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阴曹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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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棺封活人

    日子渐些过去,“老黑”又教了我些本领,一根哭丧棍,也算耍的有模有样。

    我和“老黑”是阴神,白日里虽也能游走,但却颇为反感灼热的日头,就像活着时蒸桑拿一样,少许呆一会还好,呆的久了难免不适。

    不似那些阴差,有些白日死了的魂魄,它们也要受着苦罪,小心翼翼的去捉拿,一个不甚,若新死的魂魄被阳光晒去,它们也跟着受罚。

    我俩是黑白无常,阴差的头头,这白日里偷偷懒,也没谁敢说什么。

    我和“老黑”没个准确的定所,一般都是就近找个城隍的庙宇,歇歇脚,借住些时候。

    城隍,也是阴神的一种,若说它们是地府派遣驻扎人间的地方官,我和“老黑”就像大名鼎鼎的神捕,至于两者间谁更高级,很难说,毕竟理论上我和“老黑”直接归属地府所管,但那些大古都的老城隍,确实可以随意差遣我们。

    现在的城隍庙和城隍很少,一些上年头,或历史文化深厚的城市乡镇才有,不赶古时,大城小城,乃至县镇村落,金庙银宇,来人络绎不绝,护一方水土,保一方安宁。

    自然,这个年代,也不是每座城隍庙都有城隍爷,说起来有些像城隍扔个空房子在这,但事实的确如此,有庙在无神住。

    现在的人们,已不像古时那般坚定不移的相信鬼神乱力,当然,蓬勃发展之下,便是没有鬼神相护庇佑,人们也生存的很好很好。

    因此,九成的城隍职位,都被地府取消,属于抄了鱿鱼,愿意的可以到下面当个阴官,不愿意就带着气运投胎去了。

    如此这般,剩下的城隍爷,都是些老油子,资历大辈分高,依靠的城市也是不俗,每每相遇,啰嗦一顿后,总有事让我们帮着去做,难缠的很。

    我和“老黑”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尽量避开,宁可鸠占鹊巢,住着那些没了城隍爷的“空房子”。无神在此,有求不应,自是冷清破败,却也难得安静,少去了麻烦。

    这一次有些怪异,我俩居住在一处乡村的城隍小庙,没想这里还有个老城隍。

    这种小庙的城隍,也不知怎么留了下来,却也还好,他没资格吩咐我们做事。

    眼见白日要到了,我和“老黑”就打算在这呆上一呆,等日头落去,再继续启程。也不知是不是历代黑白无常的通病,所有城隍都知晓,俩无常从来夜间办事,白日歇息偷懒。

    外面太阳高照,我躲在庙宇的犄角处,方感受不到热气。手中拿着阴煞源珠,研究来研究去,也没弄个明白,寻思着问问“老黑”,这东西吞下肚,会不会有啥弊端?

    “你若不敢,可以予我!”

    不知何时,“老黑”悄然站在我身后,目光炯炯的盯着珠子,出言道。

    这蔫货,果真没报什么好心思,那小丫头的提醒是对的。

    我将珠子护住,想了想夜长梦多,就要塞嘴里吞下,却被“老黑”忙乱阻拦。

    “你想破了无常身不成?这东西要在阴地吞服,内合外气,不然,阴煞躁乱,你的无常身也抗不过少许。”

    我吓了一跳,不认为“老黑”是在骗我,到嘴的珠子不由吐了出来。

    那边,一位白须白发,身着红色古服的老城隍,看着我和“老黑”,竟流露出些许焦急之色,用“坐立不安”形容,也是可以。

    他还不时的望望庙外,最后像狠了心般,向我们走近。

    我跟“老黑”对视一眼,知道其中必有猫腻,却不动声色的静候着。

    “两位无常,我这庙小,呆着也不适,不如你们去往百里外,那还保留着一座大庙,庙中无神,但供奉可是不少,依二位的脚力,很快便可到达。”

    若先前这般说,不提“老黑”,我肯定心动,但现在已觉察出这老城隍不对劲,自没那么容易离去。

    “老黑”不喜言语,这等交谈的工作,便落到我身上。

    “老城隍说的哪里话,古来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庙也不在大小,有神才有灵。那空荡荡的庙宇,哪比得上您老这?”

