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是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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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罗刹女 (五下)

    (神秘人物现真身)

    伙计听后引领姜鱼去到二楼,在一处雅间前示意他请进,不多说别的麻利退下,姜鱼一挑眉果断推门进去,屋内所有的窗户都大开着,池不群和贺年早就坐在里面。

    “只是谈个话,搞得神神秘秘像做贼,啧。”姜鱼走到桌旁一屁股坐下,撑头斜眼瞧着池不群没好气道,“有事快讲!”

    池不群很无辜的解释:“这次可跟我没关系,而是旁人指名要见我们三人。”

    姜鱼依旧不信,老鸡贼明显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猜他不是与对方熟识就是有一面之缘,说道:“你肯定知道是谁,快说。”

    池不群却摇头坚决不说姓名,眼光看向贺年说:“你应该能知道。”

    “我?”贺年一大早被池大少卿喊到寺外,按着他给的路线在街上晃晃悠悠乱逛一直转到这里,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疑惑道,“人都没来我怎么能猜出是谁?”

    池不群眼光斜向窗外说道:“她早就到了。”

    难怪刚进屋时就觉得那里奇怪,为什么所有窗户尽数敞开,原来窗外有人在监视,姜鱼趴到窗沿上顺着池不群的眼光看向对岸,隔岸酒肆二层的数间窗户同样也是大开,屋内饮酒对诗、鼓乐起舞的人看的清清楚楚,但是谁大费周章设的这个局,在一干寻乐人中还难以断定,这时池不群品茶从容道:“不用找,她只让我们在这里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便可离开。”

    “这么无聊的条件你竟然会答应,莫非你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姜鱼倚靠在窗边观察池不群的表情,对方只是神秘一笑,随意回道:“我只是觉得,偶尔找个清静的地方喝喝茶、聊聊天也不错。”

    “切。”姜鱼翻个白眼坐在桌边不再搭理他,一旁品茶的贺年突然开口问:“上次搬去你房中那些记载有‘元人’的书,可看出什么门道?”

    池不群呷一口茶缓缓道:“所有书的文字均记载元人外表为常人、阴阳同存、身生有九瓣并蒂莲纹、且存世稀少,除此再无其他内容。”

    “身上生有九瓣并蒂莲纹……可不可以顺着这条线探寻。”贺年托腮认真推敲道,“吡摩天的人也是根据纹身带走了一个小孩,阿晏的弟弟才成为顶替的人牲,如果能先于对方找到一个元人询问,说不定就能知道书中没有记载的内容。”

    姜鱼瞥他一眼:“说的轻巧,怎么找?到街上去随便扒人衣服?”

    “可以先从身边人检查,再逐一放开范围呗,要不就……先从你开始。”贺年开玩笑的去拉姜鱼衣领,没料想姜鱼歪身一闪,冲自己眼睛就是一拳,直接打出只熊猫眼,揪着他衣襟气道:“你怎么不脱自己衣服,拽我的干嘛?!”

    贺年捂着眼说出一个自己想不懂的地方:“谁让你每次洗澡都挑澡堂快关门的时辰,还是一个人,是不是心里有鬼。”

    “有你个大头鬼!”姜鱼又是一拳给贺年双眼打个对称,“小爷喜欢一个人洗!”

    贺年揉着眼委屈嘟囔“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此时伙计在外敲门道:“几位客官,有人送来一样物什。”

    三人不约而同互望一眼,姜鱼喊门外人进来,伙计拿着封信冲几人一哈腰,对贺年说:“这是给您的信。”

    贺年好奇问他:“送信人长什么样子?”

    伙计道:“一个穿着褐布短衫的男人,留着胡子,别的小人没注意。”

    “不用问了,一个普通百姓。”池不群示意茶楼伙计退下,下颌一点信件,“打开看看写的什么。”

    信件外没有署名,也很薄,其中一角有些鼓,摸起来里面像是有硬硬的东西,贺年撕开封口大头朝桌面一磕,从中滚出几颗三棱形棕褐硬粒和几片白色的圆形切片,贺年一见这两样东西瞬间变了脸色,接着撑开信封又摸出一张字条,看了一眼纸上内容便扔下两人飞速离开。

    两人疑惑看着对方离去,不懂他为何看到信中的东西反应如此剧烈,姜鱼捏起桌上的东西放在手心里戳着问:“这是什么东西?种子?”

    池不群拉过姜鱼的手端详片晌回道:“是两味中药,牵牛子和商陆。”

    姜鱼不解:“这两味中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两味药都是性寒味苦,而且它们都……原来是这样……”池不群说着说着想起曾经一件事,打住话语嘴角勾起笑意,随后附耳对姜鱼讲了几句,姜鱼听后也是噗嗤一下哈哈乐出声,心里有点可怜跑出去的贺年。

    信里的两味药很普通,但它们有个共同的用处就是泻水通便,贺年曾经被某人骗吃药点虚弱了半个月,而那药点其中主要的几味药材,就有牵牛子和商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见信中的东西贺年的大脑立即蹦出是谁。

    不用问,肯定是池不群把她招来的。

    贺年边骂边狂奔到河对岸一家名叫醉翁坊的酒肆,冲进纸条里写的上斗间,破门大喊一声:“芦槿!你什么意思!”

