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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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章 伍子胥惨被赐死 买稻种范蠡用计

    吴王夫差待越军退兵,收复姑苏城,救出太子友。

    相国伍子胥派人来禀报,齐国和鲁国刚刚准备出兵攻击越国在淮河中的水军,越国水军主动退兵,自淮河入海,从海路退回越国而去,因此未曾交战。

    过了数日,伍子胥回到州来城,吴王派人召见伍子胥,商议国事,伍子胥却推托生病,没有来姑苏见吴王!

    伯嚭却秘密地求见西施,二人暗暗商议一番,伯嚭来找吴王夫差告密!

    伯嚭对夫差说:“大王!伍子胥为人强硬凶恶,没有情义,猜忌狠毒,他的怨恨恐怕要酿成深重的灾难。前次大王要攻打鲁国,子胥认为不可以,大王最终发兵并且取得了重大的胜利,子胥因自己计谋没被采用感到羞耻,反而产生了怨恨情绪。如今大王再次攻打齐国,伍子胥又独断固执,强行谏阻,败坏、诋毁大王的事业,只希望吴国战败来证明自己的计谋高明。但是大王亲自出征,出动全国的兵力进攻打败齐国,会盟晋国,扬威天下!而伍子胥的劝谏不被采纳,因此就中止朝见大王,假装有病不出,荒废州来城的防务。大王召见,他竟然托病不来!大王不可不戒备,这是很容易引起祸端的。况且我派人暗中探查,他出使齐国时,已经把他的儿子托付给齐国的大夫鲍牧。他回国并没有带儿子回来!做为臣子,在国内不得意,就在外依靠诸侯,自己认为是先王的谋臣,现在不被信用,时常郁郁不乐,产生怨恨情绪。希望大王对这件事早日想办法。”

    吴王说:“没有你这番话,我也怀疑他了。齐国虽然臣服于我吴国,但内心不服!越国攻我吴国,齐国隔岸观火,没有早日出兵助我攻越。现在伍子胥把儿子托付给齐国,我召见他又不来,必定起了异心,其中肯定有阴谋!你且退下,我自有主张!”

    晚上夫差在西施房中饮酒,越想越气!

    西施故意问:“大王为何不悦?莫非臣妾做错了什么?”

    夫差叹道:“不关你的事,我是气伍子胥!当年我能坐上吴王的宝座,伍子胥也出过力,我曾经非常信任他,把调兵的虎符都分给他一半!我现在也没有亏待他,他坐镇州来城,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大权在握,俨然一方诸侯!可恨伍子胥屡次抗命,犯上不遵,我召见他,他竟然托病不来!今天太宰伯嚭又向我禀报,伍子胥出使齐国,竟然把儿子带去了,托付给齐国大夫鲍牧!他想干什么?”

    西施笑道:“伍子胥犯上抗命,已经习以为常了!上次大王命他率军救蔡国,他擅自做主去攻楚国,被楚军包围,若不是大王救援及时,险些全军覆没!大王伐鲁,他也劝阻,大王伐齐,他还是劝阻,结果大王都打胜了!越国趁机攻吴,我和范蠡都随大王出征了,并不知情,

    他竟然劝大王杀了我们!现在他把儿子托付给齐国,自己又托病不出,不理军务,召见不来,显然起了坏心!大王要当机立断,早些处置!不然伍子胥手握重兵,他若投靠越国或投靠齐国,后果不堪设想!”

    吴王夫差想想有理,又喝了几杯酒,怒上心头!夫差连夜派使臣赶往州来城,把属镂宝剑赐给伍子胥,说:“吴王命你用这把宝剑自杀。”

    伍子胥仰望天空叹息说:“唉!谗言小人伯嚭擅权作乱,大王反来杀我。我助你夫差的父亲阖闾称霸,你还没被立为太子的时候,诸位公子们争着立为太子,我在先王面前冒死相争,不然你夫差几乎不能得到太子的位职。你立为太子后,还答应把吴国分一部分给我,但我并不敢有这种奢望,没有要你的国土,无意于富贵!可现在你竟然听信谄媚小人的坏话来杀害长辈,夫复何言!!!”于是伍子胥告诉他的门客说:“你们一定要在我的坟墓上种植梓树,让它长大能够做夫差的棺材!再挖出我的眼珠悬挂在吴国都城的东门楼上,来观看越军怎样进入都城,灭掉吴国。”

