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律师擒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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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黯然

    一堆烦人的事挥之不去,车厢里的憋闷也让她烦躁不安。正说干脆静下心好好睡一觉,偏偏手机又响了起来。

    屏幕上闪烁着霜姐的电话号码,凌俐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谢柯尔再次逼上门来。

    凌霜倒是没说什么,也没有问凌俐今天去法院的结果。

    她只是告诉凌俐,似乎楼里的电梯在检修,没法乘坐,她怀着孩子又不是那么方便上下十八层楼梯,让凌俐在楼下超市买些新鲜蔬菜回去。

    凌俐有些错愕:“霜姐,你还没吃晚饭?别等我了,我起码九点才到的。”

    凌霜轻笑:“不等怎么行,你辛苦一天,回来还冷锅冷灶的,也太可怜。其他你不用管的,只用买点绿叶蔬菜就行。”

    说得凌俐心头微暖。自从家里出了事,都好久没有人非要等着她回去才开饭的待遇了。

    只不过,这样糟糕的桑拿天,提拎着菜爬上十八楼,想象都觉得很酸爽。

    尤其是她背包里还放着那么重的资料,那么重的杯子,起码得有两公斤重,这一下十八楼,算是高强度超负荷训练了吧。

    一小时后,凌俐拎着一袋子菜,站在门厅抱着侥幸,看了眼电梯。

    果然,电梯停止运行,两个工人正在检修,似乎是电脑面板除了什么问题。

    问了下什么时候能修好,工人师傅一脸疲惫:“有小孩在电梯里拿水泼面板,线路短路了修了半天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耗。”

    另一个师傅则一脸庆幸:“别抱怨了,还好没伤到人呢。”

    跟师傅道谢后,凌俐深吸一口气,转头走向楼梯,开始漫漫回家路。

    还好她体力不错,负重状态下一爬十八层,中途之歇了两次。

    只是还剩最后一层的时候,有些撑不住了。

    她喘着粗气,看着眼前墙壁上挂着的“17”,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停下脚步,抹了一把汗。

    这浑身黏糊糊的,可真难受,一会儿进门第一时间,趁着霜姐炒菜的当儿,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一边想一边抬起有些酸胀的小腿,几乎是挪地一般艰难前行,终于爬完最后一段。

    她刚伸手想要推开隔着楼梯和走廊的门,忽然间听到,门那边似乎有人声传来。

    从门上半扇透明的玻璃窗望出去,那走廊尽头纠缠的两个人影,似乎非常眼熟。

    一个高高瘦瘦颀长白净,一个亭亭玉立纤秾合度。

    只一眼就能认出,其中一个是南之易,一个是魏葳。

    他们抱在一起。

    哪怕早有预料,哪怕对他们之间是否真的复合有所怀疑,哪怕从霜姐嘴里得知两人已经公然搂在一起,可亲眼所见的效果,还是不一样。

    她心神大乱之下,手里的塑料袋都掉到地上,发出一阵细细碎碎的响动。

    可隔着一扇门紧紧相拥的那两人,并没有被这不大不小的声音惊动。

    南之易是面朝着她的状态,怀里抱着有着浓黑长发、蜜糖色缎子皮肤的背影,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他似乎穿着浅灰的上衣,映衬得他有些泛白的皮肤不是太健康,难得一见地戴着那副长方框眼镜,遮住有些孩子气的眼睛。

    可他眸子里的温柔,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而他怀里那个,肩头抽动,似乎在哭。

    凌俐觉得眼睛发疼,又不知道自己为何做贼一般心虚。几秒后,她忙缩回了露在玻璃窗范围里的头,退回墙角靠着墙根,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和鼻腔里渐渐泛起来的酸涩感。

    “好了,快别哭了。”他的声音远远飘来,是她熟悉的温润里带点磁性的声线,可那语气异常地陌生。

    具体说来,是那种温柔到极致,又小心翼翼到极致的声音。

    而回应他难得一见的温柔的,是魏葳抽泣的声音。

    她哭得挺厉害,隔得老远也能清晰地听到,也能从那声音里,推测出她必定脸上是大把大把的泪。

    温言相劝无效,他的声音有了几分无奈:“妆花了哦,一点都不漂亮了,我给你拍一张传你那什么网红微博上,马上就要掉粉了。”

    果然这句话很奏效,魏葳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楼道里渐渐安静。

    凌俐的心却开始了不安和躁动。

    她呼吸有些发紧,背部一阵阵僵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心情也很微妙,带着点侥幸的期盼,可是更多的是在等待宣判一般。

    她在等待,等待南之易的下一句话。输或者赢,或者就在下一秒。

    漫长的十几秒,却似度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终于,远远地,传来了南之易异常柔和的声音:“你爷爷那关真是不好过,五年前我就见识过了这次硬着头皮上真是又要少活十年。这样的折寿的事为了你做两遍,你都不知道说声谢谢?还哭?”

    魏葳不住地抽气,话都说不完整一句,却也不妨碍那声音里孩子一般的不服气:“你还来说这事,信不信我再狠狠哭一场给你看?”

