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张大神
fri mar 13 17:00:23 cst 2015
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虽然我日思夜想，但没再看到我娘。等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瘦得皮包骨头，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好在头没那么疼了。
“二驴子他娘，疯了！”爹告诉我，自从她打了我，就胡言乱语，还动手乱打人，二驴子他爹找人把她绑起来，送进县城精神病医院，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心里快活得很，隐隐感觉，一定是我娘替我整她，整死她个老妖婆！但我爹的表情似乎没多少快活，依旧很忧郁。等有一天，我坐在门口晒太阳的时候，有几个路过我家院门的妇女，看到我就连忙跑开，那样子就像是看到了狼。
我爹不去打石头了，天天在家陪我，给我做好吃的，我的饭菜里已经有了肉，等我把养胖了，我爹又要送我去上学。
“爹，我不想去上学，同学会都骂我，都打我！”我鼓起勇气对爹说，这段时间爹变得好温柔，那张凶巴巴的脸上充满了和气。
“放心，这次不去咱村小学，是王村的，我已经和那校长说好了！”王村和朱家旺是邻村，相隔三四里地，从朱家旺到王村，正好经过我娘的坟地。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我爹给我换了一身新衣裳，然后领着我出了门。一路上，我爹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我从来都没见过他这么唠叨。
“小虎，到了王村小学，你千万别再和同学打架，记住了吗？不管别人说你啥，你都要忍着，记住了吗？即使别人打你，你也不要还手，记住了吗？”
“记住了！”只要不和狗蛋子二驴子在一起，我还怕什么？再说了，经历过一劫，我似乎成熟了许多，一边答应着爹的话，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再鲁莽行事。
路过娘的坟地的时候，我急急地冲过去，跪在坟前使劲磕了几个响头。
娘啊，不管你是妖还是鬼，一定要保佑我啊！
娘的坟前忽然起了一道旋风，围着坟头转了几圈，忽的一下冲我飞过来，温暖的轻风拂过我脸庞，就像一只女人的小手，轻轻摸了我一把。
娘显灵了！娘又显灵了！我心里兴奋地狂呼！我闭上双眼，想象着，那个额上有血丝的美丽女人，正用一只纤纤玉手抚摸我的额头……
“虎子！”爹在叫我。我睁开眼，旋风消失了，我扭头看了看，地上还有一些渐渐跌落的树叶，刚才真的有旋风，不是错觉！
新学校里没熟人，我在那儿上学还算顺利，虽然落下了一个月的课，但我爹给我简单补了补，很快就追上了。
我尽量躲着朱家旺的小孩，只要远远地看到他们，我就会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他们过去我再出来。我还发现其实他们也怕我，偶尔我撞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会轰的一下跑开，一边跑，一边还惊慌地看我。
放学回来的时候，天还很早，我爹在石窝坑还没收工，我有时就到秦爷爷坐坐。逢年过节，我爹都会带上我给秦爷爷送礼，秦爷爷只要看到我，就乐得合不拢嘴。我喜欢听秦爷爷聊天，其实也只有秦爷爷才我和聊天。我想知道的事就向他打听，村里有什么新鲜事，他也会主动告诉我。
“二驴子他娘从城里回来了，听说她的精神病没治好，三不动地还打人。”秦爷爷聊着聊着，就扯到二驴子他娘的身上，“听说，二驴子他爹要去张家庄找张大神，那张大神可厉害啦！”
“老爷，张大神是谁？”我们这儿管爷爷叫“老爷”。
“张大神是张家庄的，他能捉鬼降妖，咱村茂堔家的大闺女得了羊羔疯，还是他给治好的。听说他一张灵符只要往病人头上一贴，就能杀死一个鬼。你不知道，这好端端的一个人，如果莫名其妙发了疯，保准就是被鬼缠上了……这张大神，就是专门杀鬼的……”
我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子！如果我娘缠上了二驴子他娘，如果遇到张大神，那我娘不就危险了？
我急急忙忙告别了秦爷爷，又风风火火地跑到我娘的坟上。
“娘啊，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听小虎的。如果是你缠上了二驴子他娘，就放手罢。听说有个张大神要来，他专门除鬼降妖，你可别着了他的道啊！娘，你听到了吗？”我跪在坟前，一边重复说这话，一边留心看着周围。
没有旋风，听秦爷爷说，鬼走路的时候，地上就会刮旋风。既然没起旋风，就是说我娘不在这儿！
