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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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七章 帮助好友出主意 畅饮美酒说故事

    嵇康听吕安说,他怀疑大哥吕巽与妻子徐氏有一腿,不禁大惊失色,忙问其故。

    吕安说:“因为徐氏和我一直没有生下孩子,就开始逐渐对我冷淡,但是每日描眉画眼,浓妆艳抹,十分反常!”

    嵇康点点头,说:“徐氏在我结婚时她来过洛阳一回,我看她确实是妖艳了点,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但是爱打扮是女人天生的,你也不能就因此认为她不检点。”

    吕安四顾无人,悄悄地对嵇康说:“徐氏和我之间,早就没有了房事了!每回我想要,她总是推说身体不舒服,一个月沾不到几次身!但是她还爱打扮,那么打扮了给谁看?我就怀疑她变心了。”

    嵇康不好回答,于是说:“你婚后一直没个一男半女,就没请郎中瞧瞧?”

    吕安说:“请过郎中了,给我和徐氏都把了脉,说一切正常,没有什么问题!调理的药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徐氏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嵇康又问:“那你为什么就怀疑到自己哥哥身上了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吕安说:“有几件事情,颇让我起疑!大哥吕巽和我住在隔壁背靠背的两所房子里,他的老婆常年生病,身体不好,我之前让我老婆吕徐氏去伺候嫂嫂,她总是不乐意,难得去一回!可是自从去年开始,吕徐氏三天两头地往大哥吕巽家里跑,回来的时候经常脸红!我也问起过,吕徐氏说,大哥为了感谢她,留她一起吃饭,喝了点酒。”

    嵇康沉吟道:“这也正常啊,哥哥请弟媳妇吃饭,喝点酒以酬其劳,有什么不对?”

    吕安说:“问题是,我大哥吕巽渐渐地也和我疏远了,见到我总有些不自然,神情不对!以前我们哥俩经常喝酒,可现在难得聚在一起,我约大哥吕巽吃饭,他总是推有事情。”

    嵇康说:“可能你大哥最近忙吧?此外还有什么疑窦?”

    吕安说:“老婆吕徐氏偶尔碰到大哥的面,也是回避,难得说上一句话,以前两个人可是有说有笑的!”

    嵇康颔首说:“这点是可疑,我见过吕徐氏,以她的性格,见了男人不说话是很反常的,更何况是你的大哥!你有没有私下找你大哥谈谈?”

    吕安说:“我不好直接问大哥和我妻子的事,就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他为何最近反常?大哥说是忙于生意,劳累多度,不到之处还望兄弟担待。”

    嵇康问:“之前听你说过,你大哥吕巽是做绸缎生意的,现在还做这个吗?”

    吕安点点头说:“一直做呢,大哥生意做得不错,忙些我也理解!但是我妻子吕徐氏身上经常穿上新衣服,市面上流行什么花样,她就做什么衣服,我很纳闷!我也问过吕徐氏,她直接说是大伯送的面料,哥哥做绸缎生意,送些布料给弟媳妇做衣服,有问题么?我无言以

    对,只好不了了之。”

    嵇康宽慰道:“也许两人没什么苟且,是你多心了!”

    吕安摇摇头说:“不对劲,我父亲喜欢大哥吕巽,偏向于他,大哥做生意的本钱都是父亲给的;而母亲偏向于我,几次见到我都欲言又止,背后却抹眼泪!”

    嵇康想了想,笑道:“你也莫要多想,你本身也是个名士,恃才傲物,蔑视礼法,放纵不羁,怎么突然间变得优柔寡断了?你大哥也许和吕徐氏之间没有什么,你又没有证据,就不能乱怀疑,何况是你的亲哥哥。”

    吕安说:“我也知道没有证据,呆在家里却越看越心疑,所以大老远地跑来看你,想找你出个主意。”

    嵇康沉吟片刻,说:“你最怀疑吕巽的是什么事情?”

