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臣
字体: 16 + -

第五四零章 几经周折终破案 又遇求援赴嵩县

    嵇康正派衙役去带奸夫史耀前,周家媳妇周钟氏跪在婆婆后面,忽然喊冤说:“冤枉啊大人!我婆婆平日的为人我最清楚,她怎么会杀死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我不信,我不信,我就是不信!”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嵇康冷冷地说:“你不信,但是案子查得十分明白。周吴氏平日勾引奸夫史耀前,二人通奸已经多年了;这次行凶乃是周吴氏出谋,奸夫动手,于半夜时分将周瑞仁父子诱出门外,分别杀害的。”

    周钟氏更加不相信地抗辨说:“我那婆婆是个安守本分的人,在家奉侍我公公十分得体,在外接人处事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稳重贤惠!你说她勾引奸夫,我与她朝夕相处,这是万万没有的事!人命关天,大人千万不要弄错了,冤枉了好人?!”

    嵇康说:“我原先也不相信周吴氏会干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来,怎奈奸夫已经查明,作案脉络都已理清,周吴氏实在无法脱罪。”

    周钟氏仍然坚定地说:“婆婆与我朝夕相守,冰清玉洁,我自嫁到周家将近一年了,从没见过她与任何男人有过勾搭,大人还是再查查吧。”

    嵇康不觉莞尔一笑说:“与人通奸本来就是件见不得人的事,岂能让你知道?周吴氏把事情做得如此密不透风,可见她的手段多么隐晦,你做她的徒弟都不配。”

    周钟氏这时抬起头来,死死地盯住嵇康的脸,企图从中找出戏谑的影子来;可是嵇康满脸正经,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大堂上沉寂了片刻,忽然传来了“哗啦、哗啦”的铁链子响,两名狱卒押解着奸夫史耀前走上堂来。

    嵇康仔细打量,这史耀前虽然阴险狠毒,倒是长得仪表堂堂,面白少须,一副书生模样。

    史耀前毕竟在官场打滚多年,被捕不慌,依礼跪倒叩拜二位大人。

    王广问:“孟津县书吏史耀前,你可知罪?”

    史耀前故作茫然地问:“大人,小人今日为犬子娶妻,不知身犯何罪?”

    王广说:“小石桥凶杀案已经查明,你的嫌疑最大!”

    史耀前反问:“大人,我与那小石桥周家父子无仇无怨,我为何要杀他?如果说我杀他父子二人,人证是谁?凶器何在?”

    王广一时语塞,转头看看嵇康。

    嵇康接话道:“史耀前,你承不承认与周吴氏通奸?”

    史耀前反问:“大人,捉贼捉赃,捉奸拿双,大人有何凭据?”

    嵇康微微一笑,说:“凭据一,几天前的午后,我尾随着周吴氏走进县衙侧门,你光天化日之下关着屋门,与周吴氏偷情,刘县丞上去敲门,你半天才开门。你万万没有想到,我躲在暗处看见了这一切,周吴氏一脸满足的表情走出县衙侧门,也被我看在眼中!你走后,王媒婆随即到了周吴氏家,掐了她的手两下,约定二更天幽会

    !当天夜里,我躲在小石桥桥洞里,亲眼看见你进了周吴氏家里偷情,我还潜入周家,听到你和周吴氏气喘吁吁地交媾,你们说起了接骨疗伤的偏方,你就是想得到这个方子发财致富,才去勾搭周吴氏;周吴氏却防你一手,非要你明媒正娶把她娶进门才把方子给你!”

    史耀前听完,惊得面如土色,瘫倒在地。

    嵇康继续说:“我们抓捕你回来之后,又派衙役去了孟津,捉来了王媒婆作为证人,你要不要与她当堂对质?”

    史耀前沉默不语。

    嵇康喝道:“衙役何在,带王媒婆!”

    不一会儿,王媒婆被带来,满脸惊惶,跪在地上。

    嵇康把刚才的奸情复述了一遍,问王媒婆招不找?

    王媒婆偷偷侧眼看看史耀前,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于是她挺起腰回答道:“民妇冤枉!民妇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

    嵇康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大堂之上,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来人,掌嘴!”

