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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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五章 嵇康推断竟神似 魏甲阴毒全因私

    士兵很快带来魏老三,魏老三说:“几位大人,单平结婚的那晚,魏甲确实是和我一起去赴宴的,也坐在同一桌吃的酒席。以魏甲和单平的关系,他应该去闹洞房的,但是单平的母亲提前打过招呼了,他儿子一入洞房就要被锁在房内三天,以化解新娘的白虎命。所以洞房没闹成,魏甲和我一起渡河回家了。”

    嵇康暗暗观察,魏老三说的时候,魏甲面有得意之色。

    嵇康忽然问:“魏老三,你家离魏甲家有多远?”

    魏老三一愣,说:“比较远,不住一起,我家离渡口远,他家靠着渡口。”

    嵇康问:“摆渡的老船工叫什么?”

    魏老三说:“叫匡二伯。”

    嵇康命魏老三带路,让两个士兵去请匡二伯。

    匡二伯很快被带来,白发红脸,人很精神。

    嵇康问:“匡二伯,单平结婚的那一晚,魏甲渡河几次?”

    匡二伯说:“禀大人,前后两次,一次去单家庄吃喜酒,一次是从单家庄回来。”

    匡二伯这一说,等于是排除了魏甲杀人的可能!

    王广和嵇康面面相觑,嵇康想了想。走到王广面前耳语了几句。

    王广点点头,说:“本案案情复杂,各位且先回去,不许出远门,待本县慢慢走访。”

    众人散去,王广暗中派出三个士兵尾随着魏甲回去,监视他,只要他不外逃,暂不抓捕。

    嵇康、阮咸、王广三人来到魏家庄河边上散步。

    阮咸说:“嵇康大哥,你足智多谋,既然怀疑魏甲,必然有你的理由,给我们说说?”

    嵇康说:“单平的妻子魏颖颖,是单平去找魏甲时认识的;单平定下婚期没几天,算命先生冯德才就找上门来。现在冯德才外出不知去向,魏颖颖疯了无法审问,如果这两个人都是魏甲指使的,那么就连贯起来了。”

    王广听了沉吟道:“是有道理,只是我想不通的是,如果凶手是魏甲,他怎么能进入洞房,把新郎单平肢解,然后三日后单平还能从洞房里奔出去跳河?洞房一直锁着,魏甲是怎么进去的?”

    嵇康沉吟道:“我已有个大胆的设想,只是还有一个环节没有想通,要不然这案子就破了。”

    王广眼睛一亮,说:“愿闻其详?”

    嵇康说:“其实潜入洞房杀害新郎单平和逃出洞房跳水自尽的单平,是同一个人!”

    王广和阮咸一听都是大惊,阮咸说:“我都听糊涂了,凶手既然已经杀了单平,怎么单平还能跳水自尽?还有,凶手是怎么进入反锁了三天的洞房的?新娘魏颖颖怎么眼看着丈夫被肢解而不喊救命?只要她一喊,门外有单家的仆人,不就立刻发现了?”

    嵇康笑笑,说:“你一连串问了我几个问题,容我一一解答。我就是从新娘魏颖颖身上起疑的!

    魏颖颖和新郎单平被关在洞房里三天没有出来,单

    平被肢解,她肯定在场,那么她为什么不喊救命?最大的可能就是合谋!根据单村长报案时说,魏颖颖是单平去魏家庄,主动含情脉脉地看着单平,才有了这段姻缘;那么魏颖颖可能就是故意勾引单平的!而单平去魏家庄是为了找魏甲,那么魏甲有最大的嫌疑安排魏颖颖结识单平。”

    王广忽然问:“单家是听了算命先生冯德才的话,说魏颖颖是白虎命,要在进洞房后立刻锁上房门三天,这怎么解释?”

    嵇康笑道:“冯德才是主动找上单家的,那么他必定是得了信,单平公子要成亲了。单平要成亲,必定是亲朋好友先知道,魏甲作为好友,应该是先知道的人之一!当然也可能别人去告诉冯德才,但是冯德才在单平死后就出远门了,而且不知去了哪里,这就有可能是魏甲报的信。”

    阮咸说:“你说的有道理,我更关心魏甲是怎么混进洞房去杀害单平,并且从容不迫地肢解了他?”

