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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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儿郎

    魏凉拗不过,被推搡着斟了酒,先自己灌了盅,然后他看向姜朝露。

    片刻的迟疑后,他微微将酒盅举过去“……新岁安康。”

    姜朝露也斟酒,没有自己灌,而是往魏凉的酒盅一碰“魏凉!新岁安康!”

    她红着眼眶笑。

    魏凉目光一晃。

    这样的笑,他见过。

    那时飞花影里,她踢起满地的桃李落花,扬向他。

    年过完了,正月。

    诸侯历一百四十三年,梅花漫山。

    大力换了班,在园里洒扫红炸壳,念叨着长命百岁是福,健健康康最好。

    姜朝露装听不见,她搬了矮凳,站上去,取门上贴的对子。

    忽听得脚步声,呼吸和略微加快的心跳,从她身后传来。

    姜朝露一回头,是魏凉,他站在她身后,不说话。

    是怕她摔下来么?姜朝露觉得是。

    她伸手去取对子,两边的还好,最上面的实在够不到了。

    姜朝露站下来,看向魏凉。

    魏凉会意。默默的站上去,刚站稳,就感到一双小手从背后伸过来,搂住了他腰。

    他僵住。

    “别动,小心摔了。”姜朝露红着脸,小手搂他更紧。

    魏凉凝滞片刻,重新伸手取了对子,然后站下来,那双小手才松开。

    “剩下的对子你别取了,我来。”魏凉淡淡道,便搬了矮凳走开了。

    姜朝露咬咬唇,指尖把红纸对子掐出了白印。

    如果说错过不是错,是过——

    那她姜朝露,重新来就好了。

    不过这次,由她来。

    朱莺换班的时候,拉了魏凉和姜朝露去集市。

    “逛逛走走,就能熟络些,不然真修仙了?”朱莺故意走在前面,把两人撇在后面。

    “乡村的集市比不得王城里的,你,你随便瞧瞧,好在东西都实在,也别有番乐子……”

    姜朝露没话找话,不敢看身边的魏凉,哪怕已有肌肤之亲,她却如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魏凉果然认真的在瞧,但还是不说话,和她隔着三步的距离,客客气气。

    姜朝露往身边挪了挪,三步变成一步,刚想伸手,听得喧嚣涌来。

    “哪家的郎君诶,真是俊俏!上俺家里坐坐?别去她家,来俺村,过年烧的腊肉喷香,郎君来尝尝!”

    七嘴八舌的,村里的少女潮水般围拢来,笑着拉魏凉。

    姜朝露反被挤了出去,她脸一沉。

    凭小将军的气度,到这村里,就跟凤凰飞下枝头似的,怪不得那些村妇惊为天人,要把凤凰捡回去了。

    何况村里不讲王城那套矜持,少女们自来熟的邀请,都直白到可以。

    魏凉脸窘,被围得寸步难行,他透过人群,向姜朝露投来求救的眼神。

    姜朝露没憋住乐,故意不去解围,远远的朝他笑。

    “呆子!”

    白雪红衣,她目光灼灼。

    于是魏凉的心一颤。

    风霜辗转故人老,这份灼灼,他怎么还是没招架力。

    村里的少女们越围越多,实在下不来台了,魏凉看姜朝露的眼神带了哀求。

    姜朝露这才走进去,伸出手“我拉你出来啊。”

    魏凉看看那双小手,脸更窘了,没动。

    姜朝露也不急,悠闲的翘翘指尖“快点哦,不然我就不管了。”

    魏凉见得少女们开始给他塞花名册了,心一横,伸手握住了那双小手。

    姜朝露一用力,把他往外一带,孩子般的威胁四周“我的,是我的!!!”

    魏凉脚站稳,不知怎的,脑袋有些晕乎。

    村里的少女们惋惜的叹了阵,就很快散去,还有向姜朝露善意的笑“你早说是你的,俺也就不抢了!”

    从集市逛回来后,朱莺觉得姜朝露和魏凉,好像哪点不一样了。

    比如当晚魏凉去客房睡,姜朝露居然跟了过去。

    “我窗扇破了,我修不好。”姜朝露认真道。

    魏凉放下被子,没想到姜朝露堵在门口,任他怎么走都出不去。

    “让开。”魏凉伸手,轻轻将姜朝露提到一边,走了出去。

    姜朝露连忙跟着,看魏凉利落的修好窗,她伸手捞了个镇纸,一扔,砰,窗又破了。

    魏凉看过来,目有波澜。

    “真的修不好。”姜朝露还是满脸认真。

    整件事是朱莺收场的。

    魏凉叫了朱莺来修,姜朝露没法扔镇纸的,她看着魏凉回了客房,当晚跟上火似的,睡不着。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起来,她见魏凉在炉火边封漆。

    是礼盒,盒里是花生饴,他们集市上买的土特产。

    “年礼?”姜朝露看魏凉在盒上写了新岁安康四字,落款魏凉赠。

    “给你的野……叫什么苣……她的?”姜朝露加了句,伸手将那盒子夺过来,“……如果我说不要你送她呢?”

    糖不是给女人就是给小孩的,姜朝露脑海里自动跳出的某个名字,顿时堵得心口慌。

    魏凉点点头,伸手要礼盒,姜朝露不给,两人僵持了许久,魏凉才轻轻一句“她是野室,又是王室的棋子。”

    言下之意,她命若浮萍,亦是苦命人。

    姜朝露如何不懂,她瘪瘪嘴,还了礼盒回去,然后青着脸踢火炉,哐哐当的。

    魏凉把礼盒封好,把怀里某块发馊的花生饴扔了,又装了一模一样的另一盒,也写了新岁安康四字。

    不同的是落款姜朝露赠。

    “今年送她两盒。”魏凉把礼盒递到姜朝露眼前,让她看。

    姜朝露想了想,夺了笔来,在两处落款分别加了几字姜朝露的魏凉赠,魏凉的姜朝露赠。

    “就送她两盒吧!”姜朝露抿嘴一笑。

    魏凉没有把加的字抹去,很认真的把两个礼盒都封好了。

    正月,元宵,村里有灯会。

    姜朝露拉了魏凉去瞧热闹,买花灯,乌梅很知趣的走得老远,将两人撇下了。

    碰到路过的流民,看出两人气度不凡,伸手讨钱。

    姜朝露掂了掂钱囊,足够这流民过半辈子了,反正芷台不差钱,或者说,钱蹊不差钱。

    姜朝露正要给,被魏凉制止。

    他取了三块金出来,估摸一年的饭钱,然后蹲下身,将金,和手里的花灯递给流民。

    “金,明年就会用完,但花灯,明年还是会点亮的。”魏凉笑,郑重四字,“元宵喜乐。”

    流民愣了愣,给钱的人有,给东西的人有,但没有人给他说过,元宵喜乐。

    魏凉又指了指花灯上的竹架“架子是花灯的骨,此骨却糊得潦草,想来村里是缺人手,或者不识货。”

    流民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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