    这一声令下,行刑衙役立即跑上来,两个人将王媒婆双肩架住,另一个人用一块硬木板尺在王媒婆脸颊上左右开弓,一顿猛抽。

    王媒婆虽然年老,也是个皮肤细嫩之人,怎禁得这木板拍打?只打了十几下已经皮开肉绽,满嘴是血,那高昂着的头再也抬不起来,一下子垂了下去。

    嵇康举手止住了行刑者,冷冷地问王媒婆:“你是招也不招?”

    王媒婆喘了一口气,把嘴里积淤的血块吐了出来,双眼一闭,一言不发。

    嵇康又问了一句:“到底招不招?”

    王媒婆使劲摇了摇头,但已说不出话来。

    嵇康大怒,喝令将拶子准备好,衙役们不敢怠慢,一付血淋淋的拶子掷在了王媒婆面前。

    王媒婆知道这是一种能夹断手指的酷刑,但却不买账,索性扭过脸去,不理睬嵇康。

    嵇康怒不可遏,吼道:“给我拶起来!”

    行刑衙役刚把拶子套到周吴氏手上,嵇康就迫不及待地喊:“收,收,给我用力地收。”

    王媒婆只觉得手上一紧,十根指头都发出了一阵彻骨裂心的疼痛,顿时汗流满面,眼冒金花,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嵇康下令衙役用冷水泼醒,再次准备用刑。

    王媒婆十指连心地疼痛难当,终于呻吟道:“大人,不能再用刑了,我招,我全招。”

    嵇康亲自提笔记录,王媒婆把周吴氏与史耀前的奸情一一招供。

    原来被害者周瑞仁与周汝安父子,凭着祖传秘方给人接骨疗伤,生意非常地好,却乐善好施,并不过度索取药资。

    这就被史耀前觊觎上了,他有意接近周瑞仁,经常串门,图谋不轨。

    偏偏周瑞仁父子生性淡泊,不想巴结官府中人,对史耀前不冷不热。

    但周吴氏却目光短浅,看见史耀前是县太爷跟前的大红人,十分巴结,处处恭维。

    史

    耀前也看中周吴氏的艳丽,虽然人到中年,但是美貌扬名于小石桥一带;于是经常带些小礼品,专挑周瑞仁不在家时去串门,施以小恩小惠。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爱贪小便宜,终于在一次午后,周吴氏家中只剩她一人在家,半推半就地被史耀前勾搭成奸。

    谁想周吴氏房中术风情万种,史耀前交往之下竟然动了真心,想休妻再娶周吴氏回家做正妻。

    周吴氏也贪图史耀前的官禄和权势,一门心思地想嫁给他;无奈丈夫周瑞仁憨厚老实,没有过错,周吴氏找茬吵了几次架,周瑞仁就是不肯休妻,周吴氏也无可奈何。

    案发的当天,周瑞仁父子本来被人邀请,要去外乡给人接骨治病,周吴氏暗中约了史耀前来家里幽会。

    谁曾想周瑞仁临时起意先收割庄稼,改天再出诊;忙碌了一天收割完了,因劳累觉得身子不适,就没有出诊,父子、婆媳一起喝了点酒,早早安睡了。

    周吴氏急得不行,自己的屋子在里面,有心出去给史耀前送信让他别来了,却要经过儿子媳妇的屋子,怕被他们看见。

    于是周吴氏忐忑不安地睡在床上,想出了个主意,借口秋凉了,开箱取出了薄棉被,先给儿子媳妇送去,然后又给已经睡熟的丈夫盖上,其实是探看儿子媳妇睡着了没有。

    偏偏周瑞仁多饮了几杯酒,口渴,睡了一会又起来喝茶。

    到了下半夜,周瑞仁终于入睡了,周吴氏正要溜出去报信,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周吴氏一惊,心知是史耀前应约前来幽会;正要起身去开门,忽然周瑞仁被惊醒,嘟囔着是谁大半夜地来敲门?披上衣服起来去开门。

    周吴氏心里暗暗叫苦,只好起来尾随着丈夫前去察看。

    周瑞仁一开门,看见门外站着史耀前,十分诧异,责问他半夜来做什么?

