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酒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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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雨欲来人漂流

    “老王,今天初几了呀?”白闹在前面走着走着突然转过身去,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好像是初三了吧!”军中不知岁月几何,哪怕白闹询问的对象是一个老兵,这个时候也只能模糊的回答。

    “哦,初三了。”回答的声音低不可闻,白闹一脸落寞地跟着这慢吞吞的人流继续向前涌动。

    初三了,好像刚好是整三年。说起参军,白闹并不是什么报效祖国的一腔热血,相反,这个圣朝还和他有算不清的账,怎奈身体从小受创,难以纳气,道修一门不入,他只能无奈的转找其他出路。屈身世家,潜伏宗门,心法便尝,然而一无所获,这才明了强魂魄,健肌身是为其要。羸弱不堪的白闹首先想到的便是这里,大概天底下再没有比战场和军队更能磨练人的了。

    郁郁不得志,正苦恼间,只听得兵伍的最前方猛然响起一声吼:“准备入关。”

    白闹慌忙整了整衣衫,摇了摇头甩去了满脸的灰暗,手里握着的枪,腰间别着的剑因为他这重振的精神似是变得锐气逼人。

    一抬头,正对着的那皓然的三个大字“炼魂关”。换防,守关,已不下百次,然而这屹立千年的关口的气势仍然不依不饶的折服每个兵丁。一块浑然天成的青色巨石,大能者雕刻琢磨,主体化为城墙,角料用作城门城楼,继而随手扔在这里,却横亘了妖,人两族,似是一头洪荒猛兽睡卧在两山之间,或许身上有几处缺口,或许添着几道老旧的深红的血迹,但只有这才配称为荣耀。

    从关内也驶出一队人来,和白闹一行的雄赳赳相比就显得散漫多了。一个个叫苦不迭:

    终于从这鬼地方出来了,这两天可憋坏小爷了。

    可不是嘛,小红也不在,这次回去肯定要好好爽爽。

    ......

    如此以往,不明就里的人还会以为这群兵丁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一样。事实上,他们的守关无非就是钻在关内,管他前任积蓄了多少关外的土地,管他妖族又残杀了多少辛苦的关外民众,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发呆和打牌便一概无视。即便如此,不出五年他们当中的某个人也会因为功勋卓著而受到提拔,不为别的,只因他们是世家子弟。

    要说两队相遇,在世家的风骨教育下的后辈们礼节还没有大字不识的草莽们到位。呼延赞以及诸位兄弟将左手握拳放在右胸口,很标准的军礼,而观对面,庞大的队伍只有一人如此这般,除此之外一个个仿佛是天子下巡般,把头抬得老高,途经呼延赞时,为首一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圣都口音说道:“你守好关。”“职责所在,自当尽力。”呼延赞一番话不卑不亢,便没有了下文,放下手来当先向前走去,众人紧随其后,向着关口进发。

    “他奶奶的,这群孙子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了!”远远的和那一队拉开了距离,老王就在白闹身后幽幽的骂着,“咱队长也是,敬他们做甚。”言语里的忿恨赤裸裸。以往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搭他的茬,因为这些话都是他们的心里话,而今天,在白闹身边则响起了一道声音:“他们怎么做都是合理的,而我们做对了都有可能是错的,怎能不小心?”

    白闹很仔细的重新打量了一下身边的这个同龄人,他名又白,昨天入伍,呼延赞观他生性阳光,特分到了抑郁沉沉的白闹手下做徒,算是互补吧。

    “能说出这番话,想必经历也是悲惨吧。”白闹心想,意识陷入了轮回。

    “一队城防,二队关防,三队勘察纪录。行动!”正迷惘间,呼延赞的声音猛然传来,白闹抬头一看发现已经进入关内,那种肃杀的气氛和着脚下的青石板显得格外的亲切,他隶属于三队,但因作战勇猛,心思缜密而受到了呼延赞的赏识,所以停战时常伴呼延赞左右,不必跟随队伍出关。

    “又白,炼魂关不同于大陆内的关口,因为没有常住居民,来往的都是一些唯利所图的商人,所以常有奸细混迹,一队负责的便是城内的绝对安全,二队算是三队中比较轻松的,他们只需要立刻接手关外驻防,审查来往人群,三队比较危险,需要深入关外,实时记录人口及作物状况和妖族动向,本来这些东西只需要在两队交接时完成资料交换便可,可惜我们运气不佳,只能靠自己,你暂且随便选一个感兴趣的跟着去吧。”队伍有序的行动起来了,白闹也立刻向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徒弟说明了情况。“是,师傅!”又白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跑向了三队的方向。

    “哈,愣头青。”白闹嘴上骂着,心里则对这样的徒弟很是欣赏,不惧死亡方才是男儿本色,而这一点,他恰好没有。

    转身,疾步走向大营,空气里充斥着丹红的味道,偶尔有巨吼相随,紧接着下起鲜艳的血雨,白闹长枪呼啸,于头顶一转便打发走了,点滴不沾身。“白崽子,屯长的好酒你可要给我留着点啊。”耍帅的时候,旁边又跳出来一个一脸胡子的大汉,正拿着丹红在一人鼻间挥舞,那人脸憋得通红,看样子是大气也不出的。白闹见状哈哈一笑,说:“狂叔你先把你手头的解决了吧。”狂叔满脸狐疑,待看得对面这人的模样也是会心一笑,大手一抖,纸上的丹红全都撒开,空气中的味道更是浓郁。终究是受不了这刺激,对面那人缓缓的变了模样,先是头顶有角顶出来,继而瞳孔转为深红,紧接着肌肤开始发黑,“装,让你还和老子装!呸!”狂叔不屑一顾的往地上唾了一口老痰。

