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暗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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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安的前奏

    出生,死亡,万物循环。



    强盛,衰败,血脉主宰。



    天地万物,从诞生之初,血脉便已被不断地继承了下来,从太古时代,再到上古时代,冰河时代,文明时代,血脉便不断传承,不断延续。血脉强大的生灵,千年不朽,血脉弱小的生灵,昙花一现,这是历史长河恒古不变的道理,也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规则。



    洛城,位于珈蓝古国的边境



    洛城的历史,已无人考究,但他存在的年代,却无人质疑。四面被厚数十米的黑铁岩堆砌而成,高耸入云的城墙,百年来,无数凶兽大举入侵,最终都败倒在了这亘古而神秘的城墙之外。在城墙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凶兽的骸骨和灵魂,传说,在夜半时分,还能够听得到那些久久无法散去的凶兽灵魂不甘的咆哮。



    同时,藉由这城墙的保护,洛城的人民也度过了上千年和平的时光。



    今天,是个坏日子。



    不过,对于苏玉来说,这里的每一天都算不上好日子,今天算得上比较不好的日子罢了。



    昏暗而无力的阳光恹恹的照在城墙之上,映照出城墙顶上那死一般的土灰色。放眼望去,城墙之下依稀可以看到凶兽在徘徊。



    没有人知道,这群凶兽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留在这里,百年不肯散去,就如同这坚硬无比的城墙一般,充满了神秘。



    苏玉目光有些懒散,这样的阳光总是让人提不起干劲,就如同一样平静而无聊的日子一般,让人觉得枯燥乏味。



    同样枯燥乏味的还有他嘴角叼着的一根枯草,不知经过多少次咀嚼,现在早已干的像木头一样,只剩下了泥土的味道。



    “换岗了换岗了,苏玉,你可以走了。”



    城墙巡逻的民兵每天更换两次,从早到晚,绝不断绝,而这些巡逻的民兵也就如同洛城的眼睛一样,监督着洛城之外那些虎视眈眈的凶兽。



    只不过,千年的平静早已磨平了民兵的警惕,剩下的只有虚度每一天的光阴。



    没有人觉得那群没有脑子的凶兽能够打破这千年的平静,就像这城墙一样,在所有人脑海里,似乎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式一般,无法被扭曲。



    每个人都如此觉得,除了苏玉。



    “怎么样,没什么情况吧?”换岗的民兵笑着打招呼,同时伸出了手,接过苏玉递出的一面令牌。



    苏玉回以一个微笑,说道“我倒是挺期待出什么情况,只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你小子……”民兵笑骂了一句“这样平静而安全的日子多好,每天不用为别的事担心,只要定时换岗,一辈子也就无忧了。”



    苏玉若有所思,接着道“也许吧。”



    民兵又道“对了,今天是城主府的大喜日子,你赶快点搞不好还能蹭上一两杯喜酒,要知道,那些东西在平常时候,可不是我们这些下等民兵能够尝到的。”



    苏玉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径直的走下了城墙。



    正午的洛城,显得有些空荡,这在往日是很少见的,看起来,因为城主府的大喜日子,大部分人都想去看看。



    苏玉揉了揉微微发痛的脑袋,或许是因为在城墙之上睡了很久,让他的脖子也有些酸痛,这样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每一次的换岗,不外乎就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



    穿过有些冷清的街道,转过不知几个弯,便看到了一所有些年头的屋子,屋顶显得老旧,让人很是怀疑能不能遮风挡雨。



    不过,这些问题苏玉从来没有去证实过,因为似乎自从他出生以来,洛城便没有下过一点雨,至于洛城人民所需的水,大部分都是靠着从地底挖掘出来的井水。



    “过几天又要去打水了。”苏玉心中想着,耳朵却突然一动。



    在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几个乞丐正围着一个女孩子,似乎正在抢夺什么东西,而那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正咬着牙关,不肯放手。



    苏玉走了过来,吼了一声“喂。”



    那群乞丐转过头,看了苏玉一眼,吓得掉头就跑,看起来很是惧怕他。



    苏叶看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乞丐,然后来到了那个女孩子的跟前。



    “没事吧,小暮”苏玉问道。



    苏暮脸上还有些灰尘,衣服也显得有些脏乱,不过倔强的眉毛却依旧笔直,揉了揉微微发痛的小手,露出一个笑容道“没事。苏玉哥哥,你回来了。”



    苏玉点了点头,然后轻轻伸出手,拉着苏暮的小手,将她拉了起来,然后说道“这几天我没在,二毛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苏暮摇了摇头,然后娇气的摆了摆粉拳说道



    “他们敢?”



