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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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七章 跟踪寡妇摸线索 夜探石桥现奸夫

    嵇康一看盛情难却,便不再推辞,欣然随着刘县丞去赴宴。

    刘县丞家里早已备下美酒佳肴,为了保密,却没有请陪客,二人开怀畅饮。

    相互敬了几杯酒后,嵇康笑问:“刘县丞果然消息灵通,我住在哪个客栈刘大人都知道,佩服佩服。”

    刘县丞笑道:“县令王儒文是个糊涂官,要是我再糊涂,孟津县岂不是大乱?呵呵,总得有人管事吧。”

    嵇康点点头,突然问:“有个媒婆,捎带卖花的,人称王妈妈,刘大人可认识?”

    刘县丞鄙夷地说:“问那个老东西啊!她年轻的时候是个青楼的妓女,后来年老色衰,皮肉生意做不成了,就改行卖花了!其实卖花和卖胭脂花粉是假,帮人做媒拉皮条是真,在这个老东西嘴里,四十岁的妇女能被她说成黄花闺女;五十岁的老汉,能被她说成二十多岁的青年后生,真真是为了点钱财丧尽天良!”

    嵇康说:“刘县丞对这王媒婆看来很熟悉,能不能查出王媒婆最近打算给哪家公子做媒?”

    刘县丞沉吟道:“这个却不难,王媒婆经常去县衙里走动,看有没有妇人犯了罪,被官府判决卖身为奴或者卖身为娼妓,所以和我也很熟悉,明日我去县衙找她问问就明白了。”

    嵇康大喜,举杯敬刘县丞说:“此事就有劳大人了,我也不会闲着,我会继续去暗中查访周瑞仁家,看那周吴氏或者周钟氏到底谁有奸情!大人已经知道我所住的客栈,有消息就派人去通知我一声就可以了。”

    刘县丞颔首答应,频频举杯敬酒,宾主二人开怀畅饮。

    嵇康喝得微醺,忽然问:“刘大人,你和县令王儒文位属同僚,他来你家里喝过酒没有?”

    刘县丞答道:“我这个县丞虽然是县令最重要的属官,但是王儒文根本听不进我一句劝,应当由我办理的公文,大多也交给了书吏办理,我等于是被架空了!我也曾试图缓和关系,请他来我家里喝酒,谁知他根本不理我,从此之后,就再无来往。”

    嵇康惦记着查案的事,不敢再饮,举杯说:“刘大人,在下公务在身,还要去查访案情,这最后一杯酒我敬你!”

    说完举杯和刘县丞碰了碰,一饮而尽,起身告辞。

    刘县丞一再挽留,嵇康勉强坐下,吃了一碗饭,再次告辞出来。

    嵇康看看天色,已是午后,慢慢走到小石桥上往下看周瑞仁家院子,婆婆周吴氏和媳妇周钟氏都穿着孝服,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婆媳二人相对无语,脸上都流着泪,嵇康心中一阵哀悯,有些同情这对不幸的婆媳俩。

    忽然婆婆周吴氏站了起来,对周钟氏说:“媳妇你看着家,我出去一趟。”

    媳妇周钟氏木然点点头,仍是坐着流泪。

    周吴氏起身去了屋里,没多久就出来了,拿着手帕捂着脸,匆匆地

    走出家门。

    嵇康站在桥上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一动,匆匆地走下小石桥,一路跟踪。

    周吴氏沿着河边的小路,匆匆走上了大街,嵇康怕跟丢了,连忙加快脚步,紧紧跟着。

    眼看越来越靠近周吴氏,嵇康这才注意到,周吴氏化过妆了!

    她身上虽然还穿着素色的衣服,但已经换掉了孝服,脸上飘来阵阵脂粉味道,嘴唇上还淡淡地抹了口红。

    嵇康看了心里暗暗高兴,周吴氏如此装扮,显然是去会情人,但是这样在大街上走,真的就不怕被熟人撞见?有恃无恐?

    嵇康一路暗暗跟随,最终发现,周吴氏竟然进了孟津县衙旁边的一个侧门!

    嵇康大惊失色,难道与周吴氏有染的,竟然是孟津县令王儒文?!