    吕安说:“有一次我出去办事,忽然半路上折返回家,敲门敲了半天吕徐氏才来开门!我进去一看,吕巽坐在客厅里喝茶,神色有些不对,而妻子吕徐氏脸上有些潮红。我急忙冲进房间里一看,床单上整整齐齐,没有人睡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回到客厅问大哥吕巽有什么事来找我?吕巽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两块面料,说是市面上刚出的缎料,送与你和弟媳妇一人一块,做件新衣服穿。我道了谢,挽留吕巽喝酒吃饭,吕巽却匆匆忙忙地告辞走了,颇为可疑。”

    嵇康笑道:“人家吕巽好意送面料给你夫妻做衣服穿,你也怀疑人家幽会?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们夫妻结婚几年了没有生育,不如先领养一个七八岁或者五六岁大的孩子,这样可以让吕徐氏有事情可做,也让吕巽不好轻易约会吕徐氏了。”

    吕安问:“要领养,也领养一个婴儿才好,怎么领养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

    嵇康笑道:“你傻呀?婴儿懂得什么?你领养个五六岁大的孩子,都会说话了,你对孩子好一点,到时候你晚上回家问孩子,你娘白天都干什么了?他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他等于是你安排了监视吕徐氏的!”

    吕安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我懂了,这样一来,吕徐氏白天要照顾孩子,就捆住了她的手脚,就走不开了!晚上我都回家了,也不怕她玩什么花样!”

    嵇康笑问:“吕大哥,这主意不错吧?你最近几年都忙些什么?还是整天游手好闲?”

    吕安摇摇头说:“你小看我了!我早有事情做了,我问母亲要了些本钱,和一帮朋友合伙,做古董生意!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贱的,我自然不会去做;我和朋友经常一起出去游逛,收些古董来,一边自己把玩,有人买也卖,有时候半年不开市,一旦开市吃三年,利润非常高!”

    嵇康说:“可喜可贺呀!怪不得你送我家瑶瑶丫头的那块玉非常不凡,原来是淘古董淘来的!”

    吕安意气风发地说:“

    人说行行出状元,果然不假!其实我赚的钱不比大哥吕巽少,只是我喜爱交友,三朋四友的吃喝玩乐,受不住财。多谢兄弟出了个好主意,解开了我心头的大结,我回去就领养一个孩子监视吕徐氏!现在我们喝酒去!”

    嵇康笑道:“要喝酒可要下山去喝,这上清宫里只有素斋,不合你的口味。我是东道主,我请你去醉仙楼吃洛阳最有名的水席吧。”

    吕安好奇地问:“为什么叫水席?”

    嵇康笑道:“说来话长,我们一边下山,路上我再给你讲解,你决定不再赏牡丹了?”

    吕安颔首道:“看也看够了,还是肚子要紧,下山去吧,哈哈。”

    这时住持静心道长捧着一壶茶来了,对二人说:“二位既然来赏花,好歹也喝杯茶再走?我刚才烧水去了,耽误了一会,怠慢了二位。”

    嵇康笑着说:“多谢住持美意,我二人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说完嵇康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给静心道长,说:“这是我二人对仙宫的一点敬意,供养上清宫的神仙们,道长不要嫌少,务请收下。”

    静心道长稽首称谢,于是嵇康二人离了上清宫,一路下山,一路闲谈。

    嵇康说:“洛阳水席有两个含义:一是全部是热菜都带汤--汤汤水水;二是洛阳水席吃完一道热菜,撤下后再上一道,像流水一样不断地更新。洛阳水席的特点是有荤有素、选料广泛、可简可繁、味道多样,酸、辣、甜、咸俱全,舒适可口。

    水席起源于洛阳,这与其地理气候有直接关系。洛阳四面环山,雨少而干燥。古时天气寒冷,不产水果,因此民间膳食多用汤类,喜欢酸辣以抵御干燥寒冷。这里的人们习惯使用当地出产的面粉、莲菜、山药、萝卜、白菜等制作经济实惠、汤水丰盛的宴席,就连王公贵戚也习惯把主副食品放在一起烹制,久而久之逐步创造出了极富地方特色的洛阳水席,并逐渐形成‘酸辣味殊,清爽利口’的风味。

    洛阳人把水席看成是各种宴席中的上席,以此来款待远方来客。它不仅是盛大宴会中倍受欢迎的席面,就是平时民间婚丧嫁娶、诞辰寿日、年节喜庆等礼仪场合,人们也惯用水席招待至亲好友,人们亲切地称它为“三八桌”。它作为传统的饮食风格,和传统的牡丹花会、古老的龙门石窟,并称为洛阳三绝,被誉为古都洛阳的三大异风,成为洛阳人的骄傲。”

    吕安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馋涎欲滴了!水席到底有哪些菜好吃?”