    丹红,从百化树皮中提炼出来的粉末,其味不香,偏刺激,与人无害,除去药材的用途外还可用来显形猥狐,这种善于伪装且破坏力超强的妖族一直是人族的心病,兵伍在外自然会随身携带丹红以备不时之需。

    狂叔的话音刚落,眼前的这只猥狐就显露了真身,与之前不同,猥狐的身形不缩反长,眨眼间就化成了一丈,那深红的双瞳里似是有百万挣扎的冤魂,巨大的肉掌直接扇向了毫无防范的狂叔,锋利的指甲在阳光的加持下闪烁着比枪尖更为刺眼的光。

    “找死!”白闹怒喝一声,提着长枪便冲了上去。身形起跃,枪身狠狠的砸向了那只毛茸茸的爪。只见得石屑肆虐,只听得巨响震耳,狂叔总算是回过神来,向后一滚,退了出去,非是他贪生怕死,而是他深知强留下来也是给白闹添乱。猥狐的爪被压在枪尖下不得动弹,不仅如此,凹陷的枪尖还扎入了它的手腕,鲜血滚滚涌出来,顺着枪身一滴不漏的注进了白闹的身体,这种掠夺般的诡异激怒了猥狐,另一只爪带着风向白闹抓来,白闹毫不在意,自腰间拔出长剑,藏在胳膊后,待得猥狐触碰上他的衣角,才惊鸿出,直扎掌心,继而脚上用力一跃两丈,将长枪笔直的扔下,似是天外之客,其重不可受,猥狐正为自己的自由感到欢脱,始料不及,一爪刚刚吃痛,来势汹汹的长枪又彻底把另一爪和青石板的土地钉在了一起,这下是真正的任人宰割了。撇去枪术和术不谈,一道山下来,长年浪迹于军伍和天涯的白闹,拳脚功夫也是了得。比如现在,手上拔剑,于空中一个翻转,一脚踢在了猥狐的手背,如山川崩塌,爪子轰然落地,长剑紧跟着呼啸,一只手指又被定住,继而顺势往上,拳脚直接招呼到猥狐的脸上,一瞬间满面开花,七窍流血,转眼便倒地不起。

    干净利索,白闹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一落地,剑一抽,长枪一拔,飞一般的离去,身后还跟着那些被身体吸引的鲜血。众人只以为是溅出来的血花,一个个的惊为天人。

    驶出数百米,白闹方才敢落地,至于那些跟着的鲜血,早已经涌入了身体。反复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白闹长叹一口气:“是福是祸呀?”当年身处一道山时,天元师尊就发现他身体里的血液多于常人,以至于无空可接纳天地元气难成道痕,而幼时的创伤又使得他经脉脆弱不堪,血液的增长势必会有身体炸裂的危险,下山时,天元特意叮嘱不敢沾染补血补气之物,可现在倒好,大补之物没有食用,反而自己开始吸起来了。

    ......

    “来,白小子,进帐!”感受着经脉的压迫感,白闹思绪万千,忽而听得呼延赞的呼喊,赶紧掩去了脸上的失色,跟着呼延赞走进了大营。

    “有没有发现不对劲?”呼延赞还未坐定便匆忙的询问着白闹。可惜白闹进城以后心思并不在城内,只得停顿半天回想着城内的一举一动,“猥狐...”白闹嘴里念叨着。呼延赞接上话茬:“对,这一次的猥狐太多了,不仅如此,高级猥狐也开始混入城内。”呼延赞重重的靠在了椅子上,木质的椅子发出吱吱的声音,眼神里满是杀意,就盯着大营之外:“看来妖族是要有什么大举动了。”

    “我现在不担心妖族,我担心的是三队,如果情况真的很糟,那么三队必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失去三分之一实力的八屯哪怕是死守炼魂关都不可能了。”白闹眉头一皱,又白,那个新徒弟的脸浮现在了他眼前,很是无奈的摇摇头,心想道:“无知无畏可真是可怕。”

    “我已经让传令官赶往镇阳城了,让他们立刻支援。另外,我想从一队二队中抽一些人,由你带队,赶往关外,支援三队。”呼延赞把他的一系列应对手段都向白闹来了个坦白。

    白闹再三思考后,才答道:“不可,我们现在必须保证自身实力,稳定城内环境,在高洪回来之前不能轻举妄动。三队由王五带队,他稳重缜密,处境暂时不用太过担心。”

    高洪,即先前遇到的那一队世家子弟中唯一一个回应他们以军礼的人。身为尚武的将军世家的高家族人,高洪对炼魂关的情怀比那些碌碌无为的作君子状的饭桶们强多了,每次在换防之后都会主动前来,向他们仔细的讲述炼魂关的状况。

    “可是,三队...”呼延赞迟疑不定,白闹伸手示意停止,“一切等高洪回来再做定夺。”

    白闹心里没有一点点的担忧,情况真若有变,他大可以一走了之。真要强说忧愁的话,估计也只有对三队那群老战友的悲哀。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一腔热血的伍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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