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自己愿意
日影西斜，打发掉了一直在旁边唠唠叨叨得想要让她回屋歇息的流沄，薛止语斜着身子，倚靠在半开的窗边，静静看着院中那棵落了雪的红梅。
“你怎么来了？”
抬眼瞧了瞧另一边不知何时出现的沈子谟，薛止语现在其实并不想要说话。
紧紧身上披着的雪褂子，薛止语掩上窗，转是走到了门口问安。
“这个时候若是再不进宫，可就是要来不及了。”
拒绝了去花厅饮杯热茶的邀请，沈子谟与她一道往院中走去，反问道：“那你呢？”
“我？难道表哥没有告诉过你，我今天本来就是不准备要进宫的。”
“所以我也不准备进宫了。”
偏过头来打量起了沈子谟面上的神色，薛止语开口：“你我又不一样，今日乃元宵佳节，正该是要阖家团圆的日子，你难道就不该进宫去陪陪父母兄长吗？”
“那你呢？今天不仅节庆，更是你的生辰，你就不想要与自己的父母兄长呆在一处吗？”
“我和你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沈子谟追问：“你就没有想过，我其实也想与你团圆的？”
平静的回视着那双含笑的眼眸，薛止语认认真真的开了口：“不一样的，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什么都不一样，从来都不一样。
“那又有什么是不一样的呢？”
沈子谟说着停下了脚步，薛止语只好也一起站定。眼看着他一桩桩事情的吩咐下去，什么准备吃食、软垫，又或取个新的手炉，等等。
一样样的，将几个丫鬟们全都是派遣了出去。薛止语也由着他这般作为，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可要担心、避讳的。
虽然其他人都已退了下去，他二人的身边就只还有着黄公公一人，但沈子谟倒也没有马上开口，只是又往前走了两步，去寻了个避风的小亭。
“可是因着那日十二皇姐与你说过什么，惹你生气了？”
薛止语摇了摇头，她又哪里是那么小气的人了？更何况，“君臣有别”这四个字，是每一个薛家人都要最先记住的规矩。
其实，薛止语也不知道她这番突如其来的沉闷之感，又是怎么一回事情，明明今日早先时，她都还是好好的。
可等李和离开了洛湘院，家人们也都陆陆续续与她道了生辰之喜，再又是一个个的离开，薛止语整个人也是越发得闷了起来。
“你嘴上说道不是，可却又是从那时开始就不肯再理会我了。”沈子谟委屈道：“我怎么这般冤枉，无论是谁与谁做了错事，到时候那惩罚都是要落在我的身上。”
薛止语小声得别扭起来：“那你也可以选择不要受我这份气的啊。”
她又根本不是因为沈子谟对她如何如何的好，才会肯去嫁给他，谁又是要让他这样委屈自己了。
“为什么不受？我乐得见你对我生气，总好过你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
可沈子谟越是迁就，薛止语就越是觉得心里难受。
“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皇子、是郡王，日后少说也会是个亲王，做什么要这样子的糟蹋自己。便如你所说，你是当真想要娶我，那只消请旨赐婚，难道勇成伯府还能够抗旨不成？”
“为什么一定要有了父皇的圣旨，你才会嫁我。团团，难道就不能仅仅是因为你自己愿意嫁，然后才会嫁给我的吗？”
想到了上辈子那一道突如其来的旨意，薛止语指尖发紧，忙是收敛了心思：“有了圣旨，又怎么就代表我会不愿意了呢？”
沈子谟只是笑了笑，问：“那现在呢，你愿意吗？”
“我……我自然是愿意了。”
薛止语说着，目光却是忍不住的躲闪了开来。
好奇怪，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是想要说这些的。
她只是真的想不明白，大体夫妻只要相敬如宾，便可以算是恩爱有加，沈子谟处处没有需要仰仗她的地方，到底还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以他们的身份而言，怎样怎样的对一个人好，这并没有什么。便是再多的奇珍异宝，也不过身外之物。就算是花费了心思，也没准是自得其乐。
可一如沈子谟这般的为了她而委屈自己，薛止语却是有些的怕了。
“即便你什么都不做，可我既然是应承过了你，自然也是会说到做到的。”
“但是……你因为应承了我而愿意，说不准即便当初问你的人不是我，你可能也会愿意，但我却是不愿看到那种情况的。”
沈子谟同样是看到了院中的那株红梅。
