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以身相许
后背发生了什么，周南来不及去在意。
他左手提起正低头往车轮下撞的王明，右臂张开，把疾速冲来、到现在还没打算减速的傻常欣揽入怀中……
一切都在刹那间完成。
然后，他裹挟着两人，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冲撞到飞起……
腾空，转身……把两个人挡在胸前，自己却仰躺着倒飞出去。
扑……
——触地，摩擦，滑行……后背火辣辣的，仿佛血肉正在被柏油路面硬生生刮去了一层又一层——毕竟，身上还压着两个人的重量。
火热的疼痛翻江倒海般上涌，掩盖了嘴唇接触时传来的温热，也掩盖了鼻息中的那股馨香。
吱——
刺耳的急促刹车声停止，周南还在以后背滑行。
“我死了么?”——王明：对不起了，司机师傅，对不起了，爸、妈。
“就这样结束了么”——常欣：自己还是太慢了……
“……”——龇牙咧嘴的周南：痛痛痛，卧槽卧槽卧槽……怎么还不停……咦?……好像谁在咬我嘴唇……轻点……疼……
见义勇为?
周南有些不解，他的行为更应该算是“舍命救人”吧，为什么会给出低一级的见义勇为评定?
是不想给自己更高的奖励?
还是不赞同为了救人而豁出自己性命的行为?
与此同时，附近的人群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拦停过往的车辆，冲上马路开始救人。
直到被人七手八脚的拉起来，王明还以为这是他临死前、最后的意识所看到的景象，眼神呆滞着，有释然，有解脱，有愧疚，也有遗憾……渐渐滑下了泪水——
他后悔了，自己不该就这样死去，哪怕活的卑微如狗，哪怕活的一事无成……请给他最后一次孝敬爸妈的机会，哪怕只是端茶倒水，哪怕只是喊一声爸妈……一切的遗憾，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弥补……
常欣被人搀起来，看到躺在地上的熟悉面孔，知道这一定是自己重伤后的幻觉……
幻觉也好，幻觉他就听不到了，于是——常欣对着“地面”问：“……你有女朋友吗?”
说完，俏皮一笑，灿烂了整个天空。
周南仰躺着，看着天空发呆——
他失去了全部力气，连说话都不能，更别说起身了。
也没有人去拉他起来，因为他身体下面是长达十米的血迹——重伤的人，最好不要随便动，等专业的救护车来处理。
现场的人群沸腾着。
大事，绝对是大事。
事故，严重的事故。
以至于都没有人会去想到，怎么会突然凭空冒出了第三个人?
因为，没有人知道第三个人是怎么出现的?什么时候出现的?从哪儿出现的?
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就已经躺着三个人了。
排队的人也不排队了，原本在小黑屋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城管迅速行动，开始布控现场。
两名警员已经走向大货车的驾驶员，张警官来到常欣身边，仔细观察了好几遍，不可思议的问：“常教官，你……没受伤吧?”
“啊?我……”常欣转身，看到张警官在问自己，稍稍失神了片刻，接着开始活动了一下身体，又检查了身上的衣服，语气难以置信：“我……没有受伤。!……?”
张警官瞪着眼睛，又在常欣身上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受伤的痕迹，兀自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地上躺的人，语气关切：
“周同学，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周南动了动眼珠子，表示自己听到了。
张警官心中一凉——完了，肯定磕着后脑了，这是瘫了。
身上的伤还好治一些，脑袋里的问题……
“唉……”张警官叹了口气，转眼看向人群，大声说：“大家让一让，已经叫了救护车，请大家让开路，一会儿救护车好开进来……”
常欣在原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因为她听到了张警官在她身后喊“周南”。
那不是幻觉?
那竟然不是幻觉?
自己竟然被他……
自己竟然和他……
自己竟然开口问他……
常欣有些气愤，气自己既然都已经决定问他了，为什么不换个更好的时间，至少应该换身衣服，还有……穿上高跟鞋……
啪啪啪……
有个汉子在用力抽打王明的脸，边打边唤：“哥们，怎么样，哥们，醒醒……”
啪啪啪……
“醒醒啦，诶，醒醒……”
啪啪啪……“醒醒”……啪啪啪……
王明怒了……
你没看到我死了吗?
你竟然连死人都打，不知道死人也有尊严吗?不知道死人也知道疼吗?
咦，等下……疼?
