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工极变
字体: 16 + -

第31章 同心

    开阔的戏台子上面坐着钟大骏、叶宇长和方禹霆等一干人等,下面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乐州城南几乎所有的民众代表以及大部分的百姓都在下边了,这都是方禹霆在钟大骏的合议下集中起来的。

    要在如今的颓势下站稳脚跟,损失惨重的晋军是独木难支了,身为大帅的罗恪定觉得徐军再卯足劲进行一波攻势,晋军保不齐就要退守回船上去,所以,争取和当地人的同心同德就极为必要。

    不仅仅是为了兵力上的补足,还有比如乐州一地的虚实、普通百姓的支持、不去倒向徐军、钱粮的畅通调配以及消弭掉摸黑给晋军士兵打闷棍的可能等等多方面的因素。

    但现在,不要说同心同德了,基本的对话都很难进行下去,钟大骏刚刚才做了个开场白就被下面人七嘴八舌的各种怨念压了下去。

    钟大骏打娘胎里出来就没和这么多人发言的经验,无数张嘴打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叶广宙斜着眼看了一会儿,就让方禹霆把钟大骏劝了下来,一方面是为了把场面的局势镇静一下,一方面是怕钟大骏情绪一激动让士兵压人,场面僵了那就什么话都进行不下去了,人群再激动,也总比沉默着憎恶要好。

    “副帅稍安勿躁,在下已经有了定案,绝对会助王师一臂之力。”

    “唔,呃,嗯,那就诸事拜托了。”

    钟大骏有气无力地回道。

    昨天傍晚徐军又发动了攻势,虽然被打退了,但晋军折损了两百三十一人,徐军据说伤亡不过十六人左右。

    再这样小刀割肉下去,血早晚有一天会流尽的。

    晋军这条鱼必须和乐州人所形成的水游在一起,钟大骏感激地望向叶广宙,静待着他的行动。

    叶广宙向钟大骏抱拳行礼,随后站起身来,走带台前。

    下面的百姓依旧是聒噪不已,不少人大喊着,“晋军滚出去!乐州受够了战争!”

    “抢钱又抢粮,强盗!”

    “不滚就杀了你们!端留来的畜牲!”

    海浪一般的呼喝声涌进叶广宙的耳朵,钟大骏担心这义民也受不了然后退下来,那可就真无计可施了,又不能动武,一动武就自绝于乐州了。

    钟大骏虽是个二世祖,但也从父亲那里见识过只知蛮力压人的元帅是如何被将领颠覆的,力量有时候只是力量,有些不服你的人就算被打成烂泥也不会服,他父亲就是由于前任过于跋扈和强力而和同僚合谋后上位的。

    哼,说什么杀人,你们不是连杂物都不敢扔过来吗?就凭做这种事能阻止得了什么?人聚在一起成为臃肿的群体后反而看不清一些简单的事啊!

    叶广宙看着这些表面群情激奋的人,在心里冷笑着。

    道形境界的元气洋溢于咽喉,叶广宙在人群一浪高过一浪的喝骂声中清了清嗓子。

    “诸位已经说得够多了,让我这个小辈来说两句话吧。”

    叶广宙的话像落进洪水里的石子儿,连个响都没听到就被人言鼎沸的声音吞没了。

    他继续无视这一点,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蹲下来用剑鞘轻轻击打戏台。

    随后,叶广宙的声音若惊蛰一般盖过了所有喧嚣,“有完没完?你们这些外人!”

    喧闹的人群为之一静,随后一些人更为愤怒地叫嚷起来。

    “你这个晋军的帮凶!有什么脸说我们这些父老乡亲是外人?”

    “就是说啊!和晋军交易了吧?然后想办法来坑害我们?”

    “若不是现在另一边花钱,乐州哪有繁荣这么快的?”

    “姓叶的,以后别想在乐州做生意了,你是乐州的叛徒!”

    一句又一句的言语若羽箭般射过来,但叶广宙一点怯场的样子也没有,他鼓足劲只说了一句话:“什么乐州的繁荣?和你们有关系吗?现在在这危局之中还能怡然自乐的,难道不是龚极路北的那些大户吗?跟路南的你们,不,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天地间仿佛就留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声音,万籁俱寂。

    叶广宙指着一个刚才怒称斥责他是帮凶,喘着旧衣衫的老大爷,

    “说我是帮凶?看来尔等还真是乐州的外人,因为只有外人才会对乐州的父老乡亲死得七七八八才会无动于衷!”

    叶广宙扔掉手里的剑,从戏台子上跳下来,人群立马后退数步,和叶广宙拉开一个空间。

    “是,没错!徐家是让乐州渐渐的成为了西北大港,但若徐家真是视百姓为子民也无所谓,但是,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事?”

    一个身影也从戏台子上跳了下来,走到叶广宙身边,那是他先前救下的孩子。

    “原本是一家六口人,今天只剩下了他一个,他是龚极路北边来的,你们这里应该也有认识他的。”

    人群中有些低声的骚动,乐州城不是特别大,有熟人很正常。

    “你们难道就敢保证,这种事,绝对、绝对不会发生在你们的家中吗?你们的父母、朋友、妻儿,就不会像他一样吗?”

    “谁是凶手?是晋军吗?据我所知,晋军这几天是抢劫了,还抢占了民房,但后来也退还了不少吧?”

    钟大骏突然有些暗自庆幸晋军出于对地震与营啸的畏惧而做了一些补救,不然,连可以一吹的点都没有。

    “说又说回来了,街北的那些大户,好像也不是什么乐州人吧?他们是这七八年间迁过来的吧?我记得十个里面就有六个是安东道的大族分支吧?受徐家照顾的是他们吧?跟这几天一直在失去一切的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来,有人能告诉我有什么关系吗?”

    叶广宙的话如同拿花洒将细小的、冰凉的现实撒在人群的心里。

    港口的繁荣不能说和平民没有半点关系,毕竟人流来了,才有人出卖体力活,才使得龚极路以南的客栈、饭馆、流工、手艺人的荷包比以往都宽裕,但叶广宙只要拿最近几天的事情去点他们的最近的痛苦,所有的一些或大或小的前缘都会一朝而散,人形成了群体,就是情感动物,况且,徐军确实这几天做得比晋军过分,这就给了叶广宙可乘之机。

    (本章完)