    史耀前两眼通红,看来是饮了不少酒来幽会周吴氏;一看周瑞仁口气不好,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拉住周瑞仁拖到门外,按在墙上,抽了两个耳光。

    周瑞仁自然不肯无辜受辱,就和史耀前扭打起来。

    史耀前身上挨了几拳,恼羞成怒,竟然掏出怀中匕首就捅了几刀!

    周吴氏大惊失色,却不敢声张,连忙过来拉架。

    但是周瑞仁鲜血汩汩流出,被史耀前顺手一推,“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周吴氏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推推史耀前,要他快跑!

    谁想这时候周瑞仁的儿子周汝安听到响动,出来察看,一见父亲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前面一条黑影正在逃窜,急忙拔足就追!

    追出了十几米,周汝安毕竟年轻,追上了史耀前,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喝问是什么人!

    史耀前心知难以脱身,索性再下杀手,猛然掏出匕首狠刺周汝安!

    周汝安中刀倒地,这时妻子周

    钟氏也出来看动静了,史耀前急忙转身逃走。

    周钟氏发现公公和丈夫都被人刺死,大呼救命,周吴氏也只好跟着喊救命。

    案子很快报到了县衙,县令王儒文依旧不理事,让书吏史耀前办理此案。

    于是史耀前以种种借口,拖着不查,妄图不了了之。

    王媒婆供述完毕,嵇康看看凶手史耀前冷汗直流,胸前衣裳都淌湿了。

    嵇康忽然问:“史耀前,王媒婆的话可有出入?你和王媒婆是什么关系?她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史耀前脸色煞白,呆呆地想了一会,缓缓说:“大人,事已至此,我不招也不行了,不如实说,免受皮肉之苦。王媒婆说得一点不错,案情就是如此!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因为王媒婆羡慕我的权势,早已与我勾搭成奸!”

    嵇康一听哭笑不得,让二人分别画押,小石桥凶杀案告破,水落石出。

    剩下的呈报案卷、定罪量刑等事宜,自有洛阳县丞办理,王广请嵇康和办案的衙役们到城内聚仙楼吃了一次盛宴,以酬其劳。

    嵇康饮完酒回家,美美地睡了一觉,睡到第二天午后才起来。

    妻子曹莹早已乐呵呵地摆了一桌酒菜,喊嵇康洗漱吃饭。

    不知不觉中,女儿嵇瑶瑶已经呀呀学语了,也能蹒跚地走上一段路,把嵇康乐得不行。

    嵇瑶瑶已经会喊妈妈了,嵇康逗她让她喊爸爸,嵇瑶瑶却不会喊,急得哭了起来。

    曹莹连忙把嵇瑶瑶抱走,让嵇康安心吃喝。

    嵇康乐呵呵地喝酒吃菜,一顿饭吃到下午。

    第二天曹莹看看嵇康没有事情,提出要带上小瑶瑶一起回娘家一趟,去探望父母。

    嵇康欣然陪同,命管家备办了一份礼品,一同去省亲。

    岳丈曹纬十分高兴,下令摆盛宴款待嵇康一家三口;刚要开席,恰好爷爷沛穆王曹林也来了,于是阖家团聚,开怀畅饮。

    席上沛穆王曹林不住地逗小瑶瑶玩,十分高兴,约嵇康夫妇和曹纬夫妇明日去沛穆王府,欢饮一日。

    曹莹抢先替嵇康答应下来,第二日全家三代又欢聚在沛穆王府,欢饮一日。

    嵇康回到家里,次日一觉醒来,正要和曹莹商量着回请爷爷沛穆王和岳父岳母来家里畅饮一日,忽然县令王广派人来请。

    曹莹有些不悦,说:“这个县令王广,动不动就请你去办案,你都难得在家歇息几天!”

    嵇康笑道:“夫人莫恼,人命关天,王大人想必是遇到了难破的案子才找我帮忙。再说王家父子有大恩于我,当初我从乡村来洛阳,投靠王凌大人,包吃包住!你我的亲事也是王家父子一手操办,我们不能忘本对不?我先去县衙看看,如果没有急事就赶回来,商量宴客的事。”

    曹莹嘟着小嘴,让嵇康快去快回。

    嵇康骑马赶到县衙,王广县令亲自出迎,嵇康一边往里走,

    一边笑问:“大哥,又发生了什么大案吗?”

