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颂月与明
字体: 16 + -

第6章

    “当时有别的人经过?”

    “没有。”张萍摇了摇头。和父母见过面后,她的情绪更加平静了下来。

    ——很坚强吧。谷霜霜这样想。

    早上刚有护士过来替她的右腮帮子换了药,又往点滴瓶内注入了消炎药水,叮嘱了在药水快要滴完前按铃后才离开。

    那个时候,张萍的父母不敢置信一般站在门口,足足站了有一分钟。直到护士离开时从他们身旁经过。

    给了一家人单独相处的时间,谷霜霜与邵书羿二人替他们关上了病房的门,在走道内等待。直到约十分钟后。

    “当时有别的人经过?”

    “没有。”

    ——这很奇怪。

    “你是说他在你背后袭击并侵、呃……”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谷霜霜吞回了话语“嗯、袭击了你,然后就离开了?”

    “差不多。”张萍摇了摇头,死死闭着眼睛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病房里只剩下除了她之外的谷霜霜一人,邵书羿此时正陪着张萍的父母在外等待。然后她继续说道:“那条路一到晚上就没什么人、啊不、平时也没什么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其实爸妈不让我走那条路……”

    说到这里,张萍的声音小了下去,谷霜霜抬头看了她一眼。按理在人情绪低落时或许该说些宽慰的话语,尤其对方是个女人,她也是个女人。可她实在不擅长,更何况,现在这样的情形她也实在不能说些什么。因此她只是停下了手中的笔,很是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好在张萍似乎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比起自怨自艾,当务之急当是尽全力配合以使侵犯者落网才对。

    “走了两年多,侥幸心理下终于出事了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病床上那惨白而病态的脸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来,是苦笑吧——谷霜霜竟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发酸。

    三十日那晚,南方的夜空中细细碎碎飘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十八点左右,张萍照常与同事在印刷厂的大门前挥手告别。那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冬日里向来天黑的早,习惯了这一点,即便是独自一人走在路上,只要有光亮的路灯,大多还不至感到不安才对。

    张萍正是这样。

    瞒着家中长辈走了两年多的近路,要说偏僻也可以说偏僻,然而c市向以治安为荣,说是夜不闭户那或许太过夸张,最多却也真就只是小偷小闹,命案之类算是少见,路上遭遇袭击之类更是少见,毕竟近些年来监控可说是无处不在,以身涉险这样的事,大抵是稍有理智的人都会尽量避免吧。

    偏偏这条道路往来车辆可说少之又少,而除去了经常使用的交通电子眼之类,其他的监控失了维修那也是常态。因而但凡有心,一个城市中的漏洞还是很轻易就能被找到。

    至于张萍这件事……目前未知也不能说是侵犯者有心吧。

    “我记得是刚走过了拐角处的路灯没几步,就被一股力量撞倒在地上。”张萍紧缩眉头,垂着眸子,看得出是在尽力回忆那晚的情况。

    ——路灯昏晦,走过了路灯没两三步,后面有个影子、明显要高于自己的、属于男人的影子就那样袭了过来,将自己一把撞倒在地。然后……

    水泥路面又冷又硬,出于恐惧,竟忘了颤抖……

    四周寂寂,没有第三人的声音,仿佛落入了冰窟,无处施礼,且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救命……”她记得自己当时不知喊了多少次救命,即便两年多的时间很明确告知她并不会、也绝无可能有人来救她,但不知为何,她当时只能不住呼喊救命这两个字。

    那或许是希冀吧……

    时间过去有多久她并不清楚,或许很短,但给她的感觉实在太长,漫长的时间,久久无法过去。她的脸被贴在雪花飘落而潮湿的水泥地面上,光影将这一场罪恶映照得煞白。而一切都没有结束。

    她不敢回过头来、哪怕是看一眼背后的那人是谁也做不到。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绝不能看。

    然后她被拉扯着那一头的秀发,转过了面来。

    她本能地想要闭眼,余光在瞥见弯曲的冰冷的钩状物时,她睁大了双眼。

    ——铁钩。冷制的、尖锐的且令人胆寒的铁钩子。

    她挣扎了一下,就在这挣扎间,她的又腮帮子被毫不留情划了一道。

    直到她真正转过了脸,面向了身上的那人。

    男人却在看到了她的脸之后,受到惊吓一般叫着跳起,扔下了她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自始至终,张萍都没能看到侵犯她的那个男人的脸。混杂了困惑,更多的是恐惧过后的虚脱,最后,她强撑着打了电话。

    这就是三十日那晚,谷霜霜他们接到的那通彻底破坏平淡生涯的电话。

    “裹着面部哪……”谷霜霜停下手中的签字笔,抬着眼向头顶前方的天花板望去,“那声音、嗯?声音不大好判断”自问自答一般否定了自己的话,“体型一类的?”她的视线从前上方下移到与病床和四周墙面、甚至是天花板、白色的单薄的纱质窗帘融为一体的女人身上。

    就连床单与病号服都差不多要融为一体了!女人正看着她、微笑着。

    实在是难以想象呢……

    “体型啊……”张萍眯了眯眼睛,是浅浅的月牙,“一米七六左右吧,不是很确定,不过应该差不多、然后是、对、不胖不瘦,该说是很匀称,对,匀称。”

    “嗯,匀称……”谷霜霜嘀咕着闷着头详细地将张萍的话记录下来。

    “这类事情,碰到了像张萍这样的就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了。”在二人回去的路上,邵书羿一副多年办案经验的老资格模样,边开着头边和副驾座的谷霜霜说道,“最怕的是那种绝口否认、甚至是要替侵犯者隐瞒的人了,简直是想不明白,助纣为虐!”

    “那也得看情况吧,如果被侵犯人是未成年、而家长又觉得这种事情对自己的子女影响不好,那也可以理解……”话虽如此,谷霜霜说到“可以理解”时,明显很没底气,毕竟,无论是出于怎样的顾虑,她现在还是极为赞同邵书羿所说的“助纣为虐”的观点,即便这类事情真不是不能理解,或者说该是具体情况而定。所以她一方面说着“看情况”,另一方面却是点头表示赞同。

    “我听你说了这么些,这一趟算收获满满,今天回去总不至于再被尹队训了。”像是吐槽一般的话语。

    “难说。”谷霜霜撇撇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