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皇夜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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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路遇美人

    tue mar 17 08:31:00 cst 2015

    河南女老板娘一手拎着锅,一手拿个刷子对着裸腿的背影挥舞,嘴里小声嘀咕:“娘了个脚,你才随地大小*便呢,恁个x玩意儿,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吧,一个卖肉的小姐,装个x啊,呸!臭婊*子!呸……什么味,这么臭……啊,墨斗鱼回来啦――”

    最后这句,她当然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带着浓重的河南口音。

    平时这只“怪物”一出现,必定就会有人喊墨斗鱼,这一带街面上,人人都有这样的警惕性,已成条件反射,喊一嗓子便足以叫所有人行动起来。

    然而今天老板娘喊完,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伸头再往车里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又呼天抢地接着喊:“是大胡子!娘了个脚,鬼来咧,大家快躲吧……”还是河南口音,使人想起抗日剧里冀鲁豫老百姓跟鬼子周旋的情景。

    路两旁立刻出现了不小的骚乱,有人慌忙挪开路边摊,有人转身就往屋子里钻,也有大胆的,不闪不躲,踮着脚往车里看。车在一步三叩首往前走着,路边就有人大声议论:

    “什么鬼呀?大胡子活过来了。”

    “我没说错吧,那天从车里抬出来我就说他没死,你们还不信。”

    “是我拿来木板救的他……”

    “拉倒吧你,那是我家新买的切菜板,还没用过呢。”

    “救人的是老交警,你俩瞎争个毛啊……大胡子,你听着,有空去谢谢人家老交警,是他救的你咧……”

    ……

    这种情况下,林笑风本该加大油门赶快逃跑,免得再生事端,但听着这些自己“死后”无从知道的事,他忽然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想道声“谢谢”,嗓子却像噎着块枣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面对如此多的热心人,“谢谢”两个字实在太苍白了!话讲不出来,鼻子便被憋得发酸,眼眶一热,于是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蒙住了视线,车窗仿佛变成了毛玻璃,一片模糊。

    梦魇说:哥啊,闻到炒菜香了,我饿了。

    林笑风便索性不走了,把车靠到一家小餐馆旁边,熄了火,下车进去找了座位,掏出烟斗装了一锅烟丝,跟店家要来火点着吸了几口,又讨来菜谱,想好好吃顿晚饭,顺便跟街坊们多说几句好话再走,

    不料却一下聚拢过来一群人,将店家不知挤到哪里去了,他于是连要碗面条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进来的人,七嘴八舌,争着告诉他那天发生的事,绘声绘色,没完没了,一批人说着,又来一批跟着说,都带着歪歪吹牛,而且越来越离谱,到后来几乎就是美国大*片,总结起来,他简直就是一只想不开的火星生物,把自己当成陨石一头撞到了地球的高压电线上……

    众人信马由缰,天上一句地上一句,越说越不着调,接着又不知是谁完全跑偏,把大伙带进沟里,说哪里哪里出交通事故轧死人了、哪里哪里又打架捅死人了、哪里哪里老人死在家里好几天都没人管等等等等,全都是死人的话题,新闻报道、街谈巷议无所不及,南腔北调、粗言秽语不绝于耳。

    最后,所有人基本忘了是为谁聚在一起的,就这样把主角扔到一边,自顾摆他们自己的龙门阵去了。

    也难怪,林笑风和这些人原本就没什么共同话题,在他们面前,他只有听的权利,尤其是那些粗言秽语,他过去一向嫌恶,但此刻,竟反倒有些新鲜感,甚至认为“你妹的”、“他*妈的”、“娘了个脚的”听起来不仅解气而且过瘾。

    耳朵里听他们讲故事说脏话,眼里却开始注意这片凌*乱的街面。这地方,对他来讲,既熟悉又陌生,天天走过却从没入过眼。

    道路两边一家挨一家拥挤着廉价发廊、小餐馆、麻辣烫以及廉价烧烤摊,随处可见油污垃圾、烂菜叶子和狗狗们的大小“作品”,在细雨和闷热的发酵下,那味道比他“神马车”的尾气还要难闻。

    再看面前这些人,都是他“生前”根本懒得拿正眼看的所谓没素质、缺教养的粗俗众生,然而现在,他们的人连同他们赖以生存的那些鄙陋的店铺一起,在他心里全都入画了……

    真想一直就这么坐下去,可身上的伤痛让他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只好自己悄悄抽身离去。

    梦魇说:哎,一碗面,到了还是没吃成。

    开车过去不多远,一眼看见了那变电房,他立马记起那天的恐怖情形,那便是他死的地方。现在那些钢板已经修好,披着醒目的高光烤漆,在昏暗的雨幕中像一口新做的铁棺材。他不敢多看,连忙加了一脚油,驶进小区大门。