    嵇康笑道:“全席共设二十四道菜,包括八个冷盘、四个大件、八个中件、四个压桌菜,冷热、荤素、甜咸、酸辣兼而有之。上菜顺序极为考究,先上八个冷盘作为下酒菜,每碟是荤素三拼,一共一十六样;待客

    人酒过三巡再上热菜:首先上四大件热菜,每上一道跟上两道中件(也叫陪衬菜或调味菜),美其名曰‘带子上朝’;最后上四道压桌菜,其中有一道鸡蛋汤,又称送客汤,以示全席已经上满。热菜上桌必以汤水佐味,鸡鸭鱼肉、鲜货、菌类、时蔬无不入馔,丝、片、条、块、丁,煎炒烹炸烧,变化无穷。不过,在民间的水席做法仍然有很多种,比如有的最后一道菜是八宝,历史悠久。”

    吕安问:“我酒后喜欢吃点面食和小吃,塞饱肚子,除了正席,还有什么可以吃?”

    嵇康笑道:“这个多了去了,吃完水席我再请你去吃小吃!有阎家羊肉汤,用鲜羊肉,当天用肉,当天宰羊;香料齐全、量大。用胡椒粉而不用辣椒,咸淡适口,汤味鲜美。

    有马蹄街馄饨,以白面鸡肉、鸡血、薄鸡蛋饼、虾仁、水粉丝、榨菜等为主料;而以大油、胡椒、酱油、鸡汤、猪肉汤、陈醋等为辅料,冬天配韭黄、大葱,春天配嫩韭、香椿。从而使馄饨具有制作精细、味道鲜美、喷香适口、酸辣具全的特点。

    有牛肉汤,分为甜咸两种,其特点是:肉肥汤鲜,煮汤辅料全,用油炸过的辣椒和大蒜,渗一起捣碎,味道尤鲜。洛阳人早晨爱吃牛肉泡馍,拿馍去泡,或将汤买回泡,吃牛肉泡馍的人甚多,今日,不管早中晚均有吃牛肉泡馍的。

    有烫面饺,用精白粉作皮,猪前胛后臀肉作主馅,配适量大葱、韭黄、白菜心、生姜,佐以白糖、料酒、小磨油、食盐、味精等。把面烫好,擀成薄皮,包成如新月型的面饺,上笼清蒸,十分钟即可。其特点是皮薄如纸,色泽如玉,五味具全,鲜香不腻。

    有胡辣汤,胡辣汤是洛阳别具风味的小吃,精烹细作、味道鲜美、经济实惠、方便群众、闻名城乡。主料有精粉面、粉条、肥猪肉。配料有花生仁、芋头、山药、金针、木耳、葱花、蒜片、面筋泡。”

    吕安装出一副馋样,说:“这醉仙楼的水席,只怕是全洛阳最好的吧?洛阳有这么多好吃的,难怪你现在养得白白胖胖,哈哈!对了,你刚才说了这么多菜,我们两个也吃不完,你还请别的朋友?”

    嵇康笑道:“你是贵客,当然要请人相陪!都是你认识的,竹林七贤中现在有几个人在洛阳,山涛和阮籍都做官,阮咸依附叔叔阮籍,听说也想谋个一官半职,这几人喝酒是一喊就到!”

    吕安笑道:“那么你们经常聚会喝酒作乐?倒是热闹。”

    嵇康却摇摇头说:“他们几个倒是经常聚会,而我忙于帮助王广大人破案,难得在家中闲暇;他们约了我几次,我都没去,后来他们聚会也就不喊我了,所以难得碰头。”

    吕安颔首道:“应该的,王凌王广父子对你恩同再造,帮

    他们做些事情是应该的;对了,你母亲近来如何?”

    嵇康说:“母亲还是我妻子曹莹要生养时来帮过忙,住了一阵子,去我兄长嵇喜那里了,听说他也生了个儿子,母亲去帮着带了。”

    吕安说:“那么我们先去洛阳城里邀请几位竹林七贤中人赴宴?”

    嵇康说:“无须,我们俩直接去醉仙楼!那几位是醉仙楼的常客,经常喝醉了被老板派人送回家,所以老板知道他们的住址;我们先去坐下歇会,通知老板要请哪几个客人,老板自会派人去请,连请柬都不必要写。”

    吕安笑问:“那样是不是简慢了点?”

