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丞相,夫人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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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陆家家主

    若不是陛下捧着护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死了。

    他眼神中的嘲弄看的归烟心头火起,拳头握紧。

    她一双眼睛里面有清晰的怒意,但是没有办法,看不起陆景止的,不是小顺子,而是帝王。

    “陆丞相,接旨吧。”小顺子嘲讽看着眼前的陆景止,他来的太快,陆景止身上湿透的红衣还没有来得及换下。

    衣摆处还在滴滴答答地滴水,青丝半湿,有几分狼狈。

    陆景止手一动,拉住了忍不住想冲上去的归烟。

    他淡然一笑,撩了衣袍,膝盖弯曲跪下。

    他身子笔直,即使是跪着,也有一种凛然不容他人折辱的清贵。

    好像他这般模样,不是在向一个低微的太监下跪,而是在和世家名流对酌饮茶。

    小顺子看着陆景止的模样,目光渐深,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了几分微妙嫉妒和怨恨。

    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想法,想把眼前这个人打入地狱,想看他在泥潭里打滚无助狼狈的模样。

    他想把眼前这个人身上的孤傲清高磨去,想把他的傲骨打碎,想让他在泥潭里挣扎却怎么都出不来。

    “这位公公,你该宣读旨意了。”归烟跟着跪下,看着小顺子看着陆景止不说话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多耽误一秒,陆景止便多贵他一秒,折辱变多一分。

    小顺子看向归烟,声音里带着一股子阉人的刻薄,“什么时候宣读圣旨,还有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归烟冷冷看他,并不理会。

    小顺子和她对视一眼,才冷哼一声,打开了圣旨。

    “陆丞相为国劳苦功高,如今身患恶疾,特许其不用参与朝政,安心养病……”

    圣旨宣读完,陆景止叩首接了过来。

    小顺子冷眼看他,“陆丞相,还请您安心养病,皇上还在等着您为他分忧呢!”

    陆景止眼中无悲无喜,他淡淡笑着,“臣定会早日重回朝堂。”

    自不量力!

    能不能回朝堂,你陆景止说了可不算。

    小顺子心中冷笑,面上面无表情道,“希望陆丞相还有这个机会。”

    说完,迈步走到门口,带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出了陆府大门。

    刚刚下了台阶,他转眼看着陆府前挂着的牌匾,突然往里面啐了一声。

    归烟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个场景,指骨被握得啪啪响,狠狠看着他的背影。

    归烟按捺不住正准备追上去,陆景止在他身后,却突然唤了一声,“归烟。”

    她转身,陆景止眼中是温软的笑意,他上前一步,突然伸手缓缓将她拥进自己怀中。

    归烟一愣,眼神里有几分惊愕,随后又是心疼。

    瞧把她家陆丞相给委屈成什么样子了。

    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声音铿锵有力,“陆景止,世人欺你,辱你,如今作践你,总有一日,他们会全部还回来的!”

    “他们将你从神坛上拉下来,总有一日,会求着你回去!”

    陆景止动作一顿,过了半晌,才缓缓松开归烟,他站在他身前,低头便是她清丽的面容,如初春杏花,淡雅迷人还不自知。

    只是这样清丽的面容上,却生了一双凌厉的眼睛,这双眼,是这么黑,是这么深。

    如今这双眼中,是满满的心疼和一种恨。

    恨对他不好之人,恨欺他辱他之人。

    他轻轻一笑,笑容几分洒脱“这些人待我如何,我并不在意。”

    “虽然付出了代价,但是目的还是达到了,不是吗?”他眉目之间带着几分磅礴大气来。

    归烟点头,眉头轻皱起。

    “你先告诉我,景四去干什么了?”归烟问道,她怀疑很久了,陆景止说要治病,可手下最耐用的景四却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了,肯定是有些事情的。

    “一直没和你说,他去找药了,雪山之巅,冬雪草。”陆景止朝远方看着,一只乌雀落在门前的树上,在梳理自己的羽毛。

    归烟点点头,沉吟了很久,而后看向陆景止,目光定定,“我需要一个人和我一同,你可有办法寻来?”

    “原本我是有把握的,但是两种毒混合在一起互相制约,我怕解开了你身上原本的毒后,”归烟皱起眉头,语气严肃,“散尘烟会发作……”

    若到时候因为这档子事让陆景止出了什么意外,归烟怎么哭都哭不回来。

    陆景止目光转向她,有一丝疑惑,“你要谁?”