    听到她的反击,南之易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模样,马上回复戏精本色,声音多彩多姿起来: “可别,你那十几个哥哥说了,谁再惹你哭就把谁从国贸大厦楼顶扔下去。我当年因为你被差点他们谋杀,这好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还要再害我一次不成?到时候你就可以堂堂正正哭丧了。”

    魏葳噗嗤一声笑,之后没有说话,只间或有些抽泣的声音,听起来却已经再没有一丝丝悲戚。

    南之易的声音再度温柔下来:“好了,你爷爷都同意了,可以回家了,可以结婚了,你也不用躲来躲去的,以后正大光明见人,多好。”

    “嗯。”魏葳终于开口,只是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好了,到帝都的最后一班飞机十一点,再不走就晚了。”他说。

    而魏葳,顺从地一声笑后,带着些感动:“小易哥哥,遇上你真好。”

    之后便是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一点声音。

    凌俐忍不住遐想门那边究竟在上演什么戏码,可是怎么也不敢回头去看。

    是在拥吻?还是在擦干眼泪?抑或是像他经常对自己那样,拿手揉揉头顶,就像在揉一只温顺听话的小狗。

    她攥紧手心终于想回头,忽然听到背后一阵大呼小叫:天辣,电梯停电,什么鬼?”

    这是南之易的声音。

    “只好走楼梯了。”这是魏葳浓浓的鼻音。

    凌俐听着行李箱四个滚轮擦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忽而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守在这道门的背后,只怕几秒后就会被他们发现。

    可她逃无可逃,这里除了这个楼梯,没有其他出口能让她躲一躲。

    哪怕马上下楼逃到十七层的走廊上回避,可那空旷的空间一览无余,她除非化身为几厘米高的小人,否则一定会被看到。

    这样猝不及防就和他们遇上,装作不在意,还是微笑着说恭喜?

    真是尴尬……

    要不然,干脆扯着南之易的领子在他耳边吼:“你这算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还要离我那样近?为什么明明和她好还做那么多让我误会的事!”

    凌俐站在原地手脚发凉,有些不知所措,慌乱之中忽然听见叮的一声响。

    魏葳是止不住的惊喜:“电梯好了?哇哦,太及时了。”

    南之易也是心情很好的回答:“美少女,运气不错嘛,我都是爬了十八楼上来,结果你要下楼,电梯就修好了。”

    魏葳不服气:“才知道?本仙女运气一直很好,除了遇到你这件事。”

    回应她的,是南之易哀怨的声音:“刚才才说遇到我真好,这时候就变心了。女人啊,真是善变。”

    魏葳已经笑出声:“走吧,美少男,咱们回家。”

    渐渐地有杂乱的脚步声远去,接着是就是电梯门打来又合拢的声响。还有些对话的声音,但是已经听不清楚。

    而凌俐,还能在一片嘈杂声中,清晰地听见自己开始多泣的声音。

    吕潇潇说得没错,人家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身上吻痕都有,她的自欺欺人能坚持多久?

    还一直活在自己编造的小庆幸里,直到对面两人的亲密关系已经昭告天下,甚至大大方方出现在霜姐面前,现在还快要结婚了,才终于知道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她什么事。

    只差没有给她发喜帖而已。

    也对,这才是他们应当有的正常状态。

    南之易再不正常也是个男人,这样一个绝色美女就在他一伸手就碰的到的地方,他再迟钝再不解风情,毕竟已经三十多,沉睡的荷尔蒙终究是会醒的。

    自己再怎么找存在感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得到的也只是同情而已。

    南之易只怕比她先明白过来,所以在那场争执以后,自动自觉离她远远的,甚至连面都不露——以至于为了不想和她碰上,连两只狗都要带离她目能所及的地方。

    已经有了最佳的选择,自然不会再多看一眼她这个辜负了他一片好心的人。

    而她还在这里自作多情、自怨自艾,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吸了吸了吸鼻子,安慰着自己。

    没什么大不了,她和南之易之间,可以说有暧昧,可以说差那么一点,但是确实,他对她从来就没有过承诺,也没有过明示,更没有真正开始过。

    她损失的不过是一些患得患失的心情,经历的不过是一段有苦有甜的日子,什么损失都没有,那么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

    比这不如意的事她经历得太多了,这小小一点挫折,完全就是蚊子叮咬一下的水平而已,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只是,眼里的酸涩是怎么回事?

    心像玻璃渣一样碎了一地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她慢慢上到十八楼,感受着月光透过天井窗投射到室内的微芒,似乎快要亮过一侧的灯光, 刺得她眼睛又酸又涩。

    她低下头,硬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脚下的地砖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痕迹,把那一块染成了深色。

    而那墙上单薄的影子,孤零零地,却能看到肩头不住地耸动。

    斩断了这条牵绊,她似乎又回到手里空无一物的状态了,只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在十八楼上,还有人需要她。

    是的,南之易这里没有她的位置,可是在其他人那里,她就是救命的那根稻草。

    比如凌霜,比如陈蓉,又比如绕来绕去也要和她约会的谢柯尔。

    好吧,她终究是有存在感的,不是谁的消遣,也不是。

    凌俐靠着墙默默站了几分钟,等到气息渐渐平息,又掏出镜子看到眼眶也看不出哭过的异样,挺起脊背昂着头,大跨步走到1802门前,拿钥匙捅进锁眼转了两圈。

    之后推开门,大声说:“霜姐,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