    嵇康说:“我一到单家就注意看了洞房的地形。洞房后面有片竹林你们记得不?那地面的泥土有挖过的痕迹,一直通到洞房的后墙;假设魏甲是凶手,魏颖颖是合谋,洞房房门被锁上后,魏颖颖想法在酒里或茶里下药,迷倒或者直接毒死新郎单平;然后魏颖颖从屋里往外挖洞,魏甲从外往里挖洞,有三天锁住洞房门的时间,足够挖洞了,外面没人进来,也不会发现。”

    王广问:“魏甲挖洞,是在洞房后面的竹林里,为什么单平的家人不去阻止?也没有发现?就任由他挖?”

    嵇康说:“魏甲是单平的好友,单平结婚那天,家里乱糟糟的亲朋好友很多;若是魏甲散席后躲进竹林里,趁着夜色挖掘地道,根本不会有人发觉!

    我估计魏甲先挖个地洞躲起来,然后趁夜深无人再继续挖掘。然后洞房里的魏颖颖从内往外挖,两人很快挖通,魏甲潜入洞房,杀死已经昏迷的单平,再返回地道,把通往外面的地道从外往里堵上;然后返回洞房,将单平肢解,埋进地道出口处,把土填平,再把床移过去挡在地道出口,就无人看得出来!”

    阮咸说:“我明白了,魏甲必定早已算准了方位,把地道出口挖在洞房的床底下,这样有床挡着,看不出来。然后魏甲肢解了单平,却换上单平的衣服,等三天期满,门刚打开,冒充单平冲出去,跳进渡口,其实是往下游逃走。然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具尸体,把单平的衣服穿到尸体上,冒充单平被发现;因为尸体的脸孔已被河水泡得肿胀,辨认不清,所以就被认为是单平本人,这样单平就凭空消失了而没人发现,真是好计策!”

    王广听完沉吟半天,说:“推理得非常严密,只是我还有两个疑问。其一,魏甲那晚吃过喜酒已经渡

    河回家了,匡二伯可以作证,说明魏甲没有条件作案。其二,魏甲和单平是多年好友,为何事设下如此毒计,杀了单平还不够,还要将他肢解?”

    嵇康沉吟道:“第一个问题,魏甲没有渡河返回,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若魏甲有作案时间,这案件便水落石出了!第二个问题,魏甲为何下此毒手,只能在坐实了罪名后、问他本人。”

    阮咸忽然说:“我看不如双管齐下,我去魏甲的邻居家调查魏甲的家庭情况,为人处事;你们把摆渡的河工匡二伯找来,再问问情况?也许魏甲当时在场,他说话有顾忌。”

    王广大喜,派两个士兵随阮咸去,派两个士兵去传匡二伯。

    匡二伯很快来了,王广说:“老人家,此时此地没有外人,你说实话,单平成亲的那晚,你摆渡人来回过河,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匡二伯沉吟半晌,说:“其他倒是没什么,就是我送魏甲和魏老三过河之后,返回单家庄过夜,船离开魏家庄码头的时候觉得船尾一沉,很快就恢复平稳。我当是船身被大鱼撞了一下,随即撑船赶回单家庄。但是上岸后,我把船拴好,准备回家睡觉,走到岸上听到船尾部‘扑通’一声,似乎有东西落水。当时我已经把船拴牢了,就没有回头再看,径直回家喝酒了。”

    嵇康听完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说:“我明白了!”

    王广刚要细问,忽然阮咸兴冲冲地回来了,说:“王大人、嵇兄,魏甲的情况摸清楚了,他真有作案嫌疑!”

