孟欲好酒，且酒量极佳，鲜有次数像昨晚一样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昨夜也纯属意外，他自己也没想到，双腿已断，整天与轮椅为伍的李清歌，居然是个千杯不倒的主儿，硬生生的一杯接着一杯，一口接着两口的把他这个‘小酒仙’给灌醉了。
想到此处，孟欲不由暗自咋舌，心中隐隐后惊。
“倒是没想到李叔藏的这么深，喝起酒来竟然这么给劲。”
无奈的笑了笑，孟欲倒也不再纠结昨晚醉酒的事，拍了拍屁股，简单地将地上的空酒瓶收拾干净，头也不回的，便离开河岸边，往‘坞’里走去。
没走几步，孟欲便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口，顿了顿脚步，他不经意地偏着头往上看了一眼，那户人家的前面立着一块高高挂着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燕子坞’三个大字。
燕子坞是孟欲的燕子坞，也是孟欲的家，迄今为止孟欲从未离开过燕子坞半步。而燕子坞也不单单只是孟欲的燕子坞，它是一块很大的地方的名字，它里面住着许多人，他们曾经都是无家可归的燕子。
他们因为缘分，因为一个人，因为皆有背负而相聚于此，也就这样，燕子坞成了他们大家的家，一个许多人共同的家。
而孟欲身前这户人家的主人，则是燕子坞的堂前燕。
旧时王谢堂前燕的那个堂前燕。
堂前首燕，燕子坞的第一只燕子！
“早啊，王叔。”入眼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孟欲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他穿着一身淡灰色的粗布衣衫，正在庭院里忙活着木工，刀削般的脸庞上表情极其专注，但见孟欲一来，他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对着孟欲淡淡一笑，眼神中满是溺爱。
“小欲子酒醒啦？”转身到屋里给孟欲泡了一杯解酒茶，王谢不经调侃道。随后他继续来到庭院，接着做着还未完成的木工。
“嗯，醒了。”捧着热乎的茶杯，滚滚热度传至孟欲手心，心中更是温暖至极，残留在身体里的寒意，再度消缺了几分。
“您这大清早的在忙活些什么呢？”眼露疑惑，孟欲不免好奇地问道。
“老李头的轮椅都破破烂烂的了，差不多也要寿终正寝了，我在给他重新做一个。”手上的动作非常熟练，显然王谢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老李头的轮椅了。
而事实上，李清歌所有的轮椅，全都是由王谢一人做成的。这个男人的木工，在燕子坞可谓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还没吃早饭吧？”继续手中的活儿，王谢突然冷不丁地问道，紧接着又道：“厨房有馄饨，虽然没做你那份，但你先将就吃我的那份吧。”
“这怎么行！”连连摇头，孟欲怎么着也不会去抢王谢的早餐。
“怎么就不行了？我待会要吃再去做一份就行了。”略微皱眉，王谢有些不喜，不懂孟欲跟他客气个什么劲。
平时脸皮挺厚的一个坏小子，今天怎么就跟他客气上了。
但等王谢回过神，这才发现孟欲那小子早就跑得没影了。
“嘿，这小子。”
无奈的摇头，王谢也没再追究什么，只是望着孟欲落荒而逃的方向，若有所思。
孟欲是个孤儿。早在他还是在襁褓中的婴儿时，他便一直跟随着先生，先生将他抚养成人，到现在已有十六个年头了。父母一直是孟欲心里的问号，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双亲，也不成听先生说起过，他对自己亲生父母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没有他们的半点消息。但孟欲一直有着一种直觉，他觉得先生一定跟自己的父母有着某种联系，或者不一般的关系。
但先生不说，也从未主动的向他提起。这一点孟欲很困惑，他不明白先生为什么不告诉他，或许他们有着难言之隐，也许其他更糟糕的情况，但他有权利知道，那怕只是一个是否还在人世的答案，也足够让他安心了。
可就这么简单地一个问题，孟欲也不曾从先生口中听闻过一字一句。
先生不说，孟欲不会等着先生说，他要自己去找，找那些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但这里是燕子坞，先生的燕子坞。即便是那个一大早就做着木工的男人，即便他是燕子坞的堂前燕，燕子坞的第一只燕子，强势如他，也不敢忤逆先生。