    嵇康说:“没什么,竹林七贤都不是世俗中人,不会斤斤计较这些小节的。”

    说话之间,二人已经走到山下,取回了寄存的马匹,一路直奔醉仙楼。

    嵇康和吕安下了马,对吕安说:“醉仙楼是整天不关门的,现在是刚过午时,我打算从午后喝到半夜,你看如何?”

    吕安喜道:“好啊!我和竹林七贤有好多日子不聚了,今日正要一醉方休!”

    于是嵇康乐呵呵地搀着吕安的手,走进了醉仙楼。

    掌柜的一看连忙迎了出来,笑道:“中散大夫,嵇康大人!稀客稀客,快往楼上请。”

    嵇康笑吟吟地,一边走,一边对掌柜说:“宋掌柜的,好久不见,给我们一间雅座,我准备请山涛、阮籍、阮咸几位,烦劳你派个小二去他们家里请一下。”

    宋掌柜笑呵呵地说:“好咧!这几位都是常客,前天还在小店里喝酒,我这就派人去请!再问一下嵇康大人,几位是点菜吃饭,还是让我们安排和菜?”

    嵇康笑道:“今天宴请贵客,你安排一桌最好的水席,酒用最好的西凤酒,再派个伶俐的小二来专门给我们几个斟酒。”

    宋掌柜麻利地答应:“好咧!二位楼上请,我这就去安排。”

    这时三个人都走到了二楼,宋掌柜招手喊来一个小二,说:“刘老三,你领二位贵客去牡丹厅,给他们泡最好的茶,然后就留在那里给几位爷斟酒,务必要小心伺候!”

    刘老三连忙应诺,领着嵇康和吕安去了牡丹厅,请二位坐好,自己去泡茶。

    吕安难得来醉仙楼,这牡丹厅还是第一回来,不由得细细打量里面的布置。

    这牡丹厅里清雅脱俗,并没有富丽堂皇的摆设,只是在房间四角放了四个紫檀木高台,有半人高,细细长长,顶端的台面上各摆了一个玲珑剔透的太湖石!

    这四个太湖石质地清峻,有点像玉石,造型各异;一只像是猴子坐着仰头望月,一只像是花猫端坐逼鼠,一只像是美女站立思索,还有一只像是仙鹤孤坐!

    墙上挂着几幅牡丹图,却一扫大红大紫的俗气,只用墨笔寥寥数笔,十分传神,画的是枯骨牡丹!

    吕安看了一会,被一副草书

    吸引住了,走到这副条幅面前,自己看了一会,念出声来:

    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看那摘星楼倒,鹿台焚烧,阿房宫冷,铜雀台荒。荣华草上露,富贵花头霜。机关参透,万虑皆忘,夸什么龙楼凤阁,说什么利锁名缰。闲来静处,且将诗酒猖狂。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逢时遇景,拾翠寻芳;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旁;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或说些因果报应,或论些古今兴亡。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笙簧。一任他人情反复,世态炎凉,优游闲岁月,潇洒度时光!

    嵇康也凑过来看,笑道:“好一句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上回来还没看见这副字,看来是新添的。吕兄,鞍马奔波了半日,先喝点茶吧。”

    嵇康说着端了一个茶碗递给吕安,吕安接过茶碗,仍然在端详品味那幅画。

    嵇康见他入神,也不去打搅他,端着茶碗出来,走到楼下,站在醉仙楼大门边上迎候一下客人。

    一碗茶喝完,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来,阮咸骑着马先赶到醉仙楼,人未下马,爽朗的笑声先传来:“哈哈哈,我说今日要下雨呢,久不出世的嵇康兄今日宴客了,稀有,稀有啊!”

    嵇康笑道:“你就贫吧,今日吕安兄弟来看我了,我平时也难得空闲!令叔阮籍呢?”

    这时又驶来一匹马,马上骑者应道:“嵇康兄,我来也!今日是吕安贤弟来洛阳了吗?真是大喜,一会儿要好好喝两杯!”

    嵇康笑道:“阮籍兄,欢迎欢迎!看见山涛兄了吗?”

    阮籍笑道:“山涛兄向来自制力极强,朋友约酒,既不会迟到,也不会早来,应该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呀?”

    嵇康转头一看,笑道:“山涛兄来了,真是及时,大家楼上请吧!”

