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V
睡了一觉醒来，梁木觉得身体舒服多了。
无力的虚弱感也消失不见，身体恢复得比他想象中的快多了。
梁木来到何府，还没好好熟悉过环境，他打算四处走走，看看富贵人家的居所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富丽堂皇，顶多就是稍微讲究了一些，多了几条长廊用来连接房间，厅堂外还种有几株青竹。
何祁真此时正准备上马车，看见梁木从不远处走来。
“梁木，身体如何。”
“很好，一如既往。”
“上马车吧，今天是我姐姐入云海的日子，和我一起送我的姐姐最后一程。”
“好。”
红砂城内的人们认为，云海，是亡者的归宿，将亡者的骨灰抛撒到云海中，随着风飘散在云中，可以让逝者得到安息。
云海一直绵延天际，直接和天空接连，而云海中漂浮着飘渺的云朵，云层很厚，从没有人看到过云海底下有着什么。
大部分人认为云海中什么都没有，除了这片广袤的大陆，生活着人类，渡者和魔者，而大陆外，除了无边无际的云海，就再也没什么东西了。
而人们并不是盲目的，其中并不缺乏具有质疑精神的人，他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式，连接了一根百丈的粗绳，来到云海和陆地的交界处，将人吊下去查看，可是除了云海中的云雾，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人们把绳子越接越长，依然没有任何发现，若不是在绳子在超越了千丈长之后，屡屡发生断裂的事故，掉下去的人们再也没回来过。
或许他们就真的能弄清楚云海中的秘密？
还有各种各样的异想天开之举，都不得而终。
人们放弃之后，才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世界，除了这片大陆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了，只有永远到达不了的深渊，和永远看不见边际的云海。
所以掉入云海中的人，死法只有一个，那只能是饿死的。
红砂城离云海边际很近，站在城中最高处的瞭望塔上就能看到西边浩瀚的云浪。
不消两个时辰，马车就到了云海边，一路上何祁真显得沉默寡言，而梁木也是一个少言之人，所以这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显得有些漫长。
云海中的云浪在向南方翻滚，犹如大陆在向北方移动一般，一朵推着一朵，一层叠着一层。
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磅礴的云海在一次次地起伏，就像正在呼吸一般，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命跳动，而这种看起来生气盎然的地方，真的是一个没有真实生命存在的地方吗。
何祁真在一把一把地撒着骨灰，他看着云海深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他的姐姐就这样一把一把地飘散在云海的归宿里。
而在当他撒最后一把的时候，一阵风打来，骨灰顺着风打在何祁真脸上。
“他吗的！”
他大骂。
“我知道是你，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有趣。”
何祁真说的话让所有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从小你就喜欢捉弄我，现在你都死了都还不消停。”
何祁真身侧憔悴的何母再也忍不住了，低下头痛苦地啜泣。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声音直转而下，平淡地说道。
随后，大家齐声唱起挽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这是一首歌的后半部分，在人域广为流传，每当有人归于云海之时，总要唱起的一首挽歌，上至百岁老人，下至四岁学童都知道这首歌。
人都渐渐散了，何母和府上的一些随从都先行回府了，只剩下梁木和何祁真静静地看着云海。
“你经常来云海边吗？”
梁木问道。
“不，我打小就被父亲逼着读那些古板的书，所以只有参加一些熟人的葬礼，我才能来看看这片云海。
那时候我可向往云海了，没有任何原因的那种向往，可是我不被允许擅自来到云海边，只能成为家中的乖孩子，别人眼中的天才，未来的大学者。
所以每逢亲人的葬礼，都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可以看一看壮阔的云浪翻滚起伏。
直到我的一位年长的导师去世了，那是我最尊敬的一位导师，他被他的儿子一把把地飘洒在云海中。
直到那天起云海开始赋予我它的意义，它在我心目中打下了属于云海的的烙印。
死亡，离去，泪水。
从那一天起，小孩对云海更多的只是剩下抗拒而已。”
何祁真一口气说了很多。
“可云海始终就是云海，它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那些对云海所谓的评判，不过都是人类的意志而已。
我喜欢云海，就是喜欢它的纯粹，因为这是唯一一样不需要任何解释的东西。”
梁木对于这片云海，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不，你错了。”
何祁真看着梁木，口气很绝对地说道。
“云海带给我的意义，是死亡。而带给你的意义，就是云海无意义。
万事皆有它的意义，只是你认为它的意义是无意义而已。”
梁木的眼皮抖了一抖。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云海给我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
梁木看着云海很久，才低声喃喃道。
“我一直都是对的。”
何祁真得意地笑了笑，回头走向马车的方向，阿甘在那里已经等很久了。
“云海的意义...”
