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七里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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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梅七里的故事2

    mon mar 02 13:28:09 cst 2015

    省委党校处级干部培训的事情,物资公司是刘开明去还是王长远去,董事长周远山和总经理刘宇仍然僵持不下,互不妥协,而江煤集团组织部又急着要名单,最后东煤集团组织部就将王长远和刘开明的名字都报了上去,名单总人数就比计划多了一人。江煤集团组织部汪部长听完秦月汇报,笑着说:乱弹琴,这不是踢皮球吗?把皮球踢给我,我乐意传给谁就传给谁。既然这样,那就王长远去,党委书记的理论水平已经够高了,还培训什么?

    在王长远办公室,我将秦月刚告诉我的消息转告王长远。

    王长远:昨晚汪部长已经给我打过电话,我已经知道了,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汪部长别看是长期干党群工作的,还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人。有机会我得请他吃饭,到时你把秦月也喊上,我得好好谢谢她。

    我:要是你请汪部长参加,秦月肯定参加,毕竟汪部长是她的直接上司。

    王长远:小不点,你真是越来越有政治头脑了。

    王长远居然以“小不点”这个儿时的称呼来称呼我,我一时有些愕然,瞬间又释然了,说明王长远仍然念及旧情,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王长远弯下腰,从抽屉里拿出之前我借给他的那本《东山文学》,递给我,说:你的大作我看完了,真不错,写出了梅七里的神韵。这篇小说让我记起了很多事情,梅雨季节、坡上牧牛、那个酒量无穷的疯子……。只是,在你的文章里,虽未指名道姓,但几乎全是真人真事,连我的绰号都一字未改。“黑皮”,实在是太难听了,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顽劣不堪?

    坏事了!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出,《梅七里》的黑皮确是顽劣不堪,可今天在却是坐在大班桌前的直接领导。

    我嗫嚅着说:实在对不起,不该把你丑化了。

    王长远往椅子上一靠,开心地笑了起来:呵呵――,别紧张,别紧张,我不会给你小鞋穿的!我就是喜欢你的诚实,和小时候一样,没什么变化。诚实是一个好的品格,但话又说回来,要看针对的是谁,今后在工作中要多留一个心眼。

    我:好的。

    王长远:小鹿纯子在梅乡县开了一家公司,公司名字挺有意思,就叫小鹿工贸有限责任公司。

    我:我回梅七里听老人说过,但好几年没见到她了。

    王长远:我也是,有机会回到梅乡,我们到她公司狠狠宰她一顿。

    我:那是自然,只是不能点南瓜这道菜。

    王长远:为什么?

    我:你忘了,把南瓜放到菜板上,一刀砍下去,黄金万两。

    王长远:哈哈哈,就是你在梅七里写的到梁村长家看电视的那一段。那缺德事我记得是师傅小平安干的,你怎么栽赃到我头上?

    我:就是你,没错,我记得一清二楚。

    关于南瓜的典故,《梅七里》一文里有过详实的描述。

    1985年,日本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播出,黑皮、小鹿纯子、师傅我们四人,每晚走五里山路,到另一个村一个姓梁的村长家看电视,因为方圆二十里内只有梁村长家有电视。每次看电视,总会等看电视里飘满雪花也不肯回家,总是想,雪停了会不会继续往下演呢?这时候,梁村长往往已经睡醒了一觉,披着一件长长的黑大衣,光脚丫子趿拉着一双布鞋出来关电视,说没有了,都回家吧,明天再来。

    黑皮说:日本怎么可能天天晚上下雪,肯定是梁村长捣的鬼,他是想把这些人都赶走,然后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慢慢看,有钱人真不是好东西。

    小鹿纯子说: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挣好多的钱,我要买一个大电视,比梁村长家的还大,到时候你们天天上我家去看,躺在床上看,我还给你们拿好吃的,边吃边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黑皮:那是今后的事情,这梁村长也太讨厌了,我们得想办法报复他。

    几个孩子计划好要报复梁村长,每次经过他家,总会想出一些办法泄愤。比如往他家瓦房上扔石头,扔完就跑;一次把葫芦藤齐根切断,然后把浮土扒回去掩盖起来,过了几天,看见梁村长那个脸比脸盆还大的胖老婆站在葫芦藤旁边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水浇多了?不应该啊。老梁,喊你呢,这败家的货,是不是昨天粪浇多了?

    又有一次,小平安拿出随手携带的小刀,在一个南瓜上旋开一个洞,问谁要拉大便,黑皮说我来。黑皮拉往里拉完大便,小平安又将旋下来的那块南瓜原封不动地堵了回去。

    过了几天,我们在梁村长家看电视,听他的脸盆老婆在和邻居嘀咕:我就奇了怪了,一个青南瓜怎么莫免其妙就突然老了黄了。等我洗干净放到菜板上,一刀割开,臭气熏天,你说这是哪个天杀的孩子干的,我要知道,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尽管对梁村长家恨得牙痒痒,能想出来的报复办法通通都使了一遍,但为了看小鹿纯子,每晚还得往他家跑。

    就在电视里的小鹿纯子终于练成“睛空霹雳”的那天晚上,并排坐着的黑皮对我说,你先看着,我们出去尿尿。

    等到日本又下雪了,梁村长趿拉着布鞋出来捣鬼的时候,我才发现,黑皮、小鹿纯子、师傅都不在了,他们仨扔下我回家了。

    回家的五里山路要经过一片坟场。在万恶的旧社会,小鹿纯子的爷爷是无恶不作的地主,刚解放时,在这片坟场被镇压了。据说枪毙他的时候,枪一响,他应身而倒,头上的黑毡帽咕噜噜滚落在地,倒扣在那里。那顶黑毡帽扣在路中央,过了整整一月,无人敢捡。

    为了给自己壮胆,我目不斜视,权当什么都没看见,加重脚步,反反复复唱着“生产队里养了一群小鸭子”。经过那片坟场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分明看见身后跟着一小团黑黑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瞅,妈呀,一顶黑毡帽……

    第二天,黑皮解释说:小不点,师傅说你胆小,小鹿纯子说你胆大,我们都想看看你究竟是胆大还是胆小,看你敢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我说:谁怕了?谁怕了?我才不怕呢,不就是一顶黑毡帽吗?下次碰见我戴回来给你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