噌的一下，王明打了个挺，摊开手左右看，上下看，前后看……
呆愣了片刻，惊呼一声：“我没死，哈哈，我没死……”
“切。”打他的那人嗤了一声：“没死多稀罕呐，你特么连点皮都没破，这才叫稀罕呢……”
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被人当成脑瘫的周南，对王明说：
“……还不快去谢谢人家，救命之恩呐，还救的这么彻底，连皮都没破，你要是个女的，就该以身相许，他要是瘫了，就要照顾他一辈子，但你是个男的，你看着办吧……”
声音不小，所有人都听到了。
常欣也都听到了……
——她是个女的。
没人会觉得这是道德绑架，因为整件事情太震撼了——大货车刹车的长痕，凹陷的车头，长长的血迹……太能冲击人的内心和良知了。
“救命之恩呐，连皮都没破……”常欣喃喃重复着。
王明走到周南身边，俯身蹲下：“兄弟，谢谢你。萍水相逢，你能救我一命，我王明这辈子都记着。”
周南转了转眼珠子，还是不能开口，不能动弹。
王明继续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说这话不是在逃避责任，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唉……但是，我在这里向你，向在场所有人保证，也请所有人监督，以后但凡我有一口吃的，就必须先把你喂饱……”
“好。”有人带头大声呼喝。
是满意，是赞赏，也是想让周南听到——虽然你因为救人而瘫痪了，但请不必心寒，不必绝望。
人群纷纷呼应：
“不错，这才说的像话。”
“有担当……”
“是个男人……”
“够爷们……”
“站着撒尿，就该这样……”
“……”
常欣静立了片刻，也转身走了过去，俯身看着周南，皎白纤细的手动了动……
张警官连忙说：“先别动周南，他可能大脑受伤了。”
“……谁?”王明瞪成了牛眼，抬头问张警官：“你说他是谁?”
“……”张警官看着王明，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被救的人，为什么要对救他的人，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但他还是介绍说：“他叫周南……在湖城科大读书，今年就要毕业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成绩非常好，是位学神，已经被大华集团招聘了。”
“……”王明：“&σ?└(┐卍ロ-ロ)卍mmp……”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救了我?
为什么就不能是别人?
——王明，抑郁了。
这时，货车司机在两名警员的左右“陪同”下，走了过来。
“兄弟，对不住啊。”语气带着哭腔：“……我真不是有意的。你放心，我买的全险，花多少钱治病都行。”
说完，扫了一眼王明，目光意味难以描述，却没有说话。
——应该是个常年跑货车的老司机了，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克制，不然激怒了对方，自己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这与赔偿的多少无关，而是他真的感觉憋屈。
这起事故的经过，与鬼探头一样无解。
但鬼探头的行人，只是缺乏交通安全意识，是无意间的危险行为。
而这一次，分明是有人故意求死。
严格来说，他也是倒霉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这样，他的待遇就不是警员的左右“陪伴”了，而是可能已经被戴上手铐了。
“唉……”
最终，他叹息一声，走到一旁打电话叫保险公司了。
最剧烈的疼痛波次终于过去，周南感觉自己在逐渐恢复一些力气。
“咝……”
嘴巴能出声了，动了动手指，然后胳膊也能稍微移动了……
周南嘴唇开合，但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常欣俯下身去，侧耳在他唇边。
……空气中盛开一袭馨香。
他左手提起正低头往车轮下撞的王明，右臂张开，把疾速冲来、到现在还没打算减速的傻常欣揽入怀中……
一切都在刹那间完成。
然后，他裹挟着两人，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冲撞到飞起……
腾空，转身……把两个人挡在胸前，自己却仰躺着倒飞出去。
扑……
——触地，摩擦，滑行……后背火辣辣的，仿佛血肉正在被柏油路面硬生生刮去了一层又一层——毕竟，身上还压着两个人的重量。
火热的疼痛翻江倒海般上涌，掩盖了嘴唇接触时传来的温热，也掩盖了鼻息中的那股馨香。
吱——
刺耳的急促刹车声停止，周南还在以后背滑行。
“我死了么?”——王明：对不起了，司机师傅，对不起了，爸、妈。
“就这样结束了么”——常欣：自己还是太慢了……
“……”——龇牙咧嘴的周南：痛痛痛，卧槽卧槽卧槽……怎么还不停……咦?……好像谁在咬我嘴唇……轻点……疼……
见义勇为?
周南有些不解，他的行为更应该算是“舍命救人”吧，为什么会给出低一级的见义勇为评定?
是不想给自己更高的奖励?
还是不赞同为了救人而豁出自己性命的行为?
与此同时，附近的人群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拦停过往的车辆，冲上马路开始救人。
直到被人七手八脚的拉起来，王明还以为这是他临死前、最后的意识所看到的景象，眼神呆滞着，有释然，有解脱，有愧疚，也有遗憾……渐渐滑下了泪水——
他后悔了，自己不该就这样死去，哪怕活的卑微如狗，哪怕活的一事无成……请给他最后一次孝敬爸妈的机会，哪怕只是端茶倒水，哪怕只是喊一声爸妈……一切的遗憾，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弥补……
常欣被人搀起来，看到躺在地上的熟悉面孔，知道这一定是自己重伤后的幻觉……
幻觉也好，幻觉他就听不到了，于是——常欣对着“地面”问：“……你有女朋友吗?”
说完，俏皮一笑，灿烂了整个天空。
周南仰躺着，看着天空发呆——
他失去了全部力气，连说话都不能，更别说起身了。
也没有人去拉他起来，因为他身体下面是长达十米的血迹——重伤的人，最好不要随便动，等专业的救护车来处理。
现场的人群沸腾着。
大事，绝对是大事。
事故，严重的事故。
以至于都没有人会去想到，怎么会突然凭空冒出了第三个人?