    王广忙说:“匡二伯你先回去休息,需要再传你问话。”

    匡二伯走后,王广让阮咸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阮咸说:“我四下走访,邻居们都说魏甲家境不好,父亲早逝,生活艰难。单平的新娘魏颖颖原来和魏甲恋爱,但是魏颖颖的父亲嫌弃魏甲家境贫寒,坚决反对,终于没有成亲。而魏甲为人气量狭小,容易发怒,而且心机颇重;可能单平平时无意中得罪了魏甲,又娶了他的恋人,所以魏甲下此毒手!”

    王广听完大喜,对回来的士兵说:“你们五个人全去,立刻抓捕魏甲归案!”

    五个士兵领命出发,不一会儿就把魏甲押来了。

    魏甲虽然被绑着,并不慌张,冷冷地说:“王大人,何故抓我一个良民?”

    王广说:“现在查清楚了,你作案杀死单平的嫌疑最大,你招是不招?”

    魏甲说:“办案要有证据,不能诬良为凶!我那晚酒宴散后,和本庄的魏老三一起回家了,单平之死我也很伤心,却与我有什么关系?大人不能抓不到凶手,就找我顶包!”

    王广一时语塞,看着嵇康。

    嵇康接话道:“魏甲,魏颖颖和你什么关系?”

    魏甲脸上一愣,随即反问:“大人是何人?可有资格审案?”

    嵇康道:“我乃

    五品中散大夫,奉皇命赈灾放粮,肃清吏治,处理民冤,可有资格问你?”

    魏甲听说是嵇康,心中大惊,不由得低下了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魏颖颖以前和我相恋过,但是没有许婚,她父亲不肯,所以后来她嫁给了单平。”

    嵇康说:“你家境远没有单平好,单平真心把你当朋友,你却经常愤恨命运不公,觉得怀才不遇。魏颖颖是真心喜欢你,无奈家长反对,她也没有办法,就去渡口散心,遇到了单平几次。

    单平误以为魏颖颖对他有意,就向你问起她;你自然回单平说,这个女子命运不好,不能娶。后来单平又来你家,还是看见魏颖颖,两人有了好感,单平准备向魏颖颖提亲;你痛苦万分,夜不能寐,竟然想出一条毒计!

    你和魏颖颖串通好,合谋害死单平,霸占他的一份家产;然后过个一两年,魏颖颖再以寡妇之身带着单平的遗产嫁给你,你人财两得。”

    魏甲冷笑道:“嵇康大人真会编故事,谁肯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自己戴绿帽子?”

    嵇康笑道:“你终于承认了魏颖颖是你心爱的女人!其实单平没有碰到魏颖颖的身子。”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阮咸忍不住问:“嵇康兄,魏颖颖嫁给单平三天没出洞房,你说单平没碰过她身子?”

    嵇康微微一笑,说:“魏甲毒就毒在这里!他之前对单平说过,魏颖颖命运不好,不能娶;后来想霸占单平的财产,干脆将计就计,请自己的好友或熟人冯德才,去单家算命,说魏颖颖是白虎命,成亲后要立刻锁在洞房里三天才能开门,否则夫家会有血光之灾。单母迷信,一一照办,就给魏甲作案争取了时间。

    魏甲和单平是好友,自然常去他家里游玩,对单平的洞房环境非常熟悉!

    魏甲提前准备好挖地道的工具,藏在竹林里;然后利用参观洞房的机会,又暗暗带了些工具藏在新人的床下,谁也不会想到。

    然后等到单平新婚之夜,散席后送入洞房,洞房随即被单母派单丙从外面锁上。

    魏甲故意和同庄的魏老三一起乘渡船返回魏家庄,日后好让魏老三证明自己的清白;然后偷偷地返回单家庄,这时单家应该客人还未散尽,谁也注意不到新郎的好友魏甲;魏甲趁机潜入洞房后面的竹林中,挖掘地道,向洞房的墙下挖。

    洞房内,魏颖颖早已准备好了迷药或者毒药,新郎单平喝了药酒早已人事不省,根本没碰到魏颖颖的身子,就昏了过去!

    魏颖颖在洞房中的这三天,先把床挪开,在床下往外面挖洞;魏甲夜里动手挖,魏颖颖白天夜里都可以挖,所以很快洞就挖通到竹林里!

