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硝火映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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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你能见她一面吗?

    夜澜的撕裂伤比较严重,乔灵不知道当时的情况要多粗暴,才会造成这样的伤。

    她让兰溪去烧了热水给夜澜泡澡仔细清洗身子,又拿了软膏细细帮夜澜上了药才勉强松了口气,开了方子让兰溪去抓药。

    兰溪走后,乔灵守在床边照顾夜澜,拿了暖炉给她暖着身子,她的手才勉强有了点温度,只是脸色依然苍白得可怕。

    “澜姐姐,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好,我刚刚开的那些药,你一定要按时喝,不然是没有效果的。”

    小产特别伤身体,若是不好好照看,是会落下病根的,日后老了恐怕会受不少罪。

    许是身体暖和起来了,夜澜的抵触情绪渐渐消散,她又像当初那个刚带着兰溪流落到恒城的姑娘,痴痴地望着乔灵。

    她第一次看见乔灵的时候,乔灵才十四岁,那时临近除夕,乔灵穿着一身大红色袄裙,领口、袖口都攒着一团白色绒毛,被乔寒笙打扮得特别喜庆可爱。

    十四岁的乔灵和现在模样变化不大,只是两颊有明显的婴儿肥,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绵软可爱。

    她被季峥偷偷带出来逛灯会,手里塞着各种好吃的小玩意儿,好奇的四处张望,季峥就抱着手站在乔灵身后,替她挡住人群,买她喜欢的一切东西。

    季峥那时也不过十八,跟在乔灵身后的时候,却好像无坚不摧,可以替她遮挡一切风雨。

    就是那一眼,让夜澜入了魔,觉得只要抓住乔灵,就能抓住希望的曙光,将她和兰溪从暗黑的深渊带出去。

    后来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对的。

    乔灵像暖阳,只要靠近她身边,就能得到温暖和光明。

    现在,夜澜感觉自己又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再往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而这个时候,乔灵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灵儿。”

    夜澜低唤,沙哑的嗓子还没恢复过来,只唤了这一声,就哽咽得说不出话,她紧紧捧着手里的暖炉,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我想见二爷一面!”

    ……

    季峥练了一整天的兵,直到戌时才从西郊大营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乔灵俏生生的站在院子里,正在张旭的指导下扎马步。

    张旭是个大老粗,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知道季峥稀罕乔灵得紧,不敢和乔灵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就拿了根竹条做教棍。

    “背挺直,腿绷紧,腰腹用力!”

    说着话,张旭拿着竹条抽在乔灵背上。

    啪的一声,虽然乔灵还穿着冬天的衣服,这一声还是听得季峥眼皮一跳。

    张旭动手的时候,余光已经瞥见季峥的身影,但动作还是快过脑子,一竹棍结结实实抽在了乔灵身上,张旭自己听着都头皮发麻,不等季峥走近,把竹棍折断丢到一边,立正站好。

    “副帅,你回来了!”

    张旭声音很大,吓了乔灵一跳,回头,季峥已经走到她身边。

    “二哥……”

    乔灵想站起来,被季峥摁住肩膀动弹不得。

    训练了一天,他出了一身的汗,隔着衣服,乔灵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和狂野的凶悍的雄性味道。

    “背和腿最好尽量成直角,我在你身后,不要怕摔。”

    他就贴在她耳边说话,呼吸滚烫,扑在她的耳廓,将她的耳垂染上一层漂亮的绯色,然后手上用力,把她上半身往后拉了拉。

    乔灵绷紧身体,脚被踢了两下。

    “腿要分开与肩平,昨天给你的沙袋还绑着吗?”

    “嗯。”

    乔灵点头,早就发酸的小腿肚子立刻抖得厉害,眼看要摔倒,季峥抓着她的肩膀让她站起来。

    “刚开始不要太着急,今天就到这里。”

    “哦哦。”

    乔灵乖乖点头,季峥松开她,扭头看向张旭,张旭从刚刚就绷成了一棵松,被季峥这么一看,只觉得如芒在背。

    撑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了,张旭小声开口:“副帅,我刚刚……都是为了夫人好。”

    “嗯,你刚刚做得很好。”季峥点头真心夸赞,张旭一喜,正要假装推脱一番,又听见季峥补了一句:“今天白天你没来参加集训,晚上记得负重五公里加两百个俯卧撑补上。”

    张旭:“……”

    副帅,我可是奉你的命保护夫人的,没有参加训练也是情有可原吧?

    “怎么,对我的决定有意见?”

    季峥冷了脸,张旭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服从命令!”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上了战场子弹可不长眼。”

    季峥拿张旭的话堵他的嘴,理由找得再理直气壮不过,还是掩盖不了他公报私仇的本质。

    得,谁让咱家副帅是个宠妻子的真爷们儿呢。

    张旭带着对季峥的盲目崇拜心甘情愿领罚去了,等他跑得没影儿,季峥才回头看着乔灵:“痛不痛?”

