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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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六章 苟安受责竟投敌 孔明无奈领军回

    苟安被诸葛亮下令痛打八十军棍,打得死去活来,打完被部下扶到粮营养伤。

    无巧不巧,统管粮营的吴懿在中军大营饮庆功酒,多饮了几杯,晚上醉醺醺地来粮营巡视。

    走到苟安帐外,就听见苟安在里面呻吟,走进去一看大怒!

    只见苟安屁股被打得体无完肤,血迹斑斑;虽然上了药,还是疼痛不已,趴在行军床上呻吟;床前的一张木桌上却摆满了酒肉。

    其实苟安根本吃不下去,身上疼痛难当;是部下好意弄来酒食,让苟安吃了好滋补身体,早日康复回去。

    吴懿多饮了几杯酒,上前一脚就把木桌踢翻,喝道:“你这狗贼,喝酒误事,拖延军粮,差点让老爷我连饭都吃不上!你贼性不改,打得这么重,还要喝酒?”

    苟安叫苦不迭,连声喊冤,说酒肉不是自己弄来的!

    吴懿酒后火起,哪里听得进苟安的话,上前一把拖住苟安,把他扔出营帐,喝令快滚!

    苟安被摔得半死,伤口崩裂,血又流了出来。

    无奈刚犯大罪,也不敢去找丞相说理,挣扎着战起来,召集自己的部下,连夜出营,往西川而去。

    一路上,苟安疼痛不已,连声呻吟,骑在马上摇摇欲坠。

    手下亲信五六个人也愤愤不平,说:“丞相也欺人太甚了!打成这样,还不许在营中养伤!我们千里迢迢来送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此做法,让人心寒!”

    苟安哭丧着脸说:“弟兄们,我疼得受不了,实在无法骑马了!要不你们先领兵回去复命,我休息几日,伤口好些了再去追赶你们。”

    手下不敢不从,留下些随身携带的干粮给苟安,径自出发。

    苟安躺在一座山坡上,越想越恨,堂堂一名都尉,送粮晚了几天,被打成这样,住都不让住,太让人心寒!

    苟安躺在山坡上,胡思乱想,直到半夜才勉强睡去。

    第二天天刚亮,苟安就被伤口疼醒了,勉强挣扎上马南行,屁股却疼痛难当,寸步难行。

    苟安只得下马,牵着马一步步往前挨,心中烦闷,似这等走法,何时才能回到永安城?

    走到晚上,才走了几里路,苟安心中烦闷,停下来吃干粮。

    吃完干粮口渴难耐,挣扎着站起来,走到渭水边喝水。

    苟安却不知道,对岸的司马懿部下早发现了他,悄悄地划着小船过河而来。

    苟安刚刚喝饱了河水,身旁突然出现了几把刀枪,已经被魏兵包围!

    苟安大惊失色,战战兢兢地被魏兵俘虏,渡过渭水,押到司马懿大营。

    司马懿正在焦虑,大军惨败,损兵折将,军粮也被烧;士兵只剩随身携带的干粮,只能四处打猎,勉强果腹;想要退兵,又怕大败而归,曹睿降罪。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手下俘虏了苟安押进帐来!

    司马懿一看苟安吓得抖抖嗦嗦,不住地颤抖,心知

    他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一拍帅案,下令推出斩首!

    苟安大惊,跪下磕头如捣蒜,连喊都督饶命,我愿投降,为都督效命!

    司马懿一听,命押回苟安,仔细打量他一番,身上隐然有血迹。

    司马懿问:“你是何人,为何身上有伤?”

    苟安愤愤不平地说:“小人叫苟安,是永安城李严部下的都尉,专门押运粮食送给诸葛亮。只因途中遭雨,前进不得,耽搁了几日,诸葛亮竟要杀我!多亏有人求情,诸葛亮重责了我八十军棍,打得皮开肉绽,赶出大营!我被部下救起,在粮营养伤,谁知粮营总管吴懿喝多了酒,不问青红皂白,把我赶出蜀营,喝令我回去!可怜我身上有伤,骑不得战马,步行口渴,因去河边饮水,被贵军捉来!都督若肯用我,我愿助都督一臂之力!”

