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人之常情
“……咨朕之十六子，沈子谟。仁和宽厚，温文肃静，孝行成于天性，子道无亏；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念枢机之缜密，睹仪度之从容……加封亲王，封号‘煜’，授以册宝，尔其钦哉。”
“儿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沈子谟接过了圣旨，前来传旨的礼部官员忙是弯下腰伸手搀扶他起身。
“恭喜煜亲王爷，下官给煜亲王爷道喜了。”
这可是在数位皇子之中，第一位获封了亲王爵的王爷啊！而且还是年纪最小的一个！真是看着就金光闪闪的。
和这位一比，那几个入朝年头不知是他多少倍，如今却还只是个郡王爵的皇子们，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咳咳，罪过罪过，怎么能对皇子不敬呢。
虽然说这位浑身都好像在散发着金光的新晋亲王，如今的面色看上去实在是惨白了一些，但这绝对半点不会影响到他在礼部众人眼中的形象。
“多谢齐大人。”
薛止语扶在沈子谟的另一边，适时让流沄递上红封。
“请诸位大人们吃酒，沾沾喜气。”
银子多少暂且不论，这升官加爵的喜气，还是各个都想要蹭一蹭的。当下连推辞也没有，又连说了不少好话，便是笑眯眯得收下了。
送走了礼部等一干官员，叮嘱黄松招待好稍后闻风而来的贺喜之人，薛止语让潆洄守在门外，自己一人进去了内室。
抬眼便见沈子谟歪靠在榻上，因为消瘦了不少的缘故，身上那为了接旨而换上的郡王正装，倒是显得有些不合身了，此时几乎要和背后同色的迎枕融为一体。
手中拿着圣旨展开在眼前，沈子谟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上面，思绪不知是跑去了哪里。
“在想什么？”薛止语挨着他的肩膀坐在了床榻边沿，头也跟着凑了过去问道。
回神便见到心上人的如花笑颜，沈子谟松开一半的圣旨搭在腿上，抬手揉了揉薛止语的头，摸着那上面的文字说道：“我之前就料到了这次回来之后，父皇极大可能会加封我为亲王，但真的实现之后，却是觉得……觉得有些不真实。”
薛止语顺着他的手，目光也是落在了圣旨上，赞同的点了点头，语焉不详道：“毕竟当初可从没有过一位亲王出现。”
“嗯。”沈子谟轻声应道。
没有抬头，薛止语背倚在沈子谟胸前。
这样的姿势，虽然整个人都被他纳入了怀里，但其实他们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薛止语半垂着眸子，伸手抓过沈子谟的一只手，一会儿将手伸进去与他十指紧扣，一会儿又收回来拉扯着他的手指。
“你觉得，是你这次的表现，让皇上不得不重赏于你？还是……”薛止语侧过头，目光直视沈子谟问道：“想让你做第二个靶子？”第二个章华太子？
沈子谟月中回到京城，如今已是月末，早在前几日屠将军等人抵达京城，一众将士也已封赏完毕，这道圣旨却是现今才到了王府，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些勉强。
对视片刻，沈子谟终于先一步移开了视线，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叹道：“止儿你难道就不能先让我高兴一会儿再想这些吗？”
他早知重来一次，肯定会改变很多事情，不然的话，要真是什么都不改变，那他二人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沈子谟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改变过的人生，倒是让他与他父皇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了起来，这实不是他原本所愿。
可你根本不高兴啊……薛止语心中如是想着。
双手捧起沈子谟的脸颊，薛止语不容他逃避道：“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如今的发展，总归是对我们有利的。这就够了，对不对？”
“我们都知道，父皇他先是皇，然后才是父。他并不是不疼爱你，只不过为君者，最重‘平衡’二字。”
“当初你不争不抢，其他几位王爷却一直在虎视眈眈，父皇自然会把权力都放在你身上。如今你表现得越发出色，父皇春秋鼎盛，自然会有不一样的考虑，这是人之常情，你也明白的，是不是？”
“是。”握住薛止语的手腕，沈子谟听着她这一个个的问句，总有种被当成了小孩子的错觉，无奈道：“我明白的，所以止儿不用担心我。”
“我知道你明白。”
薛止语并没有松开手，只是歪过头看他。
