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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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四章 暗访黑赌场寻鬼 火烧棺材铺除妖

    高晋安拿着房契去典当,各家当铺都知道他是个赌徒,又知道他和嵇康府老管家的关系,人人不敢接手,怕有麻烦。

    高晋安心里焦急,急于典押房子,拿到银子去赌博扳本,在城里乱窜,到处找当铺典当。

    这时嵇康和老管家骑马赶来,一头正遇上高晋安。

    老管家骑在马上喝道:“孽畜!你赌光了家私还不够本,非要把房子输掉才肯罢手?房子没了,你住在大街上去?”

    高晋安不敢顶嘴,心里暗骂老管家多事,转身就走。

    嵇康喊道:“站住!你的房子典给我,我把钱给你,然后随你到赌场走一遭,见识见识那个怪老头。”

    高晋安大喜,站住转身,疑惑地问:“大人真肯要我的房子?房契在此!”

    说完高晋安从怀里掏出房契,捧在手上;嵇康点点头,老管家从怀里掏出两锭金子,骑在马上递给高晋安。

    高晋安一看金子眼睛发亮,连忙跨步上前,一手接过金元宝,一手递过去房契。

    老管家看也不看,随手揣在怀里,对嵇康说:“主人,赌场龙蛇混杂,要不我去喊几个健壮的家奴保护你?”

    嵇康摇摇头说:“老管家请回,尽管放心,我腰间宝剑不离身,谁也不敢动我。”

    说完嵇康跳下马来,把自己的马交给老管家带回去,命高晋安带路,二人一起步行来到赌场。

    赌场开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外面鸦雀无声,高晋安推门进去,一片黑暗。

    高晋安领着嵇康连过三道布幕,里面一片哗然,灯火通明,乌烟瘴气,吆五喝六之声不绝。

    嵇康看了哑然失笑,这帮赌徒倒也聪明,房间用三道布幕与大门隔绝,这样里面无论怎么吵,外面都听不到,也就不会引人注意。

    高晋安领着嵇康到处逛,只见里面的人都聚精会神地赌博,没人注意到嵇康是个生面孔。

    嵇康细看,各式赌法都有,最简单的是投壶。

    投壶是古代士大夫宴饮时做的一种投掷游戏,也是一种礼仪,在战国时期较为盛行。投壶是把箭向壶里投,投中多的为胜,负者照规定的杯数喝酒。

    而赌徒们把它变为赌术,两个人一组,按同样的金额下注,然后分别往瓷瓶里投长柄的木牌,每人投十根,谁投进得多谁赢走赌注。

    此外还有牌九、麻将,当然赌得最多的还是掷骰子,比大小,这个最快,也最刺激。

    高晋安见了赌就眼睛放光,跃跃欲试,只是顾忌嵇康在旁,不住地用眼睛瞄嵇康。

    嵇康笑道:“你不要看我,小心给人瞧出破绽;你一如既往地赌,就当我不存在,我主要是来看看那教你来钱方法的怪老头的!”

    高晋安一听放下心来,全神投入到掷骰子上去了。

    嵇康看着他赌,大呼小叫,买大时就不停地喊:“大!大!大!”买小时就不停地喊:“小!

    小!小!”

    嵇康摇摇头,又去看别人赌;只见赌场里的人都像疯子,赢了一把欣喜若狂,输了一把垂头丧气!嵇康暗暗叹息,赌博是恶习,多少人为此家破人亡,可是人都很自信,总认为自己能赢,结果是赢的人少输的人多!

    嵇康看了一气,赌徒们丑态百出,有的把脚跷在桌上,有的抠着脚丫,有的看着骰子转动口水直流。

    赌场里的气味也很难闻,因为三重布幕与外面隔绝,里面的赌徒没日没夜地赌,一茬人输光了垂头丧气地回家,另一茬人又兴高采烈地进来。

    嵇康转了几圈,再次来到高晋安面前,高晋安已经输得差不多了,眼睛里满是血丝,一动不动地瞪着骰子,等待骰子静止。

    嵇康小声问:“高晋安,两锭金子都输得差不多了?就剩面前这些碎银?”