    苏玉伸出手揉了揉苏暮那如同月光一样银白却又有些凌乱的头发,心中也微微有些唏嘘,也正是因为苏暮这满头银丝,才会被人视为怪物,在出生不久便被抛弃,自小便沦落为乞丐,若不是因为当时同为乞丐的苏玉伸手救助,只怕早就饿死了。



    “好了,回家吧。”苏玉牵着苏暮的手,十八岁的他身材已有些健硕高大,站在苏暮身旁,也变得魁梧起来。



    “等等……”苏暮叫了一声,蹲下了身子,将地面上那已经断成了两半的项链捡了起来,有些难过的说道“坏了。”



    苏玉伸出手拿了过来,看了两眼道“看起来修不好了。”



    苏暮情绪似乎有些低沉,丧气道“要知道今天我就不戴着出来了。”



    苏玉好笑的揉了揉苏暮的头道“不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项链嘛,刚好我有时间,明天和你重新买一个吧。”



    苏暮红着脸,嘟着粉唇说道“再买的怎么能一样,这个可是苏玉哥哥第一次送我的礼物,本来我还想今天戴出来漂亮的迎接苏玉哥哥呢。”



    苏玉无奈的看着闹别扭的苏暮,心中却反而格外的温馨,接着笑道“没事的,小暮无论怎么样都是最漂亮的。”



    苏暮两眼放光,好奇的问道“真的吗,苏玉哥哥。”



    苏玉郑重的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说道“我敢保证,小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



    苏暮笑了起来,格外开心,不过随后又有些苦恼“可是,好多人都叫我妖怪来着,还说我是丑八怪。”



    苏玉弹了苏暮脑瓜一下,说道“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他们的?”



    苏暮牵着苏玉有些粗糙的手笑道“我只相信苏玉哥哥。”



    苏玉也笑了,说道“那不就得了,无论别人怎么说,小暮都是我心中最漂亮的人。”



    “比芊秀姐姐还漂亮吗?”苏暮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苏玉一滞,随后又恢复了正常,笑道“肯定的,因为小暮是最漂亮的。”



    苏暮红着脸,更加的开心,紧紧握着苏玉的手,不一会儿说道“对了,苏玉哥哥,今天是芊秀姐姐大喜的日子,你不去看看吗?”



    苏暮摇了摇头道“为什么要去看她,像她这样的野丫头今天嫁人,以后总算有人能管住她了,也省得隔三差五来这蹭吃蹭喝。”



    苏暮睁着大眼睛想了想,随后道“可是好像大部分时间都是芊秀姐姐做饭给我们吃的,苏玉哥哥很少动手吧。”



    苏玉无奈的瞪了苏暮一眼,说道“能不能别谈她了,以后他就是有家的人了,再这样私底下谈及,对他太不礼貌了。”



    苏暮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说道“本来就是如此。”



    苏玉无奈,不再搭理苏暮。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那有些破旧的年头的屋子,轻轻推开了门。



    同样显得老旧的木质大门发出咯吱的声响,看起来像要显得不堪重负一般。不过还好,至少这扇大门还没有倒下。



    屋子里显得有些空荡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张破旧的木床摆在角落之外,便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里就是苏玉的家,陪伴了他十年的地方。



    还没等他苏玉坐下来,一道清脆如黄莺出谷,动听的声音便从屋里传了出来“现在才回来,好慢啊。”



    苏玉一愣,目光微微一扫,随后便发现了躺在破床之上的妙龄少女,宛若凝脂,肤如白雪,动人而不自媚。



    苏玉心中没来由的突然放下心来,随后更显得有些生气,声音也重了几分道“今天不是你大喜的日子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芊秀躺在床上,露在外面的两只玉手如春笋一般轻轻摆动着,接着说道“结婚不好玩,所以我偷偷溜出来了,至于现在在房间里待着的,是我的婢女。”



    叶芊秀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说道“怎么样,我很聪明吧,放我正大光明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出来。”



    苏玉走上前去,直视叶芊秀说道“回去。”



    叶芊秀毫不避让,直视苏玉道“为什么要回去?你就这么希望我嫁给别人?”



    苏玉不为所动,接着道“你现在不回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有一大堆城主府的卫兵来请你回去了。”



    叶芊秀笑了起来,如花似玉“他们找不到这里的,别忘了,每次我都是偷偷来的。”



    苏玉道“可你也别忘了,这里是洛城,而你爹是城主。”



    叶芊秀瞪着苏玉,美目之中光波流转“那又如何,只要我不出去,又没人看到我来这里,他总不可能将整个洛城都搜遍吧,大不了实在没办法我就逃出洛城,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出了洛城,他怎么也不可能找到我吧。”



    苏玉露出一个冷笑“出去?你以为外面是什么,你家后花园,还是客栈,能让你安心待下去。可惜这些全都不是,外面是凶兽的地盘,你出去只怕用不了一个时辰便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叶芊秀红着脸,咬着红唇,有些生气的看着苏玉道“姓苏的,你怎么总是和我过不去,就算现在也是这样,难道你真的希望我嫁给一个从来没有爱过的人?”



