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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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鬼祟人影

    叶风跟着陆台绕过一个个营帐,人影在粗糙的砂土地面上游动,但两人都控制了自己的脚步轻重,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嘘。”陆台比了一个手势,让叶风停下来。



    只见前面的营帐里走出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相互搂着肩膀,向不远处的荒地走去,看样子是要方便。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面前有两道虚影,一动不动,没有灵识的他们当然发现不了,也感应不到异样的波动。



    等他们过去之后,叶风跟着陆台继续前行。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扣草间。”陆台小声道。



    “就是储备粮草的地方?”



    “对。”



    “还有多远?”



    陆台沉吟一声道:“还有两百丈。”



    叶风惊讶道:“这么远?”



    陆台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军营是你家吗?只有一个院子那么宽?”



    叶风嘟囔了一声:“我家没有院子,只有三丈宽。”



    陆台听言,没有说话。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百多丈,夜幕下,北境有着熙熙攘攘的星光,但现在更像是一只只眼睛,掩藏在无尽的星云中偷窥下面的两人,一举一动都摆脱不了上方的视线,叶风心头乱起一丝褶皱,这大概就是一种叫做“做贼心虚”的道理。



    忽然,又听到一阵脚步声,叶风和陆台纷纷停下,只见一个人步伐很快,落地几乎没有声音,鬼鬼祟祟地向后方走去,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暗暗从后面随行。



    三个人,一人在前,两人在后,脚步都像敏捷的猫,遇到有火光的地方假意停顿下来,鬼祟的步伐变得迷迷糊糊,好像是半夜出来方便的一样,这演技让叶风忍不住拍手称快,简直都能上戏台子了。但是不能鼓掌,这里一旦有了掌声,事情的结果可就不好了。



    一步一缓,一步一看,终于来到了一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营帐里,前面那人回头望了一眼,目光正好对上叶风的眼睛,叶风看到了那双眼睛中的东西,有阴毒,有狡诈,还有一丝贪婪。他稳住脚步,屏住呼吸:我有隐身符,他看不见我,我有隐身符,他是看不见我的。



    那人回望了几眼,没有发现叶风二人的影子就蹲在他旁边,随即掀开帘帐进去,叶风刚要跟上,被陆台一把拉住,陆台用秘法传音道:“里面有个地灵境界的参将,你进去就会被发现。记住,不要动,地灵而已,我们不动,他感受不到。”



    两人蹲在营帐外面的角落,静下心来听着里面的谈话:



    “怎么样,都告知了吗?”



    “唔,十万大军,共计一千参领,其中八百多人都是我们的人,已经全部告知到位,等明日再到三更,嘿嘿!镇北军将会血流个半边天,天乾镇北,名存实亡。”



    “如此甚好,你先退下吧。”



    那个声音没有消失,而是小心翼翼道:“参将大人,等到圣秦大军攻入雁门,这奖赏……你可要分我四成,我可是苦心苦力为您办了许多事情,这四成不算多吧?”



    “你知道奖赏是什么吗?”



    “卑职不知。”



    参将道:“隔墙有耳,你来这案台边上,我写给你看。”



    “好。”



    参将提笔慢慢写着,书法不错,刚劲有力,能当上参将,果然有两下子。



    笔墨挥洒,在单薄的纸上印下湿湿的浅痕,可当他写到第三个字时,那名军卒脸色变的不自然起来,参将望着他温和一笑,有些毛骨悚然,他脚踝更加颤抖,转身就向外跑去。可是,低阶终究斗不过高阶,参将身法一动就来到他的身后,一掌拍向他的天灵盖!



    模糊的光影中,一团温血溅在了营帐边上,外面的叶风被陆台捂住了嘴,慢慢向后退去。



    营帐里面,参将阴森着脸,白纸上笔墨未干,只写了三个半字,但明眼人都能依稀猜到,他要写的是:一个不留。



    “呼――”叶风被陆台硬拖到一处地方,喘着粗气道:“纸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陆台望着叶风双眼说道:“……一个不留。”



    “什么!那我们刚才怎么不去阻止他?难道真的要让东秦的奸细得逞吗!”



    陆台摇了摇头,拳头攥紧道:“这件事,我们不该管。”



    叶风死死拽住他的衣领,怒道:“什么叫不该管?你不是天灵境界吗!你不是少年天才吗!为什么有这个实力不去尽自己的一份力?难道就硬生生看着这里无辜的人被杀吗!”