    而单家的仆人,把饭菜从窗户送进洞房就走了,魏甲就夜晚出来,吃那饭菜,单家人以为是洞房里

    的一对新人吃的。

    三天的时间,足够魏甲挖通地道,进入洞房,将单平肢解,埋入床下地道的入口。然后换上单平的衣服,假扮成单平,等第三日洞房们被打开,猛然冲出去,直奔到渡口跳入河中,慌乱中谁也看不清假单平的脸,都以为是单平跳河了!

    魏甲脱身后,可能从乱葬岗找了具尸体,给尸体换上单平的衣裳,推到水里;三日尸体后被人发现,早已泡得面目全非,被当成单平下葬,这样单平就凭空地消失了!

    魏颖颖是单平的妻子,过了一两年改嫁,或者和魏甲私通生下孩子,说是单平的遗腹子,可以合理地继承单平的家产,再改嫁给魏甲,人财两得!”

    嵇康说完,盯着魏甲看,魏甲脸上阴晴不定,在思考问题。

    忽然魏甲拍掌笑道:“这位嵇康大人,真是编故事的高手,非常精彩!大人是想破案想疯了吧?您没有发现一个最大的漏洞?您说我已经回到了魏家庄,又返回单家作案!您不知道魏家庄和单家庄隔着一条大河?没有渡船我怎么过得去?摆渡的匡二伯已经证明我回到魏家庄就没再过河,我是怎么过的河?”

    嵇康等魏甲说完,忽然问:“要是我说出了你怎么过的河,你招供不招供?”

    魏甲说:“倒想听听大人怎么自圆其说?”

    嵇康说:“你利用匡二伯岁数大,老眼昏花,你下了渡船和魏老三分手后,他回家去了,你却返回渡船上!你躲在船尾的船舵上,匡二伯只觉得船尾一沉,以为是鱼撞上船了,却没想到是你!匡二伯撑船过了河,到了单家庄地界,把船拴好后,你离岸边已不远。你趁黑跳进河里游上岸去,所以匡二伯听到了响动,却没想到是你!”

    魏甲如遭雷击,万分惊恐地盯着嵇康说:“你、你究竟是人是鬼?怎么什么都知道?”

    嵇康缓缓说:“我当然是人!倒是单平的弟弟单丙,在你脱身几天之后去单家庄打探消息,送你回家时,在魏家庄的一片小树林听到哥哥单平说话暗示藏尸之处,那个是鬼!”

    魏甲面如死灰,瘫倒在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人都听得目瞪口呆,细细回味其中的曲折,鸦雀无声!

    过了良久,王广问:“魏甲!嵇康大人说的案情,可与真相一模一样?”

    魏甲有气无力地说;“只有一件事,嵇康没说中!就是成亲那天,进入洞房后,魏颖颖把迷药下在酒里,心里紧张,手中发抖,迷药洒了一些,份量不足!单平那畜生,竟然在昏迷前把魏颖颖给糟蹋了!所以我挖通了地道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单平给肢解了,以解心头之恨!”

    众人膛目结舌,这魏甲的心理竟然如此扭曲,谋财害命,还把人给肢解了!

    王广喝道:“士兵们去两个,到魏颖颖家中把她抓来,她是

    装疯,合谋杀害亲夫!”

    不一会儿,魏颖颖被从家中押来,王广喝令她招供!

    魏颖颖还装疯卖傻,嘴里乱骂王广,身上污秽不堪,衣服凌乱,披头散发。

    王广大怒,下令用刑!

    魏甲喊道:“慢!颖颖,我已招供了,你就不必硬扛,再受皮肉之苦,招了吧!”

    魏颖颖一听,如同泄了气的球,瘫倒在地。

    书办早已记录完毕,让魏甲和魏颖颖一一画押,交给王广过目。

    王广看完,下令把奸夫淫妇关押起来,严加看守,明日就押解回洛阳,打入死囚牢!

    另外批下海捕文书,通缉同案犯算命先生冯德才,依律治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