    嵇康心里震惊无比,但却不敢进县衙查看。

    因为自己冒充过孟津县衙役去过周吴氏家,周吴氏万一认出自己,以后就没法再去她家查访了。

    嵇康正在感到为难,忽然县衙侧门内,刘县丞走了出来,嵇康又是一惊,难不曾周吴氏的情夫竟然是刘县丞???

    嵇康决定问个明白,静静地站在马路对面,等刘县丞过来,开口喊他。

    刘县丞一看是嵇康,面露喜色,一把将嵇康拉到路旁的一条巷子里,四顾无人,小声说:“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我问过王媒婆了,她最近要给县衙书吏的儿子介绍亲事,对方就是周瑞仁的儿媳妇周钟氏。”

    嵇康一愣,问:“刚才周瑞仁的妻子周吴氏进了县衙侧门,大人可曾遇到?”

    刘县丞吃惊地问:“大人是说,周吴氏进了县衙侧门?我没遇到她呀,她来这里做什么?”

    嵇康问:“就在你出来前不久,周吴氏刚刚进去。对了,县衙侧门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在办公?”

    刘县丞说:“我们县衙的侧门直通二堂,二堂是我办公的地方,还有书吏也在里面办公;当然他是没用资格坐堂的,他只有一间屋子。”

    嵇康又问:“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和王儒文县令沆瀣一气、上下其手、专门敛财的那个书吏?”

    刘县丞点点头说:“正是,此人名叫史耀前,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背地里却瞧不起我,因为他有县令王儒文撑腰!”

    嵇康沉吟了一会,噗嗤笑了,说:“这书吏名字起得真好,史耀前,死要钱!”

    刘县丞也乐了,说:“我倒是一直没发现这点,嵇康大人果然聪慧!”

    嵇康忽然面色凝重起来,说:“史耀前既然有恃无恐,他会不会大白天地在官署里与周吴氏幽会?”

    刘县丞大吃一惊,想了半天毅然点头说:“还真有可能!因为我平时与那书吏史耀前几乎不来往,最多不过遇上点个头,他那屋子我也不去,还真有可能他在里面与那周吴氏幽会!”

    嵇康点点头说:“史耀前仗着县

    令王儒文撑腰,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自然也就没人敢去他那屋;所谓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衙门内竟成为了偷情的场所,真是岂有此理!”

    刘县丞说:“百闻不如一见,你何不随我进去看看?我找个事由去寻史耀前,看他究竟在屋里干些什么!”

    嵇康沉吟道:“刘大人,我随你进县衙,进去后只能远远地跟着你,看那周吴氏到底在不在史耀前的屋子里,暂时我还不便露面。因为我冒充孟津县衙役去过周吴氏家一次,若是对面撞见,她认出我来,可就不妙了。”

    刘县丞点点头,拉着嵇康的手,一起走进县衙侧门;门内的衙役看见嵇康随同县丞一起进来,果然不来盘问。

    进门之后,刘县丞直奔书吏史耀前的屋子,嵇康远远在后面尾随。

    刘县丞到了史耀前的屋子前,一看房门紧闭,冲上去就“咚咚咚”地敲门。

    嵇康远远地看着,屋里先是没有动静,半天才有人吼道:“谁啊?如此大胆!”

    刘县丞在屋外不甘示弱,大喊道:“是我!刘县丞!史耀前,你大白天地关着门做什么?”

    屋里一片沉寂,又过了一阵门才打开,一个书吏模样的人站在门口,笑问:“刘大人,你难得来我这里,请进去喝杯茶。”

    刘县丞说:“我是来问你,今年的税赋收得怎么样了?”

    史耀前连忙点头说:“差不多了,我这几日天天在催各乡的乡长。”

    刘县丞把头伸到屋里探了探说:“哦,你屋里还有个女人?她来做什么?”