在燕子坞，先生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座比天还高的巨人。
燕子坞的所有人，都是因为他的庇护，才得以生存。
而先生说过，若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因为任何理由而私自离开燕子坞！
自此之前，没有任何人违背过先生的旨意，包括孟欲。
但有一点是好的。
孟欲虽是孤儿，也从未体验过父爱与母爱，但很幸运的，他有着一个燕子坞。
燕子坞里的长辈个个待他如亲人，有好吃好喝的也从未少过他的，因此从小到大他都不曾缺失过被爱的感觉，不仅如此，他还有一群同龄的伙伴，有着同于手足之情的兄弟之情。这是十分幸运的，孟欲他很满足，也十分珍惜着。
从王谢家出来，孟欲径直走向一条小巷。
小巷两旁各有两户人家，为首的，门前趴着一只守门龟。
“早上好呀龟爷。”
不急不缓的走着，孟欲上前打了一个招呼。
闻声，那趴在门前，紧闭着双眼的金甲巨龟立马直立起脑袋，高昂着头，比孟欲还要高出三尺，一双宛若星辰般闪耀的金眸陡然睁开，居高临下的看着孟欲，巨大的鼻洞里喷出两道气息，佯怒道：“叫金爷。”
“好的龟爷。”强忍着不笑，孟欲对巨龟生气的模样不以为然。
“是金爷!”怒目一瞪，那金闪闪的双眸犹如两颗硕大的金豆子，瞧不出半点威严。
“不对吗？龟爷。”
“......”
“算了算了，难得跟你理论称谓的事，该干嘛干嘛去，别来打扰金爷。”自知拗不过孟欲，金玄索性将头和四肢缩进了龟身里，不再理会这个装疯卖傻的混蛋小子。
“好的龟爷。”又言一句，孟欲却没直接走，而是表情古怪的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金玄的龟甲，仿佛下一刻，金玄便会从龟身里突然窜出一样。
但最后，却是以孟欲一脸的失落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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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美好的，至少，被它照亮的第一个人，他是这么认为的。
昨夜醉酒，孟欲的胃如今还翻腾得厉害，一身的酒气连他自己闻着都隐隐作呕，周遭也是围满了许多空荡的酒瓶，气味十分难闻。唯一感觉舒适的，也只有这初晨的阳光给他带来了一点温暖，为他驱走了一点醉酒后的寒冷。
“好像有些喝过头了。”
突然睁开眼，刺眼的光亮使得眼睛有些受不了，努力地适应了一下，孟欲才逐渐能够视物，他拍着格外昏胀的脑袋站了起来，脑海里，渐渐回想起了昨晚的一切。
孟欲好酒，且酒量极佳，鲜有次数像昨晚一样喝的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昨夜也纯属意外，他自己也没想到，双腿已断，整天与轮椅为伍的李清歌，居然是个千杯不倒的主儿，硬生生的一杯接着一杯，一口接着两口的把他这个‘小酒仙’给灌醉了。
想到此处，孟欲不由暗自咋舌，心中隐隐后惊。
“倒是没想到李叔藏的这么深，喝起酒来竟然这么给劲。”
无奈的笑了笑，孟欲倒也不再纠结昨晚醉酒的事，拍了拍屁股，简单地将地上的空酒瓶收拾干净，头也不回的，便离开河岸边，往‘坞’里走去。
没走几步，孟欲便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口，顿了顿脚步，他不经意地偏着头往上看了一眼，那户人家的前面立着一块高高挂着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燕子坞’三个大字。
燕子坞是孟欲的燕子坞，也是孟欲的家，迄今为止孟欲从未离开过燕子坞半步。而燕子坞也不单单只是孟欲的燕子坞，它是一块很大的地方的名字，它里面住着许多人，他们曾经都是无家可归的燕子。
他们因为缘分，因为一个人，因为皆有背负而相聚于此，也就这样，燕子坞成了他们大家的家，一个许多人共同的家。
而孟欲身前这户人家的主人，则是燕子坞的堂前燕。
旧时王谢堂前燕的那个堂前燕。
堂前首燕，燕子坞的第一只燕子！
“早啊，王叔。”入眼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孟欲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他穿着一身淡灰色的粗布衣衫，正在庭院里忙活着木工，刀削般的脸庞上表情极其专注，但见孟欲一来，他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对着孟欲淡淡一笑，眼神中满是溺爱。