娘一定还在二驴子家，我得尽快告诉她！
我先回到家做作业，等爹刚进门我就问他：“爹，我娘以前识字不？”
“你娘当然识字，她学习可好了，要不是因为我，唉！”我爹叹了口气。
“爹，你帮我写几个字，快点！”
“干嘛？”
“你甭管干嘛，我让你写就写，你就写‘张大神要来，娘快走’”
“张大神？张大神和你有啥关系？写这干嘛？”
“你甭管，你如果不写，我就找秦老爷写！”
“好好，我给你写，你小子千万别给我再惹事！”
晚饭后，爹出去打牌，我就拿着爹给写好的字条去二驴子家。那时天已经黑了，我趁着夜色，躲着行人，心里咚咚直跳。二驴子家有狗，我不敢进院子，就转到屋后，爬上了二驴子堂屋的窗台。
屋里开着灯，地上很乱，有条被撕碎的床单，还有打破的瓷碗，椅子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如果不是我事先知道她就是二驴子的娘，我还真认不出来。
二驴子的娘瘦了很多，颧骨高高地凸出来，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直勾勾地眼在屋里扫来扫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她娘，你别再砸了！再砸咱家就什么都没了！”二驴的爹，站在疯女人的身后，抓着她的肩头喘着粗气。我没看到二驴子和大驴子，这哥俩估计躲到亲戚家去了。
我在窗户上不能久留，因为路过的行人很容易会看到我。我硬着头皮，把那张纸条摸出来，吐了口唾沫贴到了窗户上，然后把身子向下溜了溜，只露出眼睛看着屋内。等那疯女人偶然抬起头的时候，我就拼命挥手臂。
她一下发现了我，那直勾勾地眼神电一样射了过来！我吓得差点从窗户上掉下去，等我缓过神来，就拼命指那张纸条！如果是我娘，应该能认得我我爹的字。那几个字写得很大，我用毛笔描得很黑。
等那疯女人把头转到别处的时候，我将纸条扯下来揉成团揣进兜里，然后跳下窗户溜回了家。
又过了几天，我向秦爷爷打听，二驴子娘的疯病果然好了！我娘果然是鬼，我虽然心里高兴，但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秦爷爷说过，我娘就是在我家的梁上吊死的，那个黑黑的房梁，就横在我的床上空，当我躺下的时候，抬眼就看到那根空空地房梁。
娘，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独眼龙在哪？等我长大了，一定找到他，为你报仇！
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虽然我日思夜想，但没再看到我娘。等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瘦得皮包骨头，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好在头没那么疼了。
“二驴子他娘，疯了！”爹告诉我，自从她打了我，就胡言乱语，还动手乱打人，二驴子他爹找人把她绑起来，送进县城精神病医院，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心里快活得很，隐隐感觉，一定是我娘替我整她，整死她个老妖婆！但我爹的表情似乎没多少快活，依旧很忧郁。等有一天，我坐在门口晒太阳的时候，有几个路过我家院门的妇女，看到我就连忙跑开，那样子就像是看到了狼。
我爹不去打石头了，天天在家陪我，给我做好吃的，我的饭菜里已经有了肉，等我把养胖了，我爹又要送我去上学。
“爹，我不想去上学，同学会都骂我，都打我！”我鼓起勇气对爹说，这段时间爹变得好温柔，那张凶巴巴的脸上充满了和气。
“放心，这次不去咱村小学，是王村的，我已经和那校长说好了！”王村和朱家旺是邻村，相隔三四里地，从朱家旺到王村，正好经过我娘的坟地。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我爹给我换了一身新衣裳，然后领着我出了门。一路上，我爹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我从来都没见过他这么唠叨。
“小虎，到了王村小学，你千万别再和同学打架，记住了吗？不管别人说你啥，你都要忍着，记住了吗？即使别人打你，你也不要还手，记住了吗？”
“记住了！”只要不和狗蛋子二驴子在一起，我还怕什么？再说了，经历过一劫，我似乎成熟了许多，一边答应着爹的话，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再鲁莽行事。
路过娘的坟地的时候，我急急地冲过去，跪在坟前使劲磕了几个响头。
娘啊，不管你是妖还是鬼，一定要保佑我啊！
娘的坟前忽然起了一道旋风，围着坟头转了几圈，忽的一下冲我飞过来，温暖的轻风拂过我脸庞，就像一只女人的小手，轻轻摸了我一把。
