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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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崩塌的世界

    陈炎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倚在狭小的巷道贴满小广告的墙上,那个追逐着他的东西正疯狂的掠过街道,寻觅着他的身影。

    安全了吗?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气魄,平日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衣服和发型都变成了邋遢脏乱的样子,即便是平日里最为亲密的人,在这种情况之下都不敢和陈炎承相认吧?

    陈炎承的生活,完全的被毁了。

    自从被那个东西缠上之后,原本平静的日常在瞬间分崩离析,无论是家里,公司里,超市里,道观里,寺庙里……那个东西都一直跟着陈炎承,将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周围的人都完全看不到那个追逐着陈炎承的怪物,即便是那个怪物臃肿而肮脏的身体已经逼到了他们的面前,那扭曲畸形的六臂已经撕碎了他们的躯体,那怪异腐烂的触须把他们的亲人当面绞成碎肉。

    他们也完全看不见!

    所有因那个怪物而死去的人都会变成人们口中根本不存在的人,一切痕迹都会被无形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抹除,所残留的只有陈炎承正日趋疯狂的脑海中的记忆。

    怪物不会伤害陈炎承,它只是追寻着他的身影,然后无情而残暴的杀死他周围的人,只要陈炎承一旦在它那邪恶的八目注视范围下消失,那么怪物就会立刻再次动身追上陈炎承,在此期间,怪物是不会伤害其他人的。

    所以,为了拯救自己身边的人,陈炎承只能不停的跑,不停地寻觅着藏身之处。

    即便是这样,人类的体力终究存在着极限,而怪物则不存在这种限制,只要陈炎承休息,怪物就会找到他,然后再次大开杀戒。

    陈炎承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如果自己死去的话,那么可能一切疯狂就会停止了吧?但是一想到死亡,陈炎承就忍不住畏惧起来。

    不能死!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在这个条件建立的基础之上,再关心别人的性命也不迟。

    陈炎承咬了咬牙,他撑起疲惫的身躯,继续向着巷道深处走去。

    不能停留太久,不然那个怪物就会被某种感应似的东西牵引着来到陈炎承身边。

    骨骼和肌肉都因为长时间的活动而酸痛不已,为了减少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吃饭和睡眠更是能省则省,如今身体终于来到了即将崩毁的边缘,只是勉强的走了几步路,陈炎承就坚持不住的倒了下去。

    如果继续跑下去的话,自己应该就会死。

    陈炎承苦笑着,他已经听到了那个怪物接近的声音了——那是种奇怪到无法形容的声音,糅杂着哀嚎和尖叫还有无穷无尽的破碎之音,比起怪物随时随地的追寻,这种声音才更是让陈炎承濒临疯狂的罪魁祸首。

    那只有在最深沉的噩梦和最疯狂的呢喃中才可能产生的生物带着狂风疾驰而来,被它的步伐掀开的地面劈头盖脸的砸向周围的行人,行人们面无表情的被砸的头破血流,却状若无事的继续站起来行走。

    ——快跑啊,快跑啊。

    陈炎承无能为力的躺倒在地上,痛苦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陈炎承在这两天里面已经见过无数遍了。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

    没有暴虐的杀戮声,没有建筑垮塌,所有的东西都分崩离析的声音。

    只有淡漠的女声,在陈炎承的身后响起。

    “飞羽,降服。”

    陈炎承茫然的张开眼睛,却看到自己面前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追逐着陈炎承的暴虐异兽,挥舞着六臂的八目巨人,被成千上万的鸟儿缠住了。

    那是有着幽暗深邃的羽毛,在空中飞行之时宛如黑色的宝石般显眼的鸟类,无数只这样的鸟围绕着狂怒的巨人盘旋,如同漩涡一样让巨人动弹不得,剃刀般的翅翼每次划过巨人的身躯,都带起污浊的黑色血雾。巨人挥动着六臂反击,触须从六臂中延伸而出,努力的搅碎着眼前的飞鸟,但飞鸟的数量实在太多,巨人一时片刻也无法摆脱束缚。

    这是陈炎承第一次见到可以和那个怪物对抗的生灵,但他现在却丝毫没有任何庆幸的意思。

    看到那飞鸟的时候,崩坏而疯狂的声音更加尖锐的在陈炎承的耳边响起,让他不得不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那成千上万的飞鸟,是和巨人一样的东西。

    只要它们出现,就会伴随着这样古怪的声音,如果任由声音继续响起,那么更加离奇古怪的事情就会发生。

    陈炎承现在无比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躺在地上的那个,你就是昨天出现在这个城市火车站那里造成了巨大破坏的人吗?”