    高晋安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眼嵇康,说:“是,是啊,都输了,我的房子也赎不回来了,我都不想活了!”

    说完,高晋安的眼圈红了,眼泪含在眼眶里。

    嵇康看看他,又可怜又可嫌,小声对他说:“你上次遇到的那个老头呢?怎么不见踪影?”

    高晋安领悟过来,说:“上次我是输到山穷水尽时,他才出现的,这次我面前还有些碎银子,要不我再赌几把?”

    嵇康点点头,说:“反正你不输光了回去也睡不着,继续玩吧,我看着那老头。”

    高晋安转身又去掷骰子,又是连输几把,眼看面前的银子就要输光了。

    嵇康打量着高晋安的周围,等那老头儿出现,忽然怀里佩戴的墨玉佩绿光大盛,映得嵇康脸色发绿!

    幸好赌徒们都全神贯注在赌上,没人注意嵇康,嵇康连忙把胸口的衣襟掩了掩,遮住绿光。

    这时嵇康突然发现,一个枯瘦矮小的老头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高晋安背后,正看着他赌。

    嵇康连忙转过头去,装作看骰子的点数,却暗中观察那老头儿。只见那老头全身黑衣,还戴了顶黑帽子遮住大半个脸,十分神秘!

    这时高晋安转过身来,一脸的沮丧,两锭金子换成的银子全部输光,一两也不剩!

    典当房子的钱全部输光,高晋安知道,自己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房子很快就会被老管家收走,自己和妻子只能流落街头了!

    高晋安心事重重,转身呆呆地坐在墙角的一张长凳上想心事,嵇康眼看着老头儿凑了过去。

    高晋安实在没脸回家了,觉得对不起妻子,跟着自己没享过福,连住的房子都输了!

    几天后,自己如果没钱将房子赎回来,那自己和妻子就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了;高晋安坐在长凳上,掩面而泣,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误入这消金窟该有多好!高晋安后悔、自责不已,只怪自己醒悟得已经太晚了。

    这时高晋安忽然听到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说

    道:“死了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死了就不用这么愁了。”

    高晋安听到这声音后,忽然感到心中一阵悲凉,“是啊,死了吧,死了就不用这么难过了。”

    高晋安身不由己地站起来,出了赌场,走到巷子里的一颗柳树下,想寻短见。

    嵇康冷眼看着老头儿接近高晋安,嘟囔了几句,高晋安就站起来出去了,老头儿紧跟不舍。

    嵇康暗暗跟着老头儿走,老头儿注意力在高晋安身上,却没注意后面还有嵇康跟着他,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嵇康看着老头儿接近高晋安,只见老头儿手往柳树上一指,忽然柳树上就垂下一根麻绳,一端拴在树上,一端打了个圈,还是死结。

    高晋安仿佛魂不附体,老头儿又对着他嘟囔说:“死了死了,一死就了,活着真没意思!”

    高晋安听了这几句话,真的踮起脚,抓住绳索套就往脖子上套。

    嵇康一看事情已经迫在眉睫,急忙念咒,扬手劈出一道掌心雷,把那老头儿打倒在地,自己去救高晋安。

    高晋安如梦初醒,问道:“大人,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树上的绳子是怎么回事?”

    嵇康叹息道:“痴儿,就是你在赌场遇到的老头儿引诱你来此寻短见!我跟在老头儿后面走路,见他似乎漂浮在地面上,只见身子移动,却看不见脚,这应该是个鬼魂!”

    高晋安惊问:“鬼魂有这么大的本事?能用符咒变出金银?”

    嵇康说:“你醒醒吧!你当那金银是凭空掉下来的?那是老头儿的一种鬼术,是用符咒把你下半生的福禄提前给你花了,那本来就是你命中该有的钱!

    碗下先是出金子,然后出银子,然后出铜钱,然后什么也没有了,就说明你的福禄尽了!一个人的福禄用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老头儿引诱你来上吊了!要不是我跟着不保护你,此刻你已经是个死尸!”

