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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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NO.12傲骨

    我很害怕,刚才突兀的快意让我觉得惊悚。我知道,莎莉·史特的死是她咎由自取,她如果不那样对我,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但是,任何一个心理健康的人,在相同的情况下,都绝不会像我刚才那样,淡漠平静的令人齿寒。毕竟,这件事也仅仅只过去了三天而已。我想,我的心理可能出问题了,我的善恶是非观似乎发生了本质的偏移,我不知道该怎样梳理这种陌生的情绪,只能一再的自我安慰,这都是因为那晚的经历确实太过恐怖所以才会造成了心理阴霾,时间总会弥补好一切的。

    推开铁门,在路过花园时,我看到花圃里长了些杂草。马库斯不在客厅,我想他应该在我的卧室,但事实证明我猜错了,他不在。他可能出去了,因为他也不在自己的卧室、书房也没人。我很好奇,外面阳光那么刺眼,他能去哪里呢?

    他的事我无权过问,换了身运动衫,我打算下楼去把速食面煮了吃,之后再继续早上未完的打扫。马库斯不在,让我觉得这栋房子大得有些恐怖,我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怕什么,也许是刚才的胡思乱想还在继续影响着我的情绪。

    在所有要做的家务中,我最恨的就是擦窗户,这太难为我了,我的身高只有163,即使踩在椅子上,我的手也伸不到玻璃的顶端。杂物室里没有专门擦玻璃的大刷子,这让我不得不通过椅子踩上窗台,再踮起脚尖才能完成我的清洁任务。如果我想偷懒的话,完全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但我不希望马库斯觉得我是个做事不认真的人,毕竟我确实欠他的钱,他以后每个月都要额外付给我工钱,如果我没有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好本分的事,会让我有占了他天大便宜的错觉,在他面前也许会抬不起头。

    我爷爷是个本分人,他迂腐却博学,生在民国年间,经历的过的事很多。他最爱教导我的一句话就是: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这句话对我的影响很深,纵使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始终把这句话铭记在心。我不是想说我多么的崇高、多么的无畏,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如果不能坦坦荡荡的活着,那至少,不要迷失了本心。是的,不要迷失了……自己的本心?我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我由始至终忽略的就是这个!莎莉·史特的死还有那晚的事让我的心里住进了魔鬼,和马库斯之间朦胧暧昧复杂的关系让我变得有些飘飘然,我已经逐渐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这个认知没有让我变得恐慌,反而是松了口气。我找到了问题最本质的纠结点,之前乱七八糟的猜疑和自我厌恶通通刹那间没了踪影,我不知道我是否会依然更多的迷失自我,但至少,我得到了一直想要迫切寻找的答案。即使这对我目前的处境没有多大的帮助,可心情却是好了很多。

    一楼的窗户已经全部擦完,我现在要去擦二楼的窗户。刚从椅子上跳下来,马库斯就像是变戏法似的倏地一下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虽然已经见识了好几次他非人的速度,但我依然无法泰然视之。我吓的倒坐在椅子上,心脏的跳动频率快得惊人。

    “以后不要站这么高擦窗户。”他淡然的扫了我一眼,之后留下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转身离开了。他去了书房,我坐在椅子上却觉得身心疲惫,我和他这样的相处模式又算什么呢?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自己的小命问题,但我的心却又矛盾的与他逐渐亲近,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对我更冷酷、更严厉、更残忍一些,他这样总是若有似无的关心让我很痛苦,但痛苦的同时心里又觉得甜蜜。我一直不愿意去正视自己的这个心态,可如今,我还能规避多久呢?

    我母亲的前车之鉴给我带来了很大的伤害,爱情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个恐怖和讽刺的名词。我总是自满的认为我不会走上爱情这条不归路,至今我都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爱,男女双方因寂寞孤单或是荷尔蒙不断增长下性的诱惑等等原因走在一起就是所谓的爱情?

    马库斯之于我到底算什么呢?我之于他又算作什么?