“小欲子酒醒啦？”转身到屋里给孟欲泡了一杯解酒茶，王谢不经调侃道。随后他继续来到庭院，接着做着还未完成的木工。
“嗯，醒了。”捧着热乎的茶杯，滚滚热度传至孟欲手心，心中更是温暖至极，残留在身体里的寒意，再度消缺了几分。
“您这大清早的在忙活些什么呢？”眼露疑惑，孟欲不免好奇地问道。
“老李头的轮椅都破破烂烂的了，差不多也要寿终正寝了，我在给他重新做一个。”手上的动作非常熟练，显然王谢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老李头的轮椅了。
而事实上，李清歌所有的轮椅，全都是由王谢一人做成的。这个男人的木工，在燕子坞可谓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还没吃早饭吧？”继续手中的活儿，王谢突然冷不丁地问道，紧接着又道：“厨房有馄饨，虽然没做你那份，但你先将就吃我的那份吧。”
“这怎么行！”连连摇头，孟欲怎么着也不会去抢王谢的早餐。
“怎么就不行了？我待会要吃再去做一份就行了。”略微皱眉，王谢有些不喜，不懂孟欲跟他客气个什么劲。
平时脸皮挺厚的一个坏小子，今天怎么就跟他客气上了。
但等王谢回过神，这才发现孟欲那小子早就跑得没影了。
“嘿，这小子。”
无奈的摇头，王谢也没再追究什么，只是望着孟欲落荒而逃的方向，若有所思。
孟欲是个孤儿。早在他还是在襁褓中的婴儿时，他便一直跟随着先生，先生将他抚养成人，到现在已有十六个年头了。父母一直是孟欲心里的问号，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双亲，也不成听先生说起过，他对自己亲生父母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没有他们的半点消息。但孟欲一直有着一种直觉，他觉得先生一定跟自己的父母有着某种联系，或者不一般的关系。
但先生不说，也从未主动的向他提起。这一点孟欲很困惑，他不明白先生为什么不告诉他，或许他们有着难言之隐，也许其他更糟糕的情况，但他有权利知道，那怕只是一个是否还在人世的答案，也足够让他安心了。
可就这么简单地一个问题，孟欲也不曾从先生口中听闻过一字一句。
先生不说，孟欲不会等着先生说，他要自己去找，找那些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但这里是燕子坞，先生的燕子坞。即便是那个一大早就做着木工的男人，即便他是燕子坞的堂前燕，燕子坞的第一只燕子，强势如他，也不敢忤逆先生。
在燕子坞，先生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一座比天还高的巨人。
燕子坞的所有人，都是因为他的庇护，才得以生存。
而先生说过，若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因为任何理由而私自离开燕子坞！
自此之前，没有任何人违背过先生的旨意，包括孟欲。
但有一点是好的。
孟欲虽是孤儿，也从未体验过父爱与母爱，但很幸运的，他有着一个燕子坞。
燕子坞里的长辈个个待他如亲人，有好吃好喝的也从未少过他的，因此从小到大他都不曾缺失过被爱的感觉，不仅如此，他还有一群同龄的伙伴，有着同于手足之情的兄弟之情。这是十分幸运的，孟欲他很满足，也十分珍惜着。
从王谢家出来，孟欲径直走向一条小巷。
小巷两旁各有两户人家，为首的，门前趴着一只守门龟。
“早上好呀龟爷。”
不急不缓的走着，孟欲上前打了一个招呼。
闻声，那趴在门前，紧闭着双眼的金甲巨龟立马直立起脑袋，高昂着头，比孟欲还要高出三尺，一双宛若星辰般闪耀的金眸陡然睁开，居高临下的看着孟欲，巨大的鼻洞里喷出两道气息，佯怒道：“叫金爷。”
“好的龟爷。”强忍着不笑，孟欲对巨龟生气的模样不以为然。
“是金爷!”怒目一瞪，那金闪闪的双眸犹如两颗硕大的金豆子，瞧不出半点威严。
“不对吗？龟爷。”
“......”
“算了算了，难得跟你理论称谓的事，该干嘛干嘛去，别来打扰金爷。”自知拗不过孟欲，金玄索性将头和四肢缩进了龟身里，不再理会这个装疯卖傻的混蛋小子。
“好的龟爷。”又言一句，孟欲却没直接走，而是表情古怪的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金玄的龟甲，仿佛下一刻，金玄便会从龟身里突然窜出一样。
但最后，却是以孟欲一脸的失落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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