“所以我对你好，不仅仅是因为我想要对你好而已，更也是因为我希望，我对你的好，可以是好到了让你都再也觉察不出来别人的好。从此以往的所有特殊对待，于你，都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让没有人再可以做到如我这般的宠你。”
“……你会把我宠坏了的。”
“宠坏了又如何，难道你还怕我会负不了这个责任吗？”
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薛止语却是想起了原先听过的一句话：“等闲变却故人心，红颜未改君恩易。十六表哥现今自然是说得好听，却不怕我到头来恃宠而骄，徒惹厌烦，却也只会落得一句‘咎由自取’。”
“你又是怎就觉得我会厌烦了你呢？”
薛止语心道：这普天下的男子如此多，其中又会有几个容亲王爷。
与其拿他的表叔作比，倒不如还是先看一看他自己的父皇才是。
即便是娶了她的姑姑为妻，那不也还是有着那么多的三宫六院吗？历数大元几代帝王，可就只有当今最是妻妾繁多、子嗣繁盛了。
当然了，这些话语，便是现今跟沈子谟说了，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薛止语只是换了口气道：“你只问自己会不会厌烦了我，却不问我会不会恃宠而骄这事儿，难道在你看来，我会恃宠而骄、得寸进尺什么的，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沈子谟笑而不语，给了答案。
“嗯？”
“咳咳。”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沈子谟自觉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道：“那团团是觉得你现今这般，还不能够算是在恃宠而骄了可是？”
小小检讨了一下，薛止语觉得，良心算个什么东西！
“那你说，我恃宠而骄了吗？”
“没有！”
沈子谟答得干脆，可见良心果然是算不得什么东西。
“知道就好。”
几个丫鬟已经站在了亭外，薛止语点了一个进来换过了手中的暖炉。
“表哥还未曾明言，你这个时间不进宫，反倒来了我们府上，是要做什么？”
“我倒还以为自己最早就已经是回答过这个问题了。”迎着薛止语不解的目光，沈子谟继续道：“你的生辰之日，我想要陪着你一起过。”
“唉？”
薛止语微楞，她虽然生而获封郡主之位，除了宗室以外，算得上是京中贵女第一人，但好像当真是从来未曾好好的过过一次生辰。
即便每年都有数不清的礼物，但因着生在了上元佳节，勇成伯府又是自来有殊荣能够入宫参宴。所以，尤其是在当初她还不能够进宫的那几个年头里，她都已经是习惯了这一天的分外冷清，甚至比之平日都还要来得冷清。
以至于到了后来，她即便是知道许多人都很看重自己的生辰，可也不明白那会有什么特别的了。
“只因为我生辰，你就不进宫了？”
你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薛止语想问。
就算当初太子妃如何的要求沈青绍逢迎着她，也不会因为区区她的生辰，就让沈青绍失礼得错过宫宴啊。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你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至少薛家人再怎么样的宠她，可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天地君亲师，自然是君在前，亲在后啊。
“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啊。一年大大小小这么多宫宴，可你的生辰就只有一天，所以在这一天里，我想要陪着你一起过，难道就这么让你费解吗？”沈子谟顿了下，迟疑道：“还是说，你就真的这么不想看到我？”
是她重生一次，就已经融入不进正常人的思维了吗？
她知道，沈子谟是圣上的嫡幼子不假，自来也算是受宠的。但天家又不比旁的，自来亲缘淡薄，又有哪一个不是要拼命表现得，哪会像是他这么一副样子。
薛止语简直都是想要扒着沈子谟的双肩疯狂摇动了，再是他对那个位子没有什么心思，可也不该这么的自我放弃吧。
要知道，就他今天这样轻率的任性，日后还不知道要再做多少事情才能够挽救回来。真的是痛心疾首、怒其不争，气得简直都是要双颊泛粉了。
咳嗽一声，努力压下了想要往上翘起的唇角，薛止语红着脸看向一旁。
“我想不想要看见你的，你这不也是都来了嘛，难道我还能再把你给赶出去不成。那……你是想要怎么给我过这个生辰啊。”
