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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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截天术

    谷若病已经不顾一切,他此刻已经癫狂,称不上半点人了。谷若病疯了似的扑过来,林怀正沉着接战。然而谷若病此时此刻却已经非同一般,不顾林怀正数次致命攻击,迎面而上,林怀正一脚扫在谷若病的头上,谷若病不躲不避,硬挨一下,然后一手抓住林怀正的小腿,枯瘦的手指宛如利爪扎进皮肉,直到骨头,林怀正只觉得小腿骨已经被扎穿了一般,痛入心肺。幸而,这等关头,他尚存理智,另一只脚立即发力,一脚猛踹谷若病面门,蹬开了谷若病。

    谷若病脱手,林怀正得以逃开,只是撕开裤腿,发现小腿上尽然是五个深可见骨的血窟窿,就着裤腿上撕下来的布料,简单包扎一下,眼睛紧紧盯着谷若病。

    阿方本来胆小怕事,不敢上前,却看见自己师傅师兄遭遇惨痛,鼓足勇气,持刀上来,本来本事就差,想借谷若病纠缠师傅没注意自己,自己来个偷袭。便悄悄靠近,也做到了出其不意,来到了谷若病身后,举起了大刀,可惜月光如水,刀影映在前,谷若病警觉万分,当时转身,一抓伸出,阿方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劈下去,谷若病手中古玉横挡,铛!古玉崩碎!

    啊!轻声惨喝。

    阿方感觉自己的心好疼,他低下头,看见了自己的心,好冷,他好害怕,那只干瘦的人爪,抓着一刻热气腾腾的心,还在跳着。

    他全身立即失去了力气,往前趴下去,趴在了谷若病身上。

    “阿方!”林怀正喊道。

    谷若病推开阿方的尸体,将那颗心脏扔在地上,手上的鲜血还在滴。

    林怀正木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结果,他没有想过自己会面对这些,他没有想过的太多,也许这是命,也许这是一场梦——

    “爷爷!”谷默浑身是伤,刚才的冲击波冲击到了她,她急冲冲赶来,却发现了这样的一幕,自己的爷爷,像一头自己完全不认识的野兽一样,凶残邪恶,难道,自己只不过希望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就那么难吗?

    谷若病完全听不见孙女的喊声,他只是慢慢向林怀正走过去,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咳咳,陈小山感到七荤八素,周身无力,他觉得五脏六腑已经化作了一滩血水,在这副躯壳中翻腾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个声音让他离开那里,让他醒过来。

    他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嘴角还在流着血,血红的双眼充斥着一种对生的渴望。

    谷若病停住了脚步,背后有一个强大的生命在此站了起来。

    这就是命吗?时代千辛万苦的追求,整个家族数千年的努力,无数的横来灾祸,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愿望,却始终难以得到。而身后这个人却在冥冥中似乎已经得到了那开启不朽的恩赐。这是命吗?如果这是命,为何如此不公,为何如此残酷?

    谷若病笑了,咯咯的笑声却那么悲凉。

    他转过身,眼里的黑色愈发的狂热起来。

    陈小山,看着谷若病,看着周围的一切。他慢慢清晰起来,眼前这个人必须彻底无情的消灭掉。

    他此时虽然醒了过来,却已经油尽灯枯,能活着已经属于不易了。

    如何击败眼前这个狂暴极限的妖人?

    古书上有过一个不成熟的记载,那是另一个邪教的独家秘书,被穆阳真人收集整理出来,一直是禁术,陈小山也只是看过,从未学过,但此时此刻,也许可以试一试。

    仇渊教,截天术。

    陈小山笑了笑,忘脱了生死。

    如果这是命,我愿意在这条捍卫正道的路上死去。

    陈小山打起简单的手印,变换缓慢而又迟钝。

    由于对于陈小山的本事和力量有充分了解,谷若病也开始催动一切,从他身体里冒出许多黑气,黑气凝而不散。

    陈小山左手剑指右手竖拇指,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天地此时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天空中浩浩荡荡的月华月精,千丝百缕凝汇,灌注到了陈小山身周。而更令人吃惊的是,这月悬周天的夜晚,阴气沉沉的时间,地下竟然正气蒸腾,这些正气缠绕着陈小山,其本来惨白难支的身躯,忽然间给人一种悲壮感。

    “咿呀!”谷若病动手了,黑影带黑风,如同一支荼毒的暗箭射出。

    陈小山口中咕咕隆隆,说着别人听不明白的域外法诀,周身的一切正气月华凝结成了一道符阵,符阵上遍布着域外符箓,不知含义。

    “以我之血,舍我精神,普儒阿萨,代廷蒙特恩(不知何种语言),”那空中立起的法阵突然飞速旋转起来,然后陈小山整个人立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了心口往符阵中扯一样,之间陈小山全身上下血雾蒙蒙,那符阵似乎在吸陈小山的精血!