    史耀前不慌不忙地说:“此女名叫周吴氏,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小石桥凶杀案就是发生在她家里,县令大人命我召她问问案情。”

    史耀前回答得滴水不漏,刘县丞只好说:“那你继续问吧,我先走了。”

    刘县丞转身往回走,又把嵇康送出县衙侧门。

    嵇康让县丞先回家去,自己躲在县衙对面的巷子里观察。

    只见又过了许久,周吴氏被书吏史耀前亲自送了出来,临别时转头冲史耀前嫣然一笑,意味深长。

    嵇康偷偷地看见周吴氏面带桃花,一脸的满足样子,走路腰肢袅袅婷婷,似乎和史耀前刚刚翻云覆雨过!

    嵇康正要尾随周吴氏,忽然县衙侧门里又出来一个人,正是那曾经到周吴氏门上的媒婆王妈妈。

    嵇康已久躲着,直到王妈妈追随着周吴氏去了,才走出巷子,尾随着王妈妈走。

    看看走路的方向,王妈妈也是去的周吴氏家,二人相距并不远,却一前一后地走着,嵇康百思不解。

    一路跟随,眼看着周吴氏到家了,敲敲门,媳妇周钟氏连忙出来开门;王妈妈却停下脚步,离周吴氏家不远停了下来。

    嵇康低着头快走一阵,越过王妈妈,上了小石桥,居高临下察看周吴氏家动静。

    只见周吴氏已经回房间换上

    了孝服,和媳妇周钟氏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忽然王妈妈走到门前,抬手敲门;周吴氏和周钟氏对视了一眼,周吴氏喊道:“谁呀?”站起来就去开门。

    嵇康看明白了,原来周吴氏和王妈妈是串通好的,故意不一起到家,装作一前一后,看来这里面有文章。

    嵇康屏气凝神,站在桥上听她们说些什么。

    嵇康既信道教,也信佛教,打坐炼气早已打通了大周天,因此听觉视觉和反应明显优于常人,因此能够听清楚小石桥下周吴氏家里的谈话。

    就听周吴氏说:“王妈妈来了?稀客稀客,快请屋里坐。”

    王妈妈爽朗地笑着:“我昨天受了夫人的嘱托,回去就张罗了,这不刚刚得了准信,就来报信来了。”

    周吴氏让王妈妈到院子里一张竹椅上坐下,媳妇周钟氏一听是为自己的婚事而来,脸腾地就红了,站起来一言不发,进屋去泡茶。

    周吴氏看看媳妇离去的背影,故意提高嗓门问:“王妈妈,是哪家的公子看中了我家媳妇?可是个知疼知热、知书达礼的人?家境如何?”

    王妈妈笑道:“周夫人莫急,等你媳妇回来,我一起说,省得一会儿又说一遍。”

    于是周吴氏一连声地喊媳妇,媳妇被催得匆匆捧着一壶茶过来了。

    周吴氏示意媳妇坐下,亲自端起茶壶,拿起木头桌子上的茶杯给王妈妈斟茶,双手捧上,满脸赔笑说:“王妈妈请用茶,慢慢说。”

    王妈妈接过茶杯,却不急于喝茶,满脸堆笑地说:“我还是先说正事吧。周钟氏的好运到了!书吏史耀前的公子史继祖看上了周钟氏,不嫌弃她是再醮之身,情愿明媒正娶讨她为妻。其父史耀前是孟津县的第一位能人,深得知县大人器重,委以重任!

    更巧的是,公子史继祖和你家媳妇周钟氏是同一年同一月出生,日子只差了几天,可谓天作之合。”

    这时周钟氏转头瞪着周吴氏,周吴氏笑道:“媳妇莫要怪我,我是希望你嫁得个好人家,就暗中把你的八字给了王妈妈,也是一番好意。”

    周钟氏低头不语,半晌才小声说:“我立志为丈夫守节,我不嫁人。”

    王妈妈接话道:“傻丫头!你才多大?又没个儿女的,几十年你能守得住?你老了怎么办?那史继祖公子能文能武,相貌英俊,体态风流,正和你是一对璧人;你已经成过亲守寡了,难得史继祖还看得上你,这样的人不嫁,你还想嫁给谁?”