    “魔鬼城连则!”归烟认真道,“你应当也是认同他的能力的,要不然当时还魂草你也不会让他给我用。”

    归烟说完,以为陆景止会很快答应,但是抬头却见他目光幽深,面色有些冷凝。

    她犹豫了一瞬,“若是不便,我便再想想办法。”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稳住陆景止的护体之气,这气要是散了,怕是大罗神仙都不好救回来他。

    陆景止缓缓摇头,“不是不行,只是有些麻烦。”

    “连则救你,是因为欠我一个人情,但是如今人情还了,再让他出手,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归烟笑笑,眉眼间是一种自信,“我问你,连则师从哪里?”

    陆景止皱眉,而后突然勾起嘴角笑了,“医圣,无伤。”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眼中的狡黠眉目中的睿智,突然有了一种自己真是幸运的想法。

    得此一人,是他这辈子遇见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了。

    “这样就对了呀,”归烟眉梢微挑,带了一种喜意,“他在魔鬼城开的得是医馆,里面也是寻常百姓,说明他就是个医者。”

    “既然是医者,我们去看病,他没有理由不诊治。”

    只不过如今病人身体太过虚弱,不能多跑而已。

    归烟在心里笑得狡猾,陆景止看着她眉梢眼角,眼中有几分宠溺。

    远在魔鬼城的连则,突然打了几个喷嚏,他掌好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纳罕道:“我这也没生病啊。”

    ……

    南城陆家。

    月色沉沉,打在院子中的茶树上,翠绿的叶子反射出清冷的月华。

    陆家家主,当今皇子太傅陆冷石正在书桌前批阅着公文。

    香紫檀木在外面寸寸成金,在这间书房摆着的却是由这种香木打造出来的一应用具。

    小到笔杆,大到书桌博古架,这一屋子的木头,怕就是一个城池百姓三天的嚼用了。

    百年世家,果然底蕴深厚,无论是权是钱,都不是常人所能企望。

    他拿起今日桌上摆着的竹制小管,取出里面的字条。

    今日公务繁忙,下午来自宫里的消息,他还未来得及看。

    待看完之后,他皱起眉头,额头之上几道深深的皱纹。

    打开琉璃灯盏,将纸条在灯盏上点燃烧尽,陆冷石走到窗边,看着天边的月亮,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正值壮年,脸上的表情想来沉冷而严肃,而如今的眼神却有些担忧。

    原以为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没想到是件大事。

    丞相在家修养半年,不得早朝,在越国可真是一件大事了。

    陆景止虽是清流派之首,归根到底,他也是他们陆家的一份子。

    当初是陆家对不住他和他母亲,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帮助他重回朝堂,他们之间的嫌隙也是能少几分。

    陆冷石目光深深,想到很多年前那个从污水里爬起来的孩子,突然对着虚空道,“准备马车,我要去丞相府一趟。”

    身后的影子凭空出现,一身黑衣,抱手退了下去。

    月光清冷,一辆马车在大道上缓缓行驶,朝着乌衣巷的方向。

    青石上颜色还有些深,偶尔还有一些水渍。白天下的雨,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干掉。

    此时已接近子时,天空格外幽黑。

    越国没有宵禁的制度,但是时间已经太晚,大道之上除了这辆马车什么人都没有。

    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更显得这夜晚寂静幽深。

    陆冷石端坐在车内,身子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沉沉,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

    突然,外面突然刮来一阵微风,窗帘被轻轻掀起一角。

    陆冷石厉眸扫向窗外,突然开口道,“等等!停下!”

    车轱辘转动几下,然后按照他的吩咐停下。

    赶车的影子却没有过来帮他掀开车帘,也没有发出声音。

    陆冷石在车内静静坐着,膝盖上的手握紧成拳。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车外传来一声冷笑,带着轻蔑的寒意。

    “阁下意欲何为?”陆冷石开口,声音一片冷静。

    他眉头轻皱,眉宇之间却是一片从容。

    来人不敢对他怎么样,陆家家主,越帝都不敢动,更何况是一些藏头露尾的宵小。

    一封信笺被一只手递进了车里,透过缝隙,陆冷石看见了他身上部分黑色衣料在月光下发着粼粼淡光。

    “太傅大人您是聪明人,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您心里应当是清楚的。”黑衣人特地压低了声音,声音粗哑。

    陆寒石心中一凉,联想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已经猜到来人是谁的人。

    他伸手接过信笺,脸上不见喜怒,“告诉你家主子,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