    山涛笑着下了马,醉仙楼里出来几个伙计,把几人的马牵走喂养。

    嵇康站在酒楼门口恭候,把几位好友让进了醉仙楼二楼雅座。

    吕安仍然站在那副草书面前揣摩,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急忙转过身来,与大家见礼。

    竹林七贤当年经常与吕安聚会饮酒,几年不见,分外亲热,一致推举吕安坐了首席。

    一旁伺候的小二刘老三连忙拿起酒坛子筛酒,倒进酒壶里,准备供众人饮用。

    阮咸鼻子尖,嗅了几下说:“好香啊!嵇康今天请我们喝什么酒?”

    嵇康笑而不答,阮籍说:“山涛兄见多识广,猜一猜?”

    山涛使劲嗅了嗅,笑道:“应该是西凤酒的香气,闻这香味,年份应该有二十年了!嵇康贤弟,这酒是不是醉仙楼提供的?如果是,我要找掌柜的算账,我们经常来这里,从来也没喝

    到过二十年陈的好酒!”

    嵇康笑道:“你就别为难老板了,这酒是我命令管家送来的,是我家里珍藏的好酒!吕安是我的发小,他大老远的从冀州来看我,能不喝好酒吗?诸位,不要多说了,大家一起举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吧!”

    众人轰然答应,纷纷端起已被小二斟满的酒杯,站起来敬吕安。

    吕安十分兴奋,连说不敢当,举杯一饮而尽,随即斟满一杯,回敬大家。

    嵇康对旁边站立伺候的小二说:“客人都齐了,走菜吧。”

    小二乐呵呵地出去传菜了,嵇康招呼大家先吃了一通冷盘。

    吕安再次端起酒杯说:“我们饮酒多次了,按老规矩,叙齿为尊;山涛兄最年长,阮籍兄次之,我和嵇康同岁但是生日比他大,阮咸贤弟最小,我就一人敬一杯吧。”

    说完吕安举杯敬了山涛,又斟满酒要敬阮籍。

    嵇康劝道:“吕安兄,猛饮伤身,还是先坐下歇会,等热菜上来了,吃几口菜再敬不迟。”

    这时小二刘老三来上头菜了,头菜是闻名天下的牡丹燕菜。

    主料有白萝卜、海参、鱿鱼、鸡肉,成品只见一朵洁白如玉、色泽夺目的牡丹花,浮于汤面之上,花艳、菜香、汤鲜味美,酸辣香郁、爽滑适口。

    吕安一见眼睛发亮,首先伸筷子夹了一筷,吹了吹热气,吃了几口赞不绝口!

    阮籍笑着举杯说:“吕安贤弟,你远来是客,还是我敬你吧。”

    吕安举杯站起,执着地说:“不不不,小弟年幼,理当先敬兄长,兄长待会再回敬我。”

    说完吕安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阮籍只得依他,站着也干了一杯,各自坐下吃菜。

    这时第二道菜上来了,是水席“八大件”之连汤肉片。

    阮咸说:“这个菜我最喜欢,我先来一块肉吃!”说着用筷子挑了一片肉,边吃边赞:“入口爽滑,鲜嫩,汤汁配有西红柿,黑木耳,毛豆米,大葱,蒜片,底汤勾芡变得粘稠,配以胡椒粉的微酸口感让人瞬间食指大动。”

    吕安也夹了一筷子,确实味道不错,这时小二适时给吕安斟满酒杯,吕安举起酒杯说:“嵇康和阮咸都比我小,要不我这个当哥哥的一起敬两位兄弟吧?”

    嵇康微笑着看向阮咸,阮咸站起来说:“这可不行,酒桌上无大小!都是你的兄弟,你敬山涛和阮籍是单独敬的,敬我们俩也必须一人敬一杯,才显得有诚意!一起敬我们俩,那你跟嵇康喝,我却不喝。”

    吕安笑道:“阮咸小弟,你喊阮籍叔叔,我们跟你称兄道弟其实是吃亏的,哈哈!也罢,我先敬嵇康兄弟,最后才敬你,谁让你比我们晚一辈?”

    阮咸听了也不恼,笑嘻嘻地坐着说:“你就先敬嵇康,我不急,今晚的酒有得慢慢喝呢,呵呵。”

    吕安举杯要敬嵇康,嵇康端着杯子站

    起来说:“吕兄,你喝酒太快了,这样容易醉的!你看,又上菜了,你先吃点菜,我才和你喝这一杯。”

    吕安看看小二端上来的菜,笑道:“不就是肉丸子吗?这也算大菜?”