    高晋安一听,嚎啕大哭,说:“大人,我对不起妻子,我把房子输了,我无家可归了,呜呜呜......”

    嵇康看了不忍,劝道:“堂堂七尺男儿哭个什么?你去找我的老管家,就说是我说的,让他把房契还给你,房子仍然是你的!只是从此以后,切切不可再赌,老老实实做点生意,完全可以养活自己和妻子!”

    高晋安一听,喜从天降,扑通跪倒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大恩大德!小人愿意发下毒誓,若在赌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嵇康点点头,说:“你去吧,我还要除掉那鬼老头,刚才没有打死他,我亲眼看见他钻进了路旁边围墙的一个洞里。”

    高晋安千恩万谢地走了,嵇康细想想,那老头儿很可能也是一个赌鬼,因为债台高筑,走投无路之际被困在赌坊中无法投胎的赌鬼引诱,吊在柳树上,做了替死鬼。

    而老头若

    想投胎,也需找个替死鬼,替死之人需要气运已尽,阴德尽失才行,所以老头才会让高晋安用符咒变金银财宝。

    那符咒其实就是鬼画符,使用鬼画符获得的金银全是靠提前消耗自己的气运换来的,当气运耗尽的时候,便再也变不出金银财宝来了;而且使用鬼画符极耗阴德,阴德气运尽失的高晋安便离死不远了,但幸好遇到了嵇康,才捡回了一条命。

    嵇康走到那堵围墙前面,看看墙脚下有个洞,似乎是狗洞,人是钻不进去的。

    嵇康艺高胆大,后退几步,纵身一跃,竟然飘过了围墙,轻飘飘地落在围墙里面。

    嵇康定睛一看,围墙里面横七竖八地放着许多口棺材,竟然是个棺材铺!

    嵇康是修道之人,早已看淡生死,并不觉得晦气,信步走了一圈。

    看来这里是棺材铺的后院,专门放棺材的,嵇康便往前面的店铺走去。

    果然如嵇康所料,穿过一具具排得横七竖八的棺材,前面是间店面,店外就是大街,只可惜店里看不到一个人。

    嵇康沉吟了一会,喊道:“掌柜的?掌柜的何在?”

    喊了半晌,才有人应声:“来啦,客官久等了。”

    嵇康转身一看,来人竟然是从后院过来的,而自己刚才也从后院来,却没看见有人。

    再打量打量这个人,嵇康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这人居然是个女的,还是个老太太,脸上的腮红十分鲜艳刺眼,看上去令人不舒服;尤其是身材,十分削瘦,走起路来轻飘飘地,犹如飘过来的一般。

    嵇康问:“你是老板?怎么称呼?”

    那老太太笑道:“客官,我是老板他娘,老板和老婆两口子走亲戚去了,临时把店交给我照看两天,你要买什么?”

    嵇康留了个心眼,说:“我是个猎户,不要买棺材,你刚才从后院里来,有没有听到后院有什么动静?”

    老太太笑道:“哪有什么动静?你好像也是从后院过来的吧?你怎么进来的?”

    嵇康沉吟道:“我是个打猎的,之前我的弓箭射中的大雁掉进你家后院,我翻墙过来找雁,却没有找到!”

    老太太说:“哦,是这样,那么可能是野狗叼了去了!后院太大,又放着许多棺材,照看不过来,时间一长就有野狗啊野兔啊什么的做窝了,你的猎物丢了也是正常。”

    嵇康惦记着那个唆使高晋安上吊的老鬼的事,心里一动,这面前的老太太会不会也是鬼?

    嵇康正要走上去用墨玉佩试试她,老太太忽然说:“客官,你若不买棺材的话,还是请尽快出去吧,我店里还要做生意。”

    嵇康随口应道:“哦。”举步就往老太太身边走。

    谁知老太太十分灵活,脚下像悬空了一样,在棺材铺里走来走去,十分地灵活,却始终和嵇康保持距离。

    嵇康看看距离较远,墨玉佩发挥

    不了作用,老太太像捉迷藏一样绕着大大小小的棺材转来转去,就是不肯近身。

    嵇康心中仍然怀疑她是妖或者鬼,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好翻脸。

    这时阴暗的棺材铺店堂里,忽然有人进来要买棺材,说是家里死了人,办丧事,进城买了许多菜,还要买口棺材送回去,问老板送不送货?

