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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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枫林庄

    若狭浅浅一笑,似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将心底的话说出口,张了张嘴道:“君兰,我......”

    可大约是错过了最佳时机,只见若狭才开口,段君兰怀中的小豆包同时出了一声嘤咛,紧接着段君兰只觉得身上一热,低头一瞧,顿时哭笑不得——呵、这小家伙竟然尿了他一身!

    浪漫的气氛荡然无存,两人对望一眼,俱是无言。

    于是今日这段话段君兰终究是再没有机会听见了。

    若狭看了眼得瑟的小豆包,再望了眼段君兰一脸郁闷的表情,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段君兰苦笑着将小豆包拎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现在身上湿嗒嗒一片,不处理是不行的了。他难得生气地瞪了小豆包一眼,愤愤的眼无声地控诉着他的罪行——可恶的小东西!你不想要你娘亲和你阿爹在一起么!

    小豆包转悠着脑袋一脸无辜,见娘亲笑得肚子都疼了,他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母子两个连笑声都是一模一样的,教躲在外间的仆人们听去了,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可恶的小坏蛋。”段君兰无奈地看着那张灿烂的笑脸,低声道。

    若狭耳尖,听了个仔细,连忙义愤填膺地蹦跶到他跟前,皱着眉头摇了摇手指:“不可以骂我儿子!”

    怎么能不生气,好容易能引诱若狭这颗千年顽石开口表白了,结果功亏一篑,什么都白搭了,他能不生气么!

    视线划向女子幸灾乐祸的表情,忽然间一个念头攀上了心头,他不免邪恶地笑了笑。在若狭察觉到他的异样,机警地想要转身逃跑之时,他一把扣住了若狭的手腕,将她的手腕背在了她身后,而后顺势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搂,嘴唇印在了日思夜想的人儿身上。

    怀中的充实感觉让他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进而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亲吻着她的小嘴,几乎要将她揉进怀里才罢休,一改平日温文儒雅的作风。

    待两人气息都变得紊乱了,段君兰松开她的腰肢,想让她休息一下,他也需要将小豆包交给奶妈顺便给自己换身衣裳。可怀里的小女人却被激起了胜负心,竟然尤不知味地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惊愕的眼神中,将她的红唇印了上来。

    四片唇瓣相互紧贴,两人耳鬓厮磨,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忽而战况突变,她似乎学会了他所有的技巧,从一个木讷呆滞的学子摇身一变,反过来将所学的技巧施在了他身上!舌儿相互纠缠,一进一退,追逐着彼此......

    聪明的小娃儿被晾久了,为了自己可怜兮兮的小屁股着想,万一被冻坏了可不好,便眼巴巴地瞅着面前难舍难分的两人,想要引起两人的注意。但两人紧闭着双眼,浑然忘我地沉浸在甜蜜的亲吻中,哪里顾得上他呀。

    小娃儿又不知该怎么说话才好,干脆扯了扯嘴角,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惊人的哭声让这对缱绻在一起的男女俱是一惊,终于分了开来。

    若狭脸上一片潮红,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抬眼一瞧,却见素来定然自若的段君兰脸上亦有着一片可疑的红霞,心中不由得窃笑起来,总算摆脱了最后一丝扭捏。

    一把搂过小豆包的身子,她道:“我去给他换尿布,你且去换一身衣裳吧。”

    说罢,就要抱着小豆包往外堂走去,打算找仆人问一问奶妈的住处。

    段君兰在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似是不舍得她离开,眼神眷恋不舍地在她在她脸上滑过,最后看向她红肿的嘴唇,心中某处变得极为柔软。段君兰浅浅一笑,柔声道:“你且快去快回,晚饭应该准备好了。”

    他眉眼含笑,言语温和柔软,都是她所熟悉的模样,眼下被种眼光看着,被他的温柔包围着,连心底都感受到了这股热度,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撇不下来,忽然便觉得这两个月来所受的罪都无所谓了。她连忙笑着点点头,段君兰这才松开她的手臂,目送着她离去。

