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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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圣树花开

    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而我的灵魂却在深深的泥土里!

    有的人在寻找过去的自己,那时拥有的还不曾失去,憎恶的还不曾到来;有的人在寻找未来的自己,届时渴望的或已拥有,厌倦的或已抛弃;而我只在寻找现在的自己,因为无论你的过去又多少过错和遗憾,此刻的努力终将其弥补!也无论你对未来有多少未知和希冀,此刻的努力也终将其承载!

    我的灵魂在这深沉的土里!我的力量也在这深沉的土里!我的爱也在这深沉的土地!无论这土是高的,像堆成丘山!也无论这土是矮的,像沉入海底!亦无论这土是轻的,像尘埃飞舞满天!更无论这土是重的,像磐石嵌在大地!

    我的生命也在这土里!像种子‘土压千层蠢蠢动’,是生命向上的力量!我的生命也在天上!像朝日‘雾锁万里欲欲出’,是生命温暖的力量!

    而这生命的力量也是德的力量,这德的力量也是爱的力量!

    于是这深沉而厚重的土地里生出了深沉而厚重的德!这深沉而厚重的德里又生出了同样深沉而厚重的爱!而这深沉而厚重的爱又冲破土地生出了山林,绿洲,海洋,和生灵万物!最终这深沉而厚重的东西又变化成轻盈而高飞的东西升入九天!

    九倾就一直在寻找自己,而自己却在一直寻找九倾!

    最终她从大地中找到了自己,而来自大地的自己却属于天空!

    早在鸿蒙开辟之际,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天分三十三层,然而三十三天之外又有无极。

    而地之所载,四海六合,星辰循规,日月蹈矩。岁月交经,阴阳起承。

    适又天气下降,地气上升,天地交合,坤承于乾,万物资生。五行相合,三才定位,钟灵所聚,俊秀所养,群物具生,其各异形。

    远在渺渺南荒之地有座仙山,名叫丹穴山。这丹穴山高如天柱,云雾缭绕。峰若刀戟,仞若屏障。山中有藤缠老树,涯外有松依悬岩。四时奇花不谢,终年异草长青。

    山中日间仙气盈盈,夜里妖雾漫漫,麟潜羽翔,珍禽异兽,各侍其能,养灵修道。

    丹穴山顶有一道翠带,名叫碧梧岭,岭上建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名叫鳬丽宫。这鳬丽宫修的亭台玉柱,高阁流云,明瓦琉璃,金碧辉煌,乃是百鸟之主的神殿。

    此宫虽然富丽堂皇,却也不失仙家之清流。殿堂之上日有彩光护照,祥气升腾。

    在山之下有一潭碧波澄眏、清澈明净的泉水,名曰清泠渊。

    渊水之边有一处精致的院落,几簇修竹掩映,点点梅花零落。虚窗静室,时有烟火。此处便是山神苍虬的居所,老圃小院。

    此时乃是金秋时节,这一日午后,苍虬的女儿九倾又坐在文玉树下独自郁闷出神。

    只见她头上攒着一个乌油油的发髻,髻上斜簪着一朵淡黄色的小花,身穿一件藕色雾衫,脚上绒面粉靴。身量娇小,玉颈削肩,粉面绛唇,眉如瘦月。滴溜溜两颗黑葡眼睛,俏灵灵的一个少年模样。

    九倾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拂尘,恨恨的抽打着文玉树的树干。嘴中还念念有词,言语中多是埋怨。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臭树,早不开晚不开,偏偏等到我来的时候开。这下可好了,整座山里的大小妖仙都在笑话我。还说我果真是万年不遇的仙界白痴,飞禽走兽不用说比不上,去年连地上爬的蚂蚁,梁上绕的飞蛾都修练得道,踏入了仙门。想不到今年你们木头疙瘩也来欺负我。现在我是名副其实的丹穴山第一蠢才了,不会法术,不会仙功,连飞都不会,呜~~~~”

    九倾越说越觉得委屈,忍不住的就哭了起来。

    她想着爹爹贵为一山之神,辖理山中事务,而自己的修为却一年年原地踏步,真是太给他老人家丢人了!

