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呓吐心
千峦山上，迎来了这一天的夜幕，树林间有蝉鸣声回响。
没有人知道，在其中一棵树中，一个少年还在努力地攀爬着泥壁构成的深洞。只是树洞太深，细着眼睛，方才见着几点幽光自上方隐隐约约透了进来。
似乎是那零星的点点光亮给了他希望，又或者是一股不服输的念头在心里暗暗作怪，他已经向上爬了一米多，瘦小的身板在黑暗中显得更加萧条，稚嫩而略显细窄的小手用力地扎进泥壁里，微微动作一下，感受到自己的手已被深深地固定，才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每向上前进一步 ，便要将已经嵌入深泥的手再拔出来，向上继续开辟道路，两只脚也是沿着轨迹这般运作。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密密麻麻的汗珠一颗颗地挂在青涩的小脸上，额头却是变得晶莹起来，牙关因为绷紧，虎齿上下扣在一起，发出“喀喀”的摩擦声，不知过了多久，手臂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而迟钝，原本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终于，少年的身体因为透支了体力而隐隐颤抖，额头紧紧贴向墙壁，似乎这样能够减轻些痛苦，汗珠一粒一粒地融进黑泥构铸成的柱壁里，使本就潮湿的泥土更加湿漉漉了，浓重的喘息里夹杂着泥土的清香。
忽然，少年的身体脱了力，开始有明显的下坠之势，沾满泥土的双手紧紧扣着泥壁，十指深深嵌入泥中，却终未能抵挡住这自然之力，身体急剧的下坠，双脚悬空，泥壁上留下两道长长的抓痕……
“砰”的一声，少年的身体着了地。
没有痛声，没有哭声，只是看地。
地上是一个个凹陷的小坑。
“第十七次。”少年自言自语道。
然后依然重复着那简单的、原始的动作。
转身，伸手，抓紧，上爬，抬脚，再上爬。
或许他不该拒绝那个提议，或者说是请求，不过他的心里却没有丝毫悔意。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坚持这无力的执拗，这执拗更像是天生的。
叶枫的脑中不断响起那个声音，那个提议：“我要传授你我这盗窃的本事，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此刻落地后，他的脑中再次萦绕起这个声音，若是再次问起，他的回答依然如第一次般坚决：“不学。”
胡万归仍旧半躺在树枝、木块搭起的木床上。
叶枫的身影在黑暗中不断向上摸索，却又不断落下……
胡万归很有耐心，所以他不声不响地躺着。
叶枫也很有耐心，所以他不紧不慢地爬着。
……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多少次落地后，叶枫停下了，他慢慢走向胡万归的床。
胡万归的身体还是那个姿势，双脚搭在床外，衣衫半凌乱，双眸紧闭着。他如是想着：这少年倒有几分硬气，可是他却不该有偷袭这种想法，他还未曾修炼过，定是不知灵识是什么。地灵境界就可用灵识视物。
于是胡万归决定了，这少年如果真的拿起床边的刀，他就运转灵力，一掌结果了他，再另寻他人。
叶枫脚步缓缓，在泥中踏着深浅，眼神锁在胡万归的身上，余光瞥见了那把刀。
胡万归的手中有青光流转。
不过，叶枫停住了。
胡万归忍不住睁开了眼，双眸却是恰好对上叶枫的两道目光。他从未见过如此澄澈的目光，这目光里有痛苦，有无奈，有惘然，更有一丝坚定，却没有不甘。
面对这样的目光，胡万归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慌，也许他不该这般为难他，不学偷盗的本领就不带他出去，这或许的确有些不讲理。
他想坐起，然后一把将叶枫掠住，几个跳跃带着出去，可是他顿住了，因为叶枫说话了，语气却是极为平静。
“我跟你学，带我出去。”
胡万归原本就是这样打算 ，可是叶枫反客为主的一句话，让他措手不及。
叶枫目无表情地说道：“前辈，你又反悔了？”
“哦哦”胡万归这才转过神来，心里微微一喜。
……
半个时辰后，叶枫出现在了千峦的森林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还是那么新鲜，只是身上脏了些，满是泥泞。
