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王府修身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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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先发制人

    来人正是这场暴风雨的中心,越青晏。

    穆铮闻声回头,一眼就愣住了。只见女子穿着白色亵衣,外面随便披了件颇为眼熟的大红袍子,三千乌丝如泼墨般倾泻而下,随着夜风微微浮动,月色灯烛下,衬得肤色更显皙白,她一手勾着酒壶,染了醉意的眼眸似桃花春水般莹莹有光,可偶然波光流转,却又如风雷利刃般锐气逼人,让人为之沉迷却又心惊。

    男人有些愣神,这女人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和压迫,明明是最随意不过的衣着,甚至连珠钗都没带一根,可气场却完爆穿着盛装的姜氏。她是这么有气势的人么……穆铮下意识的想着,一时竟忘了说话。

    他是忘了,其他人可没有。特别是姜氏,她正挽着穆铮啊,男人的愣神她可是看在眼里,顿时打翻了醋瓶,心里这个不是滋味,瞪着越青晏的眼神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越青晏!你还敢回来!”

    “姜侍妾这话有趣,我的院子,我为什么不敢回来?”青晏闲闲道,举步跨进院子,她连鞋都没穿,只套了足衣,踩着地上无声无息,又轻盈似舞。离得近了,穆铮才注意到那件袍子分明就是新婚夜,她穿在身上的霞帔,洞房花烛的艳色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他还记得这女人醉意微醺,半解罗裳的模样,记得红袍乌丝下她白皙的颈项,记得那如丝的媚眼和轻启的红唇,那时那景刹那间与此情此景重叠,男人有些恍神,心里的怒火不知不觉压下去了不少。

    正愣神呢,越青晏已经走了过来,那一身的打扮,还有闲散慵懒似是没睡醒的模样,若不是从院外进来,只让人以为她是已经梳洗就寝,又被吵醒了似的。说话间,青晏在院中站定,目光在一干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被按在家法凳的丫鬟身上,眼眸凝了凝,嘴角扯出压抑着怒气的弧度:“倒是你们,大半夜的跑到我院子里,扣着我的丫鬟,还请出了家法,这是要做什么?”

    “我才要问你,大半夜不老实在府里待着,背着王爷,跑出去勾搭野汉子!”姜氏呸了一口,一脸厌弃:“还穿成这幅样子,简直不知羞耻!”

    “野汉子?什么野汉子?”青晏一脸莫名其妙,看得姜氏登时就炸了:“你少在那装模作样了!徐姑姑亲耳听到你院子里有男人声音,后墙上还发现了野男人攀墙用的梯子,你半夜与野男人幽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你抵赖!”

    “呵……人证物证……”青晏像是觉得可笑般,摇摇头也不理她,径自走到丫鬟身边,目光在两个下人身上一扫,那两人便讪讪的松了手,丫鬟赶紧爬起来,揪着青晏的衣袖,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小姐,奴婢……”她想告诉青晏,她顶住了压力,什么也没说。

    对丫鬟而言,这一晚实在艰难,越青晏前脚刚走没一会,徐姑姑就来敲门,先说是有要事禀告王妃,被她以王妃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给打发了,那时她已经预感事情要糟,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姜氏就领着人气势汹汹的过来踹门,她独木难支,被这些人冲了进来,满屋满院的搜,发现越青晏不见了,姜氏就逼问她下落,还把穆铮给请了过来,拿着一个木梯,口口声声诬陷她家小姐勾搭野男人!还要对她用刑,若不是越青晏及时出现,今晚她这条小命就得交代在这了,可现在她更担心,小姐要怎么办,王爷分明是不信小姐……

    青晏读懂了丫鬟的担忧,安抚的拍了拍她肩膀,注意到她脸颊微微脸颊微微红肿,下巴上还有指甲的抓痕,眼神登时冷了下去。而那边姜氏见自己被无视了,又跳了起来:“越青晏!我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了!”她眯了眯眼睛,哼笑道:“你是不是心虚了,无言以对了吧!”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笑,不屑与你说话罢了。”青晏头都不抬,态度冷淡。

    “你!”姜氏这个气呀,明明她抓了越青晏的把柄,可怎么总觉得像被这女人压一头似的?她气不过,视线一斜看到穆铮,忙道:“王爷!您看她这样子!分明是死不认罪!”穆铮还未开口,青晏已经冷笑出声:“可笑,本王妃有何罪可认?”她青晏站起身,目光凛凛:“你口口声声说本王妃与人私会?那我且问你,你是亲眼所见,还是当场抓到?”

    “我……”姜氏顿时语塞,硬着头皮道:“我虽未见,但此事乃是徐姑姑亲耳听到,禀告于妾身。姑姑乃是太后亲随,所言岂能有假?”

