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礼不可废
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章华太子妃坐在那里，手上半抬不抬得端着个小巧杯盏，在众人看去的时候，只见她好似是事先根本没预料到还会有人唤她似的，愣住着的表情上还带了些寂寥的神态。
回过神来的章华太子妃，第一时间便是垂下了目光，同时嘴角上提，勾勒出一个轻浅的笑容出来。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事儿虽说确实是有些荒唐，但若真是那二人有缘，也未尝不会是段佳话。”
章华太子妃向薛皇后欠身道：“母后，其实这件事情说来说去，不过也就是因为女方如今入了奴籍而已。既是如此，今日又是中秋佳节，母后最是宽仁良善，何不赐下恩典，准那姑娘回复自由身，成就一番美满良缘，也算是为康怡积福了。”
薛皇后稍有意动。
倒不是为了什么别人口中的美名，只不过眼下马上就要到八月二十四了，若是借此能够为康怡积福，变相的不也就是在给十六积福了？
薛皇后一生共有四子四女，除了早夭的二皇子与十九公主外，其余的几位皇子、公主倒是难得在宫中都平安活到了成年，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都是亲事不顺，这俨然都是要成为薛皇后的一块心病了。
至今别说娶妻，连亲事都没有定下过一次的老七、老八，也就不提了。
反正他们两兄弟常年不在京城，薛皇后虽然心中记挂，但这么长的时间下来，再有什么，也多少习惯了些。更何况他们身为男子，又有着郡王的食俸，既然无意要去争夺大位，那么就算不成亲，对他们的影响倒也不大，甚至会更平安几分。
只是可怜她那几个女儿。
长恩身为皇上的长女，自幼就与旁人不同，又是嫡出公主，最是金贵不过，却未曾想最后会落得个远嫁和亲的未来；
长慧倒是因为皇上对长恩的愧疚，给她选了一个她喜欢的驸马，婚后也确实是琴瑟和鸣，却没想到那郎茂中看不中用，偏偏是个短命的，不仅是坑苦了她的长慧，还留下康宁那么个病怏怏的孩子；
至于说长珍，虽然嫁的是容亲王府里的二公子，但一来她的婚事完全是为了给长瑾遮掩，二来容亲王府也根本不像别家府上那样敬重公主。更何况，容亲王府上至今也没有请封世子。万一到头来，容亲王爷还是把爵位传给了长子，那长珍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放？
再是天底下最为尊荣的女人，在这一次次的打击之下，薛皇后也仅仅只是个母亲而已。
明明她的孩子们都那样的优秀，却偏偏一个个在婚事上面都遇到诸多不顺，让薛皇后也是想不明白了。
要真是如此做就能够为沈子谟积福，保证他不日的亲事顺顺利利的，那……
薛皇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秀才不过是见了位女子一眼，便做出如此多事，置家国责任、父母双亲于不顾。若今日成全了他，明日天下学子都以他为仿效，该何如？便是对那女子而言，他今日能因为钟情于她而不顾一切，这样的感情也许让人触动，只或知他不会遇上第二个、第三个让他心动之人？届时又会不会为了那人而抛妻弃子？”
“娘娘英明。”薛老夫人率先赞道。
显然，薛老夫人对于这件事情里面的两个主人公也都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他们府上，就让薛老夫人原本的厌恶之情更加深了一层。
随着薛老夫人的第一个开口，殿内的一众外命妇们自然也全不甘示弱的附和起来，那一套套舌灿莲花的溢美之言，可比薛老夫人刚刚那干巴巴的发言要显得有诚意多了。
章华太子妃自然也没有不合群到这种地步，亦是跟着小小捧了薛皇后几句。不过她也就是真的只说了几句而已，然后便转了口风。
“母后说得自然极是，只……”章华太子妃笑了下，继续道：“母后也知道，儿臣与葛家还算是有几分渊源，倒是真不忍心看一对有情人就此错过。不若母后给儿臣一个面子，宣那一对小儿女上殿来问问？若……”
那边章华太子妃还在喋喋不休得游说着薛皇后，这头薛老夫人却是皱起了眉来。
