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死于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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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出师不利(下)

    我走下阶梯,第十次,第十一次,第十二次,第十三次,第十四次,我几近崩溃,因为这些人影的动作并不像方才那般拖泥带水,抽搐僵硬,而是愈演愈烈越来越行云流水,我甚至能听到它们所发出的欢笑声,怒骂声,但它们却并没有嘴,从那些黑影的动作上来看,有送孩子上学的母亲,坐在摇椅上享受天伦之乐的老者,有身穿锦衣华服正要赶去上班的父亲,它们好似本就生活在这里一般。



    第十五次轮回,一缕久违的阳光映入我的瞳孔,等等,这离我方才陷入鬼打墙才过了不到十分钟,而我陷入这鬼打墙的时间正好是十二点刚过,我绝不可能从晚上走到了晨间,我走下最后一节阶梯,看到的东西另我瞠目结舌。



    第十五次轮回,窗外已然是正午,日上三竿却并无人烟,而从窗户向外看,看到也就只有一阵刺眼白光,看不到地面,看不到我的所处地,空无一物,而那些黑影却已然实体化了,但如若只是如此,那也还不足为惧,但令人肝胆俱裂的是那些黑影形成的实体身体上的血肉渐渐脱落,腐烂,甚至成为了一块焦炭,体无完肤,但却依旧若无其事的欢笑,嬉闹,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脱落的眼球与已经烧焦的躯体,它们甚至拖着自己只剩下白骨的双腿,步履阑珊却依旧在追逐着它们的孩子,污秽不堪的地板上尽是殷红鲜血,它们如同行尸走肉,而我我也早已看不出它们的表情,它们的嬉笑声也逐渐转为了刺耳的哑叫,母亲已经在追逐着孩子,父亲依旧在试图穿上那件锦衣华服,只是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烈火中哄堂大笑,即使自己早已经体无完肤,也任凭全身的血肉被裂魂吞噬,映入眼帘的早已不是眼光,而是熊熊烈火,更不信的是,它们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



    它们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般如同一只磨牙允血的野兽一般扑向我,食用我的血肉,那些孩子奔向我,抱住了我的小腿,正如前文所述,我很喜欢孩子,也很乐意与他们玩耍,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那些全身血肉模糊,面庞也只剩下白骨与腐肉的孩子,母亲们如同那些热情好客的大嫂一般,把那些早已腐臭的水果篮搪塞到了我手中,使出浑身解数要把我拉入那些卧室中,而总是外头已是艳阳高照,卧室里依旧伸手不见五指,我预感到如若我进入了这个卧室,那我便会加入它们,变为永夜中游荡在豪宅中的幽灵,我奋起抵抗但却无济于事,敌众我寡我也只得被它们拉入卧室之中,显而易见,它们是想把我当成它们的替身,而它们也终将如愿以偿,我指的是......如果我没带秦苒给我的符咒的话。



    焦尸们前仆后继的把我拉入它们的卧室内,独有的焦臭味也如其涌入我的鼻腔,这卧室中尽是一副残垣断壁之样,仿佛方才才被烈火侵蚀过,我竭尽全力,但也还是没能抵挡过这些披头散发的焦尸们,我被四只焦尸拖进了卧室,它们如狼似虎的想要扑在我身上,我挣扎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符咒,但还没等我拿出打火机,那张符咒便已然燃烧殆尽,显而易见,这是那小女孩在冥冥之中相助与我,但也正如前文所述,秦苒给我的符咒里夹杂了些许平安符,平安符对驱散恶鬼冤魂的作用微乎其微,在现在看来这种说法的确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就算这张符咒燃烧至渣,那些焦尸们依旧长着血盆大口妄图扑倒我身上来吸干我的阳气,我再次掏出一张符咒,亦是不点自燃,好在我有如神助,当这次的符咒燃烧时那些焦尸们终于是感觉到了事情并不单纯。