    司马懿沉吟片刻,阴笑到:“莫非是诸葛亮派你使苦肉计,来我军中打探消息?”

    苟安急道:“都督!诸葛亮大胜贵军,他知你缺粮,故意不进兵,等你撤退再随后掩杀!这时候诸葛亮有什么必要派我来使苦肉计?”

    司马懿听了点点头,说:“你且说说如何为我效命。”

    苟安道:“都督有所不知,蜀国皇帝刘禅是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亲近小人,重用宦官。诸葛亮在成都,刘禅还收敛些,诸葛亮一出征,刘禅就花天酒地!我愿去成都,游说刘禅身边的宦官,就说诸葛亮拥兵自重,有谋反自做皇帝之意!刘禅少不更事,听了宦官的话,就会下旨让诸葛亮退兵,都督岂不是不战而胜?”

    司马懿沉吟半晌,苟安的计策即使不成,也对魏军毫无伤害,可以一试!

    司马懿换了副笑脸,说:“苟安将军,你在我营里将养一日,我让军医用上好的金疮药给你疗伤,再给你一百两黄金,带去成都使用;你要四处散布流言,说诸葛亮要反;此计若成,我表奏天子,封你为上将军!”

    苟安大喜,跪倒谢恩。

    过了一天,苟安的棍伤好了些,勉强上马,骑去成都办事。

    几日后,苟安进了成都城,先买了顶帽子戴上,遮住头脸,怕被熟人认出。

    苟安找了家隐僻的客栈,先安顿下来,叫了不少好菜,又点了两壶美酒,先过过酒瘾。

    吃饱喝足,苟安动起了脑筋,不能直接去皇宫告密,那样既暴露了自己,刘禅也不会轻易相信。

    苟安问店小二:“小二,咱们皇上有什么爱好?”

    小二乐了,说:“这位客官是外乡人吧?皇上爱好可多了,爱美酒,爱美食,爱美女,爱歌舞等等等等。听说最近又爱上了斗鸟,你若想做官,想法子弄只凶猛的鸟献给皇上,保不准就封你个官做!”

    苟安大喜,问:“成都有没有卖鸟的集市?我倒想去买一只。”

    店小二说:“巧了您呐,从我们客

    栈出去,向南五里地,就有个鸟市,什么鸟都有!皇帝也常派人去选鸟呢!”

    苟安心中暗喜,推开酒杯不喝了,草草吃了碗饭,带着司马懿给的黄金,骑马前往鸟市。

    果然往南骑了五里路,确实有处鸟市,老远就听见“啾啾啾啾”鸟鸣之声。

    苟安下马,把马拴在路边树上,信步走了进去,像进了鸟窝!

    路两边的树上都挂着形形色色的鸟笼,各种鸟儿叫个不停,叫声千奇百怪。

    不过最多的品种,还是画眉,成都盛行养画眉斗鸟。路边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地上也摆满了鸟笼,大多是画眉。

    苟安也不懂鸟,四处张望,看见一处摊位上鸟笼很多,比别家的鸟笼也做得精致,精雕细刻,十分考究。

    苟安驻足看了一会,看中一只神气活现的画眉,个头大,跳跃灵活,眼神凌厉。

    苟安问:“店家,这只画眉鸟多少出售?”

    摊主傲慢地说:“你真有眼光,这只画眉是鸟中上品,不还价,黄金五十两!”

    苟安大吃一惊,问:“什么?一只画眉鸟要五十两黄金?”

    摊主轻蔑地说:“你是外乡人吧?咱们成都流行斗鸟,这只画眉斗败了几十只鸟了,是鸟中上品!这两天宫里没来人,要是皇上派人买这鸟,起码要多给十两黄金!”

    苟安听了咋舌,想想只有先买下来,再想办法接近皇宫里的宦官。

    苟安掏出五十两黄金,递给摊主,伸手就去摘鸟笼。

    忽然摊主喊道:“慢着!这五十两黄金只是卖鸟的钱,你没带笼子?要我这笼子,须再给十两金子!”

    苟安一听跳了起来,说:“什么?什么!区区一个鸟笼,要十两黄金,你疯了吧你!”

