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大侠
靛蓝色泽的光晕包裹着这座城市。
无论白天黑夜，同样的昏暗，又同样地寒冷、危险。
冷峻而高大的男人站在了公路上，却不知所措。
往回走？往屏障那里走？
没有一个选项是可以被接受的，对于他来说，对着这个叫做特伊的男人来说。
“拼？”特伊摇头。
在逃跑时他还有着勇气，但在认为白雁她们已经遇难后，他的胆识便荡然无存了。
根本斗不过那个‘影子’，而且已经牺牲了两个人...够了。
特伊期待着‘影子’不会找到他，也期待着它在一番杀戮后会就此消失。
这个‘影子’实在太强了，甚至比那些拿巨剑的家伙还要可怕。
真的...不能力敌。
特伊不断找着理由，在服装店外徘徊。
每走一圈就会看到橱窗里那无辜的小脑袋，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我不能死。”他下了结论。
这是无可非议也最正确的想法。
但，怎么样才可以活下来呢？
城里尽是‘影子’，可怕的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迫在眉睫的却是一个格外强悍的‘影子’。
不可能活下去的。
有个声音犹如深渊中的梦魇，不断地侵蚀着他。
弱小...的滋味。
充当大男子主义的弱小之辈。
“怎么看我-都难逃一死，就算活过了今天也不一定能逃出这座城市。”特伊坦然地舒了一口气，“那我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
“回去看看两个家伙还活着不，真是给我添乱啊...恐怕还得让我去帮忙收尸。”
特伊转了个身，往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真是弱呐。”他自言自语，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死就死一回吧。
脚步在不经意间加快了，受伤的身躯似乎疲倦不再。
大概有三四百米吧。
他停下了脚步。
那同样狼狈的黑色身影也停了下来。
不再是那样模糊一片，使得乌青的脸颊可以被人看见。
“原来是你啊...乘风。”特伊望见了它。
作为‘影子’的乘风。
手上拿到的匕首正是它之前分裂出来的那柄，无疑它便是之前那古怪的‘影子’。
“活的装死还是死了玩诡异？”特伊举起了变异刀，倾斜着指着它，“不管了，我弄死你可以吧？你不说话我就真弄死你了！”
乘风无神而冰冷的眼瞳对准了特伊，那沙哑而丧失了音调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我...恨你...我的弟弟...唔...你干的...他的尸体永远也...找不到了...”
“纠结那个干什么，误会不早就解除了吗？”特伊上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可以好好说话为何又要伤天害理？”
误会解除了吗？开玩笑，怎么样也不可能换取它的原谅呐！更何况从刚才到现在的举动，无一不说明它想要杀死他。
当初脑子一热的行为终究是给自己敲响了丧钟吗？恐怕不是，要不然怎么连无辜的白雁与幺桃都要遭此一劫？
“哇哈，看剑！”特伊的变异刀趁着乘风还在愣神时砍了下去。
嗡。
稳稳的，空手接白刃的戏码出现在了当下。
“你果然比...她差太多了。”乘风不知道还残存了多少理智，但却可以有条理的说话。
它手在弯曲，似乎想要掰碎这被手掌拿捏住的兵器，但意外地没有起效。
乘风干脆直接撒开了手，极具柔韧性地后弯再向左打转，最终左手撑地弹跳一下便小幅度地挪动了一段距离。
当它站直了身体时，特伊不由得脑门上生出了一丝冷汗。
这玩意儿太邪门了，光是毫无章法地砍杀完全打不过这家伙，更别谈乘风本身就有着对他一击必杀的能力。
“我跟谁比都差很远，但你哪颗葱都不算...抱歉，我不是骂葱的意思。”特伊手上打不过但嘴里不会饶人，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认识的还会说话的敌人，不多骂几句真的对不起爹娘。
乘风沉默了，匕首在它手中犹如水里的箭鱼一般灵活地刺向了特伊。
特伊冷眼看着他，也看清了这次的攻势...只可惜有心看没法躲。
尽量地挪动了身体，但匕首还是错过了所有的防御扎在了他的肩膀上，又如刀入牛油般畅快地滑到了小腹那里才顺着弧度出来了。
大量的鲜血溢出，本就成了碎步的衬衫变成了血衣。
“唔...啊...”