    屋中轻歌曼舞被突如其来的一吼打断,热闹空气顿时静止,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大开的门口,继而一声“恩”打破沉寂,舞姬身后斜出一个脑袋,镇定冲门口人打招呼:“好久不见,贺年哥。”接着又吩咐舞姬道:“那是我的客人,去招呼他来这边。”

    舞姬听闻上前簇拥着贺年坐到桌旁,房中主人撑头瞧着贺年茫然又奇怪的神情,点点自己眼眶道:“果然同贺叔叔所言,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又傻又呆。”

    贺年这才想起来被姜鱼打出一对乌眼青,侧头躲闪对方的视线,愣了几秒又转脸猛盯对方上下,一声惊诧:“你是芦槿?!原来你是男的?!!!”

    “你要检查吗?”对方撑着头懒懒看着,贺年眼光从上到下扫视他一圈,扶额面对桌子脑中一片混乱,记忆中小时的芦槿身材瘦小又单薄,而且在自己面前穿的明明是裙子,怎么长着长着身形及外表特征变得和自己一个模样……不过个头,好像还是比自己矮一点点。

    “发完呆了?”芦槿最先出声打断沉默,挥手让其他舞乐艺伶回避,倒上杯酒搁在贺年面前,见对方警惕表情,说道,“里面没加东西,只是让你喝一杯冷静下来。”

    贺年举起酒杯详细查看上下左右的杯面,又谨慎嗅了嗅味道,确定里面没有诡异添加物,这才仰头一饮而尽,理了理大脑中的问题再次确定道:“你……真的是芦槿?”

    芦槿看了贺年几眼,随后流畅说道:“贺年,男,年岁二十四,襄州人士,生辰四月十三,三岁时掉土坑里磕掉门牙,六岁时尿床被其他小孩笑话,十岁时吃了牵牛子、商陆、黄麻、柏子仁做成的药点泻了半个月,十二岁时……”

    “停停停!我信了!我信了!”贺年听到答话当即举手投降,能如此流畅背出自己的“往事”,看来是真人无疑,而还是有一点不明,吞吐道,“那个……我想问……你怎么会……”

    “怎么会是男的。”芦槿接过贺年的话头回答,“原因很简单,以前体弱吃多少药也补不好,爷爷就用不知从哪听的习俗让我穿女孩子衣服避灾,是你自己眼拙没看出来,怪不得别人。”

    贺年再次捂脸,他确实没想到这是芦老太爷的主意,芦槿的爷爷除了医药,也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异闻,而且芦槿生的就是柳眉桃花眼,眼角带泪痣,再加上小时候他的个子确实矮,也单薄,穿着裙子和女孩们站在一起,完全以假乱真。

    “所以引我们三人到茶楼是你在背后指使……你来皇城干嘛?”贺年此刻大脑完全停止思考,努力挤出最后一个问题。

    芦槿垂眼摸着酒杯边沿道:“我听贺叔叔说你们去楚州办案,来了兴趣想见见你们,本来在襄州安排下家丁,没想到被你们躲过去,只能在皇城喊人过来。”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连后加入的姜鱼也知道。”贺年听闻暗自松了一口气,嘟囔一句小声庆幸,“原来不是追婚……那就好……那就好……”

    “追婚?你说爷爷喝醉了的那句话,你当真了?可笑。就算我是女子,你有哪个地方能让我看上。”芦槿用看白痴的眼神瞟他一眼,“不过我这次来皇城并非与你叙旧,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听到这话,贺年心中突的冒出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弱声问:“什么事情?”

    芦槿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推到贺年面前,郑重说道:“你们的少卿举荐我前来天衙寺,担任寺中医官。”

    贺年瞅着桌上的举荐信,觉得又一次中了池不群的圈套,仔细回想当时的细节,难怪对方之前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原来如此”,也难怪亲爹来楚州时和他单独私聊半天,敢情都是在探芦槿的底,把他调进天衙寺。

    有些头疼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寺里述职?”

    “不去。”芦槿饮一口酒回道,“你们的少卿说对我说另有安排,暂不用述职。”

    贺年听他这么一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外出混入民间的最后一个人是他,怪不的说跟自己有关,没让他先去述职也是正确,寺中先是出现啃食尸体的神秘生物,而后寺中人员又遭袭,昨日吡摩天的人又公然挑衅,现在全寺处在戒备外敌的状态,他们几人又是私底选出来的,能少暴露就少暴露。

    “要是没事我先走了,寺里还有一堆公文等着处理。”贺年想了半天又挤出一句关心,“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芦槿未回只是静静在旁小酌,等到对方脚步声彻底从楼内消失,瞬间卸下全身力气,趴在酒桌上长舒一句。

    “呼——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