梁木出神地自语道。
忽然，何祁真大喊起来。
“快看！！”
梁木顿时被他的喊叫声拉回现实。
顺着何祁真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梁木发现了一个黑红色点在远处缓缓移动。
梁木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平坦的草原，一眼过去，能看到相当远的地方。
“一只披甲兽！”
何祁真兴奋地大喊。
披甲兽，那是人族中最勇猛的战士——披甲卫的独属座骑，披甲兽的甲胄坚硬如铁，行动迅速，披甲卫有了披甲兽的协助，只身一人也有了能与渡者魔者对抗的资本。
整个人族中，曾经有三百名披甲卫，都是最为强壮的战士，是永远冲在战场最前线，抗击魔者的第一把剑。
成为一个披甲卫，是一个士兵的最高荣誉，这意味着他就是人族中最强大的三百多人中的一员。
而现在，披甲卫只剩下了一百七十名，不是人类变弱了，而是，没有披甲兽的披甲卫，只能算一个强壮的士兵。
披甲兽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曾经大量生存在魔岳河入云海的那一片扭曲丛林中，后来因为人类的大量抓捕，披甲兽开始离开世代生存的扭曲丛林，零零散散地分散在整个人族大陆的各个森林。
这使抓捕难度提升了数倍，披甲兽在战争中不停地被消耗，而不能供给及时，所以披甲卫的数量在不断减少。
而何祁真虽然发现了一只披甲兽，却并没有丝毫打算去猎捕的想法。
因为这是一只成年的披甲兽，是无法驯服的，只有抓到幼年的披甲兽，从小训练，才能成为一匹光荣的披甲卫的胯下之骑。
“可惜，可惜，这只披甲兽颜色是暗红偏黑，是最优良的品种，可惜是只成年兽。”
何祁真拍着大腿侧，遗憾地说道。
“这是一只母兽。”
梁木说道。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何祁真很好奇。
“而且这还是一只刚生下兽崽不久的母兽。”
梁木补充。
何祁真更惊讶了，但是更多的是怀疑，梁木怎么可能隔着这么远，能一眼断定这是一只刚生下崽子的母兽？
“书上有写过，怀孕或者生下崽子的披甲兽的腹乳发达，走路蹒跚如同醉汉，这只母兽很符合。”
何祁真还是不相信，他读了那么多年书，为什么他就没读过这一条。
“少爷，他说的是对的。我曾经也是一名捕兽人，这只的确是只刚下小兽不久的母兽。”
阿甘恭敬地说道，随后又说道。
“梁公子真是好棒棒，这等眼力估计能和老一辈的捕兽人相比。”
“什么是好棒棒？”
梁木不解。
“这是我家乡的方言，意思为才学过人之意。”
而何祁真和梁木相处越久，越发觉得梁木的深不可测。
从梁木一滴血就能道出追凶线索，更别说在井下的奇遇，现在居然又一眼看出野兽公母，是否孕子。
“梁木啊梁木，你可真不简单，你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只是多读了一点书。”
梁木回答，事实也的确如此，而何祁真虽然并不满意这个形同敷衍的答案，却也并未深问。
“快上车，跟着这只母兽，如果真的捕到披甲兽幼崽，王城中一些将士甚至会拉下他们的架子求我们卖给他。”
何祁真和梁木迅速上了马，阿甘立刻驱使马车，向那只披甲兽疾驰而去。
披甲兽很快就意识到了危险，顿时扭头就跑，这只有马匹大小的猛兽，身上还长着厚重的甲壳，跑起来却一点儿都笨重。
两片形同铲子的扁平甲片长在披甲兽的头上，当它跑起来时候，这两片甲片就护在身躯前方，铲平一切阻挡在前面的障碍，也可以保护在背上的披甲卫，这就是之所以披甲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最重要的原因。
披甲兽有六条粗而短的腿，同样被坚硬的甲胄包裹着，可是它们行动起来的时候却一点儿都不显得缓慢，六条腿有序地交替着，速度绝不会输给马匹。
梁木的马车，与披甲兽渐渐拉开距离。
(本章完)
无力的虚弱感也消失不见，身体恢复得比他想象中的快多了。
梁木来到何府，还没好好熟悉过环境，他打算四处走走，看看富贵人家的居所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富丽堂皇，顶多就是稍微讲究了一些，多了几条长廊用来连接房间，厅堂外还种有几株青竹。
何祁真此时正准备上马车，看见梁木从不远处走来。
“梁木，身体如何。”
“很好，一如既往。”
“上马车吧，今天是我姐姐入云海的日子，和我一起送我的姐姐最后一程。”
“好。”
红砂城内的人们认为，云海，是亡者的归宿，将亡者的骨灰抛撒到云海中，随着风飘散在云中，可以让逝者得到安息。
云海一直绵延天际，直接和天空接连，而云海中漂浮着飘渺的云朵，云层很厚，从没有人看到过云海底下有着什么。