月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漏在叶枫的肩上，将这黑夜点了明亮。叶枫只慢慢地向小屋的方向走去，此时他只想回到那熟悉的小窝，静静地躺上一觉。
……
胡万归也想静静地躺上一觉。
因为他实在需要静静了。
这是真的？这真是真的？
胡万归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可是依旧没有答案。他真的很郁闷，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的郁闷。
什么时候他的开锁绝技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学会了？
“真他娘的。”胡万归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难受，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无语。
叶枫走在森林里，月光下有着轻车熟路的步伐，只是有些无语。他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也从未想过去学偷盗这门伎俩，尽管他学得很快。
半个时辰，这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真的觉得这有些简单，以至于学会之后，没有得意之色，却感觉这是理所当然。唯一让他感到不快的是，这洞真的有些深了。
而在地底下，胡万归在惊讶之余，心中暗自庆幸：当初没考虑到在山上，于是洞弄的深了些，现在想起来，真是庆幸，不然真让那小子爬了出去。
地底藏身，主要考虑两点。一是要注意其隐蔽性，二是要留有退路。至于食物与饮水，地灵境界的修士当然有储物戒指，自不必担忧。
树皮之上附有小型触灵阵法，如有变故，可及时做出对策，这是江湖之人惯常的做法。洞穴底部触及地下暗河，或另接别路，便于脱身。于是千峦之下，出现了一个十五丈之深的洞穴。
……
走近小屋，隐隐有黄亮透出，烛光摇曳着树影，映在女孩的身上。叶小蝶手拄着脑袋，靠在桌子上，饭菜微凉。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小蝶呆呆的眼神里忽然焕发了光彩，三步变作两步向门口跑去，恰与叶枫撞了个满怀。叶小蝶满心欢喜地将叶枫推到饭桌前，嘘寒问暖。 叶枫连连点头，重复着“很好”之类的词语。
叶枫夹起一块野菜丢进嘴里，慢慢咀嚼，忽然突兀地问道：“小蝶，你说盗窃能用来做什么？”
小蝶眨了眨眼睛，认真说道：“能用来偷东西。”
叶枫的筷子顿了顿，咳嗽了几下，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是啊，偷与盗本就是一家，除了偷东西似乎真的干不了什么。
饭足腹饱之后，饮一口采自山泉的水，叶枫与叶小蝶躺上木床，小蝶依旧枕着叶枫的手臂，却是侧身而卧，一只手搭在叶枫的脖颈上。
黑暗中，叶枫的眼睛漆黑而明亮。
叶小蝶问道：“大哥，你睡不着吗？”
叶枫轻轻地回了句“嗯。”
叶小蝶再道：“大哥，你给我讲故事吧”
叶枫道：“你也睡不着么？”每次小蝶睡不着时，叶枫便讲故事唤她入睡。
叶小蝶道：“不是。”
叶枫道：“那是什么。”
叶小蝶轻声呓语的说道：“你……要走了，以后……以后就没人讲故事给我听了”
叶枫侧过身来，一把将小蝶拥入怀中，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要把她的气息记住一样，轻声回道：“大哥……只是暂时离开，又不是一去不返。”
说罢，叶枫心里感到一阵迷茫，这杀手定不是那么好当的吧，或许真的就“一去不返”了。
理清思绪，叶枫清了清嗓子，细细说道：“从前，有一个傻子，脖子上挂着一圈饼，他……”
叶小蝶却抢着接道：“他吃了面前的饼之后，却不知把饼转过来吃，是不是？”黑暗中，叶小蝶“哼”了一声，表示强烈的不满。
叶枫无奈地抿了抿嘴，道：“好好好，换一个……”
“从前，有一个……”
“听过了，听过了！换一个，换一个！”
接连换了六、七次，叶小蝶还是不满意，叶枫却是苦恼，小时候听老人们饭后闲谈的东西就那些，可是全都讲过了，此刻不知从何下口。
月光洒进窗檐，落在眉边，叶枫的思绪被拉的很远很远，不知为何，他嘴唇动了动，缓缓说道：“从前，有个少年，他是个孤儿，有一天，他在山间的草地上捡到一个婴儿……”