    说完伍子胥壮烈地自刎而死。

    吴王听到使者回禀了这番话,大发雷霆,下令把伍子胥的尸体用鸱夷革(皮革袋子)裹着抛弃于钱塘江中,漂浮在江中,不得安葬。当地人民同情伍子胥,在江边给他修建了祠堂,因此,把这个地方称做“胥山”。

    吴王夫差不甘受辱于越国,下令增加税赋,招兵买马,扩军备战,准备再次伐越!

    谁知到了第三年,吴国大旱,赤地千里,多地粮食颗粒无收!

    夫差大急,连忙派出军队四出购粮,也去越国购买粮食。

    这天,夫差陪西施吃饭,吃了几口愣住了!

    夫差问西施:“今天的米饭怎么这样香?与我平时所吃,大不相同!”

    西施笑道:“大王,这是我家乡的稻米!我母亲听说吴国闹饥荒了,特地托了家乡在吴国经商的人,给我捎来故乡的一袋稻米。呵呵,我娘真有意思,她就没想过,我在大王身边,怎会没饭吃?我就命下人煮了些家乡的米,请大王尝尝新。”

    夫差看着碗里白花花的米饭,若有所思。

    西施见夫差发愣,问:“大王,是不是觉得这米好吃?若觉得好,我让我娘再稍些来。”

    夫差道:“我不是考虑自己吃饭,如今吴国大旱,赤地千里,大多数军民都吃不上饱饭了!如果我从越国购买你吃的这种稻米,岂不是比买其他地方的米强多了?我还想多买些这米的稻种,种在我吴国的土地上,这样明年我就能天天吃上这样的稻米饭了!”

    西施笑道:“这还不容易吗?大王有的是银子,派人去越国买就是了,吴越两国不是讲和了吗?越国肯定会卖的!”

    夫差道:“派谁

    去买合适呢?西施你不种田不知道,稻种有很多种,各地的种子几乎都不一样,种出来的米煮成米饭,口味不同的!须得当地人,才能分出稻种间细微的差别!”

    西施笑道:“这还不好办?派范蠡去呀!他久居会稽城,离我的家乡苎萝村不远,应该能够买到合适的稻种!干脆让他去我家一趟,问问我娘,稻种是买的哪里的,不就行了?”

    夫差笑道:“西施你没种过田吧?稻种不是买的,是收获的稻米不脱壳,然后选个头大的、颗粒饱满的,留下来做来年的种子!”

    西施笑道:“哎呀,你又和我犟,不是一个道理吗?你反正要买米,你让范蠡去找我娘,买来我们今天吃的这种米,再选些出来做种子不就行了?”

    夫差笑道:“好好好,范蠡向来办事仔细,就派他去购粮!”

    范蠡走之前特地悄悄来见西施。

    西施笑道:“范郎,是我向吴王保荐,派你去购粮和粮种,你趁机回越国看看。你若想逃回越国,这次正是个好机会呀。”

    范蠡道:“我正是来和你商量此事的!这次是天赐良机,天佑我越国!我不但不逃跑,还要在种子上大做文章!”

    西施问:“哦?你准备怎么做?”

    范蠡道:“粮种向来是选颗粒饱满的稻谷,不脱皮晒干留着做种。我把这些种子暗暗上蒸笼蒸一遍,这样的种子外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是种下去绝对不会发芽!这样来年吴国的庄稼都长不出来,没有粮食,吴军还有力气打仗吗!我越国岂不是不战而胜?”

    西施想了想,说:“不能把事做绝,也要掺些好种子在里面,这样来年能发芽的很少,夫差就怀疑不到你头上!要是一棵禾苗也长不出来,夫差肯定怀疑种子被人动了手脚!你看呢?”

    范蠡大喜,连连点头说:“就这么办,还是你聪明!其实吴军兵马众多,仅仅长出一点粮食,跟颗粒无收是差不多的!这一点点粮食够给谁吃?若吴王有饭吃,下面士兵没得吃饿肚子,必定人心离散,没人肯给他卖命!若这一点点粮食只给吴王的卫队吃,其他军队必定哗变!好!妙计!”