虽然薛止语递进宫来的消息语焉不详……
当然，这也是必然的，即便薛止语不日就要与沈子谟成亲，可皇宫重地，自然不容他人窥视。莫说薛止语还没有成为皇家妇，就算她此时已经是煜郡王妃，也保不准她递进来的消息不会被人截住，自然不可能把什么内容都写个清楚。
可仅凭章华太子妃现在这个态度，薛老夫人就已然察觉到了不对。
或者说，薛老夫人虽然不了解很多事情，更不曾好奇过勇成伯那些计划，但她是一个女人，她在后宅里过了一辈子，对于女人的心思，她已经看过了太多。
所以，即便不了解缘由，薛老夫人也知道，她一定要拦下章华太子妃这打算。
“章华太子妃这话，老身怎么是听不明白了？”
好在薛老夫人是薛皇后的亲嫂子，又已是如今高龄，所以即便她开口插话，倒也没人会说什么。
章华太子妃也是烦极了她，自打薛老夫人刚刚指名道姓得把她牵扯进来，章华太子妃就已是在心中给她记了一笔。未想这才没过多久，这人就又撞了上来。
只是面上，却还要好脾气道：“不知勇成伯夫人有何见教？”
“章华太子妃言重了，见教什么的，这话老身可不敢当。”
薛老夫人连连摆手，口中直道“不敢”。
“老身只是听得有点糊涂，按您刚刚所说，这……这难道是说，如果那秀才是真心爱慕老身府内一粗使婢女，那么依您的看法，皇后娘娘就该要成全他了？”
“难道勇成伯夫人不觉得他二人的故事很让人感动吗？”
虽然国丧已过，但身为章华太子的未亡人，她身上的衣着自然还不会是什么大红大紫的。
便见一身素雅装束的章华太子妃，如是吹捧着他人的爱情，那画面怎么说呢？大概也就是见仁见智了。
“又或者，伯夫人这只是担心府里会因此少个得用的下人？这才故意在母后面前卖惨？”手中丝帕一甩，章华太子妃打趣着说道：“伯夫人还请放心，谁不知道母后她最是大方不过的了。便是母后真的不管，本宫也愿意给伯夫人补上这份损失，不知伯夫人可还看得上本宫身边的几个丫鬟？”
说着就指向了在她身边伺候的习画，那意思竟是要拿贴身的大宫女，去换伯府里的一个下等丫鬟？
再是大家都知道这是说笑的话，也真是有些心惊。
方才没有注意那边，难道章华太子妃在大家没看到的时候，偷偷喝醉了酒？不然的话，怎么这会儿连胡话都出来了。
薛老夫人自然是婉言谢绝了这话，又道：“诚如皇后娘娘方才所讲：礼不可废。却不知章华太子妃刚刚在做如此提议的时候，可又将规矩礼法放到了哪里？”
按理来说，薛老夫人这话就已经算是冒犯了，可……
好吧，众人看了看上面因为正在品尝着桂花酿而无法开口训斥的薛皇后，也默默找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嘴。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章华太子妃也不生气，只是抬眼看去的目光似是有些涣散，脸颊上也薄薄的带了些红晕。
“只看康怡平日里的性子，本宫倒不知道伯夫人会如此的讲求规矩。”
这话，连薛皇后都不再沈默了。
对于来自薛皇后的训斥，章华太子妃只是恭顺的听着，也不反驳什么，时不时还点个头，表示她都记下了。
虽然动作的幅度不大，但薛老夫人看在眼里，不易察觉的眯了下眼睛。
看来，今日的章华太子妃还真是半点也不恋战，这就准备装醉躲过去了吗？
然薛老夫人心里却是憋了气的。
本着：你让我不痛快，即便碍着身份，我不能对你做什么，但却能够让你也堵心一把的理念，薛老夫人突然大声“嘶”得倒吸一口凉气，跟着就拿手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老身的错，老身的错，这人一上了年纪，脑子就都不够用了，方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章华太子妃能够原谅。”
说着这话，薛老夫人甚至还从席上站起身来给对方赔礼。
“老身怎么就忘了，长孙殿下与葛家那位六姑娘，哎呀……”
抬手又改为在嘴上打了两下，薛老夫人歉意的笑笑。
“是老身说错了话，老身什么都没有说过，章华太子妃还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不过说真的，要不是后面，唉……您如今也该是能享受到含饴弄孙的乐趣了。”
章华太子妃这次脸是真红了，皮笑肉不笑道：“伯夫人此言，本宫怎么就听不懂了？”