“可明白是一回事，放下又是另一件事，我不希望你钻牛角尖。你知道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想到了二人身上的相思蛊，薛止语略用了些力，将沈子谟脸往中间挤去。
“由死到生，由生到死，我都会陪着你。真是再没有人像我们这样，真是分都分不开了。”
想到了这一点，不得不说，沈子谟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怎么说呢，大概习惯了勾心斗角的人，对于一些美好的承诺，即便心里再是想要去相信，本能的却还会保留着一份警惕在。这样的情况下，彼此身上无法解除的蛊虫，反倒成了最为让人安心的誓言。
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会一直在，大概就不会变成孤家寡人了吧。
“止儿。”
把薛止语蹂躏着他脸的手拉了下来，即便俊脸微红的样子有些滑稽，沈子谟却根本毫无所觉，只是认真的问道：“你说这是人之常情，那若是未来有一天，我与你我的孩子之间也是如此，怀疑、猜忌，甚至设计，你呢？那时你又会怎么做？”
薛止语眨了下眼睛，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或者说，自从她接受了沈子谟的真心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了。而之前的话……
之前她是怎么想的呢？
她想保薛家无虞，她想要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要她的儿子登上皇位……她要的很多，却不在乎枕边人的生死。
至亲至疏是夫妻，再是说得情深义重，总也还是比不上骨肉相连的血脉来得可靠。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
薛止语再次看着他慢慢眨了下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会和我们的孩子走到这一步？”
薛止语继续道：“在寻常百姓家里，都是望子成龙，是因为盼着在老了之后能够卸下担子，有一个依靠。而帝王之家之所以不同，不过是因为权柄太重，让人食髓知味，放不下而已。可你又不在乎那些。权利与我，你难道会选择权力吗？”
沈子谟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但要是让她这么就把问题给模糊了过去，心里又不舒服。
“你只让我在权力与你之间抉择，可为何不是你在我与孩子之间抉择呢？”手覆在薛止语的小腹上，沈子谟语气微妙道：“还是说，如今孩子都还没影儿，在你心中竟然就已经是比我重要了吗？”
这会跟自己孩子争风吃醋的夫君，她真的是不想要了。
“你和孩子之间根本不存在抉择。”数日来，薛止语第一次主动在沈子谟脸颊印下一吻，“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存在。”
高高扬起的嘴角，根本是压都压不下去，沈子谟也根本就没想过要压。他就知道，他在止儿心里是最重要的。
还不等沈子谟得意完，就听薛止语又是说道：“不过……”
“你要是把我放在心里的第一位，自然不会贪恋权势，那也就自然是不会再去跟孩子争什么，也更不会发生你所说的那种情况了。”
“但若是有一天，等你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发现权势比我更重要的时候……”
薛止语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抬眼看向了他，沈子谟却懂了她未尽的含义。
“那如果不是我与孩子，而是孩子与孩子之间呢？”
薛止语反问道：“你的孩子难道不都是我生的吗？还是说，你未来会有其他的庶子？”
说这话时，薛止语的目光就已经是往沈子谟的下路杀去。哼，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未来薛太后的身边，也是不会介意多一个谟公公的！
那份冷意让沈子谟隔着厚重的礼服都是感受到了，忙是往旁边侧身，躲开了薛止语的视线，笑容尴尬的说道：“止儿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我的孩子自然都会是你生的。不会再有别人的，我保证、发誓？”
“那既然都是我生的，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兄弟阋墙。万一真要是家门不幸的养出了个白眼狼，我也自会教导于他。”
叹了口气，薛止语想象着那样的场景都是觉得高兴不起来。
“我宁可亲手处置了他，也不希望见到他们自相残杀的一幕。总归爹娘陪不了他一辈子，兄弟才能陪他走得更远。”