    我笑嘻嘻的说完,又看了眼“老黑”。

    “而且,我哥俩在您这呆的舒心,您总不好赶我们不是?”

    老城隍脸露尴尬色,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窘况。

    在谈话间,庙外,隐约间响彻起唢呐声,充满哀意,且声音越来越近,能清晰的听到妇女的恸哭。

    我和“老黑”同时出现在庙门口,忍耐着阳光照晒,往远处张望。

    只见一只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自条羊肠小路而来,声势浩大,我不由看向天空当正的日头。

    “这都晌午了,在这时候出殡?”

    无疑,现在是一天里,阳气最足的时候,遇到娶亲大喜还好说,少有听过出殡埋人的。

    “老黑”却仿若习以为常,明显这种事虽少,却不是没有。

    “两位无常,这种事有什么好看的?见多了丧气。”老城隍在旁言道。

    我古怪的笑了笑,“老黑”的哭丧脸更加难看。

    “要不我去查看一下?”我提议道。

    这话自然对“老黑”说的,但老城隍却慌忙接口:“不可不可,活无常呦,现在的日头毒的很,当心晒坏了你的身子。”

    我瞥了老城隍一眼,这老家伙不会平白无故关心我,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依旧看向“老黑”,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不过向“老黑”征求意见,这事咱管不管?

    “去看看也好,不过,非咱管的,不要插手。”

    我感觉,有些时候,“老黑”太谨慎了,只做分内事。实在想不到,这人世上,还有谁能拿黑白无常怎么样?

    且偏偏我活着时,就有个爱管闲事的毛病,好奇什么,看不惯什么,非得掺合进一脚不可。

    黑白无常,一黑一白,又有些像阴阳,“老黑”自然是阴,我为“阳”。行走在日头下,我比他自然的多,虽不喜,却也毫无顾虑,至于老城隍说太阳晒坏我的身子,更是不存在的。

    如此光天化日,我个白无常,从城隍庙而出,悠悠荡荡的向出殡队伍飘去,若被看到,不知道会不会全部吓跑。

    离得近了,我心中暗思,这家怕是个大财主,不说吹唢呐抬棺材的,光随行的就浩浩荡荡过百人,不可能全是送行的亲友。

    人多阳气足,莫说白日,便是夜里,寻常鬼类也不敢轻易靠近,就是普通阴差都得躲着走。

    至于这么大阵仗么?

    我是无常,自无大碍,与他们迎面,近者皆打了个寒颤,抱着肩膀,仿若阴风习习,炎炎烈日也挡不住这股子冷意。

    有几人紧皱眉头,还低声暗骂了两句,着实不太好听。若“老黑”在此,定会去惩戒一番,我却不甚在意,重点放在了那八人高抬的黑棺上。

    眼前那黑棺距我越来越近,我快走两步,就要钻进去。我有无常身,寻常的五行之物,可以随意穿梭。

    嘭,很虚无且轻微的声响,我竟然撞了一下,身体还在外面,奈那黑棺不何,没进去不说,相碰处,仿若被什么东西扎了下,火辣辣的疼痛。

    太古怪了,我想回去叫“老黑”,可又感觉丢脸,只能绕着黑棺来来回回折腾转圈。

    少许后,终让我发现端倪,一张黄色朱砂的符咒,贴在棺底,生怕被发现般,还遮了张纸。

    欲盖弥彰!不仅如此,我“敏锐”的觉察到,棺盖有一处合的不严,也像是被人故意削去一块,露出缝隙来,匍匐着贴上去,竟能听到隐隐的呼吸声,很微弱,奄奄一息,却真真的存在…

    活人,棺内的竟是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