特伊半跪在地上，迟迟站不起身来。
‘我不救你’
‘我也不救你’
像是从沉闷中出现了什么，脑袋里可以听到令人绝望的声响。
实实在在地面对死亡，特伊半边脑袋很恐惧，半边脑袋又很轻松。
“我觉得...咳咳...你不需要补刀了吧？”
他刚开一句玩笑，喉咙便跟被破布堵住了一般，梗塞而痛苦。
浑身暖暖的，那么久都没有这样的温度，好像到了夏季的海滨。
“我终于报仇了。”
那是乘风，说话一点也不结巴了。
“终于，我完全死去了，”他喊道，“我要安宁了...”
朦胧中，那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如灰烬般消散了。
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特伊身体又逐渐冷了起来。
“真是...的！”他将堵在喉咙里的血液咽了回去，“你安宁了...我呢？”
简简单单的退场？
虽然接受不了这事情却只好认命了。
迷糊中，特伊一头栽倒在地。
鲜血从身下蔓延，将灰白的路面染红了。
“等一下...千万不要有事啊...”
“我还没有当面谢谢你呢...”
有人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像是叹息又或者是哭泣。
难道死后都会有这样的幻听吗？得了吧，生前也有。
“快醒醒吧...”
沉沦在舒坦而轻松的幻象里，特伊连身子都不想挪动。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
他听着。
“以前，有一个女孩...”
有一个女孩，她喜欢看武侠故事。
她经常缠着父母买一些武侠白话书看——当然，这些都无关紧要。
如生命里的里程碑一般。
还记得那一天，如同噩梦又如同曙光的那瞬。
一处建筑工地，有两伙人，一伙站着，一伙被捆着。
而女孩，在被捆住的人堆里，只是蹲在那里，也没有人当她是威胁。
这便是逞英雄的下场。
暴力事件刚刚发生没有多久，在没有人通知的情况下，任何救援都无从谈起。
口角却发生了，那伙人，被绑住的人。
然后，那伙人杀死了几个被绑住的人。
如同屠宰场的牲畜，毫无意义地挣扎，毫无意义地被弹簧刀捅中，毫无意义地流血死亡。
人类的生命力如此顽强，以至于被刀具数次捅、砍都还可以打滚痛哭。
但发生了什么却并不重要，似乎是毫无关联而轻飘飘的事情，虽然造成了死伤的结果。
当有一个人真正地停止了呼吸后，这伙人在错愕中又起了争执。
有的人觉得其他人疯了，另一些人觉得这些人疯了。
疯了的人逼另一伙疯了的人入伙，叫他们也去刺也去刮也去剥夺那些待宰羔羊的性命。
血腥，那是女孩第一次亲眼见证死亡，在眼前，如此地近，如此地残忍。
挥之不去的梦魇。
挡在前面的人都在陷入疯狂的人们拉走了，女孩暴露在了人群中。
‘这不是刚才那个傻乎乎的孩子吗？’
‘对，刚才忽然就冲过来了。’
‘怎么办？把这群人全部灭口？’
没有大侠的本领就无法行侠仗义，而真正的大侠却早已全部死在了冲锋路上了——没有理解这一点的孩子在鲁莽中早已陷入了绝境。
恍惚中，有人如黑色的刀锋般插入了这场混乱的局面。
“我看到了，这里动静很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嗯，大概迟早要影响我们。”
拿着诺基亚的年轻人从一旁走过，仿佛没有看到这里的惨状。
他把左手本来就是黑屏状态的诺基亚放入了口袋，而右手上真正开启的对讲机另一边却迟迟没有回应。
“那我处理了吧。”
再将对讲机放入了另一个口袋里，男人才像松了一口气般面对着他们。
血红的眼眸如同地狱的恶魔，他彬彬有礼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请坐好13号飞机单程票。”
疯了的那伙人觉得他是疯子，被绑着的那些人应该也会这样想着。
“哇...大侠。”女孩却想到了故事中的某些桥段。
大侠总是不让人失望的，当人回过神来，地上只剩下一群痛呼的软蛋。
与之前那像是黑色笑话的语言不同，他并没有伤及任意一人的性命。
“报警吧，就说这里有什么邪教组织搞献祭...随便吧，反正我不知道这事的起因与经过，但千万别说是我单枪匹马搞定一切...虽然吧，我觉得没有人会听。”
被女孩称为大侠的男人对女孩这方向说着，却独自离开了。
最终那件事情究竟怎么样了，女孩被救后浑浑噩噩，很多细节都不知道，一部分是忘了，一部分是没有人告诉她。
女孩一天一天地长大，她想成为大侠。