    淡漠的女声清楚的穿过杂乱的噪音,清晰的传入陈炎承的耳中。

    陈炎承回头,看到了手持着黑色折扇的女人。

    黑色的长发平滑的像是瀑布一样直到腰间,褐色的双瞳与其说是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不如说是望向了更加遥远的地方,五官和谐的呈现在白玉般温润的脸庞上,美丽的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女性身穿着漆黑的旗袍,古怪而苍白的纹路攀附在旗袍上,侧摆的膝盖处开着叉,露出了主人洁白而又光滑的小腿。

    即便是身处这样的绝境,陈炎承也几乎是立刻就不可抑制的对眼前的女人起了爱慕之心。

    “我是出现在了火车站——但是造成巨大破坏的可不是我,而是那边那个家伙。”

    那是一天之前的事情,陈炎承还带着想要通过交通工具逃离那个怪物的妄想,去了火车站,可是没有想到在上了火车之后,怪物居然用肉体追上了火车,甚至直接破坏了火车的轨道,导致了相当惨烈的恐怖事件。

    这些事情应该只有陈炎承自己知道,只有他才能保有怪物大开杀戒的记忆。

    说不定,眼前这个女人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哦。”

    女人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丝微笑,让陈炎承更加心驰神往。

    “承认的真是痛快啊,我也喜欢爽快的人呢。”

    “你,你是……”

    陈炎承忍不住想要询问女性的来历,看样子女子对眼前的状况了解甚多,一定可以解答自己的迷惑。

    “——这样,就不用担心杀错人了。”

    女人微笑着张开了折扇,锐利的如同刀锋一般的扇面在瞬间化作了一道漆黑的光芒,划向陈炎承的喉咙。

    怎么回事——

    陈炎承的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就听到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吼。

    那是充斥满了怨恨和憎恨,如同怨灵一样的吼叫。

    怪异的巨人化成浓厚的黑雾,飘过了围困着它的层层飞鸟,出现在了陈炎承的身边。

    畸形的手臂猛地一挥,无数的触须随之缠向了挥扇的女人。

    女人不慌不忙,动作中自然带着一份优雅和从容,她轻轻的向后一跳,飞鸟们汇聚在她的脚下,众星捧月般高举着女人。

    “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也能遇到‘形成’等级的念兽。”

    说着让人完全听不懂的话,女人微微的摇着折扇,美丽的眼睛露出了酷烈的杀机。

    “按照我们组织的规矩,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应该予以接纳才对,但是,果然还是不能就这样放过你啊。”

    飞鸟再一次如同潮水般涌来,巨人用一只手护住陈炎承,剩余的五臂化作畸形的兵器,将敢于靠近的飞鸟全部击溃。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陈炎承大声的叫嚷着,他完全搞不懂对方为什么要杀自己,而这个一直跟着自己大开杀戒的巨人又为什么要救自己。

    “我弟弟死了,你杀的。”

    女人言简意赅的回答着。

    “他坐在昨天那列火车上。”

    “那不是我杀的!是这个怪物!”

    陈炎承激烈的反驳着,随着飞鸟与巨人之间的交战愈加激烈,怪异的鸣响也逐渐高昂,他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这样的情况,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称呼自己的念兽为‘怪物’吗?”

    女人冷漠的微笑着。

    “明明是个‘形成’级别的家伙,难道还要装成新人的样子蒙混过关吗?”、

    该死的,完全无法交流啊。

    陈炎承流着冷汗,完全无法抵御声音侵扰的他被剧烈的恶心感袭击着身体,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搅在了一起,他只能看着巨人的反抗渐渐无力,飞鸟们在巨人的身体上割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这时候的巨人蜷成了一团,用自己的身体牢牢的护卫着陈炎承。

    难道要被这个女人在这里杀死吗?

    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

    自己怎么能死在这里?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声音开始变得愈加的急促和高昂起来,就像是洪流终于冲垮了堤坝,那后面掩藏的某些更加可怕的东西也都显现了出来,某种混合着哀嚎和尖叫的呓语在陈炎承大脑当中回荡。

    陈炎承放弃了抵抗,任凭那声音在自己脑海中横冲直撞。

    自己要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要活下去。

    仿佛脚下的大地开裂,世界都将一同坠落到无底深渊当中去,就像是穿越了死寂的星空,有什么东西在黑暗当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声音骤然间停止,安静在如今显得如此的不详。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伴随着他的下坠,似乎一直从时间的伊始落到时间的结束,当陈炎承再次感受到身体的时候,他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控制着自己睁开了一只眼睛。

    这是一个残破的空屋子,六臂八目的巨人还有驾驭着飞鸟的女人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陈炎承松了口气,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疲惫的身体,昏了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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