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穿越者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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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箐沟

    初三,布酆扛着两箱子酒进了布江海的院子,

    “过年好啊三大爷,大侄儿给你拜年来啦,快让我瞅瞅,今年又瘦了几斤?!”

    老爷子大年三十、初一、初二这三天食全素已经大几十年,据说是年轻时做猎人那会儿师傅传下的规矩。

    人要过年,也要给山上的猎物留条活路。

    布江海平时其实就不怎么吃青菜,下酒菜的最低规格都是鸡蛋而不是花生米,别人都说老爷子那一身腱子肉是吃红肉吃出来的,一年到头就指着过年这三天降血脂呢。

    但老爷子把这条规矩守的很严,不杀生,不见红,不食肉。

    在那个年代的小荒村他可是很值得说道的传奇人物了,上山当猎人下山做石匠,最后又转行做木匠,期间还挖过金采过参...

    这样的人,你就很难想象他到底有多少奇奇怪怪的规矩和忌讳。

    “混蛋小子!”

    布江海正忙着剥一张狐狸的皮,见布酆来了,甩着满手血迹就把他往屋子里拽,

    “外头冷着呢,不能仗着年轻穿这么少,等我弄完这几只狸子啊!”

    布酆随手捡了一件棉衣披在身上,没进屋。

    看着挂在钩子上的狐狸问道,

    “怎么给宰了?”

    前几个月三大爷把这几只狐狸从养殖场淘回来的时候还喜欢的不得了呢...

    转眼就被挂上去剥皮了?这喜欢的方式令人毛骨悚然啊!

    “毛色长杂了,不好看,我当时挑的时候奔着大红去的,谁知道越养毛色越浅,不光浅,还杂,”

    老爷子可惜道,

    “拢共就剩三只狐狸五只黄皮子,这不是发情打栏嘛,老是叫,烦,索性都宰了算。”

    他的前院很小,几乎被各种工具和堆得整整齐齐的木柴占满了,渔网、夹子之类的东西大件小件一样不少,而后院养着各种各样的小东西,还有很大一堆鸽笼。

    布江海很剥狐狸皮很讲究,全须全尾的,眼耳口鼻都完整,一把特制的带钩小弯刀在他手里宛如活了一样,十几分钟就能剥一张皮子下来。

    “嚯,真肥啊~”

    “这畜生吃的好呗,秋天打下来的苞米都快给我吃完了,河里的小鱼儿还得加生鸡蛋呢,能不肥?”布江海笑着接口,“留一条尝尝味儿不,好吃的。”

    布酆这种生冷不忌的家伙当然吃过狐狸和黄皮子。

    这种东西味道奇重,内脏几乎全得丢掉,身上的肥油,包括藏在肚腩胸脯里一层一层的脂肪都不能要,处理起来老磨人了。

    布江海又挂上去一只黄皮子,

    “有时候想起来我自个也弄一只尝尝,你别说时间长了不吃还挺念叨这个味呢,挂箐沟里头冰凉活水涮它一宿,去了腥味一炖一炒,那味道嘿。”

    “那我就擎等着吃了,”布酆说,“对了三大爷,咱下头那箐沟里还能捞黑鱼么?”

    “能啊,怎么不能,”布江海声音顿时高了起来,“你想吃了?”

    “我民宿里来了个客人,前几天刚做的手术,我琢磨着...”

    “你们这些小伙子小姑娘的,一个个真不拿自个儿身体当回事,做手术咋不回家养着呢?”

    布江海滔滔不绝,

    “你听我的,黑鱼和狗鱼棒子一起炖汤那刀口好的才快呢,反正要到箐沟里涮狸子,就顺道网几条呗~”

    “这狗鱼和黑鱼啊,都是吃肉的,冬了,不下点本钱馋醒它们,轻易弄不上来的。”

    ...

    上午,天色曈昽。

    反倒是山路旁积雪亮的抢眼。

    布江海老爷子手里提着只剥了皮的黄皮子,瞧一眼自家大侄子,再瞧一眼跟在后面的闵旻和初一,笑的很有内容。

    这一走就是40分钟...

    又穿上那身极地服的闵旻活像只胀气的包子,动作格外艰难,呼出的气在兜帽、眉毛和散在耳旁的长发上结成点点白霜又化成一滴一滴的。

    所谓望山跑死马,山脚下的箐沟看着很近,弯弯曲曲的山路差点走掉闵旻的半条命。

    不过一切疲乏都在看到山溪的一刻不翼而飞。

    溪流边缘冰层平整,断面上挂着一串一串的冰棱,水汽从溪流表面宛如一朵朵巨大的蘑菇一样升起,两侧树木完全变成了洁白的颜色。

    哪怕细如笔芯的树枝上都覆盖着厚厚一层霜花,比三根手指捆在一起还要粗,有树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断裂声,抖落一地浮白。

    比她更激动的是初一。

    小女巫在看见清澈蜿蜒的溪流那一刹那,瞳孔放大气沉丹田,

    “哇...”

    “啊...”

    “哇...”

    “呀...”

    扑棱棱,吓懵了好多鸟。

    所幸布酆眼疾手快,一把噙住初一,成功制止了她试图一脑袋扎进小溪的动作。

    闵旻捂着胸口好一阵翻白眼——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

    溪旁的酸枣树上立着一只灰白的猫头鹰,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似乎在犹豫有没有可能把这个扰人清梦人类幼崽叼走加餐。

    布酆指了指,

    “看那边那棵酸枣树,有一只枭蹲在上面呢,傻愣愣的。”

    闵旻找了好半天才从树干、枯叶和积雪中发现它,

    “好呆萌,我眼睛要是有那样大就好了。”

    布酆乐了,

    “整张脸上只有眼睛的那种?”

    “...”

    环境温度零下二十几度,小荒山脚下的两条山溪从不结冰。

    黄皮子被布江海用绳子拴了,吊在冰冷的山溪里冲刷着。

    “齐活儿,就这么冲到明天早上拿回去卸了油就能下锅了。”

    在上游拉了网,下游下了几个地笼,布老爷子扯着几根鱼线,老神在在的坐着。

    山间的箐沟很窄,完全用不上那种抛网,甚至连鱼竿都免了。

    老爷子手里那几根线的钩上挂着的也是黄皮子的肉,刚宰出来沾着血,那味儿是人闻着都觉得刺鼻的腥臊,放箐沟里饿了一冬的黑鱼和狗鱼棒子还不得当场炸窝?

    事实上黑鱼和狗鱼棒子都是性情凶猛的食肉鱼种。

    尤其是狗鱼,这玩意狠起来连自己孩子都吃的,而且不会像黑鱼那样一到冬天就猫在水草间淤泥里老老实实的,它几乎整个冬天都在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