因为，没有人知道第三个人是怎么出现的?什么时候出现的?从哪儿出现的?
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就已经躺着三个人了。
排队的人也不排队了，原本在小黑屋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城管迅速行动，开始布控现场。
两名警员已经走向大货车的驾驶员，张警官来到常欣身边，仔细观察了好几遍，不可思议的问：“常教官，你……没受伤吧?”
“啊?我……”常欣转身，看到张警官在问自己，稍稍失神了片刻，接着开始活动了一下身体，又检查了身上的衣服，语气难以置信：“我……没有受伤。!……?”
张警官瞪着眼睛，又在常欣身上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受伤的痕迹，兀自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地上躺的人，语气关切：
“周同学，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周南动了动眼珠子，表示自己听到了。
张警官心中一凉——完了，肯定磕着后脑了，这是瘫了。
身上的伤还好治一些，脑袋里的问题……
“唉……”张警官叹了口气，转眼看向人群，大声说：“大家让一让，已经叫了救护车，请大家让开路，一会儿救护车好开进来……”
常欣在原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因为她听到了张警官在她身后喊“周南”。
那不是幻觉?
那竟然不是幻觉?
自己竟然被他……
自己竟然和他……
自己竟然开口问他……
常欣有些气愤，气自己既然都已经决定问他了，为什么不换个更好的时间，至少应该换身衣服，还有……穿上高跟鞋……
啪啪啪……
有个汉子在用力抽打王明的脸，边打边唤：“哥们，怎么样，哥们，醒醒……”
啪啪啪……
“醒醒啦，诶，醒醒……”
啪啪啪……“醒醒”……啪啪啪……
王明怒了……
你没看到我死了吗?
你竟然连死人都打，不知道死人也有尊严吗?不知道死人也知道疼吗?
咦，等下……疼?
噌的一下，王明打了个挺，摊开手左右看，上下看，前后看……
呆愣了片刻，惊呼一声：“我没死，哈哈，我没死……”
“切。”打他的那人嗤了一声：“没死多稀罕呐，你特么连点皮都没破，这才叫稀罕呢……”
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被人当成脑瘫的周南，对王明说：
“……还不快去谢谢人家，救命之恩呐，还救的这么彻底，连皮都没破，你要是个女的，就该以身相许，他要是瘫了，就要照顾他一辈子，但你是个男的，你看着办吧……”
声音不小，所有人都听到了。
常欣也都听到了……
——她是个女的。
没人会觉得这是道德绑架，因为整件事情太震撼了——大货车刹车的长痕，凹陷的车头，长长的血迹……太能冲击人的内心和良知了。
“救命之恩呐，连皮都没破……”常欣喃喃重复着。
王明走到周南身边，俯身蹲下：“兄弟，谢谢你。萍水相逢，你能救我一命，我王明这辈子都记着。”
周南转了转眼珠子，还是不能开口，不能动弹。
王明继续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说这话不是在逃避责任，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唉……但是，我在这里向你，向在场所有人保证，也请所有人监督，以后但凡我有一口吃的，就必须先把你喂饱……”
“好。”有人带头大声呼喝。
是满意，是赞赏，也是想让周南听到——虽然你因为救人而瘫痪了，但请不必心寒，不必绝望。
人群纷纷呼应：
“不错，这才说的像话。”
“有担当……”
“是个男人……”
“够爷们……”
“站着撒尿，就该这样……”
“……”
常欣静立了片刻，也转身走了过去，俯身看着周南，皎白纤细的手动了动……
张警官连忙说：“先别动周南，他可能大脑受伤了。”
“……谁?”王明瞪成了牛眼，抬头问张警官：“你说他是谁?”
“……”张警官看着王明，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被救的人，为什么要对救他的人，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但他还是介绍说：“他叫周南……在湖城科大读书，今年就要毕业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成绩非常好，是位学神，已经被大华集团招聘了。”
“……”王明：“&σ?└(┐卍ロ-ロ)卍mmp……”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救了我?
为什么就不能是别人?
——王明，抑郁了。
这时，货车司机在两名警员的左右“陪同”下，走了过来。
“兄弟，对不住啊。”语气带着哭腔：“……我真不是有意的。你放心，我买的全险，花多少钱治病都行。”
说完，扫了一眼王明，目光意味难以描述，却没有说话。
——应该是个常年跑货车的老司机了，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克制，不然激怒了对方，自己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这与赔偿的多少无关，而是他真的感觉憋屈。
这起事故的经过，与鬼探头一样无解。
但鬼探头的行人，只是缺乏交通安全意识，是无意间的危险行为。
而这一次，分明是有人故意求死。
严格来说，他也是倒霉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这样，他的待遇就不是警员的左右“陪伴”了，而是可能已经被戴上手铐了。
“唉……”
最终，他叹息一声，走到一旁打电话叫保险公司了。
最剧烈的疼痛波次终于过去，周南感觉自己在逐渐恢复一些力气。
“咝……”
嘴巴能出声了，动了动手指，然后胳膊也能稍微移动了……
周南嘴唇开合，但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常欣俯下身去，侧耳在他唇边。
……空气中盛开一袭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