拉着沈子谟的衣袖，薛止语蛮横道：“我不管，以后的孙辈我顾不上，但你我的孩子，我要他们真的能做到兄友弟恭、守望相助。不管你以后选定了谁做继承人，也绝对不可以用他的手足来做磨刀石，明白了吗？”
“儿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沈子谟接过了圣旨，前来传旨的礼部官员忙是弯下腰伸手搀扶他起身。
“恭喜煜亲王爷，下官给煜亲王爷道喜了。”
这可是在数位皇子之中，第一位获封了亲王爵的王爷啊！而且还是年纪最小的一个！真是看着就金光闪闪的。
和这位一比，那几个入朝年头不知是他多少倍，如今却还只是个郡王爵的皇子们，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咳咳，罪过罪过，怎么能对皇子不敬呢。
虽然说这位浑身都好像在散发着金光的新晋亲王，如今的面色看上去实在是惨白了一些，但这绝对半点不会影响到他在礼部众人眼中的形象。
“多谢齐大人。”
薛止语扶在沈子谟的另一边，适时让流沄递上红封。
“请诸位大人们吃酒，沾沾喜气。”
银子多少暂且不论，这升官加爵的喜气，还是各个都想要蹭一蹭的。当下连推辞也没有，又连说了不少好话，便是笑眯眯得收下了。
送走了礼部等一干官员，叮嘱黄松招待好稍后闻风而来的贺喜之人，薛止语让潆洄守在门外，自己一人进去了内室。
抬眼便见沈子谟歪靠在榻上，因为消瘦了不少的缘故，身上那为了接旨而换上的郡王正装，倒是显得有些不合身了，此时几乎要和背后同色的迎枕融为一体。
手中拿着圣旨展开在眼前，沈子谟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上面，思绪不知是跑去了哪里。
“在想什么？”薛止语挨着他的肩膀坐在了床榻边沿，头也跟着凑了过去问道。
回神便见到心上人的如花笑颜，沈子谟松开一半的圣旨搭在腿上，抬手揉了揉薛止语的头，摸着那上面的文字说道：“我之前就料到了这次回来之后，父皇极大可能会加封我为亲王，但真的实现之后，却是觉得……觉得有些不真实。”
薛止语顺着他的手，目光也是落在了圣旨上，赞同的点了点头，语焉不详道：“毕竟当初可从没有过一位亲王出现。”
“嗯。”沈子谟轻声应道。
没有抬头，薛止语背倚在沈子谟胸前。
这样的姿势，虽然整个人都被他纳入了怀里，但其实他们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薛止语半垂着眸子，伸手抓过沈子谟的一只手，一会儿将手伸进去与他十指紧扣，一会儿又收回来拉扯着他的手指。
“你觉得，是你这次的表现，让皇上不得不重赏于你？还是……”薛止语侧过头，目光直视沈子谟问道：“想让你做第二个靶子？”第二个章华太子？
沈子谟月中回到京城，如今已是月末，早在前几日屠将军等人抵达京城，一众将士也已封赏完毕，这道圣旨却是现今才到了王府，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些勉强。
对视片刻，沈子谟终于先一步移开了视线，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叹道：“止儿你难道就不能先让我高兴一会儿再想这些吗？”
他早知重来一次，肯定会改变很多事情，不然的话，要真是什么都不改变，那他二人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沈子谟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改变过的人生，倒是让他与他父皇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了起来，这实不是他原本所愿。
可你根本不高兴啊……薛止语心中如是想着。
双手捧起沈子谟的脸颊，薛止语不容他逃避道：“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如今的发展，总归是对我们有利的。这就够了，对不对？”
“我们都知道，父皇他先是皇，然后才是父。他并不是不疼爱你，只不过为君者，最重‘平衡’二字。”
“当初你不争不抢，其他几位王爷却一直在虎视眈眈，父皇自然会把权力都放在你身上。如今你表现得越发出色，父皇春秋鼎盛，自然会有不一样的考虑，这是人之常情，你也明白的，是不是？”
“是。”握住薛止语的手腕，沈子谟听着她这一个个的问句，总有种被当成了小孩子的错觉，无奈道：“我明白的，所以止儿不用担心我。”
“我知道你明白。”
薛止语并没有松开手，只是歪过头看他。
“可明白是一回事，放下又是另一件事，我不希望你钻牛角尖。你知道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想到了二人身上的相思蛊，薛止语略用了些力，将沈子谟脸往中间挤去。
“由死到生，由生到死，我都会陪着你。真是再没有人像我们这样，真是分都分不开了。”