她绝对没有高兴，绝对没有期待，绝对没有！
“你怎么来了？”
抬眼瞧了瞧另一边不知何时出现的沈子谟，薛止语现在其实并不想要说话。
紧紧身上披着的雪褂子，薛止语掩上窗，转是走到了门口问安。
“这个时候若是再不进宫，可就是要来不及了。”
拒绝了去花厅饮杯热茶的邀请，沈子谟与她一道往院中走去，反问道：“那你呢？”
“我？难道表哥没有告诉过你，我今天本来就是不准备要进宫的。”
“所以我也不准备进宫了。”
偏过头来打量起了沈子谟面上的神色，薛止语开口：“你我又不一样，今日乃元宵佳节，正该是要阖家团圆的日子，你难道就不该进宫去陪陪父母兄长吗？”
“那你呢？今天不仅节庆，更是你的生辰，你就不想要与自己的父母兄长呆在一处吗？”
“我和你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沈子谟追问：“你就没有想过，我其实也想与你团圆的？”
平静的回视着那双含笑的眼眸，薛止语认认真真的开了口：“不一样的，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什么都不一样，从来都不一样。
“那又有什么是不一样的呢？”
沈子谟说着停下了脚步，薛止语只好也一起站定。眼看着他一桩桩事情的吩咐下去，什么准备吃食、软垫，又或取个新的手炉，等等。
一样样的，将几个丫鬟们全都是派遣了出去。薛止语也由着他这般作为，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可要担心、避讳的。
虽然其他人都已退了下去，他二人的身边就只还有着黄公公一人，但沈子谟倒也没有马上开口，只是又往前走了两步，去寻了个避风的小亭。
“可是因着那日十二皇姐与你说过什么，惹你生气了？”
薛止语摇了摇头，她又哪里是那么小气的人了？更何况，“君臣有别”这四个字，是每一个薛家人都要最先记住的规矩。
其实，薛止语也不知道她这番突如其来的沉闷之感，又是怎么一回事情，明明今日早先时，她都还是好好的。
可等李和离开了洛湘院，家人们也都陆陆续续与她道了生辰之喜，再又是一个个的离开，薛止语整个人也是越发得闷了起来。
“你嘴上说道不是，可却又是从那时开始就不肯再理会我了。”沈子谟委屈道：“我怎么这般冤枉，无论是谁与谁做了错事，到时候那惩罚都是要落在我的身上。”
薛止语小声得别扭起来：“那你也可以选择不要受我这份气的啊。”
她又根本不是因为沈子谟对她如何如何的好，才会肯去嫁给他，谁又是要让他这样委屈自己了。
“为什么不受？我乐得见你对我生气，总好过你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
可沈子谟越是迁就，薛止语就越是觉得心里难受。
“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皇子、是郡王，日后少说也会是个亲王，做什么要这样子的糟蹋自己。便如你所说，你是当真想要娶我，那只消请旨赐婚，难道勇成伯府还能够抗旨不成？”
“为什么一定要有了父皇的圣旨，你才会嫁我。团团，难道就不能仅仅是因为你自己愿意嫁，然后才会嫁给我的吗？”
想到了上辈子那一道突如其来的旨意，薛止语指尖发紧，忙是收敛了心思：“有了圣旨，又怎么就代表我会不愿意了呢？”
沈子谟只是笑了笑，问：“那现在呢，你愿意吗？”
“我……我自然是愿意了。”
薛止语说着，目光却是忍不住的躲闪了开来。
好奇怪，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是想要说这些的。
她只是真的想不明白，大体夫妻只要相敬如宾，便可以算是恩爱有加，沈子谟处处没有需要仰仗她的地方，到底还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以他们的身份而言，怎样怎样的对一个人好，这并没有什么。便是再多的奇珍异宝，也不过身外之物。就算是花费了心思，也没准是自得其乐。
可一如沈子谟这般的为了她而委屈自己，薛止语却是有些的怕了。
“即便你什么都不做，可我既然是应承过了你，自然也是会说到做到的。”
“但是……你因为应承了我而愿意，说不准即便当初问你的人不是我，你可能也会愿意，但我却是不愿看到那种情况的。”
沈子谟同样是看到了院中的那株红梅。
“所以我对你好，不仅仅是因为我想要对你好而已，更也是因为我希望，我对你的好，可以是好到了让你都再也觉察不出来别人的好。从此以往的所有特殊对待，于你，都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让没有人再可以做到如我这般的宠你。”
