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生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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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陪在他身边

    楮知忆临走的时候敲打了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君子为财,取之有道。楮正良所得钱财纵然不干不净,也不该由你们来决断去处。今日开始,若有人再敢偷家里的东西,立刻送去警察厅。若有人敢携物逃跑,我有的是办法找到你们。”冷笑道,“想逃的可以掂量掂量,自己比杜月新如何。”

    杜月新藏人藏的这样秘密,还正正经经替人办了出国寻个人去坐船,桩桩件件细细密密,她还是能挖出那些女子的尸骨。这些下人不过拿些家用,自然犯不上逃跑。

    楮知忆见大家都有觉悟,便不再停留,出门拦了一辆黄包车往租界酒店去了。

    楮知忆到凤歧时间不多,租界统共就来了两次。两次都是白日,第一次瞧见租界的夜晚,处处都如云裳,街灯都似彩灯般耀眼。灯红酒绿的街边站着相互纠缠的男女,十分不羁。

    楮知忆无心赏景,却细细瞧了来路,记住街上的灯柱、邮筒的位置,到租界大酒店前已然对于来路了然于胸。

    森田住八楼捌零捌,十分吉祥的数字。

    给楮知忆开门的时候,森田穿的并没有以往严谨,没有军装没有西装,只一件白衬衣,领口扣子松了两颗,露出一片麦色的胸膛,袖子挽了两道,露出精壮的胳膊,并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刀疤刻痕。

    楮知忆并没有顾忌,直接跟着进了门。只不过门刚关上的时候,不远处的走廊上便有一名酒店工作人员提着桶握着鸡毛掸子一路扫着灰走了过来。

    百里司宸给过她一个名单,上面是他埋在酒店的人。虽然楮知忆没有和其中任何一个人联络过,但从她进了酒店大门那一瞬间开始,所有人的眼光就都盯在了她的身上。

    纵然在家里,森田也没有把后背留给别人的习惯。他跟在楮知忆身侧,引着她在厅中坐下后,方才问:“红酒还是咖啡?”

    “咖啡。”如果可以,她希望两样都不选。

    森田扬了扬眉:“喝了咖啡晚上可能会影响睡眠,你确定?”

    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熟人般的讨好,只楮知忆并不买账,淡道:“我也不是来你这睡觉的。”

    “你可真不可爱。”森田当着她的面把咖啡豆倒入咖啡机的漏斗里,“女孩子,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应该很矜持羞涩。”

    楮知忆扫过漏斗中缓慢地往杯中滴落的咖啡液体,有些懊悔要了咖啡。要了红酒又怎样?他的东西,不管是酒还是咖啡她都不会喝。

    但瞧着森田这模样只怕不等咖啡滴满杯,他是不会说正事的。楮知忆便耐了性子等,也无意与他聊无谓的闲话,便雕像般稳稳地坐着,仿佛他说的并不是自己。

    森田讨了个没趣,没有生气,反而自顾自道:“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因病世,那时我便立志要做个医生。用你们的话,十年寒窗,我如愿考上大日本帝国最好的医科大学,甚至我还获利全额奖学金去留学深造。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用到我自己所学的专业去杀人……”

    一杯咖啡满,森田将一杯咖啡推到楮知忆面前,又将另一只杯子放到漏斗下,接着道,“我想治病救人,可是时代需要我,我的国家需要我,我只能暂时放弃理想……”

    楮知忆仍然四平八稳地坐着,心底默默地计算着此时大致时间。城里都不报更了,往后她得买块西洋表。想到西洋表的价格,楮知忆的心又有些痛。

    森田从始至终都在留意她的面部表情,见她眉尖微蹙,似有疼痛,以为她为自己打动,眼底闪过一抹温软,低低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强硬地掰了几分旖旎的语调来,“阿忆,打造*****圈有什么不好?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日本,我们再也没有国界。我可以用我的医术来救治*****圈的所有同胞……”

    “既然没有国界,都是同胞,不如让你们天皇拉了白旗来降,我们地大物博,胸怀广阔,以后我们成了同胞自然资源共享。不必经历战争,你仍然可以当你的医生救治如你母亲般过世的可怜人。不是两全其美么?你们所要的,不过就是想享受我们的资源。归顺,没有死亡没有分离,不是更好么?”楮知忆冷冷地截断他的话,讥讽之色丝毫不藏,“我自问最近与森田大佐过往从甚,森田大佐说这种话,可是当我脑子喂了猪么?”

    森田脸色一僵,却仍坚持了一分温柔:“你是一个智慧的女人,我很寂寞,我希望我在这里,你能一直陪着我。”

    原来是要养个情人。

    “陪着你?”楮知忆扬了扬眉,“不怕我随时会杀了你么?”

    “怕,但是害怕时的心跳速度和看见你时的心跳速度是一样,所以,并没有区别。”

    所以每个男人天生都具备说情话的能力?

    但这种荤素囹圄的话由百里司宸发说出来令人通体舒畅,但由森田说出来就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第二杯咖啡满,楮知忆话峰更利:“再拐弯抹角也改变不了你囚禁黄叔保企图亡我国土的事实。不如直说,你想让我怎么做才会放过阿韶?”

    “聪明。”森田眼里露出一抹欣赏,“两天后我回凤歧城,我可以放过楮知韶。”见楮知忆不信,他接着道,“听说楮知韶是赤色分子,南京现在四处在抓人。对于我们来说,这边越来越好。所以,楮知韶对我来说不重要。”

    确实,对于侵略者来说,眼下局势越来对他们越有力。但……

    不急楮知忆细想,森田便道:“要是我现在告诉杜闫生楮知韶是赤色分子,你该知道下场。”摊开掌心,亮出一把银色的钥匙,“从这出门直走右转是租界警察厅,你现在动手我保你半小时安然。你要不信……”

    “信。”楮知忆一把抓过他掌心的钥匙二话不说冲出门去。

    不过森田想做什么,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他现在不会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