    老太太细声细语地说:“我是临时代理的,老板夫妻出门走亲戚去了!平时是给顾客送货的,只是老板不在家,我年纪又大了,不认识原来送货的人,要么你买了之后自己雇辆马车拉回去吧?”

    那顾客说:“也好,那你棺材钱要给我少算一点,本来是应该你店里送货的。”

    顾客说完,把手里的篮子放下来,走进店里挑选棺材。

    谁想那篮子里装着一只刚买的大公鸡,上面用蔬菜压着,不让它逃走。

    大公鸡憋闷了半天,奋力挣扎,从蔬菜堆里钻了出来,跳出竹篮,对着空中“喔喔喔”叫了起来。

    嵇康正觉得好笑,忽然老太太脸色大变,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手扶着一具棺材,倚在棺材盖上。

    嵇康一看机会来了,悄悄逼近老太太,胸前佩戴的墨玉佩竟然发出示警的绿光!

    嵇康大怒,拔出炼妖剑指着老太太,喝道:“你是什么鬼怪?速速报上名来!”

    老太太没有答话,忽然身子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嵇康上前一看大吃一惊,地上躺着的竟然是个纸人!

    嵇康四处寻找,在店里角落里找出不少纸人,男女老少都有,是用竹子扎成骨架,再糊上白纸,然后彩画,都是用来做丧事摆设用的,也有焚化了送给亡人的。

    嵇康喊来那买棺材的顾客,是个中年男子,让他看地上躺着的纸人。

    中年男子看了半晌合不拢嘴,惊恐地说:“难道刚才和我说话的竟然是这纸人?那么店老板夫妇去了哪里?”

    嵇康说:“这老太太的话不能相信,她说店老板夫妇出门走亲戚了,或许店老板夫妇都已经被她害死也未可知!我们不如把每个棺材都打开,搜查一遍,看有没有下落?”

    中年男子说:“搜查别人家,是要有官府的命令的,不能随意动手。”

    嵇康笑道:“我就是朝廷命官,五品大夫,我叫嵇康。”

    中年男子惊喜道:“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中散大夫!失敬,失礼!”

    说完就要拜见嵇康,嵇康连忙拦住说:“事情紧急,就不必多礼了。不瞒你说,我是追赶一个找替身的老鬼,顺藤摸瓜来到这里,看来这棺材铺里名堂还不小!”

    中年男子点点头,和嵇康分头行动,把一个个棺材盖打开,搜寻一番。

    嵇康和那个买棺材的顾客分头行动,在棺材铺里一一搜寻,果然在一具大棺材里找到一对尸体。

    嵇康看看,尸体一男一女,散发出阵阵恶臭,脸孔

    已经开始腐烂,显然死去已久。

    那顾客细看两具尸体,忽然失声叫道:“这对尸体正是棺材铺老板和老板娘!我经常从他家店门口路过,认识他们二人!我正感到奇怪,棺材铺的老板和老板娘怎么不见了?原来被这些纸人害死了,尸体腐烂都快变成白骨了!”

    嵇康沉吟半晌,缓缓说:“棺材铺里本来阴气就重,加上后院占地极大,难免被鬼怪妖狐之类的一类在此做窝。我看这样,我先作法一番,你去准备引火之物,将这棺材铺烧为平地,以了绝后患。”

    那顾客迟疑地问:“会不会引起邻居家火灾?官府会不会追究纵火罪?”

    嵇康笑道:“我就是朝廷五品大夫嵇康,洛阳县令王广是我的好友,是我让你放火的,是为了除妖。你尽管放心,万一有事,都是我承当。”

    那顾客大喜,说:“小人叫王晓兆,早就听过大人的大名,有您做主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办!”

    嵇康点点头,脸色凝重,拔出炼妖剑踏着禹步,念咒作法,持剑在棺材铺里走了一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