    嵇康指着黄油油的碗里泡着的金黄色的肉丸子说:“这是水席‘八大件’之焦炸丸子,咬起来嘎嘣脆,即使浇了滚烫的汤汁,并且泡上一会儿,它仍然是入口酥脆,那种弹在牙齿间的感觉,别有一番风味,味道酸、辣、咸、鲜、香,口感焦、酥,回味无穷。你先吃个肉丸子垫垫肚子,我再和你干杯!”

    吕安果真拿起筷子,站着夹了一个肉丸子,囫囵塞到嘴里,咀嚼了一阵说:“香!的确不错,来喝酒!”

    嵇康举杯和吕安碰了碰,说:“吕兄,欢迎你来到洛阳做客,小弟满心满意地敬你一杯!”

    说完嵇康一饮而尽,山涛笑吟吟地说话了:“嵇康贤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吕安专门敬酒,轮到敬你了,你却反客为主,先敬人家,这杯酒到底算作是谁敬谁?”

    这话一说,阮籍和阮咸也跟着起哄,都怪嵇康不好。

    嵇康无奈地举着空酒杯问:“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山涛说:“刚才那杯酒还算是吕安敬你的,你说错了话,喝一杯酒敬我们大家,你干掉,我们抿一口。”

    嵇康笑着把酒杯递给小二,小二连忙斟满了还给嵇康。

    嵇康二话不说,举杯说:“这杯我认罚,我敬大家了,你们随意!”

    说完嵇康一饮而尽,别人也抿了一口。

    这时又来上菜,水席“八大件”之酸汤小酥肉。

    吕安看看金黄色的肉条浮在红色的酸汤里,笑道:“这怕是选用新鲜猪肉为原料,油炸、蒸制而成;应该是味道鲜美,嫩脆可口,香而不腻,浇上酸辣可口的酸汤开胃爽口。”

    嵇康笑道:“正是如此,吕兄请先动筷子,我们再吃。”

    吕安谦让了一会,还是首先夹了一筷吃了。

    山涛提议说:“我们竹林七贤外加吕安兄弟聚会,总不能和俗人一样喝酒吃肉划拳?得找点乐子劝酒才好。”

    嵇康说:“主意是你出的,你说玩什么游戏?”

    阮籍说:“以前我们聚会,老是诗词歌赋,对联弹琴,也玩腻了那一套。不如我们今天每人讲一个故事,讲得好的,大家一起敬他一杯;讲得不好的,自罚三杯,你们说如何?”

    众人哄然叫好,阮咸笑道:“我年纪最小,我先说个,保证你们乐死!”

    大家催他快说,不要夸口。

    阮咸说道:从前有个小偷,本事很大,但有一回偷东西失手被抓住了,被押到县衙问罪。

    老爷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呔!大胆小偷,在本老爷境内也敢作案,来呀,与我打!”

    小偷连忙磕头求饶,说:“老爷息怒,如果老爷不打小人,小人愿为老

    爷效劳!”

    老爷一听乐了,说:“你个小偷能有什么本事,能为老爷我效劳?”

    小偷说:“小人专门能够打听暗事,现在老爷把我放了,明早我就知道老爷夜里做的事了!”

    老爷乐了,说:“我倒是不信,来呀,众衙役今晚把本老爷府团团围住警戒,再派人把县城四门紧闭,我谅你个小偷也逃不出城去。限你明日辰时自动来大堂投案,讲讲本老爷夜里干了些什么!你若不来,我搜城抓到你罪加三等,退堂!”

    第二天辰时小偷准时来县衙往大堂一跪,衙门外面人山人海来看热闹。

    老爷一拍桌子,吼道:“大胆小偷,本老爷昨夜发生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小偷不慌不忙地说:“禀老爷,昨夜老爷一更天上床睡觉。”

    老爷一拍惊堂木,骂道:“胡说八道!一更天夜都深了老爷早睡着了,怎么会才上床睡觉?来呀,与我打!”

    小偷笑笑,说:“老爷息怒,容禀。一更天的时候太太不是说:老爷你上来呀上来呀,老爷不是上床睡觉,夜里是上哪里?”

    老爷语塞,说:“呃......这个,老爷操劳公务,忙到夜里才睡觉,你继续往下讲!

    ”

    小偷说道:“二更天的时候老爷吃螃蟹!”

    老爷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道:“胡说八道,老爷最不喜欢吃螃蟹,再说大夜里吃什么螃蟹?”