“他孤苦无依，本想自尽了事，可这个婴儿给了他希望，于是他努力地摘采药草换钱，以野菜充饥 ……”
叶小蝶急忙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叶枫接着说道：“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采购药草的人不会少，那么采集药草的人自然很多，山上的药草渐渐的少了，少年没了办法，只好到处去找活干，可是因为年纪太小，或是别人不缺伙计，他……只好去当杀手，因为……当杀手不需要钱，还会有报酬，或许还能修炼，只需要……只需要他能够成为一个杀手……”
叶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或许以后怕是没有机会说了吧……他下意识地望向小蝶，见她如往常一样地睡了，心里稍稍平静了些。
想起今天的遭遇，叶枫的心态转变了许多。在这世上，毕竟果真是弱肉强食的，以前不相信，今天却信了。
常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今天，我并未去惹麻烦，可麻烦偏偏找上我。
那姓胡的盗贼竟是地灵境界的修者，地灵境界不知有多强大，但肯定是远远强于我的。他逼迫我学那盗窃手段，我若不依葫芦画瓢学上一学，今晚定是出不了那泥洞了。
人生在世，到底为了什么？
叶枫望向睡梦中的小蝶，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想起当初，自己三岁大小，遇到了小蝶，那时候她才一岁，就这样，十年已经过来了，小蝶也从婴儿大小长成十一岁的小姑娘了。
沧海桑田，叶枫望向小蝶颈间，只有那枚玉佩没变。那是一枚翡翠色的玉佩，色泽光亮，晶莹里透着深碧，上面雕刻着一只图案，叶枫只瞧得是一只鸟的样子。
听说玉是不发光泽的，“谦谦如玉”被用来形容君子，便是喻意其内在品质。可叶枫却觉得这是一块真正的好玉，就是那次他去为小蝶盗取手镯，在店里匆匆一瞥，也未见到一物及此玉万一。
到底是什么人家能有如此阔气？
这样的人家为何弃婴？
叶枫在心里问了很多遍，也没有答案。
没有人知道，在其中一棵树中，一个少年还在努力地攀爬着泥壁构成的深洞。只是树洞太深，细着眼睛，方才见着几点幽光自上方隐隐约约透了进来。
似乎是那零星的点点光亮给了他希望，又或者是一股不服输的念头在心里暗暗作怪，他已经向上爬了一米多，瘦小的身板在黑暗中显得更加萧条，稚嫩而略显细窄的小手用力地扎进泥壁里，微微动作一下，感受到自己的手已被深深地固定，才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每向上前进一步 ，便要将已经嵌入深泥的手再拔出来，向上继续开辟道路，两只脚也是沿着轨迹这般运作。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密密麻麻的汗珠一颗颗地挂在青涩的小脸上，额头却是变得晶莹起来，牙关因为绷紧，虎齿上下扣在一起，发出“喀喀”的摩擦声，不知过了多久，手臂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而迟钝，原本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终于，少年的身体因为透支了体力而隐隐颤抖，额头紧紧贴向墙壁，似乎这样能够减轻些痛苦，汗珠一粒一粒地融进黑泥构铸成的柱壁里，使本就潮湿的泥土更加湿漉漉了，浓重的喘息里夹杂着泥土的清香。
忽然，少年的身体脱了力，开始有明显的下坠之势，沾满泥土的双手紧紧扣着泥壁，十指深深嵌入泥中，却终未能抵挡住这自然之力，身体急剧的下坠，双脚悬空，泥壁上留下两道长长的抓痕……
“砰”的一声，少年的身体着了地。
没有痛声，没有哭声，只是看地。
地上是一个个凹陷的小坑。
“第十七次。”少年自言自语道。
然后依然重复着那简单的、原始的动作。
转身，伸手，抓紧，上爬，抬脚，再上爬。
或许他不该拒绝那个提议，或者说是请求，不过他的心里却没有丝毫悔意。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坚持这无力的执拗，这执拗更像是天生的。