    “衣服这么厚,一点都不疼。”乔灵笑着回答,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也热得红扑扑的,像将熟未熟的水蜜桃。

    季峥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的移开目光:“出了一身汗,先去洗澡。”

    分明是他出的汗更多,还要嫌弃别人。

    乔灵瘪瘪嘴,提步要回季峋安排给她的房间,被季峥揪住衣领:“去我房间洗!”

    “哦。”

    乔灵应了一声,乖乖跟着季峥往楼上走。

    她平时都要推三阻四说好半天,今儿怎么转了性?

    季峥疑惑,拎小兔子一样把乔灵拎到面前,狐疑的看着她:“又干什么亏心事了?”

    “才没有!”

    乔灵大声反驳,她才不会干什么亏心事呢!

    “有事要求我?”

    季峥挑眉,这小丫头性子太单纯,他想看不出来都难。

    果然,此话一出,乔灵就咬着唇做出一副纠结为难的样子。

    她生了一口好牙,尤其两颗门牙又大又白,咬着唇的时候,显得那唇红彤彤润嘟嘟,毫不自知的可劲儿诱惑人。

    季峥呼吸急了一些,怕把人吓着,竭力克制着,抬手抚上她的唇:“有话就说,别咬唇!”

    他的指腹粗粝,轻轻一擦,擦得乔灵唇瓣滚烫微微发疼。

    乔灵心跳漏了一拍,嗔怪的瞪了季峥一眼,低下头去绞手指。

    白生生的手指被她绞成麻花,季峥看不下去,抓住她的手:“不管什么事,先说给我听听,我保证考虑后再拒绝。”

    这是季峥能给乔灵最大限度的承诺,这小丫头不会害他,但也最知道怎么给他出难题,他可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掉进她的坑里。

    “二哥。”乔灵软软糯糯的唤,低垂着脑袋,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脖子,大白萝卜似的晃人眼:“澜姐姐想见你一面。”

    她终于把话说了出来,脑袋几乎埋到胸口,可怜兮兮的。

    “就为了这事?”季峥又好气又好笑,抬手在她软乎乎的脸上捏了一下:“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接下来打算哭给我看?”

    乔灵摇头,她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姑娘了。

    她试探着抓住季峥的衣袖轻轻摇了摇:“二哥,你见见她好不好?她现在……很不好。”

    季峋对她不好,季老夫人对她不好,府上的下人也对她不好。

    出了兰溪,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她快要孤立无援了。

    以前夜澜对乔灵还算不错,乔灵不想看见她变成现在这样。

    “她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季峥满不在乎的说,见乔灵的表情迅速变得沮丧,要哭不哭的,把人摁进自己汗涔涔的胸膛:“行了,不就是看她一眼吗?又不会少块肉,不许在我面前为了别人哭!”

    “没哭!”

    乔灵反驳,因为闷在季峥怀里,声音变得闷闷地。

    季峥不说话,半搂着她上楼,让人抬了热水来给她洗澡,又变戏法似的翻出一套衣裙给乔灵。

    衣服是靛青色的短襟,裙子则是黑色的过膝裙,有点薄,是春装。

    乔灵没见过这种款式,把裙子拿到身上比划了一下,微微皱眉:“二哥,裙子短了。”

    裙子只刚刚过膝一点,要露出一小节小腿。

    “不短,现在外面的女学生都这么穿,二哥专门给你买的,两块大洋。”季峥面不改色的撒谎,这衣服是他半强迫跟人买的,连一个银元都没花到。

    “女学生?”乔灵觉得新奇,歪着脑袋看向季峥:“你们部队上也有女学生吗?她们在部队学什么?家里人不说她们吗?”

    双亲早亡,乔寒笙给了她全部的宠爱,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让她接受的却还是传统的思想,女子到了年纪,就该听家里的安排嫁人,相夫教子,不该做其他出格的事。

    “怎么?你想去念书?”

    季峥问,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问乔灵,如果她说想,他也能想办法带她去看看新式的学堂是什么样。

    “我识字的。”

    乔灵摇摇头,她很小就跟乔寒笙一起看医书,认得很多字,也写得一手好字,这在恒城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你很厉害!”季峥夸赞,趁机又在乔灵脑袋上揉了一把:“好了,你洗澡吧,我在外面给你守着。”

    别说恒城,就是整个部队,也没几个人敢拿季峥做岗哨。

    季峥走出去带上门,果不其然听见乔灵偷偷插上门栓的声音,他勾唇失笑,笑意未散,看见张旭偷偷摸摸站在走廊转角冲他招手。

    季峥犹豫了一下提步走过去,刚走近,张旭立正站好,压低声音汇报:“报告副帅,我刚刚想到有重要敌情汇报,你的竞争者于昨晚回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