    陆台一把甩开拉拽他衣领的手,“叶风,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不要在这里显示你的慈悲心肠,天灵就很了不起吗,就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你以为只是奸细的问题,可我告诉你,隐藏在背后的是两方势力的角逐,或者说,是天乾与东秦的一次角逐!里面更夹杂着东秦与天乾江湖势力的较量,这里只是前奏,镇北军只是牺牲品,无论你怎样挽救,它注定都是牺牲品……”陆台的话语变得空寂无声,带着几分哀沉。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镇北军陷入一片血海么?”叶风低垂着眼,心底那分执着的善念冒出了头,眼神愈发坚定起来,“我要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就凭我凡灵三品的力量。”



    他不禁笑了起来,他的话和那名白衣少年很是相似,只不过,他要救的是身世凄凉的公主,而他要救的,是十万大军。



    这两人的行为都很是不可理喻,但又存在着几分道理。难怪,上天让他们遇见,成为了知己。



    陆台看着叶风不听劝告,气道:“你以为就凭你一己之力能够改变这一切吗?破了这一步又怎样!还会有下一步,这盘棋不是我们来下的,不要去引火烧身,更何况是你这蝼蚁般的修为!”



    叶风脚步顿了顿,没有转身,那些敏感且打击心灵的词汇也没有进入他的耳中,他又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陆台看着黑夜中孤独离去的身影,一拳打在地上,砸下一个深坑,“不听就算!你要去就去吧,鬼才管你的死活!”



    他自己又往西边的扣草间走去,目的是偷一坛极品猴儿酒,偷多了会被发现,半坛也行,但现在总没了那份心情。



    叶风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直接冲着一个方向而去,那里有座宽敞结实的精钢铁帐,位于十万大军的中前方,里面住着这十万大军的统帅。来的时候,他们刻意从侧面绕过,避免惊动韩昌,而现在他又要去找他。



    气氛没有紧张起来,反倒有些好笑。



    黑夜中,叶风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慢慢从腰间取下一张淡蓝色的灵符,身形从虚空中显现出来,灵光还未消褪。尽管它有着三个时辰的效用,但现在已经不需要它了。



    叶风疾步飞走,直直向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而此时,陆台脱离了叶风,一个人行动更加便捷,直接在半空中隐身飞行,灵识释放出去,边探边走,就算无意中惊动了韩昌,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安全逃脱。



    不一会,他来到了扣草间之外,门口的四人如刀枪般挺立,严守着扣草间的大门,四周还有十余人分散排布。看守粮草的人挑选严格,因为粮食就是生命,一旦发生意外,这十万大军将会撑不过一个月,可能半个月就会发生兵变。尽管镇北军异常颓废,但在十万个人中找出十几个精明强干的人还是能找得到的。



    陆台看见门口大开着,很是奇怪,用灵识慢慢向里面探查了一番,以防有什么陷阱和阵法。灵识聚集成线,就在四个守卫的肩膀缝隙里钻了进去,随后扩散成网,撒遍四周。这一看,让他吃了一惊!这里他来过几次,依然没有布下新的阵法,只是,里面的桌椅上坐着一个人,正在摇摇晃晃地喝酒,难怪大门没有关。



    这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小可……不才……是个天才……有意思,可是……怎么解……如何解?”说完,他又喝了一口酒,“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看来……是我老了……”



    里面坐着的人是军师周不患,陆台在这里也有一年多了,自然听说他是个酒鬼,平时从扣草间带回几坛酒,总会少了一两斤,每次都有人去偷,尽管抓了几次,也私自打了几下军棍,但还是没用。你的手段层出不穷,人家的偷术也日渐高超,简直是防不胜防。



    弄到最后,他只能跑到扣草间的桌子上喝酒,喝完再回去,他是军师,有这个权利。当然,喝的酒也只是最普通的那种,像极品猴儿酒他从来不去碰,因为那是招待特使贵人用的。



    陆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肯定又在咬文嚼字,随即手指凌空一点,四名守卫定在原地,被封住了穴道。



    昏黄的烛光中,一个黑影像只狡猾的狐狸,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从四个守卫的头顶飞了进去。



    轻微的破空声从面前的空气里传出,随后是一声清响的落地,陆台的身形凭空显现出来。军师睁大眼睛,脸上带着未褪去的醺红,惊慌道:“你是谁?”



    “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而已,现在要来偷酒,军师大人您看怎么样?”陆台没有进行任何易容,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站在周不患的面前。



    军师一听,顿时大怒:“偷酒……原来一直偷酒的人就是你,真是胆大包天!本军师劝你速速离开,不然就让人把你关进铁牢里,大刑伺候!”



    陆台摊了摊手道:“军师大人,我如果说,平日里那些酒不是我偷的,你信不信?”



    周不患哪里会信,甚至来不及思考陆台是怎么进来的,借着酒劲满脸涨红,更加怒道:“好个贼子,不知悔改,还想蒙混过关!放你离开你不走,来人啊——”刚要出声,剩下的半句话戛然而止,掩没在了嗓子里。



    烛光下人影一动,手掌作刀,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后颈,将他打晕过去,“周先生,偷你酒的真不是我,你为什么非要往我身上赖呢?难道我就真的不容易被人信任,或者,不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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