    王妈妈见周钟氏不语,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劝说:“如果你有个一男半女,将来还有个倚靠,我就不劝你嫁人了。可是你膝下无后,你为谁守节?你也是过来之人,男欢女爱你真的不想?长夜难眠,那销魂的滋味你真的不念?老身也是过来之人,你是肯定守不住的

    !还不如趁现在年轻,早些嫁人,还多快活几年!对了,史继祖公子似乎见过你一面,他愿出四百两银子做聘礼,迎娶你进门!你想想,普通人家只怕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一大笔钱,一个黄花闺女出嫁能有多少聘礼?你就知足吧!”

    说完王妈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放在木桌上,说:“你看看,银子都让我带来了,人家史公子多有诚意?只要你点点头,进了门就是正妻,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男欢女爱!”

    周钟氏脸色绯红,渐渐被王妈妈说得惑动了心。

    王妈妈见火候差不多了,也不多留,茶也没喝一口,却把银票留下,起身告辞说:“姑娘再三思三思,老身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了,明日再来听答复。”

    周钟氏依旧垂头不语,周吴氏站起来说:“媳妇害羞,我替她送送王妈妈。”

    于是王妈妈和周吴氏一前一后出了家门,临别时王妈妈说:“周夫人留步,千万要多劝劝媳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了!”

    说着话,王妈妈伸出手,捏了周吴氏的手两下,然后面带笑容,挥手告别。

    嵇康站在小石桥上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盘算着王妈妈捏了周吴氏的手两下是什么意思?

    转念一想,王妈妈从书吏史耀前那里来,周吴氏也刚和史耀前幽会了回家,这王妈妈捏两下手的意思,很可能就是今夜二更天史耀前还要来家中与周吴氏幽会!

    想通这一层,嵇康毅然快步回到客栈里,叫了几个菜一大碗饭,饱餐了一顿,然后回房睡觉,准备夜里不睡,来周吴氏家门口守候,看到底是不是史耀前是奸夫!

    嵇康叮嘱小二初更时分叫自己起来,小二不解地问有何事?

    嵇康也不回答,从袖子里掏出一小锭银子塞给小二,小二眉开眼笑地走了。

    一觉睡到初更,果然小二准时来喊醒嵇康,说时辰到了。

    嵇康连忙起床,略事洗漱,披星戴月地赶到了小石桥上。

    秋风嗖嗖,嵇康感到一阵阵凉意,秋天已经是早晚凉。

    嵇康环顾四周,今日朗月当空,一片银辉洒满河面,河水褶褶生辉。

    嵇康看看小石桥,桥面下面有两个桥拱,足够人弯着腰蹲在里面,心中一喜,从桥边小路下到河边,钻进了一个桥拱里,依然俯瞰着周吴氏家,却离得更近了。

    嵇康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也省得大半夜地站在桥面上,太显眼。

    远处传来了打更声,正是到了二更天,忽然周吴氏的家门“吱呀”一声,轻轻开了一条缝,嵇康躲在桥拱里看得清清楚楚,开门的正是周吴氏!

    河边的小路上,飞快地走来一个中年男子,正是书吏史耀前!

    史耀前万万没想到头顶斜上方小石桥的黑黝黝的桥拱里有人偷听,四顾无人,一把抱住周吴氏先亲了一口,小声问:“你媳妇

    睡了吧?”

    周吴氏格格一笑:“早被我劝睡了,此刻正在梦乡呢。”

    史耀前又问:“亲事怎么样了?周钟氏答应了没有?”

    周吴氏说:“小蹄子还害羞呢,没有明确表态!但我看她的神情,已经是默许了,就等明天王妈妈再来,直接让她表态!只是便宜了你们父子,把我们娘俩都弄到床上去了!”

    史耀前赔笑道:“说哪里话来?只等那案子时间长了破不了,成了悬案,我就休了家里那黄脸婆,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把你娶回家,决不食言!”

    周吴氏说:“你当真没有骗我?会不会我帮你把案子掩盖得淡了,过了风头,你却食言,娶了别的骚娘们?”

    史耀前淫笑道:“别的骚娘们也没有你骚啊,我经历过多少女人,加在一起都没你跟你上床快活!我就奇怪了,你家死鬼怎么有宝不识,淡薄房事,让你寂寞难耐!”

    说完史耀前迫不及待地一把抱起周吴氏,走进了家门,直奔卧房,准备颠莺倒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