叶枫的脑中不断响起那个声音，那个提议：“我要传授你我这盗窃的本事，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此刻落地后，他的脑中再次萦绕起这个声音，若是再次问起，他的回答依然如第一次般坚决：“不学。”
胡万归仍旧半躺在树枝、木块搭起的木床上。
叶枫的身影在黑暗中不断向上摸索，却又不断落下……
胡万归很有耐心，所以他不声不响地躺着。
叶枫也很有耐心，所以他不紧不慢地爬着。
……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多少次落地后，叶枫停下了，他慢慢走向胡万归的床。
胡万归的身体还是那个姿势，双脚搭在床外，衣衫半凌乱，双眸紧闭着。他如是想着：这少年倒有几分硬气，可是他却不该有偷袭这种想法，他还未曾修炼过，定是不知灵识是什么。地灵境界就可用灵识视物。
于是胡万归决定了，这少年如果真的拿起床边的刀，他就运转灵力，一掌结果了他，再另寻他人。
叶枫脚步缓缓，在泥中踏着深浅，眼神锁在胡万归的身上，余光瞥见了那把刀。
胡万归的手中有青光流转。
不过，叶枫停住了。
胡万归忍不住睁开了眼，双眸却是恰好对上叶枫的两道目光。他从未见过如此澄澈的目光，这目光里有痛苦，有无奈，有惘然，更有一丝坚定，却没有不甘。
面对这样的目光，胡万归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慌，也许他不该这般为难他，不学偷盗的本领就不带他出去，这或许的确有些不讲理。
他想坐起，然后一把将叶枫掠住，几个跳跃带着出去，可是他顿住了，因为叶枫说话了，语气却是极为平静。
“我跟你学，带我出去。”
胡万归原本就是这样打算 ，可是叶枫反客为主的一句话，让他措手不及。
叶枫目无表情地说道：“前辈，你又反悔了？”
“哦哦”胡万归这才转过神来，心里微微一喜。
……
半个时辰后，叶枫出现在了千峦的森林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还是那么新鲜，只是身上脏了些，满是泥泞。
月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漏在叶枫的肩上，将这黑夜点了明亮。叶枫只慢慢地向小屋的方向走去，此时他只想回到那熟悉的小窝，静静地躺上一觉。
……
胡万归也想静静地躺上一觉。
因为他实在需要静静了。
这是真的？这真是真的？
胡万归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可是依旧没有答案。他真的很郁闷，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的郁闷。
什么时候他的开锁绝技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学会了？
“真他娘的。”胡万归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难受，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无语。
叶枫走在森林里，月光下有着轻车熟路的步伐，只是有些无语。他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也从未想过去学偷盗这门伎俩，尽管他学得很快。
半个时辰，这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真的觉得这有些简单，以至于学会之后，没有得意之色，却感觉这是理所当然。唯一让他感到不快的是，这洞真的有些深了。
而在地底下，胡万归在惊讶之余，心中暗自庆幸：当初没考虑到在山上，于是洞弄的深了些，现在想起来，真是庆幸，不然真让那小子爬了出去。
地底藏身，主要考虑两点。一是要注意其隐蔽性，二是要留有退路。至于食物与饮水，地灵境界的修士当然有储物戒指，自不必担忧。
树皮之上附有小型触灵阵法，如有变故，可及时做出对策，这是江湖之人惯常的做法。洞穴底部触及地下暗河，或另接别路，便于脱身。于是千峦之下，出现了一个十五丈之深的洞穴。
……
走近小屋，隐隐有黄亮透出，烛光摇曳着树影，映在女孩的身上。叶小蝶手拄着脑袋，靠在桌子上，饭菜微凉。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小蝶呆呆的眼神里忽然焕发了光彩，三步变作两步向门口跑去，恰与叶枫撞了个满怀。叶小蝶满心欢喜地将叶枫推到饭桌前，嘘寒问暖。 叶枫连连点头，重复着“很好”之类的词语。