    那文玉树听着九倾在下边诉苦,哭的梨花带雨的,也不理睬,只是随着风吹过,轻轻摇着叶子,似是在嬉笑,树上的五彩玉花相互碰撞,叮当作响,悦耳动人。

    说来也奇怪,这文玉树以及润珠、玗琪、长生四棵树,乃是上古留下来的圣树,自从此山第一位圣主建鳬丽宫之时开过一次花,这十几万年来便一直是沉寂着的。

    直到今年春天山神苍虬看着自己的女儿不成器,留在身边整日淘气惹祸,于是便派了她这个闲职,来看管四棵圣树。

    本意呢,是遣了她去消磨时间,顺便沾染些圣树的灵气,盼她能早日有所进益。

    可是没想到,这九倾从此后便自以为被委以了重任,于是呼责任心爆了棚。

    每天一大早便起来用木桶汲取那清泠渊中的泉水,勤力浇灌,还征用了母亲的银影拂尘,时时的为圣树驱赶蜂虫,掸落尘土。有时候来了兴致,便坐在树下吟唱歌调,好不快乐!

    就这么日复一日的,那几围圣树竟然在今秋绽开了花朵!

    这本来是一件非同寻常的祥瑞之事!一下子震动山野!

    可是在九倾看来这似乎并没有增加她的荣誉,反而衬的她这个愚钝的废仙更加惭愧了。

    毕竟呢,作为一个生在集天地灵气的第一仙山丹穴山中的人,又是山神的女儿。本应早就该修成仙道,登上仙箓的。

    可是连不含九窍的草木之物都能一朝花开,显示灵性!而九倾到现在还是原石一块,璞玉一枚,毫无进益!

    所以呼,九倾的惭愧便可想而知了!

    九倾在树下难过了半天,郁闷也消了不少。

    一时抬眼望去,天边落日浑圆,颜色鬼魅,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

    晚霞的色彩绚丽夺目,显得格外灿烂。于是板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日子,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喊了一声

    “哎呀!不好!我的百花酿!”

    赶忙的站起身,连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扑一扑,便哧溜的一下冲向山下的家中去了。

    由于行动笨拙,路上还跌了几个跟头。

    及至回到老圃小院,看见院子里面静悄悄的。

    讯疾鸟并没有发出警报,母亲在灶台边预备食物。于是稍稍放下心来,走到屋内小心翼翼的问正在擦试鹿角手杖的苍虬老爹。

    那苍虬一脸纹皱,肤色黑亮。寸长的花老胡须挂在下巴上,一颗蒜头样的鼻子占据了面部中央的大部分地方,唯有那双眼睛倒是炯然明亮!虽然是一身的粗布老衣,却也穿出了仙风道骨的感觉。

    “阿爹呀,今天没什么人来过吧?”

    “没有啊,我们这里偏远僻静,屋舍简陋的。爹爹我又官居微小,非权非贵的。再加上有你这么个实心眼的傻丫头在这儿,能有谁会来啊?”

    苍虬漫不经心的回答九倾,顺便再挖苦她一下,没办法,这父女俩的日常就是这样,时不时的就逗上两句。

    九倾:“那就好,那就好!阿爹啊,赶紧的把咱的百花酿藏起来!”

    苍虬:“你藏它干什么?要喝的时候还得费劲找出来,多麻烦!”

    九倾:“阿爹你不知道,现在已经入了秋了,我看这几天日色变换,很不正常。八成那个厚脸皮的酒鬼就快要回来了,要是被他看见了,今年的酒怕是就又保不住了。”

    苍虬:“酒鬼?你说谁?我认识的最大的酒鬼就是你了!哪还有什么别的酒鬼!”

    九倾:“阿爹!”

    一语未了,九倾就听见头顶响起了那熟悉又可怕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现在才想着要藏起来?晚了!你的百花酿已经全都跑到我的苦园葫芦里来了!现在怕是正在游泳呢!”

    九倾抬起头正看见红光穿着一身紫袍,坠璎莽带的。开散着头发,摇着手中的飘游扇,顶着那张长得比自己还俊俏的招人恨的脸,从房梁上悠悠的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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