    而与此同时,符阵另一边,虚空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只听见里面飞翅扑扇,密密麻麻,不知几多。

    忽地,漩涡中冲出白色飞虫,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如同江水白涛,一齐涌出来。正好冲在了谷若病那团黑火般的黑烟上——

    呼呼,白色的飞虫如同洪涛一般立即将谷若病周身黑烟冲的一干二净,露出谷若病真身来,而那些白色怪虫却没有散去,而是像蝗虫一样啃噬谷若病,谷若病伸在最前面的手立即被啃去了皮肉,剩下白骨也被啃得千疮百孔,谷若病从没见过这样的招数,残忍邪恶,而且毫无人性,一点正道的影子也没有,完全赤裸裸的邪术。

    谷若病深知必须避开,他催动全身阴寒凝作抵御,往后退去正好撞到了那座古鼎,鼎身晃动,里面洒出一些云气,那些白色小虫的虫潮旋即跟过来,却遇到了那云气,顿时化作黑灰飞散,谷若病看的真切,情急之下,只手抓住古鼎口,身子一跳跑了上去,而虫潮已经扑上来,双脚白骨渐露,谷若病只能纵身跳进去。

    此刻陈小山整个人已经垮塌,法阵失去了精血立即消散,漩涡关闭,但是外面虫潮却已经不计其数,它们随着施法者的意志继续着自己的使命。

    谷若病跳进了云气缭绕的鼎中,虫潮也立即冲进去,不畏生死。

    那鼎中,也顿时传出惨烈的嘶叫,一种痛入心扉的叫声,古鼎也被鼎中之物撞的摇摇晃晃。当最后一只小虫飞入鼎中,古鼎终于承受不住被里面的人撞倒,里面的白色云气淌了出来。

    鼎中却依旧黑黢黢一片,看不清——

    安静,可怕的安静,今晚发生的一切,也许几辈子都不会有人看见,今夜发生了太多,这一刻没人知道是否算是结束,但大家都保持着各自的安静。

    过了好久。

    古鼎发出些许声音,一只血肉饱满的人手从鼎中伸出来,天空立即阴云密布,一切都暗了下去。

    哗!一道雪白的闪电,林怀正看见一个人站在古鼎边。

    那是一个人?

    身材壮硕,原先的衣物似乎不够大了,被巨大的身躯从撑大了,还有几处因为过于窄小布料撕裂了。

    闪电一闪而过,当闪电再次亮起来,那个人已经向荒草地那里走过去,就当闪电要暗下去的时候,那个人回头看了看,隐约间林怀正看见了一双人类的眼睛。

    这?

    蒯!天空一道炸雷从九天劈下来,劈中了那尊古鼎,当即将那古物烧化成了一团黑色液体。

    豆大的雨滴立即从万里高空落下。

    哗哗的大雨没有办法停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里来了警察来了救护车。

    医院里。

    “奇怪,没有任何大创口,病人却失血严重。”

    “是啊,按照标准这人早就应该死了,身体各项机能似有似无,就是不停。”

    “从未见过。”

    一个做了三十年手术的医生说道,“他可能不想死。”

    “是死是活,这也不是想不想就能决定的。”

    陈小山陷入了极深的梦境。

    梦境中他看见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到处是鸟语花香,水清山明,楼台亭阁,风和日丽。

    一个男人着白袍玉带,古人打扮,他俯身看着一潭清水,那水清澈见底,水中却没有水游鱼。

    那人看着水潭,一动不动,脸上带着让人祝摸不透的笑容,忽然一刻晶莹剔透的泪水落了下来,滴落潭中,泛起涟漪。

    那人哭了。

    “尊者,为何落泪。”

    一个白裙女子,款款走来,那女子容貌非凡,超凡出尘,不似人间女子,仿佛神仙处来。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带着笑容向陈小山看来,陈小山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震——

    双眼睁开,心立即跳动了起来。

    那人是谁?他的脸——陈小山感觉头疼,他似乎记不起来了。

    这件事已经引起了轰动,一个外地人心被掏了出来,一个废气化工厂被毁,两个道士住院。尽管官方正在极力把众人往正确道路上带,带式坊间却已经谣言四起,各种版本的故事应运而生。

    记者每天都堵在医院里,希望有所收获。但是这些人都是警方的嫌犯,他们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是他们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怀疑。

    陈小山的恢复极为惊人,医生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眼前的这个病人,伤口在四五天就基本愈合,身体各项机能也在快速恢复,好像再过几天他就能下床行走了。为了严谨的科学,医生们努力在这个病人身上找毛病,却发现他非常健康。

    周末下午,陈小山做完笔录,正在想事情,病房的门却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熟悉地身影。

    李杰走了进来,带着一些营养品,不太会买,牛奶买成了儿童的。

    陈小山看着李杰笑了笑,李杰原本有些想哭,却没有哭。

    他走到病床边,看着陈小山不知道说什么好。陈小山却看着这个孩子满心愧疚,如果自己走了,这个孩子怎么办?怎么办?他已经失去了一次,难道还要在承受一次?

    “对不起,”陈小山伸手抓着李杰的手。

    “医生说你快能出院了,”李杰说道。

    “是的,可是我出院了,还是要再去找那个人,我不太会说话,李杰,你告诉我,”陈小山顿了一下,他担心伤到这个孩子,但他还是说了,“你能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吗?”

    “能,”李杰点点头。

    “我的存折在我抽下面的那个小木盒子里,有一百多万,你省着点花,以后你要找你亲生父母,一定要,不管他们要不要你,多少你有个亲人了,”陈小山说到这里也觉得自己像是在交代生后事,不忍心再说下去。

    李杰突然跪了下来,像个孩子一样趴在陈小山胸口上,轻声叫了一声,“爸。”

    陈小山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了泪水,笑道,“我还没结婚呢,小鬼。”

    对不起了,我是天正传人,天命所归,有些事必须要去做。残忍的抉择对于陈小山而言实在太过残酷。而然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会为了一些简单的道理,牺牲掉自己的简单幸福。这也许就是正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