    焦尸们放弃了对我的攻击,因为它们已然是自顾不暇,它们的咆哮声足以响遏行云,却又凄惨得令人心碎,但我还顾不得这些,它们在熊熊烈火中疯狂的扭动起自己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妄图减轻痛苦,但它们这么做亦是徒劳无功,驱鬼符依旧在燃烧,如若正如秦苒所述,留给我的时间还有一到三分钟,我绕开那些嚎啕大哭与偏地打滚的焦尸们,落荒而逃奔出这令人望而却步的漆黑卧室,直向走廊末端奔去,而在此期间,我注意到了,那个凭空多出来的房间再次显现,而那个房间里赫然有着一个看似安让无恙的黑影,它站在空无一物的房间中,鞠着腰,纹丝不动,为什么既然方才的黑影们都已然原形毕露成为了焦尸,而唯独这第十三间卧室中的黑影却毫无变化呢?我顾不得这些,继续马不停蹄的奔下楼梯。



    第十六次,第十七次,一如既往,我看见的依旧是那尽是焦尸的恐怖走廊,手中的驱鬼符已是忽闪忽明,而那些焦尸们也已然重获了些许活动能力,它们用那黯淡无光的空洞,眼神目不转睛的死盯着我,只剩下白骨与些许血肉的脸庞更是触目惊心,我敢打赌,如若这个场景依旧毫无变化,那等这张驱鬼符燃尽,我便会再次陷入焦尸们的攻击范围内。



    第十八次,第十八次,单单十八这一数字就让我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中国的一句老话,十八层地狱,我轻车熟路的绕开那群焦尸,再次奔向走廊末端,但也顾不得多想,毕竟那张驱鬼符如今只剩下了些许火光,那群焦尸们已是怒不可遏,正紧随其后,它们的移动速度快到令人咋舌,如若再这样下去,我不出十步便会被那群焦尸们再次捉住,但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我依旧在观察着周边地形,这条狭长的走廊本被烧得漆黑的墙皮如今却已然有了恢复如初的迹象,而那些卧室的木门如今却被莫名其妙的换成了铁门。



    那些焦尸离我近在咫尺,驱鬼符已然燃尽,焦尸们怒发冲冠决定不再与我周旋,而是当机立断直接食用我的血肉,它们一拥而上,追逐着我直至我来到走廊末端,它们的叫声依旧怪异,像是催命符一般,而我却已然踏上了阶梯,第十八次,一切戛然而止,焦尸,走廊,卧室,仿佛烟消云散了一般,我只感觉眼前一黑,却没有失去意识,只是霎时间,我便再次睁开了眼睛,万籁俱寂,我的身后早已没有了焦尸们的追逐,而摆在我面前的,是一盏昏暗的照明灯,与一条旋转楼梯,从楼梯旁的栏杆边望下去,这楼梯一直螺旋着向下延伸,深不可测,这里仿佛有三十多层楼,而周边的环境更是潮湿得令人发寒,我身处的位置显然已不再是安东尼的宅子里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这楼梯底下无时无刻不在有诡异的声音悠悠传入我的耳中,那声音有些像是海豚的叫声,但又有些像是人的脖子被前端前发出的最后悲鸣,但事已至此,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向下走,我发誓,如若我能活着回家,那我便也会像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一般,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因为我依然经历过了这常人无法接受的恐惧感,而我心中的恐惧感虽在与时俱增,但却逐渐的转行为了愤怒,我开始厌烦这千篇一律的轮回,我握紧双拳,如若此时此刻面前再次出现一具会行动的焦尸,或者别的什么,我准会照着它的脑袋给上一拳,但也正如前文所述,我自认为是个温文尔雅之人,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会动手的。



    我顺着旋转楼梯向下走去,果不其然,这也是轮回的一部分,因为我越是向下走,脚底就越是潮湿打滑,灯光也就越是昏暗,就连周围的铁栏杆也应景的布满了水珠,这些水从何而来?我不知道,但闻起来,这些水富有一些令人作呕的气味,如若我当时不是个学疏才浅之人,我绝对能认出这些水散发出的恶臭是名副其实的尸臭味,除此之外,这些走廊无穷无尽,但也一成不变,只有盘旋向下的阶梯与愈来愈昏暗的照明灯,而更令人惶恐不安的是,那诡异的声响也愈来愈近,我也愈来愈能听清这令人不寒而栗的声响,与其说那是类似于海豚的叫声,不如说这像是气数已尽的海豚发出的刺耳悲鸣,无时无刻不再涌入我的脑海,侵蚀我的意识,这时的我萌生了一个念头,与其在此受尽千重罪,还不如想办法......让本就是气若游丝的自己彻底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