    进得小区里,路随之越走越窄,边上排着一溜水果摊和雨棚,将原本不宽的马路占去了大半。再往里,虽然摊档不见了,但胡乱停放的大小车辆又将路面挤成了一条单行车道。

    不过,两边的绿化树木倒是让气味变得正常了一些,他终于能张嘴大口地吸气了,脑子里也清爽起来,使他可以全神贯注驾驭这匹不大听话的“老马”,在这条湿*滑的羊肠小道上,找地方停车。

    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四层小楼上,一栋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红砖建筑。

    一下雨,那些旧红砖颜色就变深,昏黄的路灯一照,像泼了一层牛粪稀汤,插不上鲜花,至多大概只能出些蘑菇。这小区里全都是这种牛粪矮楼。

    “呼!”林笑风鼓起腮帮长吁一口气,这次回家用的时间太长了,整整五天,还穿越了阴阳两界,该消停了吧。

    梦魇却说:不然,还有件大活等着呢,停车。

    的确,夜晚在如此复杂的路况条件下把这辆破车挤进一个缺口里停好,实在是一件费力的大活,加之他艰难地考了四年的相当于“大学本科”的驾驶技术,于是乎每天停车,他总要折腾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才能搞定。所以,从找车位这一刻开始,他就紧张。

    雨刷在玻璃上“哗哗”甩出一串串水珠,它大概急得掉眼泪了。他的眼睛却瞪得老大,显得很无辜。他的无辜的眼神透过雨刷间隙,颤抖着、摸索着寻找那该死的停车位。

    破车吭吭唧唧、踉踉跄跄不知熄了几次火,大灯才终于照得一处路边空缺,他便又长吁一口气,撩起衣襟擦了擦满脸的水,准备开工干大活了。

    抬眼间,却突然发现路边灌木丛中有些异样,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竟冒出一朵“大蘑菇”。车灯映照下,那东西白得发亮,显得耀眼。

    奇怪的是,“蘑菇”下方,一支修长的“蘑菇柄”伸出来,它居然长在路中间,放肆地横挡着他的去路。他脚下一哆嗦,又熄火了。

    他转动钥匙,企图将车重新发动起来,但手忙脚乱地竟把钥匙搞掉了,车子没了电,大灯熄灭,眼前随即暗了下来。雨刷也失去动力,停在了半路,不知所措地立在挡风玻璃正中。

    路灯下,细雨润物,悄然无声……

    细雨中,那“蘑菇柄”居然蠕动起来,悠悠地分出两支,在黑暗和朦胧中闪着诱人的柔光。

    林笑风从腿上捡起钥匙,定了定神,点着发动机,将车徐徐驶近,大灯渐渐照过去,终于看清楚,那不是“蘑菇”,是浅花色的一把雨伞。而“蘑菇柄”竟是两条湿哒哒的人腿……

    梦魇悠悠地说:啊……只有女人才会有如此匀称光滑的美*腿吧。

    “嘀!”喇叭似乎是不留神自己响了一声,唬得他心口咚咚直跳。无声的雨中,这沙哑的喇叭声变得尤其丑陋,简直是对美人的亵渎。

    他脸颊顿时烧得滚烫。

    梦魇也跟着上下乱蹿,一边说:哥,你开锅了,好多气泡,砸掉一个拱出两个……哎哎,我砸不过来了……

    他于是扯开衣领,咳出一口气,却没有声音,嗓子也被烧哑了。

    幸好,那美人好像没被丑陋的喇叭声惊到,只是两腿换了个姿势,又从容地合拢缠绕在一起,依然旁若无人地占据着半个路面。

    画家慌乱地摸出烟斗叼在嘴里,吸了一口苦涩的烟水。这时的烟水居然也能润喉。

    吸了三口苦水的工夫,那两条玉*腿忽然又分开,接着弯曲站立起来,“蘑菇”也随之从树丛中升起,款款飘移到他身边。

    “哥。”“蘑菇”说。

    “蘑菇”是在叫他吗?画家看看两边。

    梦魇说:看什么看,叫你呢。阿彩都在你耳边哥啊哥的已叫了一个轮回,该习惯了吧。

    但这“蘑菇”不像阿彩那样叫得理所当然,有些发虚,像“天上人间”的小辉姑娘一样地绵*软。

    画家心里也发虚,不知该不该答应,继续嘬那苦涩的烟水。

    梦魇坐在副驾驶座上,说:定定神,注意,跟女人搞好关系,治疗你的恐女症,就从现在开始。

    “哥。”“蘑菇”叫第二声时,人已经到他车门边了。“啪”一只打火机在他面前吐出火苗。打火机握在两只芊芊的手里,火苗让雨伞下充满柔和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