“……你会把我宠坏了的。”
“宠坏了又如何，难道你还怕我会负不了这个责任吗？”
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薛止语却是想起了原先听过的一句话：“等闲变却故人心，红颜未改君恩易。十六表哥现今自然是说得好听，却不怕我到头来恃宠而骄，徒惹厌烦，却也只会落得一句‘咎由自取’。”
“你又是怎就觉得我会厌烦了你呢？”
薛止语心道：这普天下的男子如此多，其中又会有几个容亲王爷。
与其拿他的表叔作比，倒不如还是先看一看他自己的父皇才是。
即便是娶了她的姑姑为妻，那不也还是有着那么多的三宫六院吗？历数大元几代帝王，可就只有当今最是妻妾繁多、子嗣繁盛了。
当然了，这些话语，便是现今跟沈子谟说了，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薛止语只是换了口气道：“你只问自己会不会厌烦了我，却不问我会不会恃宠而骄这事儿，难道在你看来，我会恃宠而骄、得寸进尺什么的，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沈子谟笑而不语，给了答案。
“嗯？”
“咳咳。”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沈子谟自觉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道：“那团团是觉得你现今这般，还不能够算是在恃宠而骄了可是？”
小小检讨了一下，薛止语觉得，良心算个什么东西！
“那你说，我恃宠而骄了吗？”
“没有！”
沈子谟答得干脆，可见良心果然是算不得什么东西。
“知道就好。”
几个丫鬟已经站在了亭外，薛止语点了一个进来换过了手中的暖炉。
“表哥还未曾明言，你这个时间不进宫，反倒来了我们府上，是要做什么？”
“我倒还以为自己最早就已经是回答过这个问题了。”迎着薛止语不解的目光，沈子谟继续道：“你的生辰之日，我想要陪着你一起过。”
“唉？”
薛止语微楞，她虽然生而获封郡主之位，除了宗室以外，算得上是京中贵女第一人，但好像当真是从来未曾好好的过过一次生辰。
即便每年都有数不清的礼物，但因着生在了上元佳节，勇成伯府又是自来有殊荣能够入宫参宴。所以，尤其是在当初她还不能够进宫的那几个年头里，她都已经是习惯了这一天的分外冷清，甚至比之平日都还要来得冷清。
以至于到了后来，她即便是知道许多人都很看重自己的生辰，可也不明白那会有什么特别的了。
“只因为我生辰，你就不进宫了？”
你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薛止语想问。
就算当初太子妃如何的要求沈青绍逢迎着她，也不会因为区区她的生辰，就让沈青绍失礼得错过宫宴啊。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你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至少薛家人再怎么样的宠她，可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天地君亲师，自然是君在前，亲在后啊。
“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啊。一年大大小小这么多宫宴，可你的生辰就只有一天，所以在这一天里，我想要陪着你一起过，难道就这么让你费解吗？”沈子谟顿了下，迟疑道：“还是说，你就真的这么不想看到我？”
是她重生一次，就已经融入不进正常人的思维了吗？
她知道，沈子谟是圣上的嫡幼子不假，自来也算是受宠的。但天家又不比旁的，自来亲缘淡薄，又有哪一个不是要拼命表现得，哪会像是他这么一副样子。
薛止语简直都是想要扒着沈子谟的双肩疯狂摇动了，再是他对那个位子没有什么心思，可也不该这么的自我放弃吧。
要知道，就他今天这样轻率的任性，日后还不知道要再做多少事情才能够挽救回来。真的是痛心疾首、怒其不争，气得简直都是要双颊泛粉了。
咳嗽一声，努力压下了想要往上翘起的唇角，薛止语红着脸看向一旁。
“我想不想要看见你的，你这不也是都来了嘛，难道我还能再把你给赶出去不成。那……你是想要怎么给我过这个生辰啊。”
她绝对没有高兴，绝对没有期待，绝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