娘显灵了！娘又显灵了！我心里兴奋地狂呼！我闭上双眼，想象着，那个额上有血丝的美丽女人，正用一只纤纤玉手抚摸我的额头……
“虎子！”爹在叫我。我睁开眼，旋风消失了，我扭头看了看，地上还有一些渐渐跌落的树叶，刚才真的有旋风，不是错觉！
新学校里没熟人，我在那儿上学还算顺利，虽然落下了一个月的课，但我爹给我简单补了补，很快就追上了。
我尽量躲着朱家旺的小孩，只要远远地看到他们，我就会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他们过去我再出来。我还发现其实他们也怕我，偶尔我撞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会轰的一下跑开，一边跑，一边还惊慌地看我。
放学回来的时候，天还很早，我爹在石窝坑还没收工，我有时就到秦爷爷坐坐。逢年过节，我爹都会带上我给秦爷爷送礼，秦爷爷只要看到我，就乐得合不拢嘴。我喜欢听秦爷爷聊天，其实也只有秦爷爷才我和聊天。我想知道的事就向他打听，村里有什么新鲜事，他也会主动告诉我。
“二驴子他娘从城里回来了，听说她的精神病没治好，三不动地还打人。”秦爷爷聊着聊着，就扯到二驴子他娘的身上，“听说，二驴子他爹要去张家庄找张大神，那张大神可厉害啦！”
“老爷，张大神是谁？”我们这儿管爷爷叫“老爷”。
“张大神是张家庄的，他能捉鬼降妖，咱村茂堔家的大闺女得了羊羔疯，还是他给治好的。听说他一张灵符只要往病人头上一贴，就能杀死一个鬼。你不知道，这好端端的一个人，如果莫名其妙发了疯，保准就是被鬼缠上了……这张大神，就是专门杀鬼的……”
我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子！如果我娘缠上了二驴子他娘，如果遇到张大神，那我娘不就危险了？
我急急忙忙告别了秦爷爷，又风风火火地跑到我娘的坟上。
“娘啊，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听小虎的。如果是你缠上了二驴子他娘，就放手罢。听说有个张大神要来，他专门除鬼降妖，你可别着了他的道啊！娘，你听到了吗？”我跪在坟前，一边重复说这话，一边留心看着周围。
没有旋风，听秦爷爷说，鬼走路的时候，地上就会刮旋风。既然没起旋风，就是说我娘不在这儿！
娘一定还在二驴子家，我得尽快告诉她！
我先回到家做作业，等爹刚进门我就问他：“爹，我娘以前识字不？”
“你娘当然识字，她学习可好了，要不是因为我，唉！”我爹叹了口气。
“爹，你帮我写几个字，快点！”
“干嘛？”
“你甭管干嘛，我让你写就写，你就写‘张大神要来，娘快走’”
“张大神？张大神和你有啥关系？写这干嘛？”
“你甭管，你如果不写，我就找秦老爷写！”
“好好，我给你写，你小子千万别给我再惹事！”
晚饭后，爹出去打牌，我就拿着爹给写好的字条去二驴子家。那时天已经黑了，我趁着夜色，躲着行人，心里咚咚直跳。二驴子家有狗，我不敢进院子，就转到屋后，爬上了二驴子堂屋的窗台。
屋里开着灯，地上很乱，有条被撕碎的床单，还有打破的瓷碗，椅子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如果不是我事先知道她就是二驴子的娘，我还真认不出来。
二驴子的娘瘦了很多，颧骨高高地凸出来，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直勾勾地眼在屋里扫来扫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她娘，你别再砸了！再砸咱家就什么都没了！”二驴的爹，站在疯女人的身后，抓着她的肩头喘着粗气。我没看到二驴子和大驴子，这哥俩估计躲到亲戚家去了。
我在窗户上不能久留，因为路过的行人很容易会看到我。我硬着头皮，把那张纸条摸出来，吐了口唾沫贴到了窗户上，然后把身子向下溜了溜，只露出眼睛看着屋内。等那疯女人偶然抬起头的时候，我就拼命挥手臂。
她一下发现了我，那直勾勾地眼神电一样射了过来！我吓得差点从窗户上掉下去，等我缓过神来，就拼命指那张纸条！如果是我娘，应该能认得我我爹的字。那几个字写得很大，我用毛笔描得很黑。
等那疯女人把头转到别处的时候，我将纸条扯下来揉成团揣进兜里，然后跳下窗户溜回了家。
又过了几天，我向秦爷爷打听，二驴子娘的疯病果然好了！我娘果然是鬼，我虽然心里高兴，但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秦爷爷说过，我娘就是在我家的梁上吊死的，那个黑黑的房梁，就横在我的床上空，当我躺下的时候，抬眼就看到那根空空地房梁。
娘，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独眼龙在哪？等我长大了，一定找到他，为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