    几个性子活泼一些的仆人正趴在外堂的柱子后面偷偷往里瞧,若狭大步走了过来,几人一时间无处可逃,与若狭撞了个正着。几人面面相觑,有个胆大些的干脆上前一步欢声道:“夫人是要去找奶妈么,我给您带路吧!嘿嘿。”

    是个少年人,大约十五六的年纪,是枫林庄主管的儿子。

    若狭笑着应下:“那就麻烦你了。”倒也不责怪小伙子在一旁偷看的事情。

    身后的段君兰将那少年的话给听了个清清楚楚,嘴角的弧度又勾上去了一些——夫人?倒真是个不错的称呼,而且若狭并没有拒绝呐......

    小豆包每天都是要午睡的,今日“陪”段君兰在外头晃悠了一下午,回来之后又见着了自己亲娘,兴奋了好一阵子,等兴奋劲儿过来,睡意便来得一不可收拾了,瘫在床上怎么也不肯抬一抬眼皮子。

    奶妈听了少年和她说起方才的事情,待转身瞧见了若狭,便连忙笑呵呵地催着若狭去用餐:“夫人您快去吃罢,公子在等着您呢,这里有我看着不碍事的。”小豆包睡着的时候是怎么吵也不会醒的,可好带了。

    若狭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这才小心地关门离去。

    天色已经黑了,洁白的月辉洒满了大地,使得周遭的景物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莹白色光芒。

    枫林庄坐落在郊外的一处坡地上,环境清幽,俯瞰扬州城,因庄子的四周和山道上栽满了红枫树而得名。是段君兰在扬州的产业,庄子很大,但里头的设计却极为随意,整座庄子里都种植者枫树和各种藤蔓。

    小豆包的房间安排在枫林庄的东侧,出了房间便是一条笔直的长廊,段君兰的主卧便在长廊的旁边,好随时可以照顾到孩子。

    枫林庄虽不壮丽,但能在这么好的地方拥有一座宅子,可不是一个寻常的武堂管事能做到的,况且他那武堂还真不怎么赚钱......忽然又想起他那武堂刚开张的时候起的一点小纠纷,竟然害得阿胡负债九千两!一家寻常的小武堂能随随便便摆放近万两的家具?

    再说起段君兰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皆不是寻常人家享受得起的,这点她亦早早便知道了......

    有些事情他不说,她便也不问,总归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而她目前很期待他给她的“惊喜”。

    而现在......若狭打量着庄内的景象,想起白日里刚进门时候所见到的景象,可把她给吓了一跳——只见满院子尽是飘零的红枫叶,满满当当地铺盖了整座庄子,比手臂还要粗壮的藤蔓在院子里四处盘结,牵到了房檐之上......若不是庄内还能闻到几许炊烟味,想来别人见了还以为这是座废弃的庄子哩。

    不过若是细细观察一番,就会现地上的枫叶亦都是经过打理的,枯萎了的叶子被做成了肥料,养护着院内的植物,颜色鲜红的枫叶任由它们继续堆积在院子之中,风儿一吹,四处飘荡,虽有几许肃杀萧条的感觉,但倒也别有一番光景。

    至于院中的藤蔓......这个若狭倒看不出是何用意,不过这藤蔓将这院子装饰得生机盎然,如此随性的模样挺合段君兰的性子的,若狭想道。

    仆人与她说,这藤蔓是不会枯萎的,一年四季都是如此模样,每年都有好多的鸟兽被引过来,将这院子当做新窝。

    至于为何会拿藤蔓来装饰,段君兰的回答却是——

    “这藤蔓是自己从院子里长出来的,可能是哪只鸟儿飞过的时候带来了一小节根须,使得它在这里生了根,既然天意如此,就顺其自然罢,况且长得不是很漂亮了么?”

