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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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棋盘

    三卷四章

    当行进至能够看到隐约的扶桑树顶时,孟川就放缓了脚步。再往前就逐渐进入了妖盟首府的范围内,不由得他不谨慎。西域对城池的概念与中原极为不同,扶桑树周呈圆周向外扩散着分布着不同种族地位的妖族,越往扶桑树靠拢分布的妖族越强悍。而能够在巨树上占据一席之地的种族……那可是在当年敢直面凤族神威如狱掀起滔天巨浪的存在。

    既然要往里走,那最终迟早要切进西妖盟的交通网络之中。当眼前终于出现大片的妖族聚落,孟川明白再要见缝插针已经不够安全了,就停下前进的脚步开始四周逡巡。而在这个地方,已经可以远远地看到路过的西妖盟军队了。

    说是“看”,其实也只是孟川以独特的强大精神力遥遥感知到大致人数军列罢了,再近下去难免会被对方发觉。妖族的军队尚且好些,若是中原的军队能感知到大体的存在而不被发现便是极限,再靠近就会与军队的斥候互相发觉而后短兵相接。更不要说南疆蛊术,大概在自己尚未察觉之时信息便已被无处不在的虫蛊交还到修行者手中了。

    只是……

    “为什么要打仗呢?”

    白洛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走上沙丘坐在孟川的身旁,看向远方隐隐约约的兵道,轻声开口。

    孟川在三天前终于在这里停下,除了极目远眺的道路与周围的几株红柳作为标志物外便是连绵的沙丘。一顶小小的帐篷是两人一妖每晚栖息之所,而每天孟川只是修行思考;安平只是不断写字;白洛只是无所事事四处闲逛。

    然而闲逛来闲逛去总是在孟川身周,意图也算得上十分明显了。看着孟川又一次极为明显地移开目光,白洛只好放弃自己并不擅长的暗示意图干干脆脆提了出来。

    孟川斜睨了有些惴惴不安的少女,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刚刚成型的思考意识被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砸得不知所措,下意识就开始想——

    “……难道真是因为我们做了导火索的缘故?”

    孟川苦笑了起来,为自己试图让少女独立思考的心思感到深深的无奈。

    “怎么可能?

    “导火索是不假,可这事归根结底……关咱们什么事?

    “天下中原最强南疆最迂,西域最新北荒最难说。中原那个皇帝连带着下面的子民野心都快喷出来了南北两个还在怀疑他们的扩张野心,这不是在……开玩笑吗战争迟早要打啊,只是先打哪个的问题罢了。说了南疆最迂,那边的蠢货太多能把明白人淹没到看不见,还有太多太多紫玉神教里的部落认为自己能在天下大潮里偏安一隅——”

    孟川似乎说出了火气,神情像是已经看到了南疆荒谬的举动:“要是中原先西域北荒,南疆绝对不会出手的!要是打西域南疆,王帐里能看清楚形势的十中无一!就算狼神教能够施加足够的压力,北荒也不可能打一场坚决的攻坚战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在中原早有防备的防御下不了了之——”

    孟川扯了扯嘴角:“懂了吗?”

    白洛仿佛受寒般颤抖了片刻。还要怎么说明?南疆好歹有对中原而言堪称险恶的环境,北荒有什么?在中原西域日渐强悍与举国生死之战的背景下,北荒最好的选择——或者说逍遥山认为的北荒最好的选择——

    就是开战。

    这样多少还能拉着清醒的西域一起下水。

    这也是孟川在劫囚事件中始终强硬的原因。逍遥山一定会在狼神教使者面前痛斥孟川,但孟川在宗门中的地位,遭到实质性的降低可能性却不大。

    孟川深深呼吸吐气如龙,似要将胸腹间的不平全部吐出去:

    “其实山主也多少有些犹豫毕竟这样的举动太冒险了……然而我看到的中原实在太强大了……那件事情当然确确实实是我自己决定的,只是当自己的心意已经尽到的时候,剩下的就是这些了。”

    白洛咬了咬下唇,起身向沙丘下走去。

    孟川不由挑了挑眉毛。

    “所以就是你干的咯。”