薛老夫人笑得憨厚，还配合着连连点头。
“是老身说错了、说错了，一切还得等长孙殿下出孝后再说、出孝后再说。”
回过神来的章华太子妃，第一时间便是垂下了目光，同时嘴角上提，勾勒出一个轻浅的笑容出来。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事儿虽说确实是有些荒唐，但若真是那二人有缘，也未尝不会是段佳话。”
章华太子妃向薛皇后欠身道：“母后，其实这件事情说来说去，不过也就是因为女方如今入了奴籍而已。既是如此，今日又是中秋佳节，母后最是宽仁良善，何不赐下恩典，准那姑娘回复自由身，成就一番美满良缘，也算是为康怡积福了。”
薛皇后稍有意动。
倒不是为了什么别人口中的美名，只不过眼下马上就要到八月二十四了，若是借此能够为康怡积福，变相的不也就是在给十六积福了？
薛皇后一生共有四子四女，除了早夭的二皇子与十九公主外，其余的几位皇子、公主倒是难得在宫中都平安活到了成年，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都是亲事不顺，这俨然都是要成为薛皇后的一块心病了。
至今别说娶妻，连亲事都没有定下过一次的老七、老八，也就不提了。
反正他们两兄弟常年不在京城，薛皇后虽然心中记挂，但这么长的时间下来，再有什么，也多少习惯了些。更何况他们身为男子，又有着郡王的食俸，既然无意要去争夺大位，那么就算不成亲，对他们的影响倒也不大，甚至会更平安几分。
只是可怜她那几个女儿。
长恩身为皇上的长女，自幼就与旁人不同，又是嫡出公主，最是金贵不过，却未曾想最后会落得个远嫁和亲的未来；
长慧倒是因为皇上对长恩的愧疚，给她选了一个她喜欢的驸马，婚后也确实是琴瑟和鸣，却没想到那郎茂中看不中用，偏偏是个短命的，不仅是坑苦了她的长慧，还留下康宁那么个病怏怏的孩子；
至于说长珍，虽然嫁的是容亲王府里的二公子，但一来她的婚事完全是为了给长瑾遮掩，二来容亲王府也根本不像别家府上那样敬重公主。更何况，容亲王府上至今也没有请封世子。万一到头来，容亲王爷还是把爵位传给了长子，那长珍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放？
再是天底下最为尊荣的女人，在这一次次的打击之下，薛皇后也仅仅只是个母亲而已。
明明她的孩子们都那样的优秀，却偏偏一个个在婚事上面都遇到诸多不顺，让薛皇后也是想不明白了。
要真是如此做就能够为沈子谟积福，保证他不日的亲事顺顺利利的，那……
薛皇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秀才不过是见了位女子一眼，便做出如此多事，置家国责任、父母双亲于不顾。若今日成全了他，明日天下学子都以他为仿效，该何如？便是对那女子而言，他今日能因为钟情于她而不顾一切，这样的感情也许让人触动，只或知他不会遇上第二个、第三个让他心动之人？届时又会不会为了那人而抛妻弃子？”
“娘娘英明。”薛老夫人率先赞道。
显然，薛老夫人对于这件事情里面的两个主人公也都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他们府上，就让薛老夫人原本的厌恶之情更加深了一层。
随着薛老夫人的第一个开口，殿内的一众外命妇们自然也全不甘示弱的附和起来，那一套套舌灿莲花的溢美之言，可比薛老夫人刚刚那干巴巴的发言要显得有诚意多了。
章华太子妃自然也没有不合群到这种地步，亦是跟着小小捧了薛皇后几句。不过她也就是真的只说了几句而已，然后便转了口风。
“母后说得自然极是，只……”章华太子妃笑了下，继续道：“母后也知道，儿臣与葛家还算是有几分渊源，倒是真不忍心看一对有情人就此错过。不若母后给儿臣一个面子，宣那一对小儿女上殿来问问？若……”
那边章华太子妃还在喋喋不休得游说着薛皇后，这头薛老夫人却是皱起了眉来。
虽然薛止语递进宫来的消息语焉不详……
当然，这也是必然的，即便薛止语不日就要与沈子谟成亲，可皇宫重地，自然不容他人窥视。莫说薛止语还没有成为皇家妇，就算她此时已经是煜郡王妃，也保不准她递进来的消息不会被人截住，自然不可能把什么内容都写个清楚。