最后，女孩成为了她心目中所希望的人。
但，那个大侠却倒在了她面前。
(本章完)
无论白天黑夜，同样的昏暗，又同样地寒冷、危险。
冷峻而高大的男人站在了公路上，却不知所措。
往回走？往屏障那里走？
没有一个选项是可以被接受的，对于他来说，对着这个叫做特伊的男人来说。
“拼？”特伊摇头。
在逃跑时他还有着勇气，但在认为白雁她们已经遇难后，他的胆识便荡然无存了。
根本斗不过那个‘影子’，而且已经牺牲了两个人...够了。
特伊期待着‘影子’不会找到他，也期待着它在一番杀戮后会就此消失。
这个‘影子’实在太强了，甚至比那些拿巨剑的家伙还要可怕。
真的...不能力敌。
特伊不断找着理由，在服装店外徘徊。
每走一圈就会看到橱窗里那无辜的小脑袋，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我不能死。”他下了结论。
这是无可非议也最正确的想法。
但，怎么样才可以活下来呢？
城里尽是‘影子’，可怕的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迫在眉睫的却是一个格外强悍的‘影子’。
不可能活下去的。
有个声音犹如深渊中的梦魇，不断地侵蚀着他。
弱小...的滋味。
充当大男子主义的弱小之辈。
“怎么看我-都难逃一死，就算活过了今天也不一定能逃出这座城市。”特伊坦然地舒了一口气，“那我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
“回去看看两个家伙还活着不，真是给我添乱啊...恐怕还得让我去帮忙收尸。”
特伊转了个身，往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真是弱呐。”他自言自语，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死就死一回吧。
脚步在不经意间加快了，受伤的身躯似乎疲倦不再。
大概有三四百米吧。
他停下了脚步。
那同样狼狈的黑色身影也停了下来。
不再是那样模糊一片，使得乌青的脸颊可以被人看见。
“原来是你啊...乘风。”特伊望见了它。
作为‘影子’的乘风。
手上拿到的匕首正是它之前分裂出来的那柄，无疑它便是之前那古怪的‘影子’。
“活的装死还是死了玩诡异？”特伊举起了变异刀，倾斜着指着它，“不管了，我弄死你可以吧？你不说话我就真弄死你了！”
乘风无神而冰冷的眼瞳对准了特伊，那沙哑而丧失了音调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我...恨你...我的弟弟...唔...你干的...他的尸体永远也...找不到了...”
“纠结那个干什么，误会不早就解除了吗？”特伊上前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可以好好说话为何又要伤天害理？”
误会解除了吗？开玩笑，怎么样也不可能换取它的原谅呐！更何况从刚才到现在的举动，无一不说明它想要杀死他。
当初脑子一热的行为终究是给自己敲响了丧钟吗？恐怕不是，要不然怎么连无辜的白雁与幺桃都要遭此一劫？
“哇哈，看剑！”特伊的变异刀趁着乘风还在愣神时砍了下去。
嗡。
稳稳的，空手接白刃的戏码出现在了当下。
“你果然比...她差太多了。”乘风不知道还残存了多少理智，但却可以有条理的说话。
它手在弯曲，似乎想要掰碎这被手掌拿捏住的兵器，但意外地没有起效。
乘风干脆直接撒开了手，极具柔韧性地后弯再向左打转，最终左手撑地弹跳一下便小幅度地挪动了一段距离。
当它站直了身体时，特伊不由得脑门上生出了一丝冷汗。
这玩意儿太邪门了，光是毫无章法地砍杀完全打不过这家伙，更别谈乘风本身就有着对他一击必杀的能力。
“我跟谁比都差很远，但你哪颗葱都不算...抱歉，我不是骂葱的意思。”特伊手上打不过但嘴里不会饶人，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认识的还会说话的敌人，不多骂几句真的对不起爹娘。
乘风沉默了，匕首在它手中犹如水里的箭鱼一般灵活地刺向了特伊。
特伊冷眼看着他，也看清了这次的攻势...只可惜有心看没法躲。
尽量地挪动了身体，但匕首还是错过了所有的防御扎在了他的肩膀上，又如刀入牛油般畅快地滑到了小腹那里才顺着弧度出来了。
大量的鲜血溢出，本就成了碎步的衬衫变成了血衣。
“唔...啊...”
