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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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安分,永远也不会与某人挂钩

    临近岁尾,天也冷到头了,周奕的身体也随着天气的渐暖一天好过一天。

    最近时日,罗耀阳来去都匆忙得很,每日坐不到两刻钟便被政事叫走。

    原来,超人也有挺不住的一天。

    “你若忙就不用过来。”周奕见他眼下阴影,心下也嘀咕,真不知道他得忙成什么样才能有这样的疲惫,往日把自己这种打下手的累倒也没见他少一分精力。

    罗耀阳躺在周奕的躺椅上,头靠在后面的软枕里,鼻间萦绕着淡淡薰衣草的味道,缓解片刻疲劳。躺椅舒适柔软,这小狐狸倒真是会享受。

    周奕裹着裘衣靠在桌边看着疲惫不堪的罗耀阳,“你眉皱得特别紧的时候准是有事烦心,愿意说说么。”

    好半晌,

    “深秋的时候西北大雪,赈灾款先后拨了三次,”罗耀阳闭着眼睛躺着,突然开口。“加上边防国境的军饷……来年开春,西北地势高,雪融了流进河里,到了东南就得发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春耕若误,明年秋收……”就是恶性循环。

    周奕知道东南平原河道纵横,是殷国的产粮重地,“你想找人挖渠泄洪,缺人?”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缺钱?”

    若要抗水灾,一是固堤、二是挖渠。

    新年一过,农民们就要开始为春耕做打算,若没有重金诱惑谁愿意离开土地干别的?但若不固堤挖渠,等洪峰一到,整个早春的努力就全白费,外带一年饥荒。这里面的关系,位于中下游的农民当然不懂,他们还以为像往年一样,等着过上好日子呢。

    周奕想了一下,“你没找人要吗?”

    罗耀阳眼神深处一丝趣味一闪而逝,“找谁要?向百姓再征税?”

    朝上早有人提征税,都被罗耀阳毫无余地的否了,熬了一冬,春忙时农民还要买种买秧买牛,百姓无力负担。

    周奕撇嘴鄙视,“当然不是冲百姓要,就算你真的想,他们也没有!熬过一冬,农民想来也榨不出什么……当然得从富人身上榨,捐款或者敲诈……” 周奕晃动着手指,嘴角有掩饰不住的算计,满脸奸笑地走过来,手撑着躺椅把手,居高临下看着罗耀阳,俯身靠近,“查贪官,盐—漕-矿-商-,主管这些的地方官可比你、我有钱多了。他们有钱、你有权,他们不给、你有兵,怕什么?”

    周奕看似不负责任、异想天开的一番话,触动了罗耀阳心底的某根弦。他的眼神微微一闪,瞬间功夫想得更远更深,一个计划在没人知晓的地方迅速成型酝酿。

    也许……

    是个好主意……

    这样近的距离,罗耀阳清楚地看见周奕眼内流转的神采,黑中带着隐约的琥珀色,亮得透彻晶莹。好像催眠一样,他露出个极淡极浅的微笑,伸手捏了一下探到眼前的翘鼻头。

    木头脸的微笑……简直就是冰山融化铁树开花,周奕看傻了眼,一闪神,没扶住把手,哎哟一声,整个人摔进罗耀阳的怀里。

    罗耀阳下意识伸手一揽,牢牢把这只小狐狸圈到胸口。

    若有若无的药香包围着他,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下巴,温热的呼吸吐在他的肩窝,臂弯里感受着略显单薄的腰身,手下触及的是裘衣上柔软的皮毛和暖暖的温度……

    满耳都是怦怦回响的心跳声,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化了,流向四肢百骸,说不出的感觉。

    感觉怀里的人一动,罗耀阳回神,理了理心绪,扶着周奕站起来。揉了揉他的有些凌乱的头发,“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说罢,留下依然有些迷糊的周奕,抬步走出去。

    …………………………………………

    又过些时日,病假销假,周奕又回书房上班。

    只是太子爷最近些时日忙得脱不开身,为了商讨国事,方便随时就近出入六部衙门,他几乎整日留在宫中,不能回府。

    周奕寻思着趁这个机会给自己备条后路,却意外得知太子爷已经允许他,在有人陪护的情况下,可以随意出府逛逛——街上正是采办年货的最后高峰期。

    周奕有些石化的站在府门口,手里握着刚刚管家给他的五两银子零花钱……

    赌……赌注……当初真的应该下大一点才对!

    银子是什么概念?

    银子代表着绝大多数劳动人民一辈子只听过没见过的东西。

    五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代表正七品官吏半年的薪水。

    这五两银子对周奕来说是什么概念?

    代表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钱庄存钱,代表他可以跟海宁‘暗通款曲’——因为身边的跟班,他不能在海宁的宅子门前做手脚——起码他得让海宁知道他还活着。

    ……

    几天后,周奕再去钱庄。

    「三月初一,等我。」周奕前后翻着那字条,没想到海宁这么快就在账户里回消息,只是……三月初一?这日子有什么特别吗?

    甩甩头,现在还没过新年……。

    也好,他原本就计划再呆一阵子——还人情债——他不得不承认这罗耀阳这个怀柔手段正中他的命门。他这回是不甘心也得甘心,不情愿也得情愿的给他卖命。

    …………………………

    因为罗耀阳转到宫里原来的住处办公,周奕后来也被接到东宫小住。

    周奕近来发现个好地方——东宫的藏书阁。

    他空闲时间多,可巧这一幢楼的书都随他打发时间。

    他只为随便找些有趣的看,也没什么目的。

    后来无意的,真的是无意的,走到三楼,被看守书阁的人拦下来,“公子,这藏书阁三楼右手房间,殿下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那左手边的呢?”

    “呃,那个……殿下没说。”

    “那我就去左边看看,你不放心可以上来看看。”

    周奕坐在左边房间的地板上,手里捧着本书,眼睛却盯着对面出神。他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好奇心,现在的情形简直是对他的莫大折磨,心就像被猫抓似的。

    你说,要是他不知道吧,他可能看都不看一眼;

    这要是房门大敞,他也可能不会在意。

    可偏偏这样神秘,这样森严,明明知道无论里面是什么都肯定跟他无关,可骨子里那种刨根问底,寻秘挖宝的毛病,在他对着门发呆的时候与时剧增……

    对这那扇门坐了一下午,煎熬着他自己薄弱的自制力。

    自我鄙视法:

    “谁没秘密?!你怎么这么多事?三姑六婆吧你!”

    打消积极性法:

    “话说回来有秘密跟你又没什么关系,肯定不是宝藏。”

    威胁恐吓法:

    “好不容易恢复自由了,你还真想再被人抓住小辫子?那人睚眦必报,不好惹,怎么没记性呢!”

    ……

    不辞劳苦地进行一个下午的自我催眠,直到日落西山,晚风渐起……

    周奕从地上跳起来,拍拍衣服,把手中书放回原处,决定了!

    ——明天说啥也要进去看看。

    好奇心迟早有一天得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