叶枫夹起一块野菜丢进嘴里，慢慢咀嚼，忽然突兀地问道：“小蝶，你说盗窃能用来做什么？”
小蝶眨了眨眼睛，认真说道：“能用来偷东西。”
叶枫的筷子顿了顿，咳嗽了几下，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是啊，偷与盗本就是一家，除了偷东西似乎真的干不了什么。
饭足腹饱之后，饮一口采自山泉的水，叶枫与叶小蝶躺上木床，小蝶依旧枕着叶枫的手臂，却是侧身而卧，一只手搭在叶枫的脖颈上。
黑暗中，叶枫的眼睛漆黑而明亮。
叶小蝶问道：“大哥，你睡不着吗？”
叶枫轻轻地回了句“嗯。”
叶小蝶再道：“大哥，你给我讲故事吧”
叶枫道：“你也睡不着么？”每次小蝶睡不着时，叶枫便讲故事唤她入睡。
叶小蝶道：“不是。”
叶枫道：“那是什么。”
叶小蝶轻声呓语的说道：“你……要走了，以后……以后就没人讲故事给我听了”
叶枫侧过身来，一把将小蝶拥入怀中，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要把她的气息记住一样，轻声回道：“大哥……只是暂时离开，又不是一去不返。”
说罢，叶枫心里感到一阵迷茫，这杀手定不是那么好当的吧，或许真的就“一去不返”了。
理清思绪，叶枫清了清嗓子，细细说道：“从前，有一个傻子，脖子上挂着一圈饼，他……”
叶小蝶却抢着接道：“他吃了面前的饼之后，却不知把饼转过来吃，是不是？”黑暗中，叶小蝶“哼”了一声，表示强烈的不满。
叶枫无奈地抿了抿嘴，道：“好好好，换一个……”
“从前，有一个……”
“听过了，听过了！换一个，换一个！”
接连换了六、七次，叶小蝶还是不满意，叶枫却是苦恼，小时候听老人们饭后闲谈的东西就那些，可是全都讲过了，此刻不知从何下口。
月光洒进窗檐，落在眉边，叶枫的思绪被拉的很远很远，不知为何，他嘴唇动了动，缓缓说道：“从前，有个少年，他是个孤儿，有一天，他在山间的草地上捡到一个婴儿……”
“他孤苦无依，本想自尽了事，可这个婴儿给了他希望，于是他努力地摘采药草换钱，以野菜充饥 ……”
叶小蝶急忙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叶枫接着说道：“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采购药草的人不会少，那么采集药草的人自然很多，山上的药草渐渐的少了，少年没了办法，只好到处去找活干，可是因为年纪太小，或是别人不缺伙计，他……只好去当杀手，因为……当杀手不需要钱，还会有报酬，或许还能修炼，只需要……只需要他能够成为一个杀手……”
叶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或许以后怕是没有机会说了吧……他下意识地望向小蝶，见她如往常一样地睡了，心里稍稍平静了些。
想起今天的遭遇，叶枫的心态转变了许多。在这世上，毕竟果真是弱肉强食的，以前不相信，今天却信了。
常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今天，我并未去惹麻烦，可麻烦偏偏找上我。
那姓胡的盗贼竟是地灵境界的修者，地灵境界不知有多强大，但肯定是远远强于我的。他逼迫我学那盗窃手段，我若不依葫芦画瓢学上一学，今晚定是出不了那泥洞了。
人生在世，到底为了什么？
叶枫望向睡梦中的小蝶，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想起当初，自己三岁大小，遇到了小蝶，那时候她才一岁，就这样，十年已经过来了，小蝶也从婴儿大小长成十一岁的小姑娘了。
沧海桑田，叶枫望向小蝶颈间，只有那枚玉佩没变。那是一枚翡翠色的玉佩，色泽光亮，晶莹里透着深碧，上面雕刻着一只图案，叶枫只瞧得是一只鸟的样子。
听说玉是不发光泽的，“谦谦如玉”被用来形容君子，便是喻意其内在品质。可叶枫却觉得这是一块真正的好玉，就是那次他去为小蝶盗取手镯，在店里匆匆一瞥，也未见到一物及此玉万一。
到底是什么人家能有如此阔气？
这样的人家为何弃婴？
叶枫在心里问了很多遍，也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