    范蠡匆匆出发去越国。

    越王勾践听见范蠡来了,心中大喜,连忙出城迎接范蠡,请到会稽城越王宫中。

    勾践大摆宴席,命百官相陪,款待范蠡。

    范蠡恭恭敬敬地敬越王及百官的酒。勾践举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范蠡,动情地说:“范大夫,几年不见,你日夜操劳,面色衰老了许多!”

    勾践说完,斟满一杯酒,举杯说:“来呀,我们大家共敬范大夫一杯!”

    百官轰然应诺,各自斟满酒杯,同敬范蠡!

    范蠡连忙站起,举杯环敬一圈,大家一饮而尽!

    勾践问:“大夫此次前来,除了购粮,有没有其他事情?”

    范蠡对勾

    践挤挤眼,说:“臣奉吴王之命,来购买粮食,此外就是回家看看,探望故交,别无他事。”

    勾践心中有数,点点头,与范蠡把酒言欢,畅叙离情,不谈国事。

    范蠡之前在越国做大夫多年,在场的官员绝大多数都和范蠡认识,大家纷纷过来敬酒。

    范蠡却不胜酒力,喝了一会,装喝醉了,伏案打盹。

    越王勾践心疼地说:“范大夫本来不止这点酒量,想必是旅途劳顿!范大夫之前已经把宅第捐献给国家,不能让他无家可归!来呀,侍卫们,扶范大夫去王宫中厢房休息!”

    侍卫们领命,扶着范蠡走了,越王也不肯多喝,和大臣们又喝了一杯,退出宴席,来找范蠡。

    勾践进了王宫中的厢房,看见范蠡安然无事地坐着喝茶。勾践哈哈大笑,道:“大夫可是因刚才人多耳杂,不肯详言?”

    范蠡急忙站起,跪倒给越王行礼。

    越王连忙扶起范蠡,各自坐下。

    范蠡说:“大王恕罪,刚才大殿宴会上,人多耳杂,恐有暗通吴国之人,故而臣假托酒醉,正是有密事要禀告大王!”说完范蠡把购买粮食,在粮种上做手脚的事,和盘托出。

    越王勾践听完大喜!握着范蠡的手说:“辛苦大夫了!我勾践卧薪尝胆,忍辱多年,终于要拨云见日了!如果此计顺利实施,吴国明年必定粮食稀少,我越军趁机伐吴,必可获胜!”

    勾践越说越激动,站起来对范蠡深施一礼,说:“大夫放心,若我伐吴成功,必定分茅裂土,封你为王!本王决不食言!”

    范蠡连忙扶住勾践,说:“大王不可!哪有臣受君礼之理?臣乃越臣,屡受大王厚恩,理当为国出力!”

    勾践忽然问:“西施在吴国如何?”

    范蠡道:“多亏了西施!这次派我来越国购粮,就是西施向吴王推荐的!西施不但送给我许多情报,还暗暗收买了吴国大夫伯嚭,为我越国出力!吴国相国伍子胥被诛杀,想必大王已经知道了,就是西施和伯嚭联手,除掉了伍子胥!此人念念不忘先灭越,后伐齐鲁,是我越国心腹大患!如今被伯嚭和西施联手除去,吴王手下再无智谋之臣!西施在吴王身边,非常受宠,吴王对她言听计从,什么事情都不瞒着她!明年伐吴,吴王有什么动静,西施了如指掌,会转告于我。若遇到重大情报,臣准备逃离吴国,回到大王身边,大王认为如何?”

    越王勾践大喜,说:“好!甚好!你孤身卧底,虽然有西施暗通消息,毕竟凶险万分!你千万要注意安全,什么时候回到越国,你自己做主!另外带话给西施,孤王决不忘她的功劳,成功之日,本王亲自给你们主持婚礼,举国同庆!”

    范蠡道谢,又问:“大王,现在文种大夫住在哪里?我与他义结金兰,几年不见了,想去

    看看他。”

    勾践笑道:“上次越国战败,夫差限我十日内纳贡钱粮,文种随你一起把宅第也捐了!我回国后,修生养息几年,国库里积蓄了不少钱粮,把他的宅子又买回来了。他现在仍然住在老家,你去看他吧。”

    范蠡谢过越王,出宫来到文种家。

    范蠡一到,发现文种家的大门开着,文府管家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范蠡一愣,笑问:“管家,你家主人莫非也知道我要来?”