可仅凭章华太子妃现在这个态度，薛老夫人就已然察觉到了不对。
或者说，薛老夫人虽然不了解很多事情，更不曾好奇过勇成伯那些计划，但她是一个女人，她在后宅里过了一辈子，对于女人的心思，她已经看过了太多。
所以，即便不了解缘由，薛老夫人也知道，她一定要拦下章华太子妃这打算。
“章华太子妃这话，老身怎么是听不明白了？”
好在薛老夫人是薛皇后的亲嫂子，又已是如今高龄，所以即便她开口插话，倒也没人会说什么。
章华太子妃也是烦极了她，自打薛老夫人刚刚指名道姓得把她牵扯进来，章华太子妃就已是在心中给她记了一笔。未想这才没过多久，这人就又撞了上来。
只是面上，却还要好脾气道：“不知勇成伯夫人有何见教？”
“章华太子妃言重了，见教什么的，这话老身可不敢当。”
薛老夫人连连摆手，口中直道“不敢”。
“老身只是听得有点糊涂，按您刚刚所说，这……这难道是说，如果那秀才是真心爱慕老身府内一粗使婢女，那么依您的看法，皇后娘娘就该要成全他了？”
“难道勇成伯夫人不觉得他二人的故事很让人感动吗？”
虽然国丧已过，但身为章华太子的未亡人，她身上的衣着自然还不会是什么大红大紫的。
便见一身素雅装束的章华太子妃，如是吹捧着他人的爱情，那画面怎么说呢？大概也就是见仁见智了。
“又或者，伯夫人这只是担心府里会因此少个得用的下人？这才故意在母后面前卖惨？”手中丝帕一甩，章华太子妃打趣着说道：“伯夫人还请放心，谁不知道母后她最是大方不过的了。便是母后真的不管，本宫也愿意给伯夫人补上这份损失，不知伯夫人可还看得上本宫身边的几个丫鬟？”
说着就指向了在她身边伺候的习画，那意思竟是要拿贴身的大宫女，去换伯府里的一个下等丫鬟？
再是大家都知道这是说笑的话，也真是有些心惊。
方才没有注意那边，难道章华太子妃在大家没看到的时候，偷偷喝醉了酒？不然的话，怎么这会儿连胡话都出来了。
薛老夫人自然是婉言谢绝了这话，又道：“诚如皇后娘娘方才所讲：礼不可废。却不知章华太子妃刚刚在做如此提议的时候，可又将规矩礼法放到了哪里？”
按理来说，薛老夫人这话就已经算是冒犯了，可……
好吧，众人看了看上面因为正在品尝着桂花酿而无法开口训斥的薛皇后，也默默找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嘴。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章华太子妃也不生气，只是抬眼看去的目光似是有些涣散，脸颊上也薄薄的带了些红晕。
“只看康怡平日里的性子，本宫倒不知道伯夫人会如此的讲求规矩。”
这话，连薛皇后都不再沈默了。
对于来自薛皇后的训斥，章华太子妃只是恭顺的听着，也不反驳什么，时不时还点个头，表示她都记下了。
虽然动作的幅度不大，但薛老夫人看在眼里，不易察觉的眯了下眼睛。
看来，今日的章华太子妃还真是半点也不恋战，这就准备装醉躲过去了吗？
然薛老夫人心里却是憋了气的。
本着：你让我不痛快，即便碍着身份，我不能对你做什么，但却能够让你也堵心一把的理念，薛老夫人突然大声“嘶”得倒吸一口凉气，跟着就拿手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老身的错，老身的错，这人一上了年纪，脑子就都不够用了，方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章华太子妃能够原谅。”
说着这话，薛老夫人甚至还从席上站起身来给对方赔礼。
“老身怎么就忘了，长孙殿下与葛家那位六姑娘，哎呀……”
抬手又改为在嘴上打了两下，薛老夫人歉意的笑笑。
“是老身说错了话，老身什么都没有说过，章华太子妃还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不过说真的，要不是后面，唉……您如今也该是能享受到含饴弄孙的乐趣了。”
章华太子妃这次脸是真红了，皮笑肉不笑道：“伯夫人此言，本宫怎么就听不懂了？”
薛老夫人笑得憨厚，还配合着连连点头。
“是老身说错了、说错了，一切还得等长孙殿下出孝后再说、出孝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