    孟川嘴角轻轻一抽。那个加重的“就”字都表明人家不管那么多不管那么多反正不怪我这事就怪你,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如往常一样后悔一下自己的多嘴,也只能再次长长叹口气,站起身来感知着远方道路上不同于军旅的翕动,将白莲缓缓抽出剑匣。

    “希望一切顺利啊……”

    ……

    ……

    南疆之北,大苍、紫玉与西妖盟交界处。

    大苍有江南路,所谓此江便是与北方大河并称的大江。从江南路沿大江往西,中原西凉路亦有一小段与南疆隔江相望。再往西,便是在三国交界处了。从这附近中原与西域相隔最近的边陲小镇跨过那道大江,往莽莽群山中走许久,能看到一座小小的寨子。

    这座寨子规模太小了,以至于附近的南疆人知道这里的都不多,以至于连这里多出了对于外界而言莫名其妙的定居者,也没有旁人知道。

    正是曾经的紫玉神子与含光。

    “我曾在这里长到六岁,只是没有爹娘总是没办法,难免早熟一点。想的又多,早早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就一头找地方钻呗,名字也没有莫名其妙就被神教选中,然后就送到北边……”

    少年笑着说着,只是神色总是再难显得疏朗。含光轻轻拥了拥他,眸子中饱含着怜惜的情绪。

    “……也没有太亲近的情感。神教中倒是有人愿意起名字来着,但一开始像刺猬般四处扎人,后来自然没人姿讨没趣。直到见了你才被起个名字……”

    他笑吟吟地看着少女。

    少女的脸庞迅速染上一抹绯红,迅速将他从怀中推开:“登徒子!谁叫你一见面就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叫你黄粱,是说你想……就是……就是你做梦!”

    被叫做黄粱的少年依旧气定神闲:“那我现在还真是在梦里呢!”

    含光羞得猛捶他胸膛。

    一向冷静的黄粱眸中极为难得地闪过一丝明显的的开心得意神色,旋即立马将表情严肃起来:“咳咳,含光,巫蛊之术你修炼的如何了?”

    含光白了他一眼,将身子端端正正摆好,轻撩下秀发:“还好啦。入门还可以吧……只是可能成就有限……”

    “能用就行……咱们两个现在最大的希望便是自保而已,虫蛊之术未必最强悍然确是妙用无穷,尤其按你所说最近西域总有妖族逃至南疆……”

    黄粱面现忧色:“……这是要出大乱子啊……”

    ……

    ……

    处在天下角落之处,信息总是难以传达。就算本身有过人之智通天之能,时刻推算天下之人又能有几个。

    状况惨一些的,比如黄粱,比如木椽。

    当黄粱在南疆一隅苦思冥想天下之事时,木椽正在北荒的草原上……逃跑。

    当然木椽本来是准备在北荒靠南之处行医的,毕竟他自己对木剑经各种偏门剑式也算熟稔,对一些相关的治疗剑诀更是进行了温习。行走间施与医术在一开始总会遇到点由于不熟悉造成的麻烦,但过程总体上来说还算顺利。

    然而莫名其妙间形势严峻起来牧民看向自己的目光愈发警惕,游曳在草原上的骑兵与狼神教祭祀也越来也多。某一天终于有一个由祭祀装扮的牧民试图一刀捅翻木椽却被早就眯起眼睛的木铎一剑斩开,木椽只好向木铎道歉并承认早就应该离开了。

    不过他这一回用一把极为普通甚至称得上粗糙的铁刀敲在一边瑟缩在帐篷角落的牧民一家四口头上让他们陷入一个时辰昏迷的事,好歹让木铎的神色好看了几分。

    这把铁刀是一位独自游走的牧民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做出的报答。北荒的生产力远远不如中原,这把铁刀对于他可谓意义非凡。

    木椽将铁刀放在腰间原本挂着方寸尺的地方,又想起脑海中那个有些捉摸不透的身影。

    他微微笑了笑,看向木铎,眸子显得越发明亮,却又有些复杂——

    最终只是简简单单:

    “走吧。”

    (两件事——上一章题目改为“国手”——争取(争取啦)再写一章……)

    (两件事——上一章题目改为“国手”——争取(争取啦)再写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