大部分人认为云海中什么都没有，除了这片广袤的大陆，生活着人类，渡者和魔者，而大陆外，除了无边无际的云海，就再也没什么东西了。
而人们并不是盲目的，其中并不缺乏具有质疑精神的人，他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式，连接了一根百丈的粗绳，来到云海和陆地的交界处，将人吊下去查看，可是除了云海中的云雾，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人们把绳子越接越长，依然没有任何发现，若不是在绳子在超越了千丈长之后，屡屡发生断裂的事故，掉下去的人们再也没回来过。
或许他们就真的能弄清楚云海中的秘密？
还有各种各样的异想天开之举，都不得而终。
人们放弃之后，才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世界，除了这片大陆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了，只有永远到达不了的深渊，和永远看不见边际的云海。
所以掉入云海中的人，死法只有一个，那只能是饿死的。
红砂城离云海边际很近，站在城中最高处的瞭望塔上就能看到西边浩瀚的云浪。
不消两个时辰，马车就到了云海边，一路上何祁真显得沉默寡言，而梁木也是一个少言之人，所以这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显得有些漫长。
云海中的云浪在向南方翻滚，犹如大陆在向北方移动一般，一朵推着一朵，一层叠着一层。
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磅礴的云海在一次次地起伏，就像正在呼吸一般，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命跳动，而这种看起来生气盎然的地方，真的是一个没有真实生命存在的地方吗。
何祁真在一把一把地撒着骨灰，他看着云海深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他的姐姐就这样一把一把地飘散在云海的归宿里。
而在当他撒最后一把的时候，一阵风打来，骨灰顺着风打在何祁真脸上。
“他吗的！”
他大骂。
“我知道是你，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有趣。”
何祁真说的话让所有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从小你就喜欢捉弄我，现在你都死了都还不消停。”
何祁真身侧憔悴的何母再也忍不住了，低下头痛苦地啜泣。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声音直转而下，平淡地说道。
随后，大家齐声唱起挽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这是一首歌的后半部分，在人域广为流传，每当有人归于云海之时，总要唱起的一首挽歌，上至百岁老人，下至四岁学童都知道这首歌。
人都渐渐散了，何母和府上的一些随从都先行回府了，只剩下梁木和何祁真静静地看着云海。
“你经常来云海边吗？”
梁木问道。
“不，我打小就被父亲逼着读那些古板的书，所以只有参加一些熟人的葬礼，我才能来看看这片云海。
那时候我可向往云海了，没有任何原因的那种向往，可是我不被允许擅自来到云海边，只能成为家中的乖孩子，别人眼中的天才，未来的大学者。
所以每逢亲人的葬礼，都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可以看一看壮阔的云浪翻滚起伏。
直到我的一位年长的导师去世了，那是我最尊敬的一位导师，他被他的儿子一把把地飘洒在云海中。
直到那天起云海开始赋予我它的意义，它在我心目中打下了属于云海的的烙印。
死亡，离去，泪水。
从那一天起，小孩对云海更多的只是剩下抗拒而已。”
何祁真一口气说了很多。
“可云海始终就是云海，它本身并没有任何意义，那些对云海所谓的评判，不过都是人类的意志而已。
我喜欢云海，就是喜欢它的纯粹，因为这是唯一一样不需要任何解释的东西。”
梁木对于这片云海，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不，你错了。”
何祁真看着梁木，口气很绝对地说道。
“云海带给我的意义，是死亡。而带给你的意义，就是云海无意义。
万事皆有它的意义，只是你认为它的意义是无意义而已。”
梁木的眼皮抖了一抖。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云海给我的意义，就是没有意义...”