    “原来如此。”青晏心中稍安,面上做出恼怒的样子,呵斥道:“你毫无凭证,只道听途说就敢硬闯冷院,诬陷主母,姜氏,你好大的胆子!”她骂完姜氏,转身就把矛头对准了旁边的深宫老嬷:“徐姑姑,我姑且不问姑姑为何深夜不睡,反而跑到别人院子听墙脚,只问姑姑,你说本王妃与他人私会,那私会之人长什么样?身高几何?穿什么戴什么?多大年龄?”

    青晏连珠炮般的抛出一堆问题,其实是有所考量的,虽然刚才从姜氏的话中得知,徐姑姑应该只是听到声音,但她必须确定徐姑姑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才能采取相应的应对措施,而这样密集的发问,也是为了不给徐姑姑思考的时间,让她只能用第一反应回答。徐姑姑果然上钩,面无表情道:“老奴并未见到那人模样,但亲耳听到王妃院中传来男子声音,绝无差错。”

    青晏心中大定,徐姑姑果然没有看到人,这就好办了。

    只见她点点头,答了个好字,再开口却忽然就变成了浑厚粗哑的男人声音:“那我要问,姑姑可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众人大惊,连穆铮也变了脸色,仔细再听,却发现声音不是从她口中传来,而是从腹腔中发出来的,不由得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不必大惊小怪,此乃腹语术,可模仿男女老幼,乃至鸟兽之声。”青晏依旧没有张口,声音已变成了老妇:“江湖人的小玩意,臣妾觉得有趣,学来解闷用的,怕吓到人一直只在夜深无人时,才练着玩玩,岂止会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她说着,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徐姑姑,众人的视线便随之追了过去,或是若有所思或是恍然大悟般的打量着深宫老嬷,直盯得徐姑姑再也绷不住。

    “老奴确实不知,误会王妃,罪该万死,请王妃责罚!”说着心有不甘的跪了下去。是啊,她本以为自己揪了越青晏的小辫子,哪知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越青晏还有这一手,一下子就落到了下风去。

    青晏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罢了,姑姑起吧。不过是个误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姑姑刚松口气,就听女子补刀:“只不过,这半夜听墙角的爱好,姑姑还是趁早改了吧!”

    顿时就有不厚道的下人窃笑出声,徐姑姑一张老脸涨红,偏还没法反驳,只得悻悻的谢了青晏教诲,退到一旁不吭声了。

    姜氏由不死心:“那这梯子呢!就在你后墙上架着!”

    青晏翻了个白眼:“我怎知你这梯子究竟从何而来,退一万步,就算它架在后墙上,那常人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担忧府内进了窃贼么!为何姜侍妾却剑走偏锋,马上就想到栽赃本王妃了?”青晏说着,锐目直视姜氏,话语更巧妙的暗示梯子乃是姜氏为了栽赃故意放的,直把姜氏说得冷汗横流,慌忙辩解:“我没有!王爷,嫔妾真的是在外面发现的梯子,您相信嫔妾啊!”

    然而男人打从青晏用出腹语术后,心里的天平已经有所倾斜,姜氏善妒跋扈的性子,他自然了解,从越青晏入府她们两个就冲突不断,在这件事上,要说姜氏没动手脚,他都不信,但越青晏也绝不无辜,至少有一件事,怎么也说不过去——那就是青晏确实没在院子里。

    想到这里,穆铮眼眸微凝,沉声道:“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青晏撇了他一眼,懒洋洋的扬了扬手里的酒壶:“臣妾心情不好,找个地方自己喝酒赏月,也不成么?还是说,我在这王府里,去哪都要向姜侍妾报备?究竟我是王妃,还是她是王妃?!”

    女子厉喝出声,言辞里带了悲愤:“王爷,纵使您心属他人,却也不该如此折辱臣妾!”

    燕王爷一下子就从发起质问的人,变成了被质问的人,被先发制人的青晏打了个措手不及,条件反射似的辩解道:“本王并没有……”话到一半,他骤然看见对面丫鬟钰儿就站在青晏身侧,似悲似怒的视线直直看过来,剩下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毕竟就在片刻前,他还认准了青晏是跟封易私会去了,心里已有了阴暗残忍的打算,如今睁眼睛说瞎话,即便脸厚如他,也觉得心虚起来,但心虚归心虚,认错是不能认错的,男人于是撇开眼睛,强辩道:“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行为不点,才会引起误会,身为王妃岂能如此放纵,腹语术这种江湖把戏也是你能学的?竟还酗酒……”

    青晏:“……”听听,这是人话么!

    虽然说的不是人话,但显然男人已经相信了青晏那套说辞,青晏心中大定,便不耐烦听穆铮废话,敷衍了事的挥挥袖子,开始撵人:“是是,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呼吸都是错的总行了吧!王爷要没别的事,就哪来的回哪去吧,臣妾要睡了。”

    但燕王爷却赖着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