    管家笑笑:“正是!我家主人已备下酒菜,在大厅里坐等大人!”

    范蠡暗暗佩服文种聪明,笑吟吟地走进大厅一看,文种连酒都倒好了,正坐在椅子上等范蠡来喝酒。

    范蠡一进去,笑呵呵地对着文种深施一礼,说:“大哥别来可好?”

    文种连忙站起还礼,说:“贤弟无须多礼,请坐。”

    二人分宾主坐下,吃菜喝酒。

    范蠡问:“大哥,你怎知我要来看你,连酒菜都备好了?”

    文种笑道:“你我相交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的酒量?你今天在宴席了没喝多少酒就醉了,我就知道你是装醉,是也不是?还有,你刚走,越王也跟着走了,分明是你们有密事相商,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你我兄弟一场,我知道你是个重情谊的人,你公事忙完,必定会来看我,所以我就先在家中备好酒菜,等你来饮酒,呵呵。”

    范蠡佩服地说:“大哥毕竟是大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呵呵,我这次确实是有密事要禀报越王,大厅里人多耳多,防止泄密,我就略施小计,单独和越王商谈,越王已经答应了!”

    说着,范蠡把与西施商定的在稻谷种子上动手脚的秘密,告诉了文种。

    文种喜道:“妙计!民以食为天,吴国若是没粮食吃,吴军必败,我军必胜!这西施不光长得美丽,智慧也是极高!能想出这个主意,真是绝妙!”

    范蠡笑呵呵地敬文种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范蠡忽然问:“大哥,越王待你如何?”

    文种脸上露出一丝不快,说:“越王刚放回国的时候,确实对我不错,事事都倚重我,遇事都与我商量。后来他渐渐地疏远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范蠡沉吟良久,说:“越王虚荣心极重,之前他在越国为奴,吃尽了苦头,回到自己的国家,当然要大权独揽!大哥你在越王为奴期间,国内的事情都是你做主,你发号施令惯了!越王回来后,你难免有些事情,没向越王禀报,便擅自做主了!是也不是?”

    文种沉思一会,说:“确实如此!贤弟你不说,我还没有发觉!现在想想,这勾践气量也太小了!我无论做什么,还不是为了越国?对了,还有一事,我要告诉贤弟!”

    范蠡道:“大哥请讲。”

    文种看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越王妃在吴国被夫差强行宠

    幸了!这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越王回国后,非常冷淡越王妃,从来不进她的宫里过夜,越王妃经常以泪洗面,下面的人也不敢提及此事!”

    范蠡道:“这事我知道,但是怪不得越王妃!当时是越王受伯嚭私下厚待,不让他干活,被吴王夫差发现了!夫差盛怒之下,强行宠幸了越王妃!越王妃能怎么办?若是强烈反抗,夫差当场就能杀了勾践夫妇!越王妃屈从,还不是为了保全越王?就是不从,又能怎样?一个弱女子反抗得了夫差吗?这件事也验证了越王心胸不够宽广!我范蠡为了越国,连挚爱的西施都献出去了,我的心里好受吗?对了大哥,越国胜利后,你有什么打算?”

    文种笑道:“当然是论功行赏!灭吴十策是我献的,具体组织实施也是我做的,越王被放回国的时候,我越国已经强大了!谁的功劳也没我大,越王起码封侯赏赐我,割地做我的食邑,也是意料中事。”

    范蠡郑重地说:“大哥,你不能太乐观了!越王此人,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你就不怕‘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依小弟愚见,不如功成身退,辞官不做,越王必定厚赏金钱,你我兄弟泛舟江湖,悠游天下,岂不快哉?”

    文种想了想,说:“贤弟你多虑了!乌鸦尚且知道反哺,我有大功于越,越王难道还能害我不成?我倒是劝你,胜利后赶紧回到越国,别让大王封赏功臣的时候把你漏了,呵呵。”

    范蠡知道文种的性格,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于是闭口不言,把酒言欢,畅叙离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