    苏玉不为所动“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做错事。”



    叶芊秀盯着苏玉,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恼怒的说道“行,既然你希望我嫁给别人,那我现在就回去,从此以后绝不往来。”



    她的话在屋子中回荡,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在苏玉看不到的背后,叶芊秀的俏脸上莫名的多了几粒晶莹的香汗,然而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却绝不是生气,而是希望,一种极为强烈的希望,以及隐藏在美目之中那若有若无的绝望。直到,她听到一声叹气。



    “先吃饭吧,剩下的问题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你现在回去只怕也赶不及了。”



    叶芊秀的脸上如释重负,焕发出美艳动人的光彩,而她美目深处的绝望似乎也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如花一般绽放的笑颜。



    “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着我回去受苦的。”叶芊秀笑道。



    苏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道“小暮,吃饭了,你也饿了吧。”



    苏暮吐了吐舌头,刚才箭弩拔张的气势全然没有影响到她,不过现在却反而让他有些紧张了,虽然肚子不饿,不过她还是笑道“嗯嗯,小暮已经很饿很饿了。”



    “我也来帮忙。”叶芊秀娇笑着,和苏暮一起走了进去。



    苏玉坐在一旁,揉了揉又开始犯痛的头,看着正在忙碌的二人,心中也多了几分坚定。



    ……



    洛城之外



    荒漠之中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流火一般,疾掠而出,无数凶兽怒吼着,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城墙上,民兵们正围在一起,有说有笑。



    “要我说,还是谢家客栈的酒最地道。”



    “不不不,我觉得李家酿的最好。”



    “这都不算什么,最好的当然是城主府今天拿出来的极品好酒了。”



    “对对对,这话不假。”



    “说的对极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在这时,城墙下方那扇数米高的城门突然发出了邦邦绑厚重的声响。



    “什么声音?”一个民兵疑惑的说道。



    其他一个人摇了摇头,随后说道“老马,你去看看。”



    其中一位民兵不满的说道“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也许只是凶兽又在下面乱吠罢了。”



    邦邦绑!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那名叫做老马的民兵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走到城墙边网下面一看,脸色突然一变,叫了一声“下面有个孩子?”



    其他几位民兵一惊,也爬了起来,围到城墙边缘,低头俯瞰。



    “看起来是在向我们求救的,要不要打开门放他进来。”有人问道。



    “自然要救,毕竟他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



    老马一溜烟跑下城墙,同时边跑边说道“我去开门。”



    咯吱一声响动,大门被缓缓拉开了一条一人宽的缝,老马摆了摆手,小声说道“孩子,快进来,不然凶兽来了就把你吃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足十岁的孩子,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烂,隔着不远就能闻到一股腐臭味,他露出一个笑容,看着老马,然后走了进来。



    老马赶紧把门关上,然后转过头打量了这个孩子一眼。



    一个给人一种很奇特的感觉的孩子。



    他的头发乌黑如墨,脸色有些泛白,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目光似乎也是深黑色的,随着他的笑,目光中也泛动出丝丝的冷意。



    “大叔,这里是洛城吗?”



    老马点了点头,笑道“这里就是无坚不摧的洛城了,孩子,刚才在外面你应该看到那厚厚的城墙了吧,因为那城墙的存在,洛城才能屹立千年。”



    孩子点了点头,然后以一种老马从未见过的姿势抬起了手。



    老马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洞穿了他胸口的小手,似乎依稀还能看得到自己的心跳。



    嘭!



    老马的尸首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那个孩子轻轻握着还有些许温热的心脏,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鲜血从他的手掌滴答滴答的落下,像是在嘲笑着倒地不起的老马一样。



    “没有血脉吗?”孩子丧气的丢下了心脏,随后抬起了头,似乎对于他而言,杀死一个人和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他迎着风,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并没有任何的味道,然而他似乎能闻到别人所感受不到的东西,露出了一个笑容道“闻到了,很强的血脉之力呢,若是吞了它,想必我的身高又能再长一点了。”



    随后,他转身,缓缓拉开了巨大的城门,那小小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可怕的力量。



    城墙上的民兵正围在城墙边缘,随后便看到了倒地的老马,大惊失色。



    其中一人惊慌的说道“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



    “该死,那个孩子到底是谁,他怎么把门打开了。”



    其中一人面露绝望“完了,完了,凶兽入侵了,整个洛城谁也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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