    小偷说:“老爷息怒,二更天的时候老爷不是对太太说,你扒开呀扒开呀,老爷不是吃螃蟹是扒的什么?”

    老爷说:“嗯......你继续往下说。”

    小偷继续说道:“三更天的时候,老爷的丈母娘来了!”

    老爷一拍公案,喝道:“这回非打你不可了!老爷我的丈母娘住几百里之外呢,就是来也不可能三更半夜来啊,众衙役,与我打!”

    小偷说:“老爷且慢!三更天的时侯,太太不是一直喊:哎呀我的妈呀,哎吗我的妈呀,太太的妈不就是老爷的丈母娘吗?”

    老爷一听连连摇手:“你往下说,往下说。”

    小偷不慌不忙,说:“四更天的时候老爷洗脸。”

    这回老爷不敢发火了,说:“这次看来真要打你了,四更天天还没亮呢,我洗脸做什么?”

    小偷答道:“四更天时,太太不是说,老爷你擦擦给我也擦擦,老爷不洗脸是擦什么呢?”

    老爷连连摇手,说:“说后面的事,往下说。”

    小偷道:“五更天的时候老爷下棋。”

    老爷说:“这回你肯定错了,老爷我吃喝嫖赌都会,就是不会下棋!”

    小偷说:“五更天时,太太不是对老爷说:老爷,天还没亮呢,咱俩再来一盘?”

    听到这里老爷站起来说:“本县宣布,小偷无罪释放,聘请为本县捕快都头,有这样的人才还有什么案子破不了?退堂!”

    阮咸的笑话讲完,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一齐举杯敬阮咸。

    山涛笑着说:“我没那么精彩的暗喻故事,我就说个专门读白字的读书人的故事吧。

    从前有个读书人,叫白大度,一生老实巴交,喜欢读书,平生没有犯过大错,清贫地过完了一生。

    死后被小鬼捉去,送到阎王那里审判;阎王翻阅了记录此人平生所作所为的功过簿,赞道:你一生清贫,却能谨守本份,没有大的过错,死后应该奖励你,去富贵人家投胎!说吧,你想去怎样的人家投胎?

    那白大度朝着阎王翻白眼,却不说话。

    阎王以为他害怕,就主动问:“送你去大官家里投胎,将来也让你做官?”

    白大度摇摇头,表示不肯去。

    阎王又问:“送你去财主家里投胎,让你的钱财用不完?”

    白大度又是摇头。

    阎王继续问:“要不让你投胎做个长寿之人,享受五代同堂的快乐?”

    白大度还是摇头。

    阎王有些不悦了,问:“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你想要去哪里投胎?”

    白大度终于开口说话了:“大王,小人想投胎做条母狗。”

    阎王奇道:“你要做母狗?母狗有什么好?”

    白大度说:“富贵人家,终究也有烦恼,也有磨难。而我读书时,看见书本上说:临财母狗得,临难母狗免,做母狗多好,逢凶化吉,又有钱花!

    阎王一听哭笑不得,骂道:“怪不得你一生潦倒没有出息!你这都读的什么书!应该是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毋是不要的意思!你真是个白大肚,名如其人!本王就成全你,让你做母狗去吧!”

    众人听了笑呵呵地不说话,阮咸说:“山涛讲得不好,一点也不好笑,比阮咸那个故事差远了,应该罚酒!”

    这一说,众人起哄,要山涛罚酒。

    山涛只好自己斟了三杯酒,一一喝掉,坐下听别人讲。

    嵇康笑道:“又上菜了,大家先吃菜,吃完了我讲一个!”

    阮籍用筷子指着刚刚端上来的菜对吕安说:“吕兄,这是水席的第五道菜,‘八大件’之蜜汁红薯,你先尝一块。”

    吕安吃了一块,赞道:“蜜汁汤里面的红薯,有些脆的感觉,甜甜的汤伴着微脆的红薯片,一起送入口中,那叫一个甜蜜。下面嵇康兄讲故事吧。”

    嵇康颔首道:“从前有一个土财主,家财万贯,米烂陈仓牛马成群;但是为人非常吝啬,自己省吃俭用,都舍不得吃肉菜,就用一个竹筒,里面装满了盐炒黄豆当菜吃,还定量,早上吃稀饭只吃两颗盐炒黄豆,中午吃三颗,晚上也吃三颗,其他菜都不吃。