    王广点点头,笑着把嵇康让进县衙,让人奉茶,边喝边说:“洛阳西南部有一个小县叫嵩县,也是我的辖下。

    嵩县是一个盛产稻麦的富饶之乡,县城里住着一户殷富人家,主人名唤石松林。

    石家世代经商,经营棉花,在嵩县算是数得着的富户。

    到了石松林这一代开始,父亲早逝;石松林自力更生,不但经营棉花,还做起了棉布生意,生意兴隆。

    石松林自幼聪慧过人,但是性格清高,朋友不多;十六岁时石松林娶了本县商户之女陈氏为妻。

    这位陈氏年纪比石松林小一岁,长得芙蓉面柳叶眉,颇有几分姿色;但她性格好动,不拘小节,常与松林的几位朋友调笑嬉闹,弄得石松林十分尴尬。为此,石松林曾多次告诫石陈氏,要她端庄持重一些,石陈氏却毫不介意,秉性难移,依然如故。

    就这样,夫妻之间渐生芥蒂。

    石松林拗脾气上来了,就动手殴打石陈氏;那陈氏也不甘示弱,每遭殴打,就跑回娘家躲避,还得石松林的老母亲亲自去儿媳的娘家赔礼道歉,说好说歹才能把媳妇接回来,这种日子持续了好几年,始终不见缓和。

    去年冬天,天气格外寒冷,年前就开始降雪。

    嵩县一带居民难得遇上落雪,石松林的母亲偶然染了一点风寒,不耐严寒,竟然卧床不起了。

    石松林事母至孝,亲自侍奉汤药,终日不离床前。

    石松林的岳母深明大义,听闻亲家母病重,亲自把女儿送回来,让她和石松林一起侍奉婆婆。

    怎奈石陈氏自小娇生惯养,对侍奉婆婆一事屡感厌烦,每逢松林不在旁边,就大声训斥婆婆。

    石松林听母亲说起后,起先还压着性子忍耐,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又犯了老毛病,动手打起妻子来。这一天,石陈氏又嫌婆婆把鸡汤洒在了床上,张口大骂;恰巧石松林进来发现了,一时气愤拿起一根木棒就打。

    石陈氏见丈夫如此狠毒,一气之下,又夹起包袱气哼哼地离家而去了。

    石松林认为,媳妇准又是故技重施,跑回娘家去了,所以并不在意。

    石陈氏走了以后家里反倒清静了,松林一心一意地照看老母,经过他几个月的经心调理,石母终于病愈起床下地走动了。

    石母病好后,大人不计小人过,第一件事就是让儿子把儿媳妇接回来。

    石松林结婚好几年了,还没有生下孩子,老人盼孙子心切,先劝说石松林对妻子要温柔体贴;等到儿子回心转意后,石母亲自挑选准备了一箱子礼品,让石松林骑马驮着,自己坐上一乘软轿,去亲家家里接儿媳妇回来。

    谁知到了亲家家里,一问才知道儿媳妇石陈氏根本没有回娘家,大半年了踪影全无!

    起初石母还以为是亲家

    母负气不准女儿露面,不断地赔礼道歉;谁知亲家母竟然泪如雨下,说女儿既然去年年前就离家出走了,至今没有回娘家,必是遭逢了不测。

    石松林母子这才着了慌,赶紧出告示四处张贴,许以重赏,求乡邻们帮助寻访石陈氏。

    谁知告示出去一个多月,仍然没有得到一点石陈氏的消息。

    陈家见女儿毫无消息,就怀疑是石松林下了毒手。

    石陈氏有一个弟弟名叫陈有宽,从小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养就了一副无赖脾气。姐姐失踪后,他不断鼓动父母去县里告状,告发石松林杀害妻子。

    陈家禁不住陈有宽的多次挑唆,终于到县里投了控告状。

    嵩县县令派人四处搜寻,石陈氏如石沉大海,毫无消息,这才向本县求援。

    本县最近又忙于收缴税赋,所以想请贤弟你去走一趟。

    嵇康听王广说完,又来了兴趣,满口答应下来,索要文房四宝写了封信让衙役送回家;自己一人一骑,催马加鞭,赶赴嵩县办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