梁木看着云海很久，才低声喃喃道。
“我一直都是对的。”
何祁真得意地笑了笑，回头走向马车的方向，阿甘在那里已经等很久了。
“云海的意义...”
梁木出神地自语道。
忽然，何祁真大喊起来。
“快看！！”
梁木顿时被他的喊叫声拉回现实。
顺着何祁真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梁木发现了一个黑红色点在远处缓缓移动。
梁木所处的地方是一处平坦的草原，一眼过去，能看到相当远的地方。
“一只披甲兽！”
何祁真兴奋地大喊。
披甲兽，那是人族中最勇猛的战士——披甲卫的独属座骑，披甲兽的甲胄坚硬如铁，行动迅速，披甲卫有了披甲兽的协助，只身一人也有了能与渡者魔者对抗的资本。
整个人族中，曾经有三百名披甲卫，都是最为强壮的战士，是永远冲在战场最前线，抗击魔者的第一把剑。
成为一个披甲卫，是一个士兵的最高荣誉，这意味着他就是人族中最强大的三百多人中的一员。
而现在，披甲卫只剩下了一百七十名，不是人类变弱了，而是，没有披甲兽的披甲卫，只能算一个强壮的士兵。
披甲兽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曾经大量生存在魔岳河入云海的那一片扭曲丛林中，后来因为人类的大量抓捕，披甲兽开始离开世代生存的扭曲丛林，零零散散地分散在整个人族大陆的各个森林。
这使抓捕难度提升了数倍，披甲兽在战争中不停地被消耗，而不能供给及时，所以披甲卫的数量在不断减少。
而何祁真虽然发现了一只披甲兽，却并没有丝毫打算去猎捕的想法。
因为这是一只成年的披甲兽，是无法驯服的，只有抓到幼年的披甲兽，从小训练，才能成为一匹光荣的披甲卫的胯下之骑。
“可惜，可惜，这只披甲兽颜色是暗红偏黑，是最优良的品种，可惜是只成年兽。”
何祁真拍着大腿侧，遗憾地说道。
“这是一只母兽。”
梁木说道。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何祁真很好奇。
“而且这还是一只刚生下兽崽不久的母兽。”
梁木补充。
何祁真更惊讶了，但是更多的是怀疑，梁木怎么可能隔着这么远，能一眼断定这是一只刚生下崽子的母兽？
“书上有写过，怀孕或者生下崽子的披甲兽的腹乳发达，走路蹒跚如同醉汉，这只母兽很符合。”
何祁真还是不相信，他读了那么多年书，为什么他就没读过这一条。
“少爷，他说的是对的。我曾经也是一名捕兽人，这只的确是只刚下小兽不久的母兽。”
阿甘恭敬地说道，随后又说道。
“梁公子真是好棒棒，这等眼力估计能和老一辈的捕兽人相比。”
“什么是好棒棒？”
梁木不解。
“这是我家乡的方言，意思为才学过人之意。”
而何祁真和梁木相处越久，越发觉得梁木的深不可测。
从梁木一滴血就能道出追凶线索，更别说在井下的奇遇，现在居然又一眼看出野兽公母，是否孕子。
“梁木啊梁木，你可真不简单，你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只是多读了一点书。”
梁木回答，事实也的确如此，而何祁真虽然并不满意这个形同敷衍的答案，却也并未深问。
“快上车，跟着这只母兽，如果真的捕到披甲兽幼崽，王城中一些将士甚至会拉下他们的架子求我们卖给他。”
何祁真和梁木迅速上了马，阿甘立刻驱使马车，向那只披甲兽疾驰而去。
披甲兽很快就意识到了危险，顿时扭头就跑，这只有马匹大小的猛兽，身上还长着厚重的甲壳，跑起来却一点儿都笨重。
两片形同铲子的扁平甲片长在披甲兽的头上，当它跑起来时候，这两片甲片就护在身躯前方，铲平一切阻挡在前面的障碍，也可以保护在背上的披甲卫，这就是之所以披甲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最重要的原因。
披甲兽有六条粗而短的腿，同样被坚硬的甲胄包裹着，可是它们行动起来的时候却一点儿都不显得缓慢，六条腿有序地交替着，速度绝不会输给马匹。
梁木的马车，与披甲兽渐渐拉开距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