    但是土财主生了两个败家子,一个爱赌,不把身上的钱输光了不回家;一个爱嫖,看见美女就迈不开步子,花钱如流水。

    这一天,两个儿子同时犯了事,被债主追到家里要债,土财主听见院子

    里喧哗,连忙出来看是什么事。

    只见一帮债主拿着土财主大儿子亲笔写的欠条,追索赌债;另一帮债主拿着土财主二儿子写的欠条,索要嫖资。

    土财主还不信两个儿子欠下这么多钱,派管家把两个儿子找来责问,两个儿子都垂着头承认了。

    土财主看着两张欠条上都是巨款,气得双手直抖,可是白纸黑字,又不能不还钱!

    土财主气得昏厥过去两次,两次又被债主们喊醒,让他替子还钱。

    眼看躲不过去了,土财主只好让老婆打开银库,还钱!

    一会儿钱都还清了,债主们也走了,土财主看着面前垂头丧气跪着的两个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摸出了装盐炒黄豆的竹筒,气着说:“你们两个败家子!你们都败家,索性我也败家算了!”

    说完,土财主把还剩的半筒黄豆都倒进嘴里,慢慢嚼了下去!

    两个儿子看得目瞪口呆,一会儿土财主就连声喊渴,两个儿子连忙倒茶给他喝。

    谁知土财主盐炒黄豆吃得太多了,热茶喝了不解渴,要喝井水。

    两个儿子连忙打井水给他喝,土财主猛灌了一通井水,这才舒服了些。

    谁知没过多久,土财主连声喊肚子疼,直奔茅厕,蹲了半天才出来,躺到床上一会儿怕冷,一会儿怕热,生病了!

    两个儿子急忙请医士来看病,诊脉后说是急火攻心,吃多了咸黄豆,又喝了太多凉水,内脏受损,病情很重!

    土财主的老婆儿子都哭着求医士开药方,无论如何要救救他。

    医士沉吟良久,才提笔写了个方子,说先服两副药试试看。

    土财主要过药方一看,大叫药太贵了,要求把方子上面的人参划掉;医士哭笑不得,说这是味主药,不能去掉;土财主近乎哀求说,可以用山芋代替!

    医士只好提笔划掉人参,土财主继续看方子,又要求划掉当归茯苓等药材;医士坚决不肯,老财主声泪俱下地哀求,说替两个不孝的儿子赔了许多钱,家中实在没钱了!

    医士无言以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人,只好又划去当归茯苓;土财主继续看药方,又嫌益母草贵,要求换成便宜的;医士只好把益母草改为鱼腥草,谁知土财主还是嫌贵,要求再改。

    医士气得说了坏话:“喂猪的野草不贵,干脆用喂猪的野草吧!”说完话,医士愤然拂袖而去!

    土财主却不当回事,心中暗暗高兴,医士被气走,诊金也不必给了!

    于是土财主责令两个败家子一起拿着改得不成样子的药方去抓药,让他们互相监督,不许侵吞钱。

    两个败家子很快抓回来了药,把找零的碎银也塞在土财主手上,土财主这才放心地让老婆去煎药。

    谁曾想药煎好了,喝下去却不见起色!

    因为土财主太吝啬,方子里的主要几乎全换成不值

    钱的草药,自然效力大打折扣!

    这么一来土财主病情日益沉重,却坚决不肯再花钱请医用药,熬了十几天,土财主一命呜呼了!

    他老婆和两个儿子安排后事,大儿子说:“爹在世时勤俭节约,我们应该向他老人家学习,这么一身好皮肉烧掉了实在可惜,不如你我兄弟二人把肉分了,一家一半。肉可以烧可以煮可以炒,还可以腌制起来,做成腊肉慢慢吃;毛发不值钱,可以拔下来做软刷子用;咱爹的皮肤倒是不错,可以剥下来卖给城东的皮匠,能卖个好价钱!”

    二儿子连声赞同,土财主的妻子一听昏厥了过去!

    这时躺在灵床上的土财主忽然坐起来,冒出一句话:“儿啊,城东的皮匠有两家,姓陈的心黑,杀价,应该卖给姓冯的那家!”

    说完,土财主眼睛紧闭,往灵床上一倒,这回真的死了!

    嵇康讲到这里,一桌子客人哄堂大笑,阮咸险些笑岔了气,笑着说:“这土财主也太、太吝啬了!嵇康兄讲得好,大家敬他一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