    彼时,段君兰一边说道,一边给若狭摆上一套银制餐具。

    确实,虽然没有精心设计过的宅邸来得华丽,但身处其中却极为自在。

    言归正传,若狭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再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子,然后又往左右方向瞧了瞧,现四周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半空一弯明月。若狭不免疑惑地看着段君兰,不明白他是什么用意,

    方才他带着她来到藤蔓盘结的一个高台上,而后拂去了桌上散落的枫叶,坐了下来,便自顾自地从身后的小木匣里取出一套银质餐具给她摆上。

    “不是说晚饭准备好了么?”若狭歪着脑袋打量他的动作,美人当前是很赏心悦目啦,但美人再美也不能当饭吃啊。

    难道真要她取食天地日月之精华,吸收万物之灵气?!

    “晚饭呢?”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邪气地笑了笑:“你不会让我吃你吧?”

    段君兰闻言挑了挑眉,而后认真地思考了片刻,一本正经道:“娘子若是如此饥渴,为夫自当乐意奉陪!”

    说罢,就要起身牵着若狭往卧房的方向走。

    若狭被他摆了一道,连忙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拉住他:“做什么呢。”

    话语方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双眼,若狭又是脸颊一红,连忙移开了视线,不自在地撇开了视线:“你喊谁娘子呢!”

    段君兰哂笑,不急不慢地抬眼四下张望:“咦,这里还有别人么,自然是喊你啊,你可是自己向我求的亲,要我给长安做爹地的。”

    若狭经不起逗弄,脸颊又是一红,连忙要出声反驳,段君兰笑着出手揉乱了她的,牵着她在石桌旁坐下,对着外堂道一声:“进来罢。”

    话音方落,仆人们便一个个走了过来,起初若狭还以为他们是来上菜的,心底暗暗的舒了口气。不消片刻却现走在前头的两个仆人手里提着一个小炉子,后头两位则带着各种工具,后面几位丫鬟手里则捧着切好了的羊肉,以及各种调料和酱料。

    “这是你们漠北的吃法,我可找了好多人请教才学会的哩。”段君兰一边说着,一边动作熟练地将各种工具布置好。

    漠北啊......

    “羊肉不能烤得太过,还得切得很薄才行,我为了这刀工可学了好久。只不过这个酱料我可学不来,是托人从漠北送过来的,漠北有好些东西是我们这边没有的,特别是江南,佐料差距简直天差地别,所以我只能从漠北直接运了......”段君兰解释道,生怕她觉得自己不诚心,最重要的酱料之一竟然是直接从漠北运来的,解释了好久。

    语罢,切下一块薄薄的羊肉贴在了烧热了的铁板上,刷上一层热油,刹那间羊肉便褪去了鲜红的颜色,出了滋滋的诱人声响。段君兰快地给羊肉翻了身,烫了片刻,待羊肉变得有一点点金黄色时候,连忙夹起羊肉,洒上点佐料,沾了点酱,喂像若狭。

    “尝尝,我试验过很多次,可有信心了,保证是正宗的漠北味道。”他笑意盈盈,眼神宠溺,只是语气却在迫不及待的邀功。

    若狭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美食,再对上段君兰的目光,忽然觉得鼻头有些酸。

    “有句话叫君子远庖厨......”若狭轻声道,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热度,以及堵在喉咙口的哽咽。

    “我这是君子好学,学而不倦。”他好像并没有看见她的感动,又补上一句:“我会做的也只有这一样,只盼着能有一日亲自做给你吃一吃,若狭别让我伤心呐。”语气有几分可怜,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好像她只要稍微一摇头,她就是全世界最大的恶人。

    若狭抿了抿唇,在他略带紧张的注视下,一口将羊肉咬下,鲜而不腻,肥嫩多汁,舌尖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快乐得舞蹈起来。

    “好吃么?”段君兰收回筷子,问道。

    她点点头。

    “感动么?”他又问道。

    她迟疑片刻,点点头。

    “你怎么不哭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