    摊主轻蔑地笑笑,说:“十两嫌贵?你不看看这鸟笼,纯银打造,外面镶金,能工巧匠在上面镂花,还镶嵌珍珠!你当是便宜货?你爱买不买,我还告诉你,皇上的鸟笼,一个就值几百两金子!好马配好鞍,这鸟儿必须得这个笼子装,才显得金贵,不然你自己弄个鸟笼来,我这笼子不卖了!”

    苟安想想有理,细看鸟笼,果然是精雕细作,用材考究;于是一咬牙,又掏出十两黄金,递给摊主,连鸟笼一起带走。

    苟安一边走着,一边想,这刘禅也太奢靡了,一只鸟儿连笼子就值几十两黄金;刘禅宫里,起码有几百只鸟吧?还要上好的食料喂养它们,单单养鸟一项,得花多少钱?

    一边走着路,一边胡思乱想,忽然听见身后马蹄声大作,转头一看,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苟安大惊,集市之中,谁这么大胆骑快马?撞到人怎么办?

    苟安急忙拎着鸟笼闪在路旁,一看那匹马在身后不远处停下,跳下来一个宦官,趾高气昂地在各个鸟摊上看鸟。

    那些卖鸟的摊主个个脸上堆笑,像看见了财神一样,

    众星拱月地围着那宦官,点头哈腰,推荐自己的鸟儿。

    宦官背着手,倨傲地昂着头,看了几个摊位上的鸟儿,连连摇头。

    宦官一边走,一边看鸟,一边摇头,都看不上!

    忽然走到苟安面前,盯着苟安手中的鸟笼看了一会,眼睛一亮,问苟安:“你这画眉鸟卖多少钱?”

    苟安一听,正中下怀,说:“中使,这里人太多,请随我回客栈谈价。”

    宦官骄横惯了,毫不畏惧,说:“你前头带路,我就去你客栈看看!”

    苟安走出鸟市,骑马领着宦官回到客栈,让进房间,叫了几个菜,一壶好酒,就和宦官在房里饮酒。

    宦官有些警惕,问:“你是何人?为何对我如此客气?”

    苟安赔笑道:“在下是个商人,做些粮食买卖,平时也爱玩鸟。小人想向中使大人打听个事,大人只要如实相告,这鸟就送与大人!”

    宦官一听暗暗高兴,这画眉鸟看上去很善斗,若是白得了这只鸟,回去哄皇上开心了,说二百两黄金买的皇上也不计较!

    宦官举起酒杯,敬了苟安一杯酒,说:“你想打听何事,尽管说来。”

    苟安走到房门口朝外看看,没人经过,顺手把门带上,神秘地说:“中使大人接近天子,应该知道朝廷内幕,诸葛亮何时起兵造反?他若造反,我就倾家荡产,去贩些粮食来成都卖,他若暂不造反,我就等些时日。”

    宦官一听大惊,忙问:“你是听谁说的?诸葛丞相为何要造反?”

    苟安说:“城里老百姓都议论纷纷,说诸葛亮大破魏军,气死曹真,功劳太大,不肯收兵了,要杀进长安,自立为帝!还说诸葛亮要先灭魏国,后灭蜀国,一统天下!还说诸葛亮嫌弃陛下软弱无能,跟刘璋差不多,要取而代之,自己做皇帝!”

    宦官道:“这是街谈巷议,不足为凭。”

    苟安问:“陈式将军大人知道吧?就是陛下派去带兵相助诸葛亮的,诸葛亮见陈式不是自己人,找了借口,竟然把他杀了!这心里还有皇上么?”

    宦官说:“这事怪不得丞相,陈式不听将令,擅自进兵箕谷,损兵折将,丞相才杀了他。”

    苟安冷笑道:“真的这么简单?魏延随陈式一同进兵的,为何魏延无事?单杀陈式?陈式是皇上派去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责罚他也不能直接杀了!这诸葛亮眼里还有皇上吗?再有,我听人说诸葛亮最痛恨宦官,认为大人您这样的中使都是小人,前朝就是宦官弄权才失去天下!若等诸葛亮起兵杀进成都,大人你您有好日子过吗?”