想到了这一点，不得不说，沈子谟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怎么说呢，大概习惯了勾心斗角的人，对于一些美好的承诺，即便心里再是想要去相信，本能的却还会保留着一份警惕在。这样的情况下，彼此身上无法解除的蛊虫，反倒成了最为让人安心的誓言。
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会一直在，大概就不会变成孤家寡人了吧。
“止儿。”
把薛止语蹂躏着他脸的手拉了下来，即便俊脸微红的样子有些滑稽，沈子谟却根本毫无所觉，只是认真的问道：“你说这是人之常情，那若是未来有一天，我与你我的孩子之间也是如此，怀疑、猜忌，甚至设计，你呢？那时你又会怎么做？”
薛止语眨了下眼睛，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或者说，自从她接受了沈子谟的真心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了。而之前的话……
之前她是怎么想的呢？
她想保薛家无虞，她想要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要她的儿子登上皇位……她要的很多，却不在乎枕边人的生死。
至亲至疏是夫妻，再是说得情深义重，总也还是比不上骨肉相连的血脉来得可靠。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
薛止语再次看着他慢慢眨了下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会和我们的孩子走到这一步？”
薛止语继续道：“在寻常百姓家里，都是望子成龙，是因为盼着在老了之后能够卸下担子，有一个依靠。而帝王之家之所以不同，不过是因为权柄太重，让人食髓知味，放不下而已。可你又不在乎那些。权利与我，你难道会选择权力吗？”
沈子谟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但要是让她这么就把问题给模糊了过去，心里又不舒服。
“你只让我在权力与你之间抉择，可为何不是你在我与孩子之间抉择呢？”手覆在薛止语的小腹上，沈子谟语气微妙道：“还是说，如今孩子都还没影儿，在你心中竟然就已经是比我重要了吗？”
这会跟自己孩子争风吃醋的夫君，她真的是不想要了。
“你和孩子之间根本不存在抉择。”数日来，薛止语第一次主动在沈子谟脸颊印下一吻，“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存在。”
高高扬起的嘴角，根本是压都压不下去，沈子谟也根本就没想过要压。他就知道，他在止儿心里是最重要的。
还不等沈子谟得意完，就听薛止语又是说道：“不过……”
“你要是把我放在心里的第一位，自然不会贪恋权势，那也就自然是不会再去跟孩子争什么，也更不会发生你所说的那种情况了。”
“但若是有一天，等你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发现权势比我更重要的时候……”
薛止语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抬眼看向了他，沈子谟却懂了她未尽的含义。
“那如果不是我与孩子，而是孩子与孩子之间呢？”
薛止语反问道：“你的孩子难道不都是我生的吗？还是说，你未来会有其他的庶子？”
说这话时，薛止语的目光就已经是往沈子谟的下路杀去。哼，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未来薛太后的身边，也是不会介意多一个谟公公的！
那份冷意让沈子谟隔着厚重的礼服都是感受到了，忙是往旁边侧身，躲开了薛止语的视线，笑容尴尬的说道：“止儿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我的孩子自然都会是你生的。不会再有别人的，我保证、发誓？”
“那既然都是我生的，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兄弟阋墙。万一真要是家门不幸的养出了个白眼狼，我也自会教导于他。”
叹了口气，薛止语想象着那样的场景都是觉得高兴不起来。
“我宁可亲手处置了他，也不希望见到他们自相残杀的一幕。总归爹娘陪不了他一辈子，兄弟才能陪他走得更远。”
拉着沈子谟的衣袖，薛止语蛮横道：“我不管，以后的孙辈我顾不上，但你我的孩子，我要他们真的能做到兄友弟恭、守望相助。不管你以后选定了谁做继承人，也绝对不可以用他的手足来做磨刀石，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