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9章 嫁衣
第 379章 嫁衣
曾逐东风拂舞筵,乐游春苑断肠天。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带斜阳又带蝉。
前些日子,北静王府的庚帖已经送到了国公府。余氏使了银钱让下人去打听,这才得知婚期已定下来,定在腊月上,正好是年前。
余氏很开心,因为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终于要出嫁了,而且是以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出嫁。嫁的门户还不低,是那正儿八经的世子爷,将来要做王爷的主儿。
而当年,那瞎子说的话也已然成了数--她的姑娘命中有紫微星,是要做那人中龙凤的。
余氏捧出了针线篓子,又摆出了一架木施,上面挂着一件顶好的大红嫁衣。
嫁衣的料子是绸子,又厚又密的好绸子。颜色是正红,一如入夜府衙上挂着的红灯笼,红红火火那叫个漂亮。
???嫁衣绣的纹路是四季平安,一只瓶子里插着四季花卉。全是她一针一线,没日没夜绣出来的,线也是好线,金子融出来的细线。
嫁衣快要完工,只差袖口上的纹路了。可以这般说,为女儿操办这一件嫁衣几乎耗尽了余氏一辈子的心血。
刘家大房的人死的死走的走,余氏在这个世上没什么亲人了,能指望的也只有这么当眼珠子来疼的女儿,所以要耗尽一生的心血去替她操办。
拿出绣花针,又抻出一节金线,略略绣了朵金莲花,余氏这才发觉她的存货见了底,已然不够完成整件嫁衣。
国公府的小姐出嫁,嫁妆自然是由国公府置办,这用不着她的钱,更用不着她操心。但女儿的嫁衣,无论如何,余氏也要亲手,一针一线的做出来。穿着亲娘做的金嫁衣,她才放心让女儿嫁到那人多口杂的王府去。
想了想,余氏进屋打开梳妆匣子,摸出个一钱重的金戒指,并三两样金首饰,用手帕仔仔细细的裹好揣在怀中。随后她找来了女儿的心腹丫头。
端端正正的坐在主位上,余氏拿出了当家大娘子的款,一面喝着茶水,一面拿眼角的余光去打量丫头。
“小姐去哪了?”
余氏发了问话。
丫头低着脑袋,因为院里的夫人和小姐是一条心,所以没必要瞒着,来了个有一说一:“小姐早间出去了。”
余氏对这个女儿可谓是知根知底,所以很明白余金莲出门是去做什么,不由得面上一怒,一巴掌拍向了桌子:“胡闹!”
她是真动了动怒,眼瞅婚期在前,马上就要加入北静王府做那世子妃了,还敢出去和那二公子鬼混!总归是女儿年轻,不晓得命运所赠送的一切礼物都在暗中标了价码。
余氏从小便觉得大女儿是奇货可居,从来不肯贱卖了,但如今找到好归宿,虽然也是希望她能安分守己的过好日子,万万不希望这一桩好姻缘中间出什么差错。
气归气,余氏倒还真没打算责罚女儿:“行了,小姐平日里从哪出府,你应当是知道的,今日我也要出府一趟,且带个路。”
小丫头惊讶不己,同时有些慌,她们这院里的夫人是出了名的守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地如今也要阴奉阳违的出去?若是叫老爷察觉,怪罪下来,头一个被拖出去打死的估摸着就是她们这些当下人。
见小丫头半日没反应,余氏肝火大动,又发了一通脾气:“你聋了吗,我让你带路!莫不是我说的话不起用!”
小丫头不敢反驳,因为如若现在不答应的话,她可能会被这院里的主子打死。
于是小丫头乖乖的领着余氏,避开人群躲过家丁,来到了一处偏门前,偏门很隐蔽,又有花枝树叶所遮盖,若不仔细观察,断难察觉。
“夫人,小姐每日出去就是这儿。”
小丫头拿手捂着脸,因为挨了一耳光,所以怪委屈的。
“在这将门给我守住了,我待会便回。”
余氏四下看了看,倒是很警惕,毕竟国公爷亲口下令,让她们母女俩安分守己的蹲在小宅院里,轻易不得离开,但她今日是非得出去--女儿眼瞅大婚在即,她得尽快将嫁衣绣好,而金线没了,自然得拿金首饰去融。
她弯了腰,伸手就去推小偏门,就在这时,楚国公领着一票家丁,鬼魅似的捉了个正着。
“余氏,你这是要往哪去?”
楚国公不知从冒了出来,来的悄无声息,快如迅雷。小丫头扑通一声拜倒在地,余氏当场被捉了个正着。
“我我……”
出乎意料之外,余氏言语梗塞,因为实在是找不着甚理由搪塞楚国公了,本想偷偷摸摸的出去,再偷偷摸摸的回来,做个天衣无缝,哪知会被人当场拿住。
“这小偏门倒是隐蔽,一般人等还察觉不了。”
???楚国公笑了笑,又看余氏一眼,笑不是好笑,看也不是好看,总归叫人发毛到心底。他听仆人说在街上遇见了咱家大小姐,先是不愿意去理会,可心思一转,想要来探探这娘俩的口风,结果歪打正着,抓了个现行。
余氏吓得抖如筛糠,她将楚国公看作了救赎,自然用这一颗心去供着奉着,三步两步,走到人前,她也扑通跪倒在地了:“老爷,您就饶我这一回吧!不是事出有因啊!”
楚国公如今认回更有价值的亲生女儿,便不怎样把这娘俩放在眼中,微微一笑,他无动于衷的做出表示:“你有如何苦衷,且说来我听听?”
到底是老相识了,对方是怎样的为人,余氏如何会不清楚?当即打了个哆嗦,余氏抖着一双手,掏出怀里的金银首饰,诚惶诚恐的当着楚国公的面打开:“老爷,我出去不是为别的,我就想将这些首饰熔成金线,给咱们的女儿做件嫁衣!当真别无二心啊!”
楚国公扫了一眼地上的黄白之物,又去看她,神色漠然,因为记住了亲生女儿不愿打草惊蛇,所以心平气和的不会去计较。
“可怜天下慈母心,不过一些金线罢了,仓库里多的是,你自去吩咐下人便是。”楚国公伸手去扶余氏,语气温和,瞧不出动怒的模样:“啧,这房里的下人是如何当差的!区区一卷金线,竟要劳主子去置办。来人,将这不知好歹的奴才给我拖出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