    宦官听得冷汗涔涔,也无心喝酒了,站起来说:“多谢赠鸟,我这就回去向皇上禀报!”

    苟安大喜,连忙站起来把鸟笼递给宦官,心中得意非凡!

    宦官不敢怠慢,急忙出了客栈,骑马回宫,把苟安

    的话转述了一遍。

    刘禅毕竟年轻,养尊处优惯了,不知人心险恶,也不追问传话的人是谁,惊惶地问宦官:“丞相文韬武略,文官武将都拜伏于他,若丞相造反,可如何是好?”

    宦官说:“现在只是城中流言,并无实据。但流言也不会空穴来风!陛下明日早朝,可下旨召回诸葛亮,若诸葛亮肯回师,说明他还听令于陛下的,没有异心,等他回来,再削去兵权,以防万一;若诸葛亮推故不肯收兵,必有二志,陛下也好提前提防。”

    刘禅听了点头称善,第二天早朝,果然写了诏书,命人送给诸葛亮。

    抚军将军蒋琬问:“陛下,诸葛丞相正在祁山苦战,大破敌军,因何诏他班师?”

    刘禅沉吟道:“朕有机密要事与丞相商量,不可对外人说。”

    蒋琬不好再劝,听由使者带着诏书,出了成都,直奔祁山。

    几日后,使者捧着诏书来到蜀营,命诸葛亮接诏。

    诸葛亮焚香叩拜诏书,接过来一看,大惊失色!

    姜维等将一看丞相变色,心中大惊,以为成都出事了,连忙要过诏书来看。

    诸葛亮将诏书递给姜维等将传阅,仰天长叹道:“皇上急急诏我回师,说有机密要事,又不言明,能有何事?分明是佞臣妒忌我将成大功,进献谗言,蒙蔽圣聪,调我回师!”

    姜维说:“丞相,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如我们立刻发兵,去攻长安,待攻下了长安,奉迎陛下迁都长安,陛下一定不会怪罪。”

    诸葛亮沉思半晌,摇摇头说:“不妥。君弱臣强,此乃国家大忌!昔日先帝在白帝城病危,临终托孤于我,曾说陛下可辅则辅,不可辅则取而代之!我忠君报国,怎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我若不退兵,是授人以口实,功高震主!若退兵,只怕以后难再有此良机,挺进中原!”

    姜维说应道:“是啊丞相!我军四出祁山,将士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气死曹真,大败司马懿,此时取长安,势如破竹!若退兵,功亏一篑矣!我愿领十万大军,甘冒抗旨不遵之罪,去攻长安,不擒曹睿,誓不回朝!”

    诸葛亮沉吟半晌,摇摇头说:“不可。司马懿虽然只剩残兵败将,若知你东进长安,必定拼死拦截。魏军虽败,将军郭淮、孙礼等人,都是身经百战之将,你一个人带兵,孤掌难鸣。更何况洛阳的曹睿不会坐视不管,你进攻长安,司马懿在后面袭扰,曹睿会调举国之兵相抗;曹氏家族、夏侯氏家族颇多猛将,你孤军深入,对我军不利!不如缓缓退兵,日后再图之!”

    姜维不敢再坚持,问:“丞相,我大军若退,司马懿领兵追赶,如何?”

    诸葛亮笑道:“可用增灶之计退兵!”

    姜维道:“我曾听说,战国时期,孙膑为擒庞涓,用添兵减灶之计取胜;假装退

    兵,军中灶头逐日减少,示弱于敌,却暗暗增兵,一鼓作气大败涓。今丞相用增灶之计,岂不是令司马懿看出我军示强实弱?”

    诸葛亮羽扇轻摇,笑道:“司马懿善能用兵,得知我军兵退,必然追赶;他心中怀疑我们有伏兵,必定在撤退后的空营内数灶头,见灶头日益增多,必然认为我军伏兵逐渐出来与大军会合,就不敢再追,此乃反用添兵减灶之计也!”

    众将无不佩服,再无异议;于是诸葛亮下令大军分三路而退,后军先退,晚上扎营休息;中军跟进,住在后军扎的营内;前军最后退却,住在中军扎的营内;这样灶头越来越多,司马懿兵少,必不敢再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