特伊半跪在地上，迟迟站不起身来。
‘我不救你’
‘我也不救你’
像是从沉闷中出现了什么，脑袋里可以听到令人绝望的声响。
实实在在地面对死亡，特伊半边脑袋很恐惧，半边脑袋又很轻松。
“我觉得...咳咳...你不需要补刀了吧？”
他刚开一句玩笑，喉咙便跟被破布堵住了一般，梗塞而痛苦。
浑身暖暖的，那么久都没有这样的温度，好像到了夏季的海滨。
“我终于报仇了。”
那是乘风，说话一点也不结巴了。
“终于，我完全死去了，”他喊道，“我要安宁了...”
朦胧中，那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如灰烬般消散了。
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特伊身体又逐渐冷了起来。
“真是...的！”他将堵在喉咙里的血液咽了回去，“你安宁了...我呢？”
简简单单的退场？
虽然接受不了这事情却只好认命了。
迷糊中，特伊一头栽倒在地。
鲜血从身下蔓延，将灰白的路面染红了。
“等一下...千万不要有事啊...”
“我还没有当面谢谢你呢...”
有人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像是叹息又或者是哭泣。
难道死后都会有这样的幻听吗？得了吧，生前也有。
“快醒醒吧...”
沉沦在舒坦而轻松的幻象里，特伊连身子都不想挪动。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
他听着。
“以前，有一个女孩...”
有一个女孩，她喜欢看武侠故事。
她经常缠着父母买一些武侠白话书看——当然，这些都无关紧要。
如生命里的里程碑一般。
还记得那一天，如同噩梦又如同曙光的那瞬。
一处建筑工地，有两伙人，一伙站着，一伙被捆着。
而女孩，在被捆住的人堆里，只是蹲在那里，也没有人当她是威胁。
这便是逞英雄的下场。
暴力事件刚刚发生没有多久，在没有人通知的情况下，任何救援都无从谈起。
口角却发生了，那伙人，被绑住的人。
然后，那伙人杀死了几个被绑住的人。
如同屠宰场的牲畜，毫无意义地挣扎，毫无意义地被弹簧刀捅中，毫无意义地流血死亡。
人类的生命力如此顽强，以至于被刀具数次捅、砍都还可以打滚痛哭。
但发生了什么却并不重要，似乎是毫无关联而轻飘飘的事情，虽然造成了死伤的结果。
当有一个人真正地停止了呼吸后，这伙人在错愕中又起了争执。
有的人觉得其他人疯了，另一些人觉得这些人疯了。
疯了的人逼另一伙疯了的人入伙，叫他们也去刺也去刮也去剥夺那些待宰羔羊的性命。
血腥，那是女孩第一次亲眼见证死亡，在眼前，如此地近，如此地残忍。
挥之不去的梦魇。
挡在前面的人都在陷入疯狂的人们拉走了，女孩暴露在了人群中。
‘这不是刚才那个傻乎乎的孩子吗？’
‘对，刚才忽然就冲过来了。’
‘怎么办？把这群人全部灭口？’
没有大侠的本领就无法行侠仗义，而真正的大侠却早已全部死在了冲锋路上了——没有理解这一点的孩子在鲁莽中早已陷入了绝境。
恍惚中，有人如黑色的刀锋般插入了这场混乱的局面。
“我看到了，这里动静很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嗯，大概迟早要影响我们。”
拿着诺基亚的年轻人从一旁走过，仿佛没有看到这里的惨状。
他把左手本来就是黑屏状态的诺基亚放入了口袋，而右手上真正开启的对讲机另一边却迟迟没有回应。
“那我处理了吧。”
再将对讲机放入了另一个口袋里，男人才像松了一口气般面对着他们。
血红的眼眸如同地狱的恶魔，他彬彬有礼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请坐好13号飞机单程票。”
疯了的那伙人觉得他是疯子，被绑着的那些人应该也会这样想着。
“哇...大侠。”女孩却想到了故事中的某些桥段。
大侠总是不让人失望的，当人回过神来，地上只剩下一群痛呼的软蛋。
与之前那像是黑色笑话的语言不同，他并没有伤及任意一人的性命。
“报警吧，就说这里有什么邪教组织搞献祭...随便吧，反正我不知道这事的起因与经过，但千万别说是我单枪匹马搞定一切...虽然吧，我觉得没有人会听。”
被女孩称为大侠的男人对女孩这方向说着，却独自离开了。
最终那件事情究竟怎么样了，女孩被救后浑浑噩噩，很多细节都不知道，一部分是忘了，一部分是没有人告诉她。
女孩一天一天地长大，她想成为大侠。
最后，女孩成为了她心目中所希望的人。
但，那个大侠却倒在了她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