    我实在不愿意去思索这个问题,因为答案揭晓的时候,也许我已经万劫不复。

    二楼的窗户我依然踩上了窗台,不是不知道马库斯的好意,只是……我真的不想因为自尊心作祟从而产生对他有所亏欠这样的错谬感。当然,这当中要除去我房间的落地窗,这个我就真的无能为力了,踩在椅子上我是能擦多高就擦多高,反正没擦到顶。

    当我擦完了所有的窗户,我已经累得不想动了。刚才的速食面基本被我消化一空,我饿了。原本打算到厨房把冰箱里的面包拿出来吃,却没想到马库斯竟然也在这里,而他的手上正拿着我买多没吃的速食面。我惊讶极了,这是怎么个意思?

    我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但我又不敢冒然开口,吸血鬼不用吃喝,我要问他什么呢?问他要不来杯茶?或要不要吃点泡面?饶了我吧,这种话我哪敢说啊。但是如果什么都不说的话,感觉关系会很僵,我不想这样,“呃,房子我已经打扫一遍了。”这个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保险的说辞了。

    “你很缺钱?”他突然开口问我,我怔了怔,这不是废话嘛,昨天就告诉他了,我全部家当只有500欧。虽然如此,我还是回答了他问题,“我一直都缺钱。”马库斯突然迈开步子朝我走来,我全身紧绷的盯着他那两条修长的腿,就在我呼吸开始急促加困难的时候,他终于在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了他尊贵的脚步。

    “这些是生活费。”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小打的钱递给我,我呼吸更急促了,这至少有3000欧,生活费?天啊,我一个月能用300欧就不错了,我纠结的看着他手里的钱,“那个……太多了,而且……你为什么要给我生活费?工钱的话,你应该一个月以后再给我。”当然,如果他每个月都给我3000欧工资的话,我会感激不尽。就算去广场摆摊,我一个月最多收入也不会超过2000欧。

    马库斯眉心蹙了蹙,紧张感再次笼罩我。他那双漂亮的朦胧眸子眯了眯,我额头的冷汗就立时随之滑落了下来。

    “不要让我在这栋房子里看到垃圾食品。”说着,他直接把钱塞进了我手里,然后径直走了。我呆立在原地,刚刚,我碰到他的手背了……冰凉刺骨,比冰块还凉,但却和冰块一样平滑细腻,虽然只有一瞬间的触碰,我却忍不住想要仔细的、更直观的去思索回味刚才的刹那。

    这想法多少有点变·态,但我的大脑总是背叛我的意志。如果我和马库斯之间持续这样朦胧暧昧下去的话,他到底之于我算什么,我想我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钞票,心情比之刚才更复杂。这钱我是肯定不能要的,他说不想再看到垃圾食品,我可以用身上原本剩的钱去买点面粉之类的食材回来做也一样,虽然费钱还麻烦,但总比收他的钱好。

    马库斯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他黑色飘逸的长发顺滑的垂落在他脸颊两侧,男人美到他这个份上,实在是可惜了。

    我在心底为自己打气,佯装镇定的走到他面前。他抬头看向我,这是我第一次可以这样俯视他,但即使如此,气场上,我还是输了他一大截。

    “这钱我不要。”我把手里的钱递过去,刚才在厨房里数过了,3500欧呢。

    马库斯把手里的书合上,幸运的是他这次没有皱眉,只是淡漠的说,“自尊心不能当饭吃,偶尔接受别人的救济也是人生的一大学问,不要意气用事。”这算是他长久以来对我说过的最感~性的一句话了,如果是别的事,也许我会动摇,但这件事上,我不打算让步。

    我把钱又往他面前递了递,“我不是意气用事,如果我真的已经穷到吃不上饭的程度,那么我会接受你的好意,但现在显然我还没穷到那个地步,如果我今天接受了这些钱,我会瞧不起自己。”最重要的,我不想在你面前抬不起头。

    马库斯沉默的盯着我,我没有退让,手臂直直的伸在他面前,他突然笑了,嘴角的弧度那么柔和,完美的五官呈现出醉人的风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笑,我并不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有可以让人发笑的地方,但不可否认,他的笑足以令任何人沉迷。

    “你是个诚实的姑娘。”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接过了我手里的钱,留下这么一句话,优雅的上楼去了。如果我没有记错,同样的话他在以前就曾对我说过,大概是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让我帮他画像我再次拒绝他时,他就